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Chapter9
一個四肢健全、腦袋正常的年輕人,竟然會任人忽悠到雜貨間被關起來,秦萊越想越覺得這事離譜到家了。
邵予腦袋也不正常。
公元21世紀了,竟然會有人用這種幼稚的手法禁锢別人的人身自由。
秦萊氣都氣炸了,丢開書包在原地轉了個圈,沖到門口又是哐哐兩錘,見門板毫無動靜之後,憤怒的小火苗被徹底點燃了!
秦萊發誓,他這輩子都沒生過這麽大的氣。
一瞬間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過量的血液讓他的太陽穴砰砰直跳,腦殼也一抽一抽地好像缺氧一般,他略微退開一步,深吸口氣,助跑飛起一腳往門板上踹去!
這一腳力道非常之大,如果毫無緩沖地直接怼到木門上,很有可能會把後者踹報廢。
但就在他鞋底即将碰到門時,光明卻從迅速脹大的門縫裏傾灑而出。
秦萊心中高呼完蛋!
失重的感覺并不美妙,秦萊整個人往地下摔去時,下意識擡手抓住了什麽作為緩沖,堪堪避免自己摔個屁股墩。
秦萊吓得全身冷汗直冒,緩了好一會兒才覺得心髒落回了肚裏,嘴邊的髒話即将噴薄而出。
他擡起頭,見邵予站在門口冷冷的低頭看着他。
他一愣。
邵予的臉上沉得幾乎能擰出水來,說話時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你可以放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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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
秦萊順着他提供的思路看去,自己的手正死死抓在邵予的褲腰帶上,将他的褲腰堪堪墜下來一截,若不是有皮帶束着,非得讓他把褲子拽下去不可。
哦,倒也不怪他态度不好。
秦萊迅速抽回手,臉頰帶耳朵迅速紅了,罵他的話愣是卡在喉嚨裏一個字都罵不出來。
邵予提了一下褲腰,擡步走進了雜貨間。
秦萊從地上爬起來,見狀也跟着他走進去。
邵予關了門。
“你什麽意思啊?”
“什麽什麽意思?”秦萊懵了。
“你說我什麽意思?”
“我怎麽知道你什麽意思?”
“呵。”邵予給氣樂了,“真是有意思。”
“哈?”秦萊倒吸口氣,兩眼有點發黑,他端起胳膊靠在貨架上,看向邵予道:“你關我什麽意思?”
“我沒關你。”邵予攤手,“我只是想試試這個房間的隔音效果。”
“別以為我沒聽到你在鎖門。”
“我總要确保鑰匙在我手上。”
“……”
秦萊沒想到他反駁起來也這麽一句趕一句得緊迫,一時間竟然有點反應不過來,他逐漸有點失去了理智,面對嘴炮勁敵的緊張讓他深深地挫敗。
他決定不跟他讨論這個問題了,“你要跟我談什麽?”
“談什麽你心裏沒點數嗎?”
“你說話怎麽莫名其妙的?”秦萊心說這人又在發什麽瘋,“我怎麽知道你要說什麽?你沖我發什麽火,我又沒惹你。”
邵予惡狠狠地蹙起眉,“我翹班的事,不是你舉報的?”
秦萊懵了,“什麽?”但随即他就徹底上頭了,喊道:“你憑什麽說是我舉報的?你有什麽證據嗎?”
他氣得脖子青筋暴起,像一頭被驅趕的小獸,邵予厭惡地盯了他一眼,“那封舉報信現在還在投訴處的郵箱裏放着,除了你誰會閑得投訴我?”
“郵箱?”秦萊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掏出手機打開自己的郵箱怼到他臉上,“這是我的郵箱,你盡管看,看看那封投訴信到底在不在這裏!”
但邵予認定了此事系他所為,一點也不想去求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秦萊深吸口氣,湊上去把自己的發件箱一點一點翻給他看,一直翻到了半年前。
“看明白了嗎?是我嗎?”他把界面返回,雙手都在發抖。
邵予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沉默了。
秦萊收起手機,深吸口氣,火氣總算下去了些。
“好了,既然你現在已經看完了,那麽我能走了嗎?”他背起書包,“這裏面的材料,我領導還等着要呢。”
邵予沒說話,把臉撇向了一旁。
秦萊狠狠翻了個白眼,氣呼呼地走了,把門摔得震天響。
關上門之後,房間裏光線非常非常暗,邵予在原地站了許久,而後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
屏幕亮起的瞬間,邵予眯起了眼睛,他撥了一通電話出去。
“喂,金叔,我是邵予。對,能麻煩您幫我個忙嗎?幫我查一下投訴處那封匿名舉報我的郵件是誰發的。好,我等您消息。”邵予頓了頓,又補上了一句:“希望您不要讓我爸知道這件事。謝謝。”
挂斷電話,邵予從貨架上站起來,擡腿往門口走去。
手機叮咚響了一下,是羅一丹發來的消息。
消息很簡潔,只有幾個字:明晚演出。
他抿抿唇,打開對話框,輸入:我知……
“道”字還沒打出來,羅一丹的下一條消息就彈了出來,邵予整個人都定住了。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他為什麽這麽做?他憑什麽這麽做!
可站在他的角度上,他這麽做無可厚非。
如此想來,這樣的結果也是早有預兆,只不過他自己一直在欺騙自己,一直不想承認罷了。
邵予順着牆壁坐到地上去,頹然得好像被抽掉了靈魂,連帶着身體內最後一絲鮮活的氣息也帶走了,狹小房間內的黑暗将他完完全全吞噬殆盡,他把臉埋進臂彎,任由巨大的落空将他徹底吞沒。
手機亮度很快暗了下去,在最後一絲光亮消失之前,顯示出羅一丹的最後一條消息:你的角色我讓別人替了。
自從那天從雜貨間分開,秦萊足足兩天都沒有再見到過邵予了,他的目光也曾在一樓大廳尋找過,卻再也沒有最開始時的熱情。
秦萊覺得,那就這樣吧,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又有什麽關系呢?
進口申報材料終于被提交上去了,劉姐帶着秦萊一起去政.府部門交的。
這是秦萊工作之後第一次出外勤,劉姐見他興奮地樣子,也樂得給他傳授一些經驗,開車回公司的路上跟他閑聊說原城哪家餐廳好吃,哪家酒吧性價比高,聽得秦萊一愣一愣的。
晚上下了班,秦萊肌肉記憶一樣往地鐵站裏走,他過了門閘,等車的時候忽然想起白天時劉姐推薦的酒吧。
他人生中第一項像模像樣的工作完成了,去玩一玩也沒什麽。
秦萊用手機地圖搜了位置,換乘另一趟線的地鐵,跟玩似的慢悠悠晃進了酒吧。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裏碰到邵予。
不同于以往見到的保安服限定皮膚,邵予這次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素面T恤,牛仔褲包裹着修長而肌肉飽滿的雙腿,腳蹬馬丁靴踩在凳腿的橫杠上,皮面反射燈光形成一個白的的光點。
秦萊看到他面前的桌子上放了很多酒杯,當他看過去時,調酒師又給他添了金黃色的酒精。
原來是跑這來買醉來了。
秦萊翻了個白眼,目不斜視地來到吧臺前,點了一杯低度的西柚汁雞尾酒。
聽到他的聲音,邵予遲鈍地擡起頭,對上他的目光時,竟有一點點的恍惚。
“是你啊。”邵予閉了閉眼,随手拿了一只酒杯放到他面前,拿起酒瓶給他倒酒,“喝點。”
秦萊拒絕了,指了指正在忙活的調酒師,“不用了,我的馬上就好了。”
邵予撇撇嘴,沒再讓,自顧自把杯裏的酒飲盡了,晃晃悠悠,一頭栽到了手臂上。
秦萊沒管他,等調酒師調好酒,獵奇一樣四下打量着,看美女跳舞、看帥哥蹦迪,紙醉金迷很容易讓人忘記所有的煩惱。
秦萊随着DJ的聲音歡呼,跟着卡座裏噴灑香槟的男女起哄,他暢快地揮灑着、放縱着,終于玩累了,回到吧臺前,自己那杯殘酒已經被收走了,還有邵予的酒杯,也都沒有了。
唯一剩下的,只有邵予。
安靜地在酒吧裏睡着的邵予。
秦萊真不想理他,可是想到他那張好臉,還是貪戀美色,他深吸口氣,靠近邵予一些。
“歪!”他推一推邵予,“你喝了多少?”
“兩瓶白蘭地。”身旁傳來弱弱的男聲。
“多少?”秦萊驚訝地扭頭看去。
調酒師聳聳肩,低頭擦拭操作臺。
秦萊兩眼一黑,瞥見他褲子口袋裏露出的手機亮了,他糾結了一陣,上手把手機掏了出來。
屏幕上赫然兩個大字:魏純。
魏純?
秦萊想起自己單位那個單純可愛的女孩,這個魏純,難道就是她嗎?
但再一想,哪有這麽巧的事,魏純這個名字并不罕見,重名了也很正常。
他抿了抿嘴,接聽了這通電話。
“喂。”
“表哥,你在哪呢?姨媽和姨夫找不找你,都快急死了!”
秦萊的心沉了沉,這個聲音,确實就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同事魏純無疑。
他咽了口唾沫,沒有出聲。
那邊見他不出聲,不免着急起來,絮絮道:“表哥你說話呀,表哥,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是故意跟姨夫說的,我以為他們都知道的。表哥,表哥,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秦萊發覺自己的呼吸變得稍微有些急促,或許是酒吧的音樂聲太大,他感覺自己的心髒也在一下一下地震顫,半晌,他把手機從耳邊拿走,點下了挂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