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chapter45
chapter45
盧貞挑了個駱志忠不在的日子, 把事情告訴了何明珍。
何明珍起初不信,問盧貞是從哪裏知曉的,盧貞怎麽都不肯跟她說。
但女人只要起了點懷疑的苗頭,自己都會逼着自己信。
何明珍是個急性子, 半點沒思慮, 當即打了電話讓駱志忠回來, 要說個清楚。
盧貞在房間裏, 她鎖了門, 卻掩不住門外的吵鬧。
客廳的争吵聲越來越大, 先是何明珍質問, 男人欲辯無言, 再到噼裏啪啦的摔東西聲不停響起。
駱志忠一個勁兒地解釋說, “我改了,我真的改了, 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再也沒沾過。”
他話語真誠, 很難讓人不信。
他說外頭欠的錢早就還清了, 不告訴何明珍是怕她多想,用另類的眼光看他。
男人又說自己是多麽地愛她, 何明珍起初不依不饒,直到駱志忠憤言說出她出軌多次的事實。
那張哪怕上了年紀, 也依舊能将人惑得五迷三道的英俊面容,此刻滿是委屈,他反問:“那你呢?你就沒有瞞着我的事嗎?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姓郝的那男的是什麽關系嗎?還有經常來你店裏洗頭的那胖子······你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嗎?”
女人不可置信地死盯着駱志忠, 随後她僵硬地搖着頭, 面色震驚又心虛。
自以為藏得很好的秘密,沒想到他早就知道。
駱志忠質問, 自己可以包容她的一切,為什麽她就要逮着他以前的錯處不放呢。
男人用怨恨又充斥着愛意的眼神看着女人,“阿珍,我一直覺得,相愛的兩個人就該彼此包容,我以為你跟我想法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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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明珍慌亂地上前抓住駱志忠的胳膊,“阿忠,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駱志忠憤憤地指着自己心口,“我每次看見你跟那些人攪和在一起,你知道我心裏有多不好受嗎?你知道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是奇恥大辱嗎?”
話語之際,男人眼眶甚至泛起了紅:“但是沒關系,我忍了又忍,我相信你是愛我的,不管外面的人怎麽說你,他們怎麽看你,我不怪你,因為我只在乎你。”
何明珍聽着這些話,羞愧難當。
然後她哭了起來,跪在地上乞求男人原諒自己,“你相信我阿忠,我當時真的昏了頭······”
男人痛心疾首的模樣令人失神後悔。
“我跟你保證,我真的再也不會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話到最後。
“我信你,阿珍。我們抛開以前,不要在乎那些過往,好好過日子成嗎?”
“好,我們再也不提了。”
客廳全是破碎,兩人卻情真意切地親在了一起。
那天之後,何明珍和駱志忠更是如膠似漆,感情勝糖似蜜。
……
“知道這叫什麽嗎?”
盧貞不解地看着駱嘉豪。
“絕配。”他哼笑。
駱嘉豪也不知道何明珍到底是揣着明白裝糊塗,還是真的天真愚蠢至極。
女的有個通病,或許總覺得自己是最特殊的一個,能叫男人回心轉意,迷途知返。
何明珍是,他媽也是。
盧貞想了想,問:“他會不會說得是真的啊,話聽起來挺情真意切的。”
而且她實在沒想到駱志忠居然能原諒何明珍不止一次背叛過自己的事實。
這種事,應該很難接受才對。
駱嘉豪冷笑,他眼底一片漠色,“怎麽那麽好騙?”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孩:“別以後也被男人迷得昏頭轉向的。”
“才不會。”她說着,再次注意到駱嘉豪淤青的眼角,于是就問起:“對了,你眼角怎麽青了,你又打架了嗎?”
他薄薄的眼皮下,泛着紫青色。
“撞的。”駱嘉豪随口說了句。
盧貞不信,這一看就是拳頭揍出來的。
但駱嘉豪不告訴她,她也不想多問。
她不知道,這是駱志忠打的。
就在駱志忠和何明珍吵架和好的當晚,男人來了老胡店裏,氣急敗壞地和駱嘉豪打了一架。
父子倆已經到了見面就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那晚老胡也在,老人一直拉架,可駱志忠發起瘋來是不認人的,好幾次把老胡推搡開,是駱嘉豪一直護着。
“老子要你多嘴!要你多嘴!”
“你就巴不得老子好是吧,老子打死你!你個小畜生!”男人喝了酒,一邊砸一邊罵。
工具桌上的那些半成品,都是爺孫倆忙活了大半個月的成果,被他全砸了幹淨。
駱嘉豪要護着老胡,還要阻止他發瘋砸東西,被駱志忠逮着空揍了好幾下。
但駱志忠自己也沒讨到好,臉上也挂了彩,後頭他借口廠裏有事兒,好幾天沒回去見何明珍。
臨走的時候,男人都還在店門口醉咧咧地嚷着:“你個死孽障,跟你媽一樣,見不得老子好。”
駱嘉豪聽不得那人提起他媽,當時要追出去的,被老胡攔了下來。
那晚,老胡和駱嘉豪收拾到半夜。
一屋子的木屑飛揚,老人心裏看着跟滴血似的。
-
日子一天天走着。
盧貞埋頭做着一套套的卷子,筆墨飛灑下,眼瞧着就到春節了。
歲末降至。
年三十那天,澤港鎮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雪。
大雪堆積,堵住了鎮上的道路,鎮裏人出不去,外地人進不來。
雪花在冰天雪地裏漫天飛舞,壓低了枝頭,冰封了海面。
何明珍和駱志忠一大早就出了門,他倆好興致,約了和別人去區縣裏看新上的電影,順便再購買寫年貨回來。
盧貞也不在家,她去找了駱嘉豪。
駱嘉豪那天拒絕了韋凱榮他們約飯的邀請,留在了老胡店裏。
駱嘉豪給了她個東西,盧貞姑且理解為是他送給自己的新年禮物。
因為駱嘉豪只是遞給她了,他不說是送給她的,但也沒要回去。
是用紅繩系着的一個木墜子。
只有一方拇指大小,雕刻工藝精細,被打磨得巧手光滑。
形狀像虎,又像熊。
湊近些,能嗅到墜子上泛着淡淡的梨香。
盧貞左看看,右看看,沒看出是什麽形狀。
她轉頭問駱嘉豪:“這是什麽?”
“貔貅”,他答。
貔貅,神話中的瑞獸。
“好醜。”她嘀咕。
倒不是他雕得醜,反而是顯得太過逼真,看起來兇兇的。
他難得沒反駁她,只是說:“寓意好。”
盧貞唇角彎起,“謝謝。”
院子裏的火爐,火聲滋滋響。
新鮮出爐的年夜飯,冒着滾滾的熱乎氣,味道散了一屋。
屋子裏放着春節聯歡晚會,電視機裏演着的小品時不時地能将人逗個樂呵。
這夜的除夕,是盧貞有限的記憶裏,最有年味的一次。
原來過年,可以不是一個人。可以不用戴着耳機隔絕掉窗外的爆竹聲,獨自待在房間裏刷題……
吃過飯後,阿公讓他們出去玩,大過年的,不要陪他這個老家夥一起在屋子裏悶着。
盧貞和駱嘉豪去了鎮上新修的公園。
阿公說,那裏會放煙花。
入夜。
街道上的行人不少,兩旁的樹上t彩燈亮起。
空氣似是結冰了,呼吸間是白霧。
兩人并肩走在雪地裏。
駱嘉豪配合着她,把步子放得很緩。
盧貞把手伸出傘外,剛好接住了片晶瑩剔透的雪花,“這雪好漂亮。”
“但是也好難走。”
沒人清掃,路上的雪很厚,踩下去,到腳踝處都會陷入積雪裏。
駱嘉豪轉眸看向她手中的雪花,“澤港鎮以前不下雪?”
“下過,但是沒有今年這麽大。”
盧貞的話說完,厚重的雪地靴就踩進了雪坑裏。
她試圖擡起腿,卻沒抽出來。
她剛想蹲下身,身旁的駱嘉豪就已經先她一步動作了。
他伸手,将她鞋面上的雪慢慢地撥開。
她垂眸時,看見少年烏黑的短發上沾染上了雪。
“擡起來。”他說。
這次她輕巧地将腳抽了出來。
駱嘉豪還沒起身。
他半蹲着,微微側了側,擡手拍了拍左肩,“上來。”
盧貞怔然地看着他動作。
見她不動。
“要我請你?”他挑聲。
昏黃的路燈下,大雪肆意飄灑。
他背着她,沿着雪地慢慢走。
盧貞撐着傘,把腦袋埋進他的衛衣帽子裏,汲取着屬于他身上的溫度。
……
大家好像都知道今晚公園會放煙花,來看熱鬧的人很多。
廣場上,帶孩子老人來玩的男男女女,熱絡地聊着天。
駱嘉豪和盧貞找了條沒人的路,爬到了廣場的半坡上。
盧貞忙找着最佳觀景點的時候,不知道駱嘉豪從哪兒拿出了把仙女棒。
幽藍色的火苗在他指間燃起,冷冷的空氣中多了絲其他的味道,是煙火彌漫的味道。
她眼裏驚喜,“你哪兒來的?”
“撿的。”他胡話随口就來。
他拿在手裏,點燃了遞給她。
盧貞不接。
她就想靜靜地看。
駱嘉豪依着她,一根又一根。
直到他帶來的那一把仙女棒,全在他手中燃盡。
淩晨十二點。
廣場上的人倒計“一秒”時,煙花一瞬間炸開,騰升上空。
寂冷的冬夜,被絢爛的顏色點燃,星星點點,讓人挪不開雙目。
人潮中,隐約能聽見歡呼雀躍聲。
他站在她身後,給她撐着傘。
雪花落在傘上,積攢了薄薄的一層。
盧貞擡頭看着璀璨的夜空,他看着她恬靜微笑的側臉。
女孩被風揚起的黑發,缱绻着他的視線。
少年的眉眼緩緩舒展開來。
“盧貞,新年快樂。”
他新年的祝福,淹沒在了煙火綻放的聲音裏。
駱嘉豪本來以為她沒有聽見,可是下一秒女孩轉過頭來。
她的面容在燦爛的煙火裏,變得具象。
“駱嘉豪,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