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拜師
拜師
鳳燿之沉默的盯着葉一片，眼神愈發莫測，褚明然額角濕意更勝，終于凝結出一顆汗珠滾落臉頰。
他擋住葉一片，搶先訓斥道：“你這孩子怎麽能對鳳師叔如此無理？”
葉一片張了張嘴，就看見褚明然隐晦的朝自己搖頭，做口型道，“快走，我有辦法護你過結界。”
“是是是，我知錯了。”葉一片求生欲立刻上線：“太上長老，對不起！”
“弟子管教不嚴，讓這孩子冒犯了師叔，還望師叔見諒。”
褚明然一躬到底，轉身，扯着葉一片就往外沖，“弟子這便帶她回宗門領罰！”
“站住！”鳳燿之手指一動，栖鳳閣大門驟然在二人眼前關閉，差點夾到褚明然的鼻子。
褚明然僵硬轉身，把少女擋在身後，像極了瑟瑟發抖還要保護小羊羔的羊媽媽，“師叔，別看她長得像十六、七歲，實際上才化形三天，還是個孩子呢。”
“化形三天，本體也只活了三天？”鳳燿之站起身，施施然走到了褚明然身前，“讓開！”
他越過褚明然的肩看着葉一片的臉，如同盯緊獵物的鷹隼，不達目的不肯罷休。
褚明然的身體一動不動，看似鎮定，葉一片卻看到他袖下的雙拳緊攥，指甲與掌心接觸處已出現了幾個血痕。
她有些動容。
“太上長老，你別為難褚掌門，我願一力承擔。”
葉一片走了出來，此刻她心髒已跑到了嗓子眼，兩腳更如踩着棉花，飄飄然找不到重心。
“一力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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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燿之緩緩逼近，紅衣翩玦，清冽的木香味席卷而來，葉一片甚至能看清他左手拇指上鳳羽戒的紋路，“就憑你？”
對方身上氣勢森然，幾欲将人吞噬，葉一片腦袋一麻，就沒能控制住身體的重心，向前倒去。
她撞到一片堅硬的胸膛，帶着與他本人看着并不相符的熱度。
面似寒潭，心胸滾燙？
葉一片的思緒不合時宜的飄了一瞬。
胸口處，獨屬于女子的甜軟清香襲來，綿長卻不帶任何侵略性。溫軟一觸即分，還沒來得及感受便又瞬間離開。
鳳燿之懵了。
反應過來後，他臉色漸漸鐵青——多少年沒人敢對他做如此不敬之事了？
“一片！”褚明然上前幾步拽住葉一片，寬厚手掌中血跡斑斑，印上了葉一片的袖口，“師叔，你要罰就罰我吧！”
他欲跪下請罪，身體卻突然不受控制，只能僵直的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命既然是自己的，那冒犯了本座，也該自己承擔後果。”
鳳燿之冷笑，他手指浮出幽幽的紫色火焰，映襯着他冷冽的臉，如雕像般俊美，如鬼魅般駭人。
“看在你‘年幼無知’的份上，本座只要你一條胳膊。”他站在原地沒動，紫色火焰卻如自己有了生命一般，朝着葉一片的右手追來，“順便送你一個道理，命運自來只掌握在強者手中，弱者争取不得。”
“命由己定？可笑。”
這只該死的破鳳凰，心眼怎麽就能這麽小！
葉一片哪能任由鳳燿之燒了自己胳膊？
她手掌一翻，一根翠如碧玉的藤蔓便從掌心浮起，生成帶着荊棘般倒刺的翠色長鞭。
葉一片把長鞭握在手裏，往頭頂一抽牢牢拴住了頂梁，便如林間猿猴般、靈活的在殿內蕩來蕩去。
只是不管她怎麽蕩，那鳳凰真火卻始終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貓捉老鼠般、吊在身後又不着急動手。
該死的臭鳳凰！我遲早有一天抽死你！
葉一片恨得咬牙切齒，臉上卻漸漸生出血色，本就精致的小臉看着面若桃花、分外嬌豔。
“師叔，您就饒了這孩子吧！”褚明然額頭青筋暴起，身體卻仍舊無法動彈，他眼眶通紅，悔恨之意溢于言表，“您要燒，就燒我吧！”
“聒噪。”
鳳燿之注意力都在葉一片身上，哪有耐心聽廢話，他瞥了後者一眼，褚明然便‘唔唔’着發不出聲音了。
看着身處困境卻仍不放棄掙紮的葉一片，鳳燿之原本死寂的眸中漸漸升起火焰，點燃了那張原本看着淡漠的臉。
他忽然不着急動手了。
鳳燿之的想法葉一片無從知曉，她靈力漸空，手腕也酸的幾乎握不穩伴生的長鞭，這樣下去必定要被燒掉手臂。
葉一片又累又憤，餘光看見鳳燿之眼都不眨的盯着自己瞧，像看着什麽稀奇動物。
她心一橫，索性落下去，奮力往鳳燿之面前跑。
拼了！
鳳燿之本來能躲開，但他自信這剛化形的小草精根本傷不到自己，便一動不動，甚至等着她動手還擊。
下一刻，溫軟落入懷裏，帶着她如水般綿長的清香，将鳳燿之整個籠罩、包圍。
葉一片甚至動起來，用力的剝開鳳燿之的外袍，貼着他肌理分明的緊實皮膚，緊緊環住了精瘦有力的細腰。
鳳燿之大腦一片空白。
褚明然也看得懵了，他不自覺瞪大了雙眼，整個人呆若木雞。
“你燒啊！”第一次跟男人貼得那麽近，葉一片的耳根都紅透了，她別過臉去，努力不讓自己的臉碰到鳳燿之的胸口上，威脅道：“你燒我的手臂，那你的衣服也別要了！”裸奔吧你！
旖旎的氣氛瞬間消失。
“......放開！”鳳燿之被氣笑了，他粗魯的扯了兩下，沒扯動，少女卻摟得更緊了，“草木成精，果然無腦。”
他嗤笑一聲，胸口微微震動，“你難道窮到只有身上這一件完整的衣服？”
說罷，鳳燿之便感覺懷中嬌軀一僵。
“竟然真的這麽窮？”鳳燿之嘴角上揚，他低下頭，聲音放緩，溫柔的仿佛情人的低語，但聽在葉一片眼中卻如石破天驚，“那你馬上就要連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沒有了呢。”
停滞在空中的鳳凰真火便在褚明然的絕望中瞬間穿透鳳燿之的外袍，落在葉一片的右手臂上。
“？？？”
不同于褚明然的滿臉錯愕。
感受着少女兩條胳膊仍舊完整的貼在自己腰上，鳳燿之笑容僵在了臉上。
他青筋‘突突’的跳動了兩下，把葉一片從懷裏扯了下來，不信邪的把鳳凰真火再次往少女雪臂上貼。
紫色幽火氣勢洶洶，落在葉一片手臂上卻突然消失，除袖口又少了半截外，竟沒造成一絲傷痕。
葉一片低頭看着剛感到滾燙熱度的皮膚，怔了怔，忽然發出一聲嗤笑。
“就這？”
鳳燿之依舊盯着葉一片的胳膊，他薄唇微抿，還想再試。
這次，他手剛伸過去，就被葉一片毫不客氣的拍了下來，發出‘啪’一聲脆響。
“差不多得了啊！”
再燒下去，她這身衣服該真穿不出去了。
鳳燿之這次卻沒在意葉一片态度的變化，他忽然把火朝旁邊的燈盞射去，作為低階法器的燈盞瞬間化成了灰。
鳳凰真火沒問題。
那麽——
鳳燿之轉過頭看向葉一片，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态，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葉一片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鳳凰真火失效後，t她終于又找回了久違的膽量。
鳳燿之打量着小草精的臉，她額心有一片翠色镂空葉片的印記，襯得她皮膚欺霜賽雪；她的杏眼幹淨瑩亮，裏邊全是他的倒影；她的嘴唇嬌豔鮮嫩，粉得好像初生的桃花，帶着盈潤的水光......
褚明然的眉毛擰了起來，盯着兩人，眼神疑惑。
他全程在場，竟不知發生了什麽，這兩人之間的氣氛突然看着如此......奇怪？
葉一片臉上燒得足以滾熟雞蛋，手心伴生藤鞭蠢蠢欲動。
“你看夠了嗎？”她嬌喝道。
鳳燿之耳根泛紅，快速把視線挪開，他攥着手指提高了聲量，“火克木，本座還沒見過不怕鳳凰真火的草木......”
“是你！”他猛地扭過頭來，死死盯着葉一片，眸中醞釀雷霆。
難怪不怕他的鳳凰真火，原來是那棵纏在他蛋殼外、害得他差點胎死蛋中的破草！
“是我什麽？”葉一片懵了一瞬，腦袋中瞬間浮現一棵草裹緊粉色鳳凰蛋的場景——是這棵草原本的記憶。
原來這棵沒能化形的草還有這樣的豐功偉績呢？
葉一片由衷為它化形失敗而感到遺憾——不過，她好像現在就是那棵草？！
“對，就是我！”葉一片立刻挺起胸膛，朝鳳燿之做鬼臉，她臉頰紅暈還未褪去，顧盼神飛，便如露珠打在青草地、小草伸着腦袋去接般生機盎然的美，“生氣了吧？可惜你怎麽就燒不死我呢~”
回過神，鳳燿之額角青筋跳了跳，思緒瞬間回到幼時。
那時他剛長全羽毛，找這棵破草報仇，哪知這家夥看着不起眼，卻燒不死、咬不爛，還抽飛了他最漂亮的一根翎羽！
鳳燿之面沉如水，視線略過褚明然，他忽然挑眉，嘴角上揚，“你很得意嘛。”語氣意味深長。
葉一片有如芒刺在背，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
“不是說，給本座送個徒弟嗎？”鳳燿之手一揮，褚明然找回了對身體的控制，“本座，準了。”
他視線牢牢鎖着葉一片。
“我不拜！”葉一片瞬間炸毛，狠狠瞪了鳳燿之一眼，抗拒道：“褚掌門，我們走！”
她拽上了褚明然的袖子。
“由不得你。”鳳燿之嘴角微勾，目光在褚明然袖口定格一瞬，便恢複了平常的倨傲冷淡，“難道掌門在戲耍本座？”
“弟子不敢。”褚明然左右為難，“拜師這事，終究要看兩人的緣分。”
他道袍後背印出了水漬。
“本座倒覺得跟她緣分不淺。”鳳燿之擡起手，漫不經心的吹了吹指尖的紫色幽火，“掌門覺得呢？”
褚明然口中幹澀。
“你別恐吓褚掌門！”葉一片擋到褚明然身前，咬牙切齒道：“我！拜！你！為！師！就！是！”
早晚有你後悔的時候！
“很好。”得到滿意的答案，鳳燿之收起真火，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手一動便換了身衣裳，不同的款式，一樣的顏色。
他坐回榻上，朝葉一片勾了勾手，像是在召喚一只家養的小狗。
“磕頭敬茶吧。”
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葉一片板着臉走過去跪下，不似拜師，更像拜祭。
她不情不願的念着褚明然教過的誓詞。
“天道在上，望仙老祖見證，弟子葉一片今拜鳳燿之為師，日後必尊師命，若有違逆，真身不存，仙途斷絕！”
“請師！尊！喝茶！”接過褚明然手上的茶杯，葉一片雙手舉過頭頂。
她現在的衣服還露着半截手臂，看着滑稽極了。
鳳燿之看着礙眼，接過茶，往她肩上一點，瞬間，少女身上便換成了紅色的男子法衣長袍。
法衣寬大，襯的葉一片身姿忽然嬌小了許多。
褚明然看着面前這兩個相貌同樣出衆的紅衣男女，神情恍惚一瞬，不動聲色的掐了把自己大腿。
醒醒，這是拜師，不是拜堂！
聞着衣服上熟悉的木香味，葉一片皺了皺鼻子，滿臉嫌棄。
“師尊，你衣裳沒洗過吧？”
“一片！”褚明然拽了她一把，後背濕印擴大，“法衣自潔，不必清洗！”
“不必多說。”鳳燿之不怒反笑，擺手道：“你先退下吧。”
“是。”褚明然答應着卻沒動，低下頭，硬着頭皮道；“新弟子都要在琅臺洞學習基礎，一片......”
葉一片眼睛驟然亮起，看着褚明然，就像看到了久別重逢的親人。
“既然如此，過幾日本座自然會把她送過去。”
鳳燿之站起身，擋住葉一片的視線，看向褚明然，眼神警告，“本座累了，退下。”
褚明然不敢再造次，朝葉一片望了一眼，搖着頭轉身離開。
他好像做了件錯事。
葉一片失落的看着褚明然離開，長嘆一口氣，扭頭就看到鳳燿之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現在就剩我們倆了呢。”
剎那間，葉一片汗毛倒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