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啊……這是,哪兒啊?”伏觞只感覺渾身仿佛都要裂開一般劇痛,隐隐約約的聽見有人說話,卻始終聽不清楚,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根本就睜不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痛勁終于過去了。
伏觞一邊吸氣一邊睜開了眼睛,天藍色的房間像是身處在深海,頭頂上一層玻璃罩,他剛伸手去推,就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給他吓了一跳,随後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一窩蜂擁了進來。
“伏殇殿下,您終于醒了,請允許我們為您進行身體檢查。”一個模樣十分清秀的男人微微俯身,态度恭敬的請示道。
伏觞愣了一下,殿下?我什麽時候成了殿下了?
正奇怪着,腦子裏猛然間湧進了大量的記憶片段,讓他眼前一花,又躺了回去,過了好半天才終于消化完這些陌生的回憶。
完了。
他心想,我竟然穿進了賀溪那個不靠譜的還沒寫完的小說手稿裏!而且不出意外的話,他本來是應該已經死掉的,飛船發生了那麽大的爆炸,別說是個人,就算是神仙在世只怕也成了渣渣了。
是的,他是來自人類世界的科研精英,他的好友賀溪本是人類聯邦的一名Alpha少将,在多年前一場戰役中失去了雙腿被迫退役,退役後太無聊的生活讓他愛上了寫作,成了一名科幻作家。
然而前不久,外出尋找靈感的賀溪被昔日的仇敵虐殺,他滿心悲痛為賀溪辦了葬禮,想要替摯友完成看遍宇宙奇觀的夢想,于是帶上賀溪未完成的遺作手稿外出散心,誰知道飛船會故障,直接撞上了隕石,一命嗚呼。
穿書也就算了,還穿成了賀溪以自己名字惡搞出來的同名炮灰,這日子還能過得下去?
“唉!”伏殇不僅長嘆一口氣,既來之則安之吧。
誰知道就是這麽一口氣吓得正在為伏殇采血的醫生瞬間屏住呼吸,戰戰兢兢道歉。
其他人的目光緊張的盯着他,這讓他想起了這本書的背景設定,終于意識到了這個世界,蟲族的等級制度是有多麽的扭曲。
蟲族沒有男女,只有雌雄,雖然看上去都是男人的樣子,卻有着天壤之別。
蟲族有三種性別,雄蟲,雌蟲和亞雌。
雄蟲:蟲族中的“男性”,完全态雄性,有信息素和精神力,部分有翅,腺體周圍會有蟲紋,不可蟲化,身嬌體弱,是蟲族中受保護且地位極其崇高的一種性別。
雌蟲:蟲族中的“女性”,完全态雌性,有信息素精神力和翅翼,全身蟲紋且可以蟲化,繁殖力差但是戰鬥力強,擔負着整個蟲族的安危,但是精神力極易躁動,需要雄蟲安撫,地位極低。
亞雌:蟲族中嬌小的“女性”,不完全态蟲族,有信息素,無精神力,翅翼和蟲紋,繁殖力強但是身體較弱,無法從事體力工作,但是承擔了社會上大部分文字類和技術類工作,地位和雌蟲一樣。
有點類似于人類世界的ABO性別。
伏殇身為帝國最小的雄蟲皇子,還是雄皇和雌帝的眼珠子,他哪怕掉根頭發都是帝國天大的事。
但是他現在無心吐槽,對上一衆雌蟲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目光問:“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克萊希呢?”
他從記憶中看到了雄皇将克萊希賜給他做雌君,但是進行到哪一步他的記憶裏沒有,身為一個炮灰,克萊希絕對不能像文章中那樣被“伏殇”淩虐至心生恨意,不然他就涼了!
“殿下已經昏迷了三天了,都是克萊希那個賤雌!竟然敢不好好照顧殿下,還讓殿下置身在那麽危險的境地,要我說就應該将他降為雌奴,讓他好好學學規矩!”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亞雌走進來,眼中掩飾不住的憤恨。
“他在哪兒?”伏殇的語氣瞬間冷了下來。
亞雌一愣,被吓得不敢再說廢話,眼中閃過一抹幸災樂禍“他呀,被陛下扔進了暗室,不脫一層皮是別想出來了!”
什麽?那不就是修羅場那幕嗎?
伏殇眼前一黑,擡手按住暴跳的額角,“還有多久能檢查完?我趕時間。”
“已經好了殿下,您竟然返祖了?”醫生的語氣無比驚喜狂熱的驚呼“您是帝國近百年來第一位精神力返祖達到3S級的雄蟲殿下!”
“知道了。”伏殇轉身就往外走。
守在門口的近臣安魄是大貴族安家的庶出雄蟲,見伏殇出來趕緊低聲問,“您感覺怎麽樣?”
“還行,力量充沛。”伏殇淡淡道“趕快送我去暗室!”
安魄沒有多問,低聲應是,直接引伏殇上了飛行器,一路風馳電掣來到皇宮,接到消息的雄皇和雌帝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剛醒來的雄子,就看見飛行器從眼前掠過,卷起滿地飄零的落葉。
“崽崽幹嘛去了?”雄皇不明所以的看着飛行器遠去的方向問雌帝。
雌帝看了一眼那個方向,不太确定道:“那邊,好像是暗室。”
“暗室?”雄皇微皺起眉頭“熏風在懲罰那個不知好歹的雌蟲嗎?”
雌帝的眼眸一暗,低聲道:“是陛下,也許崽崽想要親自處理?”
雄皇沒有再開口,轉身在衆多雌蟲的簇擁下回了寝宮。
伏殇火急火燎的沖到暗室,剛覺醒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剛下飛行器就有些頭暈,也顧不得,一腳踹開暗室的門,“住手!”
暗室中的蟲頓時一驚,黑發暗金眸的青年扶着門激喘,伏殇擡頭才注意暗室中的情況,只有三只蟲。
其中一位穿着紫色軍裝的蟲有着一頭淡金色的長發,脖頸上隐約顯出青色的紋路,應該是位雌蟲,單膝跪在地上,半邊臉頰紅腫,地上扔了滿地的刑具。
另一個棕發黑眸的蟲穿着綴滿寶石,華光閃爍的衣裳,眉眼倨傲,眼底甚至帶着些嫌惡,沒有看見蟲紋,是雄蟲。
最後一個就凄慘的多了,白色板正的軍裝上滿是血跡,雙手被天花板的上垂下的兩根鎖鏈吊起,但是最讓人驚詫的卻是在他背後張開的冰藍色的巨大骨翼。
兩根勾鏈固定在牆壁上,鈎子貫穿了兩邊骨翼纏縛在半透明的銀藍色翅骨上,暗紅的血跡從骨翼無法愈合的創口漫過半邊骨翼,淋漓的血滴了滿地,看上去就觸目驚心。
伏殇卻是心往下一沉,有着華麗的冰藍色翅膀,銀白長發的可不就是這本書的主角——諾曼帝國的銀河,少将克萊希·赫舍裏。
“阿殇,你怎麽來了?”棕發黑眸的雄蟲驚訝的看着伏殇“你身體好些了麽就跑到這裏來,這髒得很,快出去,這裏有哥哥在,不會讓這只該死的雌蟲好過的。”
別說了,求您了!
伏殇無奈的擺擺手,“放他下來!”他喘息着想了想眼前的人的身份“兄長,快把他放下來,跟他沒關系的。”
“你怎麽了?”伏言詫異的看着伏殇,伸出白嫩不見骨節,戴滿戒指的手指戳了戳他的頭“他保護不力,照顧不周,你還幫他說話?”
伏殇無奈的撥開了伏言的手,“快點,放他下來。”
“行行行,熏風,愣着幹什麽,沒聽見嗎?”伏言皺着眉頭呵斥着跪地的雌蟲。
熏風?伏殇嘴角一抽,那不是……帝國的皇長子嗎?
身為兄長卻要跪在弟弟面前,動辄呵斥打罵,這身份地位……也實在是差太多了。
這畸形的社會他如今确實也沒有辦法改變,他也沒那個心情改變,既然身為人類的伏觞已經死了,而現在身為蟲族的小皇子伏殇殿下他只想好好活下去,其他的與他無關。
熏風起身,沉默而端肅的臉上不見波瀾,顯然是習慣了,按了下開關将鎖鏈緩緩降下,被吊起來的銀發雌蟲擡起了臉。
翡翠般碧綠的眸子仿佛一汪天湖,俊美的臉棱角深邃而優雅,平靜而漠然的看着面前的人,鎖鏈從身上脫離,骨翼上的鐵鈎被抽出,鮮血重新覆蓋了幹涸的痕跡,激烈的疼痛讓他的臉色越發蒼白,冷汗涔涔。
那對華麗的骨翼扇動了幾下便被他收回體內,緩緩跪下,“給雄主請安。”
清清冷冷如冰泉如珠玉的聲音帶着些嘶啞,挺直的背脊自成傲骨,微垂的眸子被長長的銀睫遮住,像是地球上千山不化的冰雪。
“嗯,起來吧,跟我回去。”伏殇實在是累得很,“大哥,五哥我先回去了。”
“你去跟雄父雌父請安了嗎?”伏言拽出手帕擦了擦手,笑眯眯的問。
伏殇腳下一頓,心中越發覺得疲憊,怎麽就忘了,這個身體的父母是蟲族的皇帝啊,長嘆一口氣“這就去這就去。”
克萊希站起身,白色的軍裝都快被抽爛了,滿身血污和塵灰,銀河般的長發淩亂,他的神色也帶着幾分疲倦,卻安靜的站在他身後,後背的軍裝尤其破爛,露出布滿猩紅鞭痕的後背,銀藍色的蟲紋繁麗優雅,隐約有兩道深色的長線隐在兩邊蝴蝶骨內側。
這樣子有些不成體統,伏殇微微蹙眉,擡手解下自己的外套罩在他身上“先湊和一下,回去梳洗一下再換吧。”
帶着體溫的外套落在身上,克萊希微微一愣,這個雄子究竟又想幹什麽?
銀白的長睫微垂,乖順的應了一聲。
雄皇正在和幾個雌侍飲酒作樂,聽見小九來了忙不疊的将人都遣散,讓人去将雌帝叫來。
于是伏殇和克萊希一踏進來看見的就是雄皇和雌帝并肩坐在皇椅上向他們看來。
“拜見雄父雌父。”伏殇手搭在胸前微微俯身道。
克萊希在他身後單膝跪地,“克萊希拜見雄皇陛下,雌帝陛下。”
“嗯。”雄皇鼻腔溢出一聲冷哼“崽崽,你怎麽将他放出來了?”
“父親,我三進期和他有什麽關系,您這可是遷怒。”伏殇無奈的伸手向後抓着克萊希的手臂往前走。
雌帝見此,眼眸中多了點笑意和輕松,“到底是大了,知道疼蟲了。”
伏殇不搭話,他從“伏殇”的記憶中看到了關于雄皇和雌帝的記憶,不得不說,雖然雄皇有着這個時代所有雄蟲普遍的通病,好色又貪圖享樂,于政事上沒什麽太大的建樹,但是他對于伏殇這個自己最小的雄崽卻是疼寵至極,甚至堪稱溺愛了。
“父親,我成年了,我要出去住。”伏殇松開克萊希坐在了雄皇的腳邊“我要一個離皇宮不太近也不太遠的大別墅,要前有花園噴水池,後有亭臺樓閣和水榭回廊。”
“好好好,你自己去挑,看中哪個就給你哪個,好不好?”
崽崽在和我撒嬌啊!
雄皇瞬間心花怒放,十分受用的伸手摸了摸伏殇的頭“讓撒托去給你弄。”
“好。”伏殇笑起來,不用自己花錢,這可太爽了“對了父親,我返祖了,3S級精神力。”
“真的?我崽崽真棒,是不是阿景?”雄皇一時得意忘形了,張口便問一邊的雌帝。
雌帝有些愣神,雄主很久沒有這樣叫過我了,他展顏一笑“嗯,是很棒,不愧是雄主的崽子。”
克萊希安靜站在一邊,蒼碧色的眸子平靜的近乎漠然,心中卻不禁對傳聞中伏殇殿下“備受寵愛”的程度有了新的認知。
雄皇叫出口就有些後悔,但是一看溫景笑的溫柔,一時間什麽都說不出來了,有些別扭的轉過頭去輕咳一聲,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也是你生的。”
……
伏殇帶着克萊希回到自己的寝殿,紅帳滿屋,輕紗飄帶,到處都還保留着新婚那日的喜慶和熱烈,仿佛他們只是出去散了個步。
但是……
出去的人和回來的人已經不是同一個了。
他坐在床上疲憊的按住額角,醒來情況倉促,他都沒來得及理順多出來的記憶就跑去救人,又和所謂的家蟲過招,他實在是累啊,心累身體更累。
以後難道就要和一個男人過了嗎?他是不直,但是也沒談過對象啊。
兩個人相處到底是什麽樣子?
半天沒聽見克萊希的聲音,他睜開眼,卻只看見了一個銀白的發頂。
克萊希跟在伏殇身後,卻始終沒有聽見雄主對自己的處置,便安靜的跪在地上等候發落。
“你……你別跪着了,去洗漱換衣服。”伏殇無奈的伸手去拉他“你這樣不難受嗎?”
“雄主不罰克萊希嗎?”他清冷的聲音緩緩響起。
伏殇一頭霧水“罰你幹什麽?”
“克萊希照顧不周,害雄主三進期遭受痛苦,請您懲處。”他心中閃過一絲了然,平淡的敘述罪行,末了又道“您若不解氣,可以給克萊希戴上限能環。”
“不是……”伏殇發現他沒法理解蟲子的思維,看來還是得惡補,光靠原主的記憶也沒辦法跟上這裏雌蟲的思路,或者說雄蟲怎麽會在乎雌蟲想什麽?他們只需要享樂就夠了。
“去洗澡!”伏殇咬牙切齒道。
克萊希緩緩起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