低溫潮

第17章

17

幾天後出了檢查結果，醫院裏安排夏漓送過去。

按理來說上将說檢查報告應該由黎副官接手，但是據說對面指定要夏漓去送。

夏漓去見上将的時候，上将還在開一個挺重要的會，走不開。

黎副官說夏漓可以再等等，但夏漓自己有工作，也得回去了。

他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厲珣的母親索雲。

起初夏漓還不知道那是上将的母親。

是索雲自己主動上前來跟夏漓搭話，拉上他的手問他：“是夏漓吧？我是厲珣的母親。”

對方表現得熱絡親切，夏漓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

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麽稱呼為好。

好在索雲并不介意這些，她笑着問夏漓是不是過來找厲珣的。

夏漓說是，來給檢查報告，但是現在要回去了。

“好好。”索雲點點頭，順着他的回答問了句厲珣的檢查結果怎麽樣。

畢竟厲珣平時太忙，顧不上休息，加上之前一些反常的行為，做母親的總是會忍不住擔心。

夏漓簡單描述了一下，還很認真地給索雲分析了一些數據，表示都處于正常水平，好讓厲珣的母親放心。

索雲聽着，沒有出聲打斷對方，只是安靜看着夏漓，以一種很溫柔的态度。

等夏漓說完，才若有所思，開口道：“也就是說，他身體健康沒什麽毛病。”

夏漓點頭。

索雲立刻笑了笑，她看着面前這位漂亮的omega，默默想身體健康的确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那信息素呢？”

要是以前，上将的信息素情況是不能洩露的，就連他家裏人也不知道潮熱期的事情。

不過現在，夏漓可以不用絲毫猶豫就回答：“也是正常的。”

索雲放下心來，想到夏漓還要回去工作，之沒有耽誤夏漓的時間，又讓他有空來家裏玩，跟厲珣一起來，還說下個月正好有家庭聚餐。

夏漓驚了下，覺得上将的母親好像誤會了什麽。

他才不好意思地說：“不是的，我們...”

夏漓說，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索雲聞言也跟着愣了下，感到詫異。

想到不久之前厲珣和夏漓剛分開過，現在兩人有聯系了，也不至于那麽快就重歸于好。

需要一段時間的，索雲理解。

所以她只是輕輕“啊”了下，表示驚訝，才很體貼地開口：“沒事的小夏，是我着急了。”

然後她讓夏漓別放在心上，又交待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等到夏漓走後，索雲自己在辦公室等了好一陣，才等到厲珣的會議結束，并把厲橫要她一并帶過來的東西交給厲珣。

索雲跟別人還有約，所以厲珣也沒留她在這裏休息。

兩人只是簡單說了會兒話，有關工作與生活上的事情，說完厲珣繼續忙自己的事，在辦公桌上看到了夏漓帶來的檢查報告。

只是沒有見到他人。

索雲便說：“剛剛在門口，我看到夏漓了。”

厲珣問，“你們聊什麽了？”

alpha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不可能不主動搭話的。

索雲睨他一眼，擱平時他才不會在意別人的閑聊內容，但到了夏漓這兒，就要會問一嘴。

“沒說什麽，”索雲默了默，說，“你們還沒有和好。”

她沒有用疑問句，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嗯。”厲珣也沒有否認。

看起來厲珣并不着急。

他們的感情發展有自己的進度，索雲也理解。

不過她不确定厲珣到底能不能好好表現，把夏漓留在身邊，所以臨走之前，還是沒忍住提醒一下自己的兒子。

“小夏沒有選擇跟別的alpha在一起，是在給你機會。”

厲珣看回他的母親，神色凜然：“我知道。”

“下個月的家庭聚會，把小夏也帶過來吧。”

“嗯，我本來也這麽打算。”

-

夏漓委婉表示厲珣的母親對他們目前的關系似乎存在一點誤會，希望上将回家的時候可以解釋一下。

厲珣沒有發表什麽意見，反而說他很少回家，怕是什麽機會，還說夏漓想要解釋的話，親自去說會更有信服力。

然後omega想起上一次同上将母親見面時，對方邀請自己去參加厲家的聚會。

他思考了不少時間，最後決定不去好了。

可是到了當天，厲珣還是出現在第一醫院，過來接夏漓下班。

夏漓猶豫着說不去了吧。

“确定不去？”厲珣問他，“今天是我母親的生日，她很期待見到你。”

夏漓想厲珣的母親的确是很好的人，盡管沒見過幾次面，卻待他很親切。

又是生日，他就不好意思拒絕。

他們乘着飛行器往厲家的別墅去。

夏漓實在沒有什麽合适的身份去見厲珣的家人，盡管面上沒有表現出來，但心裏有些焦慮。

更何況他什麽都沒準備，就這樣去了。

未免有些不夠禮貌。

想到這些，omega一路上都有些愁。

飛行器的智能系統顯示omega此刻心情阈值低于正常水平，處于焦慮和低落的狀态。

看起來是不太想跟厲珣回家。

厲珣便問出口：“有什麽不能去的？”

他說只是吃個飯。

“如果你不想社交，可以不搭理那些人，待在我身邊就夠了。”

夏漓也不是在介意這些，他說不出來，只是乖乖應道：“知道了。”

omega的情緒沒有得到好轉，厲珣又在想是不是他的語氣太兇了。

等真正到了別墅，夏漓才意識到厲珣口中的待在他身邊這句話有多重要。

因為厲家的人太多，還有同厲家關系不錯的世家過來一同慶祝。

他們都很熱情地問起頭一次見面的夏漓，說在新聞裏見過他，誇他本人比照片好看，順便問起他在醫院的工作，以及夏漓的家人，夏漓根本招架不來，不少問題都被上将冷漠回絕了。

很快索雲便找到夏漓，單獨和他說了些話，問起夏漓這些天過得怎麽樣，關心他的生活，以及問他有什麽愛吃的，讓廚房做。

夏漓先祝她生日快樂，才慢慢回答那些問題。

索雲拍拍他的腦袋，“不用這麽拘謹，當這裏是自己家就好。”

但夏漓沒見過場面這麽大的家裏。

這裏除了小孩和還沒畢業的，其餘大部分人都是聯邦內部很有身份的人物，包括厲珣的父親，是一位很有壓迫感的alpha，比起厲珣更加嚴肅和難以接近。

厲橫向夏漓問了幾句話，就被索雲說了，因為他板着臉，語氣有點像在問話下屬。索雲讓他态度和藹點，不要吓到小夏。

夏漓趕緊說沒關系的。

夏漓是這個軍界政界皆有涉足的家裏，唯一的一位醫生，所以不免引起衆人好奇。

索雲領他去露臺休息下，沒多久厲珣過來找人，把夏漓帶走。

索雲覺得父子倆都是一個德行，總是分不清什麽态度該對待什麽人。

所以他叫住厲珣，囑咐他現在是在家裏，小夏也不是下屬，讓厲珣态度不要總是那麽強硬。

厲珣說知道。

餐桌上有人委婉地問起夏漓「厲珣這個alpha怎麽樣，跟他在一起會不會無聊」這樣的問題，因為衆所周知上将是個工作狂，本人又沒什麽情趣。

大家都明白，盡管他是上将，但omega同他在一起，總是會犧牲很多。

夏漓知道這話裏他們都有誤會的意思，也想到他之前明明是想要解釋清楚的。

但是此刻這麽多人都在，夏漓實在不好說出口他們關系不是大家想的那樣。

這會讓上将難堪，場面也會變得尴尬。

夏漓不想那樣的情況發生。

他認真回答：“沒有，不會無聊的。”

“這樣嗎？”

大家都有興致想要知道得更多一點。

厲珣不想夏漓說他不願意說的話，想要停止這個話題，卻聽到夏漓輕聲回應：“嗯，上将待我很好。”

厲珣一時間愣住。

夏漓溫和陳述。

在學校時，厲珣就有幫過他很多，後來在軍隊，戰場上，也是上将在保護自己。

夏漓說，上将救過他，不止一次。

送過很多珍貴的東西，也帶他看過很多地方的景色，體驗過很多新鮮事，包括追逐繁星潮。

夏漓還想說，卻沒有說出口的是，上将的擁抱很溫暖，在夏漓快睡着時親他額頭的時候又足夠溫柔，也會記得夏漓不經意間說過的話。

盡管alpha會惹他生氣和難過。

但夏漓仍然會感到眷念。

最後夏漓低了低頭，輕輕說：“其實上将一直都很優秀，也很好的。”

厲珣感覺喉間苦澀。

明明他在聽夏漓對自己的回憶，也許那些都是omega曾經心動過的瞬間，他該感到開心才對，卻無端泛起陣陣酸楚的心情。

把他的整顆心都泡着。

心痛的感覺也随之強烈起來。

厲珣想自己明明做了那麽多讓omega傷心的事，說了那麽多不可原諒的話，夏漓卻仍然顧及着他的身份，不讓他有任何難堪，說他的好。

omega溫和，寬容，善解人意到如此地步。

厲珣只是覺得心痛和悔恨。

他早該察覺到自己對夏漓的感情，卻錯失了那麽多機會。

所以飯局剛剛結束，他就像再也等不及一般，把夏漓帶走了，甚至沒來及和索雲說一聲。

夏漓回到飛行器裏，不知道上将要帶自己去哪兒，又覺得不打招呼就離開不太好。

但他注意到alpha神色莊重，看起來心思不在這樣的小事情上，也就沒有開口說。

之後，他們在一個獨棟公寓前降落。

夏漓記得這個地方。

這是他的公寓。

是厲珣曾經因為潮熱期而贈予他的，一個地段風景都很好，又有足夠大的花園的獨棟房。

是夏漓自己選的房型，他不要大而空曠的別墅，這樣一個不大不小的房子對于夏漓來說足夠了。

只是在擁有之後，夏漓卻很少回來住過。

但夏漓記得它的模樣，也記得沒有打理過稱得上荒廢的花園和綠化區。

此刻卻煥然一新。

夏漓愣在那裏，看着大片大片的小藍花開在其中，有些不敢相信。

這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種滿了永晝花。

“我原本是想等它們全部盛開之後，再帶你來的。”

但厲珣不想等到那時候了。

夏漓看向厲珣，“...這是為我種的嗎？”

“嗯。”

厲珣想，夏漓不喜歡住這裏，或許是因為這裏沒有他喜歡的事物。

所以他種了夏漓會喜歡的永晝花。

夏漓想要靠近那些花，又忍住了。

這些花還不到完全盛開的地步，但已經足夠好看。

“永晝花不好養。”

“的确不好養。”

厲珣沒有養過花，還是這麽嬌貴的，所以失敗了幾次之後，就開始找別的辦法。

他找人改良了種子，但不會破壞永晝花的原生美感，只是讓它們能更好地适應薩拉曼蒂城的氣候，正常生長。

夏漓問：“那它們會枯萎嗎？”

“會，”厲珣說，“也還會再次長起來。”

夏漓默了下，感慨：“還能這樣啊...”

他怎麽就沒想到過。

“夏漓。”

厲珣看着面前的omega，手心不自覺攥了一下，“我沒有要和別的omega建立長期穩定關系的想法，從始至終，我都只有你一個omega。”

夏漓的注意力從永晝花裏回過神，才後知後覺上将說這樣的話更像是在表白。

他愣愣地問：“...你在表白嗎？”

厲珣“嗯”了聲，問：“我之前說，再給我一次機會，你考慮好了嗎？”

夏漓忍着不規律跳動的心跳，等了會兒，才說，“但你還沒說過喜歡我。”

厲珣意識到自己似乎不太會表達愛，也從來沒有說過喜歡這件事。

從在學校，他沒有來得及收回落在夏漓身上的目光，就已經被omega吸引，卻違心地不願意承認，壓抑感情。

以至于後來陷入潮熱期，夏漓只是靠近自己，就讓忍耐很久的他完全失去自制力。

厲珣想，他怎麽可能不愛上這樣的夏漓。

“早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經愛上你了，不是因為信息素。”

厲珣牽了牽他的手指，“要不要回到我身邊？”

夏漓心跳劇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只是想要聽上将說一句喜歡。

上将卻說早就愛上了自己。

夏漓想，那他其實也是愛厲珣的嗎。

不久之前，omega剛體會到親手養的永晝花到完全枯萎的失落，但現在，他又擁有一花園再也不會消失的永晝花。

也算一種失而複得。

omega看在花的份上，勉為其難答應了。

“...好吧。”夏漓給出回答。

他想自己以後會常回來這裏，因為他喜歡這些永晝花。

厲珣忍不住将他抱進懷裏。

“但我還沒有愛上你。”夏漓輕輕說，像以前厲珣會說的那樣。

厲珣淡淡“嗯”了聲，沒有反駁。

“我只是有點喜歡你。”

omega喋喋不休，厲珣就低頭親住他的嘴巴。

他想夏漓是世界上最無可替代的存在，盡管他說沒有很愛自己，這沒關系。

夏漓是他唯一的omega。

這已經是一件足夠幸運的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