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那些怪物,是龍
那些怪物,是龍
桃小蠻沒能耐将三太子送出西海,只好小心翼翼地将他帶回自己所居的宮殿。
他照顧了一夜,又給三太子喂了幾口血,三太子才轉醒。
但人雖醒了,卻呆呆的,目光空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好似沒了神智。
桃小蠻心中一驚,連忙在他臉前擺擺手,“喂!喂!”
三太子乍然回神,對上桃小蠻的目光,愣了一瞬後,突然翻身捂住喉嚨,連連呸了好幾聲,怒道:“你給我吃的什麽?!”
桃小蠻翻了個白眼,“你快點閉嘴,好生療傷吧!早點好早點逃出去!”
三太子仰起頭,不服氣道:“逃?我堂堂東海龍宮三太子,我用得着逃嗎?本太子在四海來去自如,本太子……”
桃小蠻擡手朝他嘴裏塞一顆果子,阻斷他的話,“行行行!你最厲害!龍珠都差點被人給剖出來!”
提到龍珠,三太子臉色頓時難看得很,半晌,他才坐直身子,朝後依靠着,緩慢咀嚼,神情低落道:“小蠻,你猜我在幽冥洞裏見到了誰?”
幽冥洞裏除了怪物,還能有誰?
“小蠻,我父王與蛇非夷的父親一樣,在家中排行第三,上頭有兩個哥哥。”三太子說話的語氣裏充斥着一股恨,“可是我那兩個伯伯,在随我父王一同來參加蛇非夷父親那場婚禮後不久,突然失蹤了。為此,我父王還陷入為繼承王位而謀害兄長這種大罪的謠言,連我爺爺都曾質問過父王。父王百口莫辯……”
桃小蠻聽得驚詫,不明白三太子怎麽忽然說起長輩的恩怨來。
“更奇怪的是,後來我的兩個哥哥,也突然離奇失蹤,父王派人四處打探他們的下落,一直到如今都探不到絲毫蹤跡。”
“啊?”桃小蠻吃驚道,“怎麽會這樣?”
三太子握緊拳頭,牙齒咬得咯咯響,眼神兇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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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小蠻安慰道:“總有一天,會找到他們的。”
他見三太子神色實在太差,岔開話題道:“你在幽冥洞裏見到什麽?”
三太子卻緊咬牙關不肯說了。
桃小蠻只好又問道:“那你可曾瞧見咬我的那只怪物,你瞧出來它的原身是什麽嗎?”
三太子眼神裏的痛苦愈來愈濃烈,那幽冥洞裏怪物無數,不停地互相吞噬,可是行動最迅速最兇猛的,有五個。它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身子很長,且都被剝了皮。
它們五個,是龍。
而咬桃小蠻的怪物,正是其中一個,它那第三只眼,是蛇珠鑲嵌入額頭造成的假象。
三太子閉了閉眼,咽下悲痛,道:“小蠻,你答應我,待你見到蛇非夷後,絕對不要告訴他海底怪物的事!”
“啊?為什麽?”桃小蠻疑惑不解,這海底怪物,難道不是與西海龍王與魔王勾結一處的證據?若是将這事捅到天帝那裏去,說不定能對蛇非夷複仇有所幫助。
桃小蠻正要問,突聽宮殿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頓時臉色大變。
“快藏起來!”桃小蠻催促三太子,“是西海龍王來了!”
西海龍王的腳步聲有點奇特,聽起來不輕不重,卻有些擦地聲,彷佛他的腿是被身子拖着走一般。但若只有眼睛去瞧,卻又瞧不出任何異樣。桃小蠻也是對西海龍王格外留心,才發覺這一點。
可是自打他住進這座宮殿,西海龍王從沒來過他這兒,怎麽偏偏就這會兒來了呢!
三太子一聽是西海龍王,臉上浮現出恨意與怒意,雙目噴火一般地朝外望去,咬牙道:“本太子正要去找他,他就送上門來!本太子要弄死他!”
“別逞強!”桃小蠻急得要命,四處搜尋能藏人的地方,無奈之下,将三太子拽下床,往床底下推,“藏床底下!”
三太子蹲下身瞅一眼床底,一臉嫌棄,不願意道:“本太子豈是那種鬼鬼祟祟之輩?”
桃小蠻不容他拒絕,一腳踹他屁股上,将他踹入床底,還不忘囑咐他一句:“待會別喘氣兒!”
三太子:“……”
桃小蠻剛把床拾掇好,就見西海龍王已越過屏風,拐進卧房。
桃小蠻正襟危坐,臉上露出心虛又緊張的笑,“大王,您來啦!”
西海龍王銳利的目光凝視着桃小蠻,眉宇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郁,“小蠻,你同蛇非夷和離了?”
桃小蠻仰頭高聲道:“是!我已與他毫無瓜葛!”
誰料,西海龍王眯了眯眼,遺憾道:“那真是可惜了。”
龍王一步步朝桃小蠻走來,那種擦地聲越來越明顯。桃小蠻忍不住朝他腳底下望去,卻瞧見似有似無的黑氣溢出。
黑氣?魔氣?
莫非,西海龍王入魔了?
那黑氣盈盈繞繞,來到桃小蠻身邊,鑽入桃小蠻的鼻孔。
他覺得癢癢的,緊接着,便全身發寒,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凍住。
他吃驚地瞧着龍王,難道西海龍王要殺他?
桃小蠻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突然想起紅貍的話。西海龍王之所以對他有興趣,是因為他與蛇非夷成了親。
“大王……和離……是假的。”桃小蠻拼勁全力,說出這句話。
黑氣退散,身上血液又流動起來。桃小蠻大口大口地吸氣,只覺得自己似乎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怕西海龍王不信,桃小蠻又胡謅道:“其實,和離是蛇非夷做給別人看的,他怕他來找您報仇會連累我,才假裝和離,對外撇清關系,實際上他已深深愛上了我。”
桃小蠻頓了頓,又一臉冷酷道,“不過,我已不稀罕!他之前騙了我,我不會原諒他!既然他欺騙我,那我也背叛他!留在他的仇人身邊,正是對他最殘忍、卻對我來說最痛快的報複!”
西海龍王不知信沒信,他凝視桃小蠻半晌,才道:“小蠻,三日後,我要為你舉辦一場婚禮儀式。”
婚禮?
三日後?
或許“見機行事”的機會,就要來了!可是狐妖這些日子一天也不出現,蛇非夷那邊又受了傷,也不知之前策劃了什麽行動,還會不會如期進行?他到底要怎麽辦?
桃小蠻心中發苦,面上笑着道:“大王肯為我舉辦婚禮,我自然十分高興。”
西海龍王上前兩步,在他身旁坐下,沉聲道:“小蠻,方才本王來時,你為何要盯着本王的足?”
“啊?”桃小蠻緊張得嗓子疼,他千般自勸,也說不出諸如“大王的足美”之類的奉承話,最終,老老實實答道:“大王的腳底下,有黑氣。”
西海龍王神色莫測,又問道:“還有呢?”
“還有……大王走路時,好像腳擡不起來,有點擦地。”
西海龍王年輕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滄桑,眼神中竟有一絲無助與惶恐。
“小蠻,你是第一個敢對本王說實話的。”西海龍王說着,掂起龍袍,撩起褲腿,露出錦衣華服下包裹着的皮骨。
桃小蠻低頭一瞧,只見那雙腿已經完全不能看!皮膚幹巴巴的,皺得像枯葉,青筋暴露得像扭扭曲曲的樹根!骨頭更是不能看,凸出得像要折斷一般!
這才是西海龍王真正的模樣!老得不能再老!
床底下突然發出一聲悶悶的幹嘔,桃小蠻心中一驚,連忙高聲道:“大王何不變幻容貌?”
西海龍王放下龍袍,似乎對床底下的動靜毫無所覺,緩慢道:“本王法力高強,想要變幻容貌倒是不難,可本王不願。本王還是喜歡自己年輕時候的模樣。”
可這世上所有人都會變老,就算是神仙,也只是衰老得慢一些。
西海龍王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小蠻,本王想回到年輕時候,就差一點點本王就做到了!就差一點點!”
這差的一點點,就是西海龍王的腿腳。
西海龍王又轉頭看向桃小蠻,神情有些可怕,“你怎麽不問問本王,是用的什麽法子?”
桃小蠻小心翼翼道:“是……是什麽法子?”
西海龍王擡手緩緩放在自己腹部,笑道:“本王的龍珠早已不頂用,運轉起來咯咯吱吱響,靈力都停滞了。可若是換上新的龍珠,那便會好上許多。只可惜……只可惜新換的龍珠,總是持續不了太久,你瞧今日,就連魔氣都掌控不住了。所以,本王好愁啊!而蛇非夷身上卻只有蛇珠,對本王無用,真是可惜。”
可惜你個大頭鬼!
你個老不死的!
不過,等等!西海龍王的意思是,他不停地換上新龍珠,才能變得這麽年輕?
那他換上的那些龍珠,是從哪裏來的?
“小蠻,你說蛇非夷他怎麽會沒有龍珠呢?”西海龍王喃喃道,“他明明是本王的親孫子啊!”
桃小蠻不敢接話,因為他已經感受到床底下三太子咯咯吱吱的咬牙聲。
西海龍王垂眸瞧一眼床,笑容浮現得越來越盛,“不過,本王沒想到,竟有龍珠自己送上門來,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三太子再也忍不了,從床底下滾出來,一劍朝西海龍王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