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節
落疤
羅恕找了個時間跟計導和張制片等幾個劇組主要決策人員見了一面, 提出要啓用原版《冬眠》劇本進行拍攝。他雖然已經進組，但那點兒違約金還是賠得起的，如果制作方拒絕他的提議，他會拒絕拍攝。
劇方各方面宣傳都在做, 砸出去了不少錢。如果這時候羅恕宣布退出, 對劇組來說會是一筆無法彌補的損失, 沒有任何一位男演員有分量取代羅恕來出演男一號。
計盛義倒是跟羅恕站在同一條線上，心知肚明原版劇本的各方面水平都趨近于完美，不應該被資方左右而改得面目全非。張昌的臉色卻很難看, 忍着沒發作，盡量好聲好氣地說：“也不是我非要改劇本的, 而是投資方那邊的要求很多, 如果不能讓他們滿意他們會撤資的。”
“不管資金缺口是多少我都會補上。”羅恕閑坐在椅子裏，手攏着打火機低頭點了根煙，徐徐吐出一口煙圈，說：“這部劇片酬我可以不要。”
張制片驚了。
為了部破劇，放棄上億片酬，羅恕是瘋了嗎？
“各位好好考慮考慮吧, ”羅恕一根煙抽完, 拿過一個煙灰缸把煙頭摁滅, 起身：“我還有事，先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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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家偉是在劇本的事一錘定音後才收到的消息, 張制片在電話裏看似誇贊實則暗諷地說：“看來羅恕對原版劇本是真的很有信心，不然他不會冒着這麽大風險投那麽多錢的，你說是不是？”
吳家偉懵逼, 天靈蓋猶如被一道巨雷劈過，腦子嗡嗡地疼。
他找到在候場的羅恕, 把他拉到一邊，急赤白臉地問：“到底怎麽回事？什麽叫你不要片酬了？這幾年你錢是掙夠了，可公司裏的人難道不要吃飯養家了嗎？你做決定前能不能先跟我商量啊？”
吳家偉跟羅恕的關系本來就鐵，說話直來直往：“本來我就不同意你進組，你現在是炙手可熱的電影咖，你知道什麽叫電影咖嗎？你要維持你的神秘感和身份，不能跟那些需要混個臉熟的小演員一樣什麽破劇都接你知道嗎？本來我跟趙導談得好好的，讓你簽他接下來一部投資超過五億的諜戰片男一號，你硬生生給推了，非要來演這什麽破電視劇。演就演吧，你還要零片酬出演。羅恕，你最近是不是被鬼上身了啊？你自己看看你幹得這叫人事兒嗎？”
羅恕面無表情聽着，一只手裏夾了根煙，煙灰積得過長，他屈指撣了撣，在吳家偉連珠炮一樣的大堆話後，雲淡風輕道：“這部劇賠了算我的，賺了你我五五分。”
吳家偉不說話了，既然一切風險都由羅恕本人承擔，他就不需要擔心怎麽跟公司解釋。
“你就這麽确定這劇會賺錢？”吳家偉對此持懷疑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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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定。”
“……”吳家偉嘴角抽抽了兩下，說：“要是賠了可不是個小數目，幾個億就這麽打水漂你不心疼啊？”
“我要确定一件事，”羅恕松松咬着煙，英俊深邃的一張臉被煙霧遮擋得情緒不明：“只要能确定，賠錢我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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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恕成了《冬眠》劇組最大的投資方，這下真的是帶資進組，傳出去都沒人信。
最直接的受損方是男二女二這兩個加戲咖。吳思思還好，她喜歡羅恕喜歡到了腦子不清醒的地步，即使心裏有怨言也還是不會說什麽，只能自欺欺人地把這件事歸結于兩個人在一起之前的“小打小鬧”，亦或者用“命途多舛”來形容。男二蔡智超就很難和解了，在收到原版劇本後就整天擺着張臭臉，恨不能眼睛裏能飛刀子，這樣他早把羅恕大卸八塊一萬次了。
陳琪前期因為答應給各位大佬改劇本，私下裏收了不少錢。經過這麽一出後她不得不把錢還回去。損失這麽大，她不敢去找羅恕對質，也不知道羅恕啓用原版劇本是為了林書璞，只是隐隐覺得這件事不會這麽簡單。
對于改劇本，少數幾個開心的人裏包括女一號黃碧欣。她大膽猜想羅恕之所以費這麽大勁兒花這麽多錢啓用原劇本，是見不得她的戲份以及一些高光被女二號搶走，是在為了她着想，
下午有場雨戲，羅恕扮演的男一號要在傾盆大雨裏把女主角從犯罪分子手裏救出來，其間兩個人免不了要有身體接觸。黃碧欣一早就在為了這場戲做準備，随着開拍時間臨近，她的心跳得越快。
待會兒羅恕會背着她走戲，呈現出來的畫面估計也就不到兩分鐘，可如果她能在拍攝的時候出點兒小錯，那這場戲就能一遍遍地來了。
黃碧欣做下決定，到了正式拍攝，現場兩輛灑水車将兩人澆了個濕透，羅恕把受了腿傷的她背起來，走過一條深深的街巷，這場戲就要收尾時黃碧欣有句臺詞，只有幾個字：“你為什麽要來救我？”可她說了幾次都沒說對，讓羅恕不得不一遍遍地背着她走戲。
羅恕的耐心快要耗盡，導演也對她頗有微詞。可黃碧欣臉皮厚，全當看不見聽不見現場的人對她的不滿，決定等過足瘾了再好好把戲拍完。
畢竟羅恕的後背真的很有安全感，她被背得有點兒上瘾。
又來一條還是沒過，在羅恕打算放她下來時，她嬌嬌地說：“羅恕哥，我腿有點兒抽筋了。”
導演喊卡，讓醫生過去看看是什麽情況。黃碧欣原本還想得到羅恕幾句關心，可他把人一放下扭臉就走了，高大英挺的背影怎麽看怎麽透着股絕情。
黃碧欣無比失望。
林書璞在旁邊看到了這一幕。
吳家偉拿了條幹毛巾過來，打算給羅恕送過去。走到一半時接到了個電話，他跟對方寒暄起來，恰好旁邊有個林書璞，他順手把毛巾往她手裏一丢，朝着羅恕那邊指了指，示意讓她去幫個忙。
林書璞拿着毛巾走過去遞給羅恕，羅恕接過來，擡手去擦濕漉漉的頭發。
這段時間林書璞也聽說他為了維持原劇本所做下的那些努力，不太理解他為什麽要管這件事，明明從劇組抽身離開，去拍他的下部電影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今天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問出來：“你投了那麽多錢，不怕這部劇會賠嗎？”
羅恕擦完頭發又擦脖子裏的水珠，林書璞擡着頭，看到毛巾擦過他的喉結，那畫面莫名地有些澀情，讓她猝然間熱起來，腦中冒出一個不太幹淨的想法：
很想親一親他的喉結。
“你覺得會賠？”他問。
林書璞把眼裏的異樣掩飾下去：“說不準。”
“計導幾乎沒拍過爛片，”羅恕說：“再加上劇本确實寫得好，這片兒不會撲的，你放心。”
林書璞點點頭。那邊有導演在叫羅恕，他在臨走前把毛巾展開，蓋在了林書璞的腦袋上。這個動作在她小的時候他常會做，逗弄小貓一樣。現在又重溫，跟那時候的感覺有了很大不同，林書璞心裏不經意間跳空了一下。
她把毛巾拿下來，擡起頭，羅恕已經走遠，身上都濕着，一件黑色襯衫貼着他線條姣好的身材，讓人不由得浮想聯翩。
開始拍攝前，羅恕找到黃碧欣。
“你知道現在我是這部劇最大的投資方吧？”他漫不經心邊滑手機邊說。
黃碧欣對于這個男人的主動搭讪興奮到不行，眼裏幾乎在冒綠光：“知道。”
“所以我對演職人員有任免權，”羅恕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如果下一條你還是出錯，我會認為你沒有能力出演女一號，到時候你就收拾東西走人吧。”
“……”
黃碧欣不敢再耍心眼，餘下的拍攝變得順利許多，她雖然做人矯情了些，但演技是真的不錯，人長得也漂亮，很上鏡，在鏡頭裏美得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跟羅恕在一起時的CP感爆棚。
監視器後的導演忍不住道：“這兩個人也太養眼了，這麽配不談戀愛可惜了。”
林書璞剛好聽到了這句話，心裏不是滋味。
收工後葛佩來找她，帶她去附近一家酒吧喝酒。
葛佩細數了這段時間跟雷子陵的戀愛日常，說那個男人體貼是真的體貼，有情調也是真的有情調，可總是看不懂她的暗示，幾乎沒跟她有過身體接觸，兩個人交往這麽久了連個手都沒牽過。
“簡直就是個老古板！”葛佩喝多了酒，在吧臺桌上猛地拍了下：“明明年紀也沒多大啊，他怎麽就這麽守舊啊？還是說不是守舊，他是嫌棄我，不想跟我親親抱抱？”
林書璞也喝了幾杯酒，酒很烈，幾杯下肚鬧得她胃裏灼燒個不停。她想研究一下這到底是什麽酒，怎麽就這麽烈，眼睛盯着酒杯看了很久，說：“也可能是他比較珍惜你吧，所以才不想發展那麽快。”
“這還快啊，都一周多啦！”葛佩說：“我之前交往過的男朋友，基本不到一天牽手，不到兩天接吻，不到三天上床，哪個也沒像他一樣磨叽。”
葛佩長得漂亮，出身也不錯，父親是某個小公司的老板，按理說不應該給別人打工。她出來工作純屬是因為愛追星，想多泡幾個娛樂圈裏的帥哥。
像她這樣的女生，從來最不缺的一是錢，二是男人。
葛佩談過的戀愛數不勝數，覺得膩了就換一個，從來不會在誰身上浪費太多時間，但凡發現對方有什麽缺點，比如睡覺打呼、大男人主義、愛偷吃，或者是活兒不好，她立馬就拍拍屁股走人。這個雷子陵目前沒什麽大的毛病，可就是床上功夫她還沒有試過，擔心那男人是不是不行，所以才扭扭捏捏到現在了碰都不肯碰她。
“你覺得他會不會是這個原因？”葛佩往喉嚨裏灌了杯酒，杯子砰地一聲砸回吧臺，推給前面小模樣還挺不錯的調酒小哥讓給倒酒，一邊撐着頭問林書璞：“要真是這樣，我鐵定得跟他分手。”
林書璞頭有些暈，沒聽清她剛在說什麽，問：“什麽原因？”
“早洩呀。”葛佩說。
林書璞錘了錘發疼的腦袋，認真地分析情況：“一般來說，男性的外生殖器官要是比較粗大的話，早洩的幾率會比較小。要是比較短小，那早洩的幾率會很大。”
葛佩聽得咯咯直笑：“說得你好像身經百戰似的。小書璞，你明明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好吧，還敢跟姐姐正兒八經地讨論男人的持久度。”
林書璞覺得自己被鄙視了。遇到羅恕以後，她最讨厭別人把她當少不經事的小孩，急于用一些事情來證明她确實已經長大了。再加上現在又喝醉了，說話沒遮沒攔，胡言亂語起來：“誰說沒談過戀愛，就不能跟人睡覺啊？”
說完的後一秒，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幽幽地來了一句：“你跟人睡過覺？”
周邊空氣在他那句話後驀地變冷了。
林書璞聽出來是誰，心驟然往上提，幾秒後心虛地扭頭。
羅恕不知道什麽時候在她身後站着，穿了一身黑，口罩帽子将他嚴嚴實實地武裝起來，在酒吧昏昧的光線下連他的眼睛都看不清，只能大概看出這是個高高瘦瘦身材絕好的男人。
可林書璞還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秒就認出了他是羅恕。
葛佩沒認出來，但她認得出帥哥的氣質，凡是長得好的男人跟那些普男在氣質上都是有壁的，而這個男人，她可以确定絕對是帥哥中的極品。
她喝得有七分醉了，從高腳凳上下來，扭着嬌軟的腰肢要去拉扯羅恕，嘴裏說着：“帥哥來一起喝酒呗。”
手就要拉住羅恕的胳膊時，林書璞這個平日裏的愛情小白突然像打了雞血一樣橫刀奪愛，一把抱住羅恕的胳膊把他往外拉，讓葛佩撈了把空氣，連帥哥的一個袖子都沒碰到。
葛佩不高興了：“小書璞，你這是什麽意思啊？姐姐看上的帥哥你都敢跟我搶？”
林書璞是怕羅恕出現在酒吧裏的事被人發現了不好處理，她即使喝醉了，都知道維護羅恕的公衆形象是最重要的，此刻只想趕緊把羅恕帶走。
“葛佩姐，這個不是帥哥，”她說：“你再找其他人吧。”
“你還不相信我的眼光啊？我就沒有看走過眼好嗎，這個絕對是帥哥，不信現在把他口罩摘了看看！”
葛佩上來要伸手，林書璞如臨大敵般地把羅恕擋在身後。葛佩看她這樣子，簡直像在護自己男人一樣，挑眉問：“你看上他了？”
林書璞剛喝那麽多酒沒臉紅，被問這句話後悄無聲息地臉紅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羅恕也有點兒異樣，好像是怔了一瞬。
葛佩見她這樣子，全當她是默認，大方地擺了擺手，說：“那這個就給你了。”
林書璞立刻拉着羅恕就走，那個利落勁兒就好像是迫不及待要帶他去開房一樣，葛佩稀奇地咦了聲，沖着她背影喊：“小書璞，你就這麽喜歡他啊，猴急成什麽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