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好疼
第46章 我好疼
宴會還沒正式開始,已經接連投下兩記重磅炸/彈。
不管腦子怎麽想,葉雲然端着托盤絲毫不亂,酒水表面連波紋都沒有;聞弛的倍鏡從二皇子掃到聞元帥,眼神是變了,但端着狙擊槍的手很穩,身形也一動不動,完美藏在陰影裏。
賓客們已經在各自的圈子小聲讨論起來,這什麽意思,二皇子和聞元帥要正式拉攏葉家?
“葉家和聞元帥之前不是剛鬧不愉快嗎,就是兩家孩子的訂婚宴,我還以為至此兩家關系就算僵了呢。”
“不不,我覺得反而更證明兩家有意交好,小孩兒的鬧騰都不能影響這點,聞元帥親自來,沒準也有賠禮道歉的意思。”
只是賠禮道歉?有些直覺敏銳地卻莫名覺得不安,沒忍住往外看了一眼,莊園裏燈火通明,哪怕是光照不到的地方仿佛都是精心設計好的明暗交錯,優美的布置,黑暗也成了美景,與危險和沉寂毫不沾邊。
想多了嗎?
葉雲然淡然上前,走到聞元帥身邊,聞元帥正好從他托盤裏取出一杯酒,向葉風聲舉杯。
“同時我為之前的不愉快感到抱歉,養不教父之過,聞弛幹的蠢事我也有責任。他讓我代為向伯爵送上祝福,并真心為之前的錯誤悔過,會努力尋求小少爺原諒。”
這話半真半假,真的是聞弛确實在悔過加上努力追人,假的是他今晚壓根兒不知道聞元帥要親自來,祝福郵件聞弛發葉風聲郵箱裏了,沒有讓聞元帥傳達這回事。
葉風聲笑容得體:“感謝元帥的到來,祝福和歉意我都不客氣收下了,希望以後我們都能愉快相處。”
葉雲然在聞元帥拿到酒水後就略微退開兩步,做個隐形的侍從,聽到對話,他朝周圍不着痕跡巡睃,發現部分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聞元帥的直接道歉和示好反而讓他們放寬了心,不再對聞元帥的出現感到疑惑,注意力也被轉移,思考聞家和葉家是不是真的聯合、會帶來哪些變化,沒人知道這場宴會潛在的危機。
在知道軍方代表人可能會遭遇刺殺行動的情況下,聞元帥性選擇了親自赴宴,軍隊裏那麽多人心甘情願追随他是有道理的。
他身邊跟着一個副官,也對葉風聲送上了祝福,交談中葉風聲酒杯空掉,葉雲然上前,他正好換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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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風聲視線不經意掃過葉雲然,稍微愣了愣。
葉雲然換了張臉,但沒有改變身材,全息面具其實可以做到覆蓋全身,但他是來做護衛不是來什麽龍潭虎穴做卧底,就沒做那麽複雜的設定。
侍從的燕尾服穿在他身上,跟禮服一樣優雅,內裏白色的短襯衫垂下,線條分明,幹淨利落,兼顧美學的同時給人幹練可靠的印象。
葉風聲晃了下神,這個陌生的侍從給了他一點熟悉感。
葉雲然本來垂着視線表示禮貌,但葉風聲目光停留時間長了點,于是他擡眼,用陌生的面孔對哥哥露出一個微笑:“伯爵,有什麽吩咐?”
全息面具把他的聲音也改變了。
葉風聲這才回神,發現自己打量時間是長了點,端起新的酒杯:“沒事。”
“好的。”葉雲然端着托盤略微欠身,“恭賀您繼任,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
葉風聲點點頭,心裏感慨,剛才有那麽個瞬間,他居然覺得面前的人跟雲然有一點相似,看來确實是好久沒看到弟弟,想他了。
葉雲然暫且退到一邊去整理托盤,餘光依然注意聞元帥的位置,作戰計劃沒有變,他依然是軍方代表的護衛。
來的是元帥,敵方會改變刺殺計劃嗎,還是幹脆做票大的,直接對元帥動手呢?
葉風聲宣布宴會正式開場後,場中氣氛更加熱鬧起來,大家每一次的攀談結交都帶着自身目的,葉風聲、聞元帥還有二皇子身邊格外熱鬧,來訪者絡繹不絕,基本就沒有停下休息的時間。
開場約莫半個小時候,聞元帥和葉風聲還有葉家二叔再度攀談起來,二皇子威廉端着酒杯,笑眯眯加入了這場對話。
其他人可能還需要探查消息,但對皇家來說,葉家和元帥的聯合已經是板上釘釘,二皇子今晚過來,不會存了直接拉攏兩家的心思吧。
眼下的時間點上,怎麽說都差點火候,中立的葉和聞沒必要這麽早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不過他們三人湊到一起的時候,倒是方便保護,宴會裏人們神情放松,觥籌交錯,不知保镖們都提心吊膽,嚴正以待。
這時,宴會場一個角落突然傳來一聲尖叫,繼而是周圍人驚慌地腳步和驚呼,耳機裏傳來聲音:“這裏是J1,有人試圖刺殺維恩先生,已被制服!”
周圍人驚呼着有刺客,散開空出一個圈,保镖将人摁在地上,身邊是掉落的匕首,所有參與行動的人腦海裏都冒出一個想法:他們換目标了?
又有兩個保镖上前幫忙把人捉起來,某些離得遠的賓客看不到情形,只聽到“刺客”倆字,難免驚慌,場內一時有些混亂,葉風聲作為東道主忙高聲穩住秩序:“各位不必驚慌,歹徒已被制服!”
葉雲然看着亂糟糟的人群,心裏升起股不妙的預感,他毫不放松,悄無聲息後退兩步,到了聞元帥和葉風聲身側位置。
聞元帥和副官同時将目光鎖在他身上,有探究和戒備。
兩道視線太過鋒利,聞元帥和副官不可能這點警惕性都沒有,葉雲然知道自己得說點什麽,他低聲道:“兩位長官,我是今夜‘塞西亞玫瑰’行動成員之一。”
他說出了行動代號,聞開宇和副官明白是自己人,這才點點頭。
刺客被抓住了,但葉雲然依然沒放松警惕,把人綁了之後,由兩個人架着他正準備帶離宴會中心,就在他們走到門口的位置時,整個莊園的燈光突然倏地熄滅了。
“啊!”
賓客中本來不乏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但前有刺殺,後有黑暗伴随着玻璃炸裂聲同時響起,恐慌的情緒一下爆開,會場時不時傳來酒杯砸地和驚叫聲,場面徹底亂了。
保镖們打開自身攜帶光源,嘉賓們也開了終端照明,但終歸還是不夠方便,驚慌失措的情況下難免有個磕碰。
“确保電源的人呢!快回答!無回應,該死,”總指揮大聲,“外場B5點的人去确認備用電源!”
S級體能的人視力也是出奇地好,加上葉雲然還戴了有夜視功能的隐形眼鏡,能将場內情況看得清清楚楚,他站到聞元帥葉風聲還有二皇子身側:“三位請跟我來——小心!”
若在平時,察覺到狙擊,葉雲然的選擇是躲開再還擊,但今天他是護衛,如果他讓了,中彈的就是身後的人。
所以他不但不能躲,還得迎上去。
意外的是,這一槍瞄準的不是聞元帥,不是二皇子,而是葉風聲。
葉風聲只知道面前忽然被人閃身遮擋,聽到“噗”地一聲,那個人影搖晃了一下,就固執地在面前站穩了。
是剛才那個侍從,原來他是保镖嗎?
剛才的聲音,是有子彈?
他心口提到嗓子眼,剛想問一句,卻見近距離又一個人擡槍瞄準他們這邊,不過這次那人還沒按下扳機,腦袋上就“嘭”地爆開血霧,被人從遠處一槍爆了頭。
聞弛端着狙擊槍,精準狙掉一人,面色發寒。
葉雲然閃身那一下他覺得自己呼吸都停了,看到葉雲然站住後明白肯定不是頭頸中彈,防彈衣肯定把葉雲然護住了,但他心髒此刻還被攥得死緊,四肢一片冰涼。
可他得手絕對不能抖,腦子不能亂,任何一個失誤可能就意味着隊友或者保護目标會多一道傷口甚至是送命,他的至親和摯愛包括在裏面。
聞弛現在只能強迫自己不去想葉雲然傷得如何,必須把自己釘在責任和任務上,葉雲然擋下的是敵方狙擊手子彈,是從聞弛看不到的角度發起的進攻,但開槍之後就會暴露方位,聞弛按下耳機,聲音從冰刀上刮過:“A7,有人在你周圍成功架狙,你在幹什麽?”
“A7已排除目标!”A7滿頭大汗,“不是真人,是提前布置好的電子槍!躲過了掃描,我肉眼檢查時也被草木遮蔽了視線,沒能提前發現……對不起。”
聞弛深吸了口氣,現在不是論誰對誰錯的時候:“你原地守住,A8、A9——”
聞弛話沒說完,突然翻身從樹上跳下,躲開了一道子彈,狙擊後會暴露位置,對他們同樣适用,敵方的子彈這就追着他過來了。
聞弛在空中幹脆利落直接甩狙,遠處又是一叢血霧爆開,他穩穩落地,接上了剛才的話:“——換點,從位置C1開始輪換。”
“是!”
會場內,葉雲然松開按着肋下的手,擦了擦嘴角的血。
他身上有防彈衣,但是剛才那槍的沖擊力也不容小觑,肋骨多半斷了一根或兩根,正抽抽地疼。
還好葉風聲不知道是自己,不然還不知道得失态成什麽樣。
他将袖中藏着的槍滑進手裏,按下胸前佩戴的臨時照明燈,零星的光亮掃過他們位置時,葉雲然那雙經過僞裝的眼睛在黑暗裏晃得觸目驚心,有人那燈到處掃時不小心對上,驚得直接叫了一聲。
……就像被一頭安靜的野獸盯上,那瞬間的恐懼簡直毛骨悚然。
“請往這邊走。”葉雲然也續上了自己先前的話。
他聲音沒有絲毫顫抖,完全聽不出來受了傷,聞元帥看着他的背影,心說是個好苗子。
威廉的保镖剛被沖散了,這時重新聚過來,會場的護衛們也安撫了不少受驚賓客,除了方才那聲玻璃炸碎,內場倒是再沒聽到大動靜,也讓大家漸漸冷靜,外面的戰鬥雖然激烈,但用的都是消音槍,不可見的情況下,他們并不知道屋外正在不斷上演厮殺。
葉雲然在前方領路,準備把三人帶到最容易護衛的地方,有兩個雇傭兵聽從調動跟了過來,協助他行動。
葉雲然走在最前方,一個侍從不巧被人撞倒,看到他們之後眼睛一亮,手腳并用爬起來:“伯爵,我——”
“嗤”地一聲響,他的腦袋被開了個血洞,帶着不可置信的表情驟然倒地。
旁邊有人拿終端燈掃過來,頓時尖叫:“啊啊死人了!”
“別吵。”葉雲然放下開槍的手,聲音冷得可怕,“是刺客。”
那人愣是被他語氣吓得閉了嘴。
兩個雇傭兵都還沒看出問題,葉雲然就肯定地動手,讓他倆有些汗顏,倒是聞元帥和副官都更欣賞葉雲然,他倆也看出了問題,槍已經在手了。
葉雲然把三人帶到位置,大廳裏的燈光一下恢複,強烈的光線讓部分人不适地眯了眯眼,葉雲然眼中鏡片自動調節,讓他一瞬不瞬保持警惕。
所有賓客都被集中到幾個容易護衛的角落,大廳裏除了護衛們的聲音,一時都很安靜,外面的動靜就變得明顯了些,其餘賓客也終于明白這次的刺殺規模竟還不小。
葉雲然守着自己的位置,站得筆直,直到耳機裏傳來總指揮聲音:“情況已經完全被我方掌控,正在追擊試圖逃跑的敵人,解除一級警戒,受傷人員報點替換,到戶外□□接受治療。”
葉雲然手指這才略松,彙報自己受傷,等人員重新安排到位後,才慢慢走到□□去接受治療。
他靠着一棵樹幹坐下,立刻有醫療機器人湊上來,掃描檢查,開啓醫療槍治療,他剛沒忍住終于悶哼一聲,就聽到有匆忙的步伐響起。
葉雲然擡眼,看到了聞馳奔過來的身影。
聞馳匆匆趕來,直接單膝跪在他身邊,膝蓋幾乎是砸在地上,他緊緊抓住葉雲然的手,嗓音喑啞:“傷得怎麽樣?”
葉雲然本來想說沒事——他已經習慣這麽說了。
但他看到了聞馳的眼神,焦急又痛苦的眼神;還有聞馳握着自己的手,平時總是熾熱的掌心這會兒卻冰涼一片。
葉雲然嘴唇動了動,突然就不想在這樣的聞馳面前撒謊了。
他真的,很不喜歡疼痛。
“聞弛,”葉雲然輕聲說,“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