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送完孫淼淼回家，已是晚上十點半，正直夜深人靜，黑色賓利駛過梧桐大道，天色微涼，林聽關上窗，趴在窗戶邊假寐。
一閉上眼，男生那雙深邃的眼眸，便出現腦海，随後，又出現他彎着腰，徐徐和楚憐說話的場景。
那種溫柔，是她渴望的。
林聽睜開眼，心裏的酸澀加劇，她又再次打開窗，任微涼的夜風，吹亂她的發。
回到家，宋岑已經從南宜回來，穿着真絲睡裙，坐在沙發上，看着晚報，聽到推門聲，她回眸，“聽聽，今天這麽晚？”
林聽朝宋岑笑了笑，“順道送了個同學回家。”
宋岑點頭，起身，朝廚房走去，“以後這麽晚和媽媽說一聲。”
林聽應了聲，在玄關處坐下，脫下小白鞋，換上拖鞋。
腳趾幹淨，透着粉，很精致。
她踩着小白兔拖鞋，朝宋岑走去，“媽媽，這麽晚還不睡，是有什麽事情嗎？”
月光下t，林聽烏發垂落，大大的杏眼，白皙的肌膚，很乖很乖。
宋岑在廚房，給她沖泡了一杯牛奶，轉身遞給她，“聽聽，媽媽聽說你們學校要舉辦新生晚會？”
林聽接過牛奶，點頭，“嗯。”
“有想法嗎？”宋岑問。
“媽媽你是想讓我拉胡琴？”溫熱的杯子，觸及掌心，林聽心裏暖洋洋的。
宋岑坐下，翹着腿，看着女兒，臉上露出淡淡笑意，“聽聽，這是個傳揚胡琴的好機會，你外公會替你高興的。”
“來，坐下。”宋岑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眼裏的笑意彌漫開來。
宋岑很美麗，一頭烏黑的長發垂落，眼睛大而亮，氣質溫雅，身上的豪門貴婦氣息，絲毫不用遮掩。
她翹着腿，手擱在腿上，纖細的手腕上，祖母玉的手镯顏色很深，是父親上次在拍賣會，一擲千金拍下的寶玉。
看到母親這樣，林聽有些發怵，她不安地在母親身旁坐下，端着牛奶杯的手指縮了縮。
“聽聽，外公一向對你給予厚望。”宋岑溫柔開口。
林聽的外公季羨安，是國內著名胡琴大師，一直崇尚弘揚胡琴，但這個年頭，民族樂器是挺火，但比起琵琶，古筝，胡琴倒顯得遜色。
林聽繼承外公的天賦，從小習胡琴，六歲登臺獻藝，引得滿堂喝彩。
但凡事都有個瓶頸期，林聽已經停在瓶頸期兩年了，一直無法突破，她發現自己到了倦怠期。
面對這個瓶頸期，季羨安陪着林聽想了無數方法去突破，可始終停留在現階段。
林聽的音準很厲害，一首歌曲聽一遍基本就能寫出琴譜，但習琴十多年，她早已沒有了往日的熱情，變得消極，季羨安對此也有些失望。
但沒辦法林聽是他親自選的選繼承人，她在胡琴在胡琴方面的天賦，無人能比，季羨安雖沒勉強，但林聽知道，外公是有些焦慮的。
胡琴複興的浪潮一定會來到，季羨安堅信。
所以對林聽，他給的壓力确實很大。
林聽深知外公對她的厚望，所以她才如此煩躁。
此刻，林聽坐在母親面前，聽着宋岑的話，心裏五味雜陳，她點頭，手指掐進肉裏，只有林聽知道，她內心的迷茫。
她擡眸，看向母親，“媽媽，你們有沒有想過，胡琴以一種新形式傳承？”
“什麽？”宋岑問。
對于這個女兒，宋岑一直引以為豪，只要學習一樣東西，她都會投入進去，會做得很好，家裏的書房，盡是林聽的榮譽證書和獎杯。
女兒一向循規蹈矩，琴譜從不亂改，這樣的林聽，說出這種話，令宋岑有些詫異。
“媽媽，能不能讓胡琴有些新創意？比如和現代歌曲融合。”林聽坐在沙發上，眼眸裏滿是認真。
她頭發垂落，燈光下的眼睛明亮清透，但裏頭的堅定，讓宋岑有些恍惚。
宋岑輕笑聲，“聽聽，你知道什麽叫傳統嗎？傳統文化就是不容篡改的。”
“我沒有想要篡改！”林聽反駁，她眉頭微皺，雙手握拳，小臉憋得有些紅。
“和現代曲融合，這不是篡改嗎？”宋岑放下翹着的腿，看向林聽，眼眸深邃，“聽聽，你是胡琴傳承人，不是音樂人。”
說完她起身，将桌上的晚報拿起，她掃了眼呆楞的林聽，“寶貝，你要知道，你是季羨安的外孫女及徒弟，你外公的心血是傳承傳統文化，不是搞創新。”
林聽啞然，她垂眸，眼裏的光滅了。
“這次就彈《空山鳥語》吧，你的拿手絕活。”宋岑說道。
林聽手指陷進掌心，她擡眸，“媽媽，這是團隊表演，不是我的獨奏。”
“這好辦。”宋岑笑了笑，漂亮的貴婦，連頭發絲都是精致的，她手指擡起，輕輕将頭發捋至耳後，“我已經和你班主任說過了，你可以獨奏。”
“媽媽！我不想搞特殊！”林聽提高音量，滿臉通紅，那雙杏眼，在燈光下，蒙了霧氣，顯得楚楚可憐。
“林聽。”宋岑站在女兒面前，揉了揉她的長發，又從茶幾上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她，“夢想是不現實的，不如腳踏實地，傳承胡琴文化。”
林聽搖頭，她沒接紙，而是堅定地看向母親，“可那也是外公的夢想，我也有自己的夢想啊！”
宋岑搖頭，“聽聽，外公的夢想是偉大的。”
林聽無比難受，心裏的空洞越來越大，她想反駁母親的話，但不知如何開口，只能咬着唇，忍住眼淚。
眼見着女兒的眼睛越來越紅，裏頭的淚水即将湧出，宋岑将手上的晚報遞給林聽，“看看這些年，你外公的成就，別鬧了，去休息吧！”
說完，宋岑轉身，她扶着樓梯上樓，走至拐角處，還是忍不住看了眼林聽，見她仍站在遠處，雙目無神，宋岑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如何才能讓女兒知道，夢想在現實面前，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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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聽上了樓，将晚報扔在桌上，過了片刻，她又拿起，是樁外公的采訪報道。
主持人問外公，如何對待傳統文化和潮流？傳統文化是否一定會淹沒在潮流裏。
外公回答：傳統文化的存在，就是歷史的信號，它不會淹沒潮流，它會發揚光大。
主持人：您如何認同當今的音樂？
外公：傳統琴音使人心靜，我不怎麽聽潮流音樂，但我也不否定它的價值，只能說術業有專攻。
林聽将晚報合上，她沒再看下去，外公和母親一樣，追求傳統，不喜歡創新，她一直知道的。
只是情緒還是有些低落，她怎麽也不明白，為什麽傳統文化和現代藝術不能融合。
這是叛逆嗎？可這明明是挑戰啊！
脫下校服，林聽穿上睡裙，長發披肩，頭發有水珠滴落，落在她輕薄的睡裙上，打出一個水印，白皙的皮膚隐隐若現。
她的身體線條優美，腰很細，盈盈一握之感，個子高挑，一雙腿瑩潤修長。
林聽一直是那種第一眼大美人類型，她的美，還來源于她這麽多年的藝術氣息，是種清新脫俗的美。
她拿起毛巾擦了擦頭發，手機震動了下，她掃了眼，是孫淼淼發來一個鏈接。
随後開始瘋狂轟炸她。
孫淼淼：寶貝，你上學校論壇了！
孫淼淼：火了啊，寶貝！
孫淼淼：大家都在期待你的新生表演！
林聽抓着頭發的手指僵了僵，她放下毛巾，開始敲字。
林聽：什麽？我什麽表演？
孫淼淼：今年新生表演，你可是票選出來的女神榜第一，萬衆期待！
林聽：男神榜是誰？
孫淼淼：還能有誰！
林聽：江也？
孫淼淼：是，是你的同桌江也。
林聽：……
她點開那個鏈接，裏頭正是今天林聽怼那個男生的照片。
她長發飄飄，嘴角揚笑，可她的眼眸卻滿是冰涼。
月光下，少女的臉白皙精致，眼睛明亮，像是天使墜落人間。
已經有不少人開始追問林聽的信息，甚至還有人在問，男生口中小學的事情。
“有沒有大美女的小學同學，和我們談談她的秘事呗？”
“還真巧，我有個同學認識她，她很有錢，從小就穿名牌，不知道是母親做小三，還是她……”
“你們造謠的人太離譜了！不能是人家家裏有錢啊！”
“你們放屁！你們搜林聽的名字，她參加過不少比賽，胡琴，芭蕾，繪畫，鋼琴，她樣樣精通，拿了不少獎！”
“樓上，她就不能是買的？”
眼見着樓越來越偏，甚至出現一些胡言亂語，林聽的眼眸越來越深。
她關閉論壇，拿起照片，拍了張月亮，發了條朋友圈。
林聽：誰能改變月亮的軌跡呢？【照片】
無人可以，只有造物主能夠撼動。
同樣，無人能左右她的一切。
人在做，天在看，她沒有做錯什麽，謠言必定不攻自破。
林聽的微信人不多，但贊她的人也不少。
林聽沒管那個帖子，放下手機關燈睡覺。
可剛閉上眼，那些論壇的非議聲，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年少成名，在傳統文化的圈子裏，也是小有名氣，那些議論紛紛，她承受過的。
可時隔多年，她還是有些玻璃心。
林聽躺在床上，雙手交叉擱在小腹。
無盡的黑暗襲來，她猛地睜開眼，抱着小兔玩偶，翻了個身。
流言蜚語，真是傷人啊。
靈魂深處的孤寂感襲來，她感覺連骨頭都在疼痛。
她蜷縮在角落，手心握緊，片刻後，林聽忍不住坐起身，決定反擊。
可剛坐起來，黑夜裏，手機亮了起來。
林聽微怔，慌亂中拿起手機，是孫淼淼發來的信息。
莫名的，心裏有些失落。
其實，她希望是江也的。
可，現實中，他大概會袖手旁觀吧！
畢竟，她只是他的同桌。
僅此而已。
孫淼淼：寶貝，那個帖子被删掉了！
孫淼淼：哪位大佬，在默默守護你啊！
林聽震驚，猛地掀開被子，拿着手機走至窗臺，借着月色，她将散落的長發捋至耳後，打開論壇。
果然，那個高樓t，已經全然倒塌，連個碎片也沒有留下。
搜索她的名字，也什麽也沒有。
就好像那條帖子沒有存在過。
林聽微怔，拿着手機的手指縮緊，頭腦一片空白，甚至有些興奮，和剛才的痛苦形成鮮明對比。
是誰呢？是誰幫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