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病房裏陷入寂靜，窗外風雪聲呼嘯不止。
許哲只見病床上的女子捏緊了被角，臉色十分難看似是隐忍了極大的怒火。
他剛想開口安慰些什麽，傅瑤瑤卻平靜開口，語氣沒有半分波瀾：“找護工吧。 ”
許哲颔首，一時間對這位衆人豔羨的賀太太多了幾分同情。
本着對工作認真負責的态度，他叮囑：“那太太有什麽需要給我打電話。”
傅瑤瑤沉默不語，沒有應答。
許哲嘆了一口氣，剛踏出病房門，女子微啞的嗓音在身後響起，“雪天路滑，注意安全。”
他回頭望去，傅瑤瑤沒有看他，一雙眼角微揚的漂亮杏眼只平靜地望着外面的風雪出神。
分不出是失望還是釋懷。
等他回到賀氏總部，時間已經到了傍晚，風雪暫歇，道路兩側的路燈依次點亮。
許哲敲響辦公室門。
“進。”
賀時筠的聲音磁性低沉，眉心緊皺，眼神不曾離開電腦屏幕上的財務報表，指節有節奏地敲打着鍵盤。
“醫院那邊怎麽樣了？”
許哲把醫院發生的事一字不落地全部交代給賀時筠。
男人的眼神一直留在電腦屏幕上，直到許哲說到家裏陳姨以盛小姐的生日會為由推掉了去醫院陪護，敲打鍵盤的手停了。
他擡手揉上眉心，深吸一口氣，擡手摘掉了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想也知道這是老太太在為難傅瑤瑤。
這個時候這麽幹就是在火上澆油！
賀時筠雙手交疊搭在桌上，傅瑤瑤肯定因為這件事和他鬧，“她又鬧了？”
“沒鬧。”
這倒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賀時筠的眸中閃過一絲疑惑，以往發生了這種事傅瑤瑤都是要跟自己鬧上一陣的，這次怎麽這麽聽話？
他看了一眼桌面的手機，安安靜靜，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傅瑤瑤竟然只打過那一個電話。
實在是讓他意外。
賀時筠埋頭繼續工作，只當是傅瑤瑤成熟懂事了。
“罷了，不鬧t也好，不用多費口舌，倒是省事了。”
許哲愣了愣，想起自己離開時傅瑤瑤的狀态實在算不得好，想再說什麽。
賀時筠已經全身心投入工作，多說無益。
“那賀總我先走了。”
“嗯。”
許哲正欲離開，賀時筠似是想到什麽，擱下簽字筆再次開口。
“對了，她傷得怎麽樣？”
許哲頓了頓，原來賀總還是關心他的妻子的，他回憶着醫生的診斷，斟酌着如何對賀時筠開口。
皮外傷都好說，只是腿上留下那一道猙獰傷疤，怕是治不好了。
見許哲沒立刻回話，賀時筠又提點一句：“盛愉生日會之前她可以出院嗎？”
許哲擡起眼立刻回答：“可以是可以，但是醫生說最好……”
話未說完，便被賀時筠打斷。
“不影響就好，沒什麽事兒了。明早把上個月的財務報表發給我。”
許哲颔首，“好。”
—
B市，海韻公寓。
所有來試鏡的演員都結束了，只有時間約得最早的姜之淮還沒到。
助理韓言忍不住發牢騷：“王導，都這麽晚了，姜之淮不來我們就這麽幹等着？”
王壽森捏了一塊眼鏡布，靠在椅子裏不緊不慢地擦拭着鏡片。
“再等等吧，萬一是有什麽事情耽誤了呢。”
“耽誤也不能耽誤一天啊，約的時間是上午，太陽都下山了還沒到，這不是放我們鴿子嘛！”
韓言說着坐在了王壽森身邊，壓低聲音。
“王導，您不是早就內定了那個小鮮肉演男主角嗎？反正姜之淮也不守時，不如直接就把那個餘燃定下來算了。”
王壽森擦拭眼鏡片的動作停了下來，動作緩慢地把眼睛推上鼻梁，胡子抖了抖，咧嘴朝着坐在對面的韓言一笑。
年輕助理以為是自己提的建議說動了王導，立刻扯出一個同樣的笑容來。
“嘿嘿。”
“啪！”
王壽森捏着眼鏡布一角重重打在助理的光頭上，臉色說變就變。
“說什麽傻話呢，蠢貨！選角公平公正，不存在什麽內定。”
韓言咧着嘴角倒吸了一口冷氣，“嘶——”
“不是，王導你打我幹什麽啊，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餘燃他又火背後又有資本在捧，除了姜之淮沒來試戲，來試戲的那些人沒有比他演技更好更貼合角色的了！”
觸及到王壽森淩厲的目光，助理低下了頭，聲音越來越小。
“定他當男主角這不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嗎？”
王壽森目光如炬，想起之前接起的一通來自許哲的電話，說話都硬氣了幾分。
“說什麽混話！”
王壽森一把拍上大腿，“定誰當男主角那是看他們個人實力，不是看誰背後有資本在捧。”
韓言張了張口，沒敢反駁，心中腹诽着您剛才可不是這個态度，是誰拒接姜之淮的電話，又是誰看向餘燃的時候滿臉堆笑，就差認人家當幹兒子了。
“你不願意等就出去，我自己等！”
王壽森扭過身子，背對着助理整理着試鏡劇本。
“那我去出去買個夜宵，王導你吃什麽？”
王壽森頭也不擡，“随便。”
韓言剛出門，轉過走廊就被一雙手拉進了房間裏，“砰”地一聲房間門關上了。
韓言大驚失色舉起雙手，“誰！”
“是我，韓助理。”
韓言定睛看了看眼前人，鼻梁細而挺，唇紅齒白的，臉上皮膚又滑又嫩，光看這張秀氣的臉還以為是哪個女明星呢。
“哎呀，小祖宗你說你吓我幹什麽？”韓言一下一下順着胸口，長呼出一口氣。
餘燃情急之下捏緊了韓言的肩膀。
“不好意思韓助理，我想問一下為什麽電影男主角還沒定下來？王導演還在猶豫什麽？”
餘燃擰緊了眉頭，試鏡的全程他都在，來到現場試鏡的藝人他都在旁邊觀看。
說實話，他并不覺得這些人裏哪一個比他更适合這部電影的男主角。
“那不是還有一位沒來呢嘛！”
餘燃松開了韓言的衣服，面帶疑惑，“你說姜之淮？他不是放了王導演鴿子，失去試鏡資格了嗎？”
韓言攤攤手，“誰知道呢，王導早上還生氣被他放了鴿子呢，下午就變了臉說什麽也要等他。”
餘燃垂眸沉思，面露古怪，他明明記得叔叔已經給自己打過招呼了，男主角非他莫屬。
這個姜之淮到底是什麽來歷？試鏡爽約還能讓王導演等他到晚上？
“沒什麽事兒我就去幫王導買夜宵了啊。”
韓言拉開門就往外走，迎面和來人裝了個滿懷。
寒氣迎面撲來，聲音卻如早春微風一樣溫潤。
“抱歉，你沒事吧。”
韓言茫然搖頭。
“沒事就好。”姜之淮點頭示意，腳步匆匆往試鏡房間走去。
餘燃望着那道身影，他沒認錯的話，那位就應該是姜之淮了。
比他出道早，拍的戲也多，實力派演技，可就是不溫不火，被人笑稱是萬年男四號。
姜之淮沒來之前，餘燃只覺得焦躁不安，現在看見了來人，心裏竟憑空生出了危機感。
姜之淮到的晚，外套上點點血跡已經幹涸化作污點，衣擺也被雪水打濕。
王壽森見到姜之淮的那一刻眉頭擰出了波瀾起伏的山川。
這個人，不守時，穿着也如此随便。
簡直處處踩在了他的雷點上，要不是看在姜之淮背後有賀氏力捧還有那一大筆的經費，自己早就把人轟出去了。
“來了就開始吧。”
“好。”
姜之淮沉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他試鏡的片段是一段打戲，他沒有武術基礎，就連舞劍的動作都是為了這個試鏡片段現學的，私下裏已經練習了千遍萬遍。
姜之淮的演技本來就比來試鏡的小鮮肉好，加上武打戲的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就連本就鄙夷姜之淮的王壽森也連連鼓掌。
“不錯。”
王壽森推推眼鏡，啧啧兩聲。
“看來你對這個角色是早有準備，那今天為什麽爽約？”
姜之淮皺皺眉，“我不是故意的，我在路上出了車禍，把人送到醫院就立刻趕着過來了。”
王壽森長長“啊”了一聲，低笑一聲，心裏明鏡兒呢，這是遇見貴人了，要不然姜之淮哪能和那位挂上關系。
王壽森低咳兩聲，收斂了笑容，态度正經起來，“你人沒事兒吧，別影響接下來的拍攝。”
姜之淮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了王壽森的意思，面露喜色。
“謝謝王導演給我這個機會。”
王壽森立刻擡手擋在面前。
“哎，別謝謝我。要不是看在賀氏老總的面子上，中午我就打道回府了。”
王壽森擡手摩挲上下颌，“不過我也不是見錢眼開的人，不是說你是賀氏力捧的人我就讓你當男主角，我也是要看實力的，能拿到這個角色你得謝謝賀氏和你自己。”
姜之淮颔首，他心知肚明自己拿到這個角色最重要的一環節還是傅瑤瑤，晚點一定親自去感謝她。
“我也要發公告了，你回去準備準備吧。”
姜之淮告別了王壽森，走到海韻公寓外看到官方微博發的公告才松了一口氣。
這個角色形象和他本人十分貼合，不溫不火那麽多年，他就靠着這個機會想更進一步，跻身一線。
公寓內，看到接定角消息的餘燃氣得直接從沙發上站起來。
“怎麽就是姜之淮！？”
餘燃立刻給自己叔叔打了電話，盡量放緩語氣。
“叔叔，不是說電影男主角是我嗎？怎麽被他姜之淮給截胡了？”
“叫別人拿了？我去問問。”
電話那頭靜默了一會兒，中年男子接着開口道：“燃燃，聽話。這個角色我們不要了，叔叔再給你找比這更好的資源，姜之淮背後的人是賀時筠，我們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