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辱人者,人恒辱之
辱人者,人恒辱之
韓玉關的名號十分響亮,哪怕沒見過、也聽說過,旁邊噤若寒蟬的修士們看到他現身的那一刻,頓時看到了希望。
“玉德真人,救我!”
“玉德真人,殺了他們!”
亂七八糟的叫嚷聲不絕于耳,似乎先前消失的勇氣在看到韓玉關的時候,就立刻找了回來。
葉一片看着這一幕,不自覺把目光投向了韓玉關,就見他鎮定自若的擋在了衆人身前,緩緩擡起了持正劍,直視着妖公子。
他就站在那裏,帶着正氣凜然的氣度:“打開熔爐,把裏邊的人放出來。”
先前還打生打死的山谷此刻已經安靜了下來,地上滿是血跡和屍首,幸存着的蒙面人将衆人包圍了起來,楊烈的手下把自家少城主扶起來,就讪讪的縮在了他身後,不敢說話。
妖公子揚了揚下巴,聲音中帶着惡意:“諸位來得怕是晚了,這熔爐裏的人啊,已經被煉化了呢。”
他似乎也不介意讓這些正道弟子長長見識,點了點頭,就有兩個蒙面男走過去打開了熔爐的蓋子。
一股難聞的糊味瞬間傳出,葉一片迅速往嘴裏塞了清心丹,不甘心的朝蓋子裏看去,裏邊已是一團黑色的焦泥,她拍滅了火焰沒能救下人,但也使得這次的人丹煉制失敗了。
葉一片幹嘔了兩聲,眼睛發澀,不自覺的捂住了心髒。
為了把罪魁禍首堵在這裏,就眼睜睜的看着生命消逝,真的對嗎?
還沒等她細想這個問題,就聽見妖公子嗤笑一聲:“玉德真人都出來了,各位望仙宗的道友還要當縮頭烏龜嗎?”
葉一片壓下情緒,環顧四周,見蒙面人的數量已經不足以對他們造成壓倒性優勢,便坦然的把隐形符摘了下來。
周寙跟謝臨風也緊跟着她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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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望仙宗怎麽可能有這麽醜的人?”
“剛才那個妖公子不是說其中一位是望仙宗的謝臨風嗎?他可是修真界出名的美男子,許是易了容吧!”
三個醜到人神共憤的人突然出現在冰清玉潤的韓玉關身邊,對比實在慘烈,頓時引起一陣騷動,就連妖公子身後的蒙面人都吓得差點握不住刀柄。
楊烈忽然驚呼出聲:“是你們!”他突然想起先前探子對他的彙報,懊惱不已。
但這會兒已經沒人在乎他在想什麽了,葉一片感覺妖公子的視線在自己的臉色凝固了一瞬,迅速挪開,似是不忍直視:“你們倒是下得去狠手,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葉一片冷着臉,換了種聲音:“妖公子這話說的有趣,我們本就長成這樣,談何折騰?”
妖公子道:“剛才謝真人已經暴露了,難道你以為我還猜不出你們兩位的身份嗎?葉—仙—子。”
他拉長了聲音,滿意的聽到身後傳來修士們的議論。
“什麽?她就是葉仙子?那位妖尊的徒弟?”
“應該是了,但她現在的樣子……”
這會兒知道面前這些人的身份,妖公子也知道自己是帶不走這些人了,還不如讓他們出去給面前這幾個壞他好事的家夥們添堵。
葉一片抿着唇,周寙忍不住握緊劍柄,怒喝道:“都是人雲亦雲之輩,我們好心來救,你們不信我們反倒相信要殺你們的人?”
謝臨風陰陽怪氣的開口:“玉德真人又不會不管他們,咱們幾個望仙宗弟子算得了什麽?”
這些人要是有頭腦,也不會輕易被困在這裏。
葉一片看了周寙一眼,便出聲勸道:“臨風,這與韓道友無關。”
謝臨風雖然聽周寙的話,但若周寙為其他男子開口,他少不得醋意大發,還是她這個小師叔出聲比較好。
“無妨。”韓玉關心知肚明謝臨風并沒有針對自己的意思,他微微搖頭,正色道:“只憑臆斷便說人長短,實非君子所為。”
這話顯然也是對衆位修士說的,先前被周寙和謝臨風怼得不服氣的修士們頓時面露愧色,紛紛道歉。
這號召力看得葉一片嘆為觀止,果真不愧是男主。
她忍不住看向周寙,便見後者正啧啧出聲:“果真不愧是玉德真人。”
謝臨風頓時不樂意了:“師妹,你怎麽胳膊肘還往外拐呢!”
周寙白他一眼:“是你應該反省一下自己,為什麽同為四大宗門的得意弟子,t人家是玉德真人,你就是韓真人。”
“師妹……”“在這種場合下,兩位居然還能打情罵俏,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妖公子下巴微擡,折扇輕搖:“傳聞望仙宗弟子性格懶散不着調,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葉一片冷笑道:“傳聞噬天宗弟子性格狠辣,喪盡天良,今日一見,也确實如此。”
妖公子拿着折扇的手一頓:“葉仙子這話說的有意思,難道你們還帶了噬天宗的弟子過來跟蹤。”
“何必揣着明白裝糊塗呢?”葉一片捏緊了斂心劍,冷冰冰的打量着妖公子的一舉一動:“巫!逸!”
聞言,韓玉關擰緊了眉頭,周寙跟謝臨風同時瞪大了眼朝妖公子望去:“片片(小師叔),你确定是巫逸嗎?”
妖公子忽然笑出聲,輕蔑道:“有趣,你居然以為爺是巫逸那個廢物?”
葉一片不為所動,提劍就朝他頭頂刺了過去:“是不是,摘下兜帽看看就知道了!”
斂心劍瞬間跟折扇碰撞在一起,發出撕裂的聲音,這一聲仿佛交戰的號角,周寙、謝臨風等人紛紛出手,跟妖公子的手下戰在一起,韓玉關則是對上妖公子,把略占下風的葉一片頂替了下來。
妖公子也不知道是藏拙、還是實力确實沒有韓玉關強,一時竟落了下方:“想不到玉德真人也有私心,可你這麽做,就不怕妖尊知道後殺上劍宗嗎?只怕……”
葉一片大怒,斂心劍靈力大亮,立刻朝妖公子心髒紮去:“你處處侮辱我師尊,真當我是死人嗎?”
韓玉關冷聲道:“心眼污濁之人,自然看什麽都是髒的。”
妖公子面對韓玉關一人尚且吃力,現在再加上葉一片,頓時顯露敗勢:“韓玉關!你自诩正義,以多欺少就是你的道義嗎?”
葉一片冷笑一聲,嘲諷道:“真就君子可欺之以方呗?人家人品端正,關你屁事!”
韓玉關手一頓,瞬間回想起第一次看到葉一片時,她在衆人的逼視下,像是一株屹立不倒的小白楊,紅着眼卻氣勢磅礴的吐出那句‘幹卿鳥事’,再跟現在的‘關你屁事’聯系起來,他沒忍住翹了翹唇角。
如果這位妖公子真的是巫逸,那麽接連兩次被罵,倒是沒冤枉了他。
周寙鹦鹉學舌:“關你屁事!”
謝臨風立刻跟随:“關你—屁—事!”
這三人一個比一個聲音大,不知道誰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随後衆人紛紛跟上,滿山谷都是笑聲。
就連楊烈都忍不住龇牙樂了起來。
葉一片手中動作不停,卻感覺兜帽下,妖公子的眼神正殺意森然的盯着自己:“辱人者,人恒辱之。”
她粘在眼皮上的膠水已經破開,重新露出了那雙靈動的杏眼,此刻,那雙杏眼中全是冷漠:“你口口聲聲侮辱家師,罵你兩句髒話算是客氣的了!”
妖公子手背凸起幾條青筋,譏诮一笑:“你倒真是個好徒弟……走!”還活着的蒙面男們瞬間暴退,一窩蜂朝石階湧去。
妖公子足尖輕點,一躍到了熔爐上方,借力一踩,就朝入口的石階疾馳而去。
不好!他要跑!
葉一片心中一急就要去追,但很快,她的腳步戛然而止,驚愕的看着妖公子腳剛踩到石階,石階上便出現一大片銀光,兜頭蓋臉朝他卷了過去,剛才一直沒出現的四位劍宗弟子分列四方,手中各執銀光一端,口中念念有詞。
一時間,妖公子和手下們被卷在了銀光陣中,掙脫不得。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葉一片忍不住看向韓玉關,驚奇道:“想不到韓道友這樣的君子也會用計謀。”
韓玉關不由看向她,正色道:“傳言不可盡信,若依照傳聞,玉關現在應該拿着劍挨個挑戰,在擂臺上定下生死狀。”
葉一片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韓玉關這是在跟她開玩笑,不由瞪大了眼。
“噗嗤!”看見葉一片這副呆樣,周寙和謝臨風頓時擠在一塊樂不可支:“片片,人家韓師兄是正直,又不是傻!”
看看唇角輕翹的男主,再看靠在謝臨風身上笑成傻子的女主,葉一片無語的嘆了口氣:“抱歉,是我刻板印象了。”
眼看着妖公子等人已經被困住,葉一片目光在室內搜索片刻,落在不停往後擠的楊烈身上:“楊少城主,現在,輪到你了。”
楊烈驚恐的想要躲在手下背後,奈何這些人都沒什麽忠心護主的思想,見葉一片走過來,瞬間慘叫着四散奔逃,被周寙、謝臨風聯合斬殺,只留下一地的屍體。
楊烈哆嗦着跪下了:“別殺我!都是他,是他逼我這麽做的!”他手指顫抖着指向妖公子。
聞言,努力破陣的妖公子只冷笑了一聲,甚至懶得辯駁,他已經可以料想到這蠢貨的結局了。
葉一片不願跟楊烈廢話,握着斂心劍毫不猶豫的刺進了他的丹田,劍尖來回兩下,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
聽着楊烈尖利的哀嚎聲,韓玉關微微蹙眉:“葉仙子,你殺了他就是,何必淩虐……”
即使跟韓玉關算是戰友了,周寙也看不慣他對葉一片指手畫腳:“他害了這麽多人,哪怕一人分一塊肉還不夠呢!”
謝臨風道:“就是就是!”
連旁邊的修士們也壯着膽子開口:“玉德真人,您的正義真的不必對這種畜生講……”
衆口一詞,韓玉關也只能微微搖頭,不說話了。
“我不是想要淩虐他。”葉一片拽着慘叫不休、卻無任何還手之力的楊烈的衣領往外拖:“韓道友可以跟過來看看。”
韓玉關一怔,随即跟了上去。
葉一片一路拽着楊烈回了隐匿陣中,翠玉正在裏邊抹着眼淚,一見她進來立刻眼睛一亮:“葉仙子,你沒事……楊烈!”
楊烈看到翠玉,慘叫聲戛然而止,驚道:“怎麽會是你!”
葉一片把人扔下,取出一柄匕首遞給翠玉:“我想,你肯定願意親自報仇。”
翠玉沉默片刻,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跪下磕了個頭,才雙手接過匕首:“請小姐出去吧,別污了您的眼。”
葉一片嘆了口氣,便朝跟進來的韓玉關、周寙等人招了招手,走了出去。
直到葉一片的身影消失,翠玉才低下頭看向楊烈,眼神中流露怨毒和痛快,毫不猶豫的朝着他的大腿根部紮了過去。
“啊!”
凄厲哀絕的慘叫聲瞬間穿透隐匿陣,落到了衆人耳中。
察覺韓玉關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葉一片嘆了口氣,看向他:“用一個必死的楊烈換翠玉的求活之心,我認為值得。”
韓玉關抿着唇,想起剛才葉一片說的翠玉跟楊烈之間的恩怨,到底沒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