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江也将外套披在林聽身上, 将棒棒糖塞到她手裏，拉起她的手腕，起身。
林聽手上拿着他遞的棒棒糖，眼眸裏透露着迷茫, “你拉我幹嘛？”
“你在幹嘛？”他問。
“啊？”林聽眨眼。
“剛和crush吃完飯, 就沒興趣了？”他挑眉看向她, 眼眸裏有她看不懂的深沉, 還有一絲落寞。
江也一手插兜, 一手牽着林聽的手腕。
林聽再擡眸，那個吉他少年只是淡淡笑了笑, 他看向林聽，眼眸裏含着柔光，“你今天的演出很精彩！”
“你也是北笙高中的學生？”林聽問。
吉他少年搖頭，他雙手插兜, 聳聳肩，“我不是，我是在網絡上看見你的視頻的。”
說完，他沒看江也, 朝林聽擺擺手，随後轉身。
來得突然, 去得也突然。
林聽看着他的背影，還沒有回過神來，她的視頻已經在網絡公開了？
“看什麽？還舍不得？”江也問。
林聽回眸，看向江也, 少年正懶洋洋地看向她, 目光清冷。
“你吃醋了？”林聽眨眼，嘴角梨渦淺淺, 很可愛。
“沒有。”江也轉身。
只是他泛紅的耳根，出賣了他。
林聽笑了笑，跟上他的腳步。
兩人行在夜色裏，林聽的心忍不住又提了上來，她嘆了口氣，輕聲道，“我不敢回家。”
“怎麽？想去我家？”江也問。
林聽搖頭，“怎麽可能，我就是沒有勇氣回去。”
她垂眸，看着身上紅色的長裙，心裏的那份惆悵又湧了上來，“我一向聽媽媽的話，這次違背她的話，她肯定很生氣的。”
“你也覺得自己做錯了？”江也問。
“那倒沒有。”林聽擡眸，看向江也，目光堅定，“我只是遵循自己的想法。”
江也伸手，揉了揉她的長發，清冷的眉骨含上柔意，“那不就行了，沒什麽值得傷心的，和你媽媽好好說說，說不通就冷戰呗！”
少年身姿高挑，他說話的時候，微微彎腰，顯得無比溫柔。
“冷戰？”林聽問。
她笑了笑，看向江也，“你經常和家裏人冷戰？”
江也聳肩，他背脊挺直，望着前方，“是他們一直和我冷戰。”
這是第一次江也和林聽說他的家人，林聽安靜地看向他，沒有追問。
果然，江也下一秒，又繼續說，“他們感情好，相反，我只是打擾他們二人世界的，一個外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情緒很冷，月光下，眉頭微蹙，林聽看見，他的眼尾泛了紅意。
她一驚，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認為自己。
“你怎麽會是外人呢？”林聽問。
江也垂眸，看向她的眼，林聽有雙很漂亮的眼眸，水泠泠的，裏面滿是他的臉。
這次，江也沒嫌她問題多。
他松開拽着林聽的手腕，雙手插兜，倚在一棵樹下，靜靜看着天空，說道，“小學的時候，我不知道我芒果過敏，拿着芒果纏着保姆，給我榨了汁，然後我端給了我媽媽。”
林聽站在他身邊。
梧桐樹下，兩道身影依偎在一起，男生高大，女生嬌小。
其實林聽在女生當中，算不上嬌小，但在江也面前，顯得玲珑。
她仰頭，看着少年潔白的下颚，愣了神。
“你母親芒果過敏？”她問。
“嗯。”江也點頭，“我不知道她過敏，我也不知道我過敏，喝完，我倆都進了醫院，然後......”
他嘆了口氣，苦笑了下，“然後我爸，上來就甩了我一個耳光，我當時臉還腫的。”
“那件事情成了你的陰影？你之後再也不敢聽到芒果汁三個字了？”林聽又問。
江也冷冷嗯了聲。
這是他第一次提起自己的過去，冷不丁的，林聽覺得，她和江也就像是茫茫人海中，兩個孤獨的靈魂。
他們很像。
林聽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每個父母都會教育孩子，都是人，都會有私心，不管他們有多大成就，長大，這件事，都很難。”
江也聽聞，眼眸裏染上詫異，他挑眉，“你好像長大了。”
“是嗎？”林聽拆開棒棒糖，打開，放進嘴裏，熟悉的桃子清香卷在唇舌間，她忍不住笑了笑，“可能被你影響的。”
“我沒什麽好影響你的。”江也邁開長腿，往車棚走去。
林聽跟上t他的腳步，心裏也有些詫異，從前，她的膽子可沒這麽大。
最近，她好像确實長大不少。
江家司機将林聽送到別墅門口，車子停下，她背着琴，朝男生揮揮手，就想下車。
“林聽。”江也喊住她。
林聽回眸，看向他的眼，問，“怎麽了？”
“我在這等你半小時，你要是想走，我帶你走。”江也的聲音，在黑夜裏顯得更為低沉。
林聽聽完，點頭，她笑了笑，“好。”
說完，她背好琴，下了車。
裙子有些皺，她伸手捋了捋，随後深呼了口氣，轉身。
林家別墅，燈光熄滅，有些暗，門口的草坪處，湧來一個白色身影，撲到林聽懷裏。
林聽接住它，喊了聲，“果果。”
動物有靈性，大抵是察覺她的心情低落，忙用舌頭舔了舔她的下巴。
林聽笑了笑，推開它的臉，“果果，別鬧。”
大門緊閉，院子裏一片黑暗。
林聽的心沉了沉，從前，就算再晚回來，宋岑也會給她留盞燈。
今晚，連自動感應燈都不亮了。
她皺眉，摸了摸果果的脖頸，林聽鼓起勇氣，擰了門把手。
“咔嚓”一聲，門被推開。
裏面黑壓壓一片。
她松了口氣，看來都睡了。
走至玄關處，林聽坐下，靜悄悄脫下鞋，小白鞋被她塞進鞋櫃，她拿出涼拖。
這才發現，包裏還有雙紅色高跟。
她想了想，拿出來，也塞進了自己鞋櫃。
剛做完，“啪嗒”一聲，客廳燈被打開。
宋岑穿着絲綢睡裙，露出一雙大白腿，倚在酒櫃，看向她。
靜靜的探究，不帶任何情緒。
林聽的心撲通撲通跳着，她握緊手機，已經打算，有事就趕緊跑路，也總好過在這種壓力下沉默。
“說說。”宋岑開口，聲音微啞。
林聽這才發現，母親的眼尾泛紅，臉上有淡淡紅印。
林聽詫異。
“媽媽......”林聽走到宋岑面前，望着她的臉，問，“外公打你了？”
宋岑沒說話，只冷冷看向她。
她的眼神冷漠，無光，像是一汪空洞的清潭。
林聽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指腹間的火辣，讓她的眼眶立馬紅了，她問，“媽媽，你怎麽不反抗啊？”
宋岑看向她，目光變得越來越冷，“你為什麽不聽話？”
林聽震驚。
她睜大眼看向宋岑，“媽媽，我是人，不是機器，我會有自己的想法。”
“爸爸呢？他怎麽不拉着外公？”林聽焦急地轉身，去冰箱裏拿出冰塊，用毛巾包着，拿過來遞給宋岑，“媽媽，敷一下。”
“林聽，你知道嗎？你外公最讨厭的就是這些新奇的東西，他讨厭胡琴被稱為東方小提琴，你在他面前拉小提琴，他讨厭搖滾，你在他面前，将搖滾和胡琴結合，你在做什麽啊！”
宋岑幾乎是嘶吼出聲，白皙的臉上通紅，連着她的脖頸，也逐漸泛紅。
宋岑一向高貴優雅，可她的靈魂，卻極其脆弱。
這一刻，林聽仿佛看見了母親受傷的靈魂。
她呼吸一窒，伸手抓住宋岑的手，“媽媽，我們得有自己的思想。”
宋岑看向她，問，“是因為今晚那個男孩嗎？他一看就不像什麽好孩子，你為什麽和他走那麽近？你們交往了？你被他蠱惑了？”
種種質問，像是一把刀，深深落在林聽的心裏。
她往後退了退，苦澀一笑，“媽媽，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敏感，玩得好，一定是談戀愛嗎？”
掌心的手機震動了下，林聽沒看，她伸手，再次将手上的冰塊遞給宋岑，“媽媽，你要好好愛自己，才能去愛別人。”
“林聽，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麽要挑戰你外公的權威？”宋岑問。
她臉上的紅褪去，慢慢變得蒼白，眼神似一把利劍，狠狠刺穿着林聽。
林聽見母親壓根不接受她的好意，她轉身，将冰塊放在桌上。
又将後背的琴放在沙發上，她再次來到宋岑面前，這次，她有了直視宋岑的勇氣。
“媽媽，我們是個體，不是誰的附屬品，我們有自己的思想。”
宋岑似乎是聽到什麽笑話，她走至桌前，拿起冰塊，敷在自己臉上，似海藻般烏黑的長發，披在後背，雪白的臉上，依舊冷冰冰的。
“聽聽，你太嫩了，你不知道外公的理想意味着什麽，那是走上國際的快艇，那是美好的未來。”
“竟然想走向國際，國際上的小提琴，鋼琴，架子鼓，為什麽不能結合呢？”林聽不解。
宋岑似乎不想和她糾纏這個問題，她收起林聽的胡琴，背在身後，冷聲道，“你外公說，竟然你這麽喜歡西洋樂器，那以後就別拉胡琴了。”
說完，她将冰塊扔進垃圾桶，背着琴離開。
林聽看着母親離開的背影，喊道，“媽媽。”
宋岑停止腳步，回眸。
“媽媽，我說過我是個體，我拉胡琴還是彈鋼琴，都是我的自由。”
林聽說完，沒再看宋岑的眼，她快步往樓梯走去。
纖細的紅色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宋岑看着女兒的身影，眼裏有片刻的恍惚，拿着胡琴的手指縮緊，她咬唇。
林聽上了樓，猛地松了口氣。
沒了胡琴，她突然覺得，自己的生活輕松許多，再也不用擔心外公和母親的态度。
後背倚着牆，林聽雙腿乏力，她的後背慢慢滑落，最後坐在了地上。
為什麽啊，為什麽要把自己的夢想，強壓在別人身上。
少年人，就沒有自己的夢想嗎？
林聽起身，走至桌前，打開抽屜，一頁頁的歌譜被她翻了出來。
她看着這些歌譜，輕輕嘆了口氣。
她也有夢想的。
可卻被各項興趣班束縛，她壓根都沒喘氣的機會。
桌上的手機再次震動了下，林聽掃了眼，微信頁面跳出許多消息。
她打開，今晚她是耀眼的明星，好友請求那裏，數字不斷增加。
林聽沒管這些好友請求，她看了眼和江也的聊天框，然後打開。
江也：怎麽樣？需要幫忙嗎？
林聽忙回了句，不用，我已經上樓了。
想起什麽，林聽很快打開窗簾，別墅門口梧桐樹下，那輛黑色轎車，還停在那裏。
她忙拿起手機給江也打了個電話。
那邊很快接起。
“喂。”江也的聲音響起。
林聽不知怎的，眼眶泛紅，鼻子酸酸的。
“你可以走了。”
那邊靜了幾秒，問，“你哭了？”
“沒有啊。”林聽說。
“你媽媽罵你了？”他問。
“沒有，她也挺可憐的，被外公管着，這一輩子也都活在別人的壓制下。”
林聽嘆了口氣。
“你爸爸不管你們？”江也問。
爸爸......
“爸爸很愛媽媽，但是媽媽也很愛外公，爸爸尊重媽媽的選擇。”林聽說。
“哦。”江也冷冷開口，情緒很淡，但莫名地，林聽的心歡快起來，她眨眨眼，看着那輛啓動的車，問，“你今晚睡哪裏啊？”
“你又不跟我走，管我去哪裏？”
男生的聲音很低，但莫名地，像是一股電流在林聽的耳邊劃過。
她覺得耳根子酥酥麻麻的。
她笑，“你現在怎麽這麽騷？”
“我很騷？”江也冷哼。
安靜了幾秒。
彼此的呼吸萦繞。
林聽抿唇，問，“今晚的演出這麽精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做個偉大的事業？”
“什麽事業？”江也問。
林聽嘴角微揚，“明天周六，夜市見。”
“這麽神秘？”
林聽很傲嬌地哼了聲，然後挂斷電話。
和江也通完電話，她的心情好上許多，她沒再惆悵，拿起筆，找了張紙，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段的歌詞。
寫完後，她再次将紙放進抽屜，然後鎖上。
做完一切，她猛地想起一件事。
忙找到孫淼淼的聊天框，打開。
孫淼淼也給她發了不少照片，還有視頻，都是今晚她和江也的演出。
林聽發了一個驚豔的表情，然後一一保存。
孫淼淼很快回複：寶貝，是不是和江哥約會去了？
林聽：吃了個晚飯
孫淼淼：啧啧，這待遇，前所未有，江哥是不是喜歡你啊？
林聽看着這幾個字，臉頰迅速泛紅。
但很快，她壓抑住這股沖動，回複：想什麽呢？我們還小，學習的時間，怎麽可能想些亂七八糟的。
這話是真心的，她還想考國外很有名的音樂學院，戀愛，只會影響她學習的進度。
孫淼淼有些惋惜，但很快她給林聽點了個贊。
林聽想到今晚那瓶芒果汁，又問道：淼淼，你知道江也芒果過敏的事情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