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38
chapter38
過了十二月。
澤港鎮徹徹底底地進入了冬天。
大海在冬眠, 寒風隆咚，小鎮被灰白色的色調着裝彩飾着。
十二月，是澤中高三上學期的最後一個月了。
月中旬學校會統一舉辦最後一場月考，再然後就是期末一診考試。
其實到這個時間段, 學生們都已經定性了。
肯學的人不會松懈半點, 不願意學的怎麽着都學不進去。
在十二月的月考之前, 高三年級的各班都抽出時間開了個家長會。
盧貞的班主任唐央, 他要求這次的家長會班上所有人的家長都必須得到。
盧貞和何明珍說過這事兒, 但那天碰上何明珍有事兒, 三言兩語給她拒絕了, 托了駱志忠去。
但何明珍沒提前跟她說, 那天盧貞出來接家長的時候, 看見駱志忠，才知道他是代替何明珍來的。
這樣的情況發生過很多次了, 從小到大，何明珍也沒少托人來給她參加家長會, 總比沒人來讓她尴尬強。
連班主任唐央見着盧貞座位上的男人時, 都冷笑了句：“你媽又不來？”
盧貞沒說話。
她是班裏的優秀學生，家長自然是要發言的, 盧貞之前就和何明珍說過，所以駱志忠早有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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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長會持續時間不長, 原本就是拉流水線任務，不到一個小時，就要結束了。
最後讓來的家長簽字的事情是交給韓文怡負責的。
她走到盧貞的位置, 瞥見駱志忠名字的時候, 心裏疑惑，笑眯眯地問道：“叔叔, 您是盧貞的爸爸？”
男人先是尴尬一笑，後面順着說道：“我是她家長。”
韓文怡看了眼盧貞，挑眉亮眼：“那駱嘉豪是您兒子？”
“你還認識阿豪？”駱志忠驚訝說。
女孩笑着點點頭，一把勾住盧貞的肩，語氣親昵，“我們都是好朋友呢。”
“哦，這樣啊。”男人轉頭去看了眼面無表情的盧貞，依着家長的樣子囑咐道：“和同學好好相處。”
沒等盧貞說話，韓文怡就搶先道：“會的，叔叔，我們盧同學和人關系很好，她可會和人打交道了呢。”
“那就好，那就好。”
······
“阿貞，阿豪是怎麽和你同學認識的？”
回去的路上，駱志忠問起了這個問題。
“不知道，可能碰到過。”盧貞随口說。
駱志忠哼笑一聲，“那女的看起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少和她來往······”男人一臉吃透了的神情，“這死小子不知道從哪兒腌臜地認識這麽個人，成天不務正業沒個人樣。”
盧貞聽着他碎碎罵人的話，心下掀起陣煩躁，卻沒反駁。
-
上午第二節課下課就是大課間。
胡雯來班上找了她一趟。
久違地聽見門口傳來的那聲“盧貞，有人找”時，她心猛地下墜了一秒。
盧貞猶豫地回頭看向門處，看見是胡雯笑嘻嘻地和她招手。
“學姐，今天中午你有空嗎？”
盧貞出來後，胡雯拉着她手問。
一開始的時候盧貞有點接受不了胡雯這樣的自來熟，認識久了之後發現也還好。
她問：“是有什麽事兒嗎？”
“沒什麽，就是想約你吃飯，學校食堂太難吃了，我想出去。”胡雯拉着盧貞的手輕輕晃。
本來以為自己要費一番口舌才勸得動盧貞，沒想到她居然利索地答應了。
“好，那我中午在校門對街等你哦！”胡雯興奮地揮手和她再見，随後轉身下樓去了。
盧貞有點懵。
還真是咋咋呼呼的一個女孩。
中午放學那陣，人堵得很。
盧貞多在教室留了五分鐘，等人最多的那會幾分鐘過去了，她才小跑着出了校門。
不過她出來後沒瞧見胡雯的身影，而是看到了駱嘉豪。
他沒出現在學校門口，而是站在對街的樹下，似乎不太想被認識的人看見。
可盧貞還是一眼就注意到他了，他也看到了自己。
隔着一條馬路，盧貞不太确定地見他微微張了張唇，應該是在說“過來”。
駱嘉豪在等她。
車流湧動，風速過快，卷起路道兩旁的枯葉殘枝。
盧貞左右張望過後，跟着幾個行人一起過的馬路。
“你怎麽來了？”
她當時第一反應，還以為他又來找韓文怡。
駱嘉豪沒回她的問題，從樹背上直起身，“走了。”
“嗯？”
“吃飯。”
盧貞疑惑，“胡雯呢？”
“她臨時有事兒。”
“哦。”
盧貞正想着，就聽走在前面的人回頭問她，“想吃什麽？”
“都可以。”
她在想，胡雯怎麽沒和她說駱嘉豪在。
萬一自己剛才沒看見她直接回去了呢。
沒走多遠，駱嘉豪挑了個看着幹淨的館子，就進去了。
兩人坐下後，是盧貞點的菜。
等菜的時間裏，她主動問起，“你不上課嗎？”
他們學校離澤中也不是很近。
駱嘉豪習慣性地接了壺茶水過來，随後将她面前的碗筷拿了過去，一一燙了下。
“有什麽好上的。”他随口說，“就那樣。”
盧貞沒多問了。
她其實還想說，他最近怎麽總有時間找她吃飯。
将碗筷燙完後，他再把碗筷放回了她的面前。
“聽人說你成績很好。”他問。
盧貞不知道他是聽誰說的，否認，“沒有。”
“凡爾賽？”他哼笑一聲。
“上次市內聯考，我排名一萬五千名左右。”她淡淡陳述，沒加絲毫的渲染。
盧貞從來沒覺得自己成績有多好，澤中的成績排名沒用，一方水井而已。
可能鎮上教育資源的大環境在這兒，大家都落後，她稍微靠前點，就會顯得很突出。
她自己卻清楚，她再怎麽勤奮刻苦努力到達的終點，也無非就是別人的起點。
知命不認命，是她唯一能做到的。
駱嘉豪聽完她說自己的市排名之後，問了句：“想考什麽學校。”
“師範吧。”
“想當老師？”他笑。
這時候菜正好上，上菜的阿姨打斷了他們的話。
三菜一湯，盧貞剛才點完後，駱嘉豪又拿着菜單加了兩道菜。
對兩個人來說，有點太多了。
駱嘉豪沒繼續問她話，吃飯的時候，氛圍又安靜了下來了。
好一會兒過去，女孩才提起剛才沒回答上的話，“聽說不用交學費。”
又沉默了幾分鐘。
駱嘉豪說起了其他的話題，“胡雯說你們食堂很難吃。”
“習慣了就還好。”
“你還挺能勉強自己習慣。”
盧貞有些無語，“不然餓死我自己？”
他往身後的椅子靠去，慢悠悠地擡頭盯着對面的人看。
他臉上有着若有似無的笑意，“盧貞，你現在越來越能跟我嗆了。”
女孩愣了下，認真思考了下這個問題，心虛地垂下了眼睫，“沒有。”
“挺能啊。”
吃到八分飽，盧貞手裏的筷子戳了戳碗中的飯，“你下午也不回去上課嗎？”
駱嘉豪沒說話，意思明顯。
盧貞擰眉道，“我上次聽你老師打電話了。”
駱嘉豪饒有興趣地看着她，“然後呢？”
“挺不滿你的。”她說。
“我揍他一頓？”他挑眼。
盧貞頓時被噎住了。她真的佩服他的腦回路，她說這個是想讓他知道老師不滿他，那他就不要再做讓老師不滿的事情了。
駱嘉豪見她臉色暗沉下來，笑出了聲。
她知道他在逗自己，于是順着話說：“駱嘉豪，有本事你就去。”
他聳聳肩，一臉的不在乎，“我沒本事。”
“還說我，你也是個犟種。”
“你再說。”他擡了擡下巴，眉眼間露出些許輕佻之色。
“我不說了。”盧貞不想再跟他多費口舌了。
吃完中午飯後，駱嘉豪把她送了回去，看着她過了馬路，進t了校門後才轉身離開。
最後一次月考前的日子裏。
盧貞常去老胡的店裏待着學習，如駱嘉豪所說，卻是很安靜。
是她一個人的圖書館。
駱嘉豪大多時候都在，老胡也在，他們忙自己的事情，不會吵到她。
這個冬天，她和他們爺孫倆待的時間，甚至比和何明珍在一起的時間還要長一些。
越來越冷，在院子裏刷題做試卷，凍手得很，不過盧貞早就習慣了，在家在學校都會冷會冷。
後來老胡不知道從哪裏給她整出個烤火爐出來，就放在院子裏，暖暖和和的。
偶爾駱嘉豪會随手放一兩個紅薯進去，熱熱的香氣鋪滿整個院子。
冬天好像，也沒有那麽冷了。
寫完作業後，如果時候還早，她總是能被駱嘉豪的身影吸引過去。
盧貞覺得很神奇，駱嘉豪是個很沒有耐心的人，但他居然能為雕刻出一個小物件站着或者坐着不動半天。
更神奇的是，那些死死沉沉的木頭，經過一筆筆打磨之後，在他手中是如此地活靈活現。
“駱嘉豪，你的手比我外婆的手還巧。”
盧貞蹲在駱嘉豪的腿邊。女孩單手撐着下巴，無意識地贊嘆着，發自肺腑。
盧貞的外婆去世得很早，在她僅存着的印象裏，外婆的手藝很好，什麽都會。
駱嘉豪手裏的小刀頓了頓，他睥睨着她，臉色明顯不太好，“你有種再說一遍。”
看着他手中那把細長鋒利的刀子，盧貞起身，走遠了些，“駱嘉豪，你真不經逗。”
阿公正好從門外進來，聽見兩人的話語，笑着搖搖頭，“阿豪，你怎麽什麽都要和阿貞計較。”
“是啊，阿公，他怎麽那麽喜歡計較。”
“他小氣，別理他。”
寒風凜冽，枝頭上的樹葉都飄着冷氣。
院子裏的火爐紅紅地暖着，熱氣撲騰着上升。
······
盧貞最近經常和駱嘉豪一起吃飯。
有時候，一日三餐都是他們彼此互相作陪。
他來學校找她吃飯，或者是在老胡店裏，還是和他的幾個朋友，盧貞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但那天情況不一樣，比往常多了很多人，而且那些人大多數她都不認識。
夏雯，這個女人她見過，有個叫“磊哥”的，大家好像都挺尊敬他的，盧貞把他理解成“大哥”般的存在，還有很多男男女女，她都沒印象。
不同于韋凱榮和胡倩他們。
直覺上，她不太喜歡和那些人接觸，自然也不希望駱嘉豪和他們打得火熱。
但駱嘉豪帶她去了，她自覺地安安靜靜吃頓飯就好。
他們到得晚，包廂裏的人聊得正熱絡，人已經到得七七八八了。
見駱嘉豪領了個女孩來，此起彼伏的起哄聲。
“來啦。”夏雯最先出聲。
女人今日打扮得一如既往地驚豔四座，成熟大膽的穿着，精致的妝容，她坐在人群中央，被身旁的男人攬着肩，火辣又灼目。
“喲，豪哥，這誰啊？”
“難得啊，豪哥！”
衆人的目光一致看向門口走進來的兩人。
盧貞往駱嘉豪的身後靠了靠，她臉上牽着一抹極為淡微又勉強的笑容，她不喜歡被那樣的目光所打量。
“阿豪，不介紹一下？”那個被叫做磊哥的男人，他擡起眼皮往這邊看過來，含笑問道。
男人明明是在笑，但沒由來地讓人覺得不舒服。
他的歲數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多，身上的社會氣息卻是多數人都不曾有過的。
駱嘉豪沒回他的問題，只是叫了聲“磊哥”後，就跟着找位置坐下了。
偌大的包廂裏，人坐滿了的。
熱空氣開得十足，煙味和酒氣彌漫開來，充斥着房間裏的每一處。
人聲很嘈雜，大家各聊各的，偶爾談起一個大家都感興趣的話題，就會聊在一起。
“看樣子你還在讀書啊？”坐在盧貞左邊上的是一個紅色卷發的女生。她看了盧貞好幾眼後，才貼過來說話，“我也在上學，你哪個學校的啊？怎麽沒見過。”
“是還在上學。”盧貞禮貌地回了句。
女孩把凳子往她這邊拉了拉，她時不時地看向坐盧貞另一邊的駱嘉豪，十分有興趣地跟盧貞打聽着：“你怎麽跟駱嘉豪認識的啊？朋友的朋友嗎？”
看盧貞那樣子就知道是個不谙世事的好學生。
再看駱嘉豪，以前這麽多女孩追他，原來他喜歡這一款。
盧貞不太想聊這些，只能敷衍道：“嗯。”
“那你們怎麽在一起的啊？你告白還是他告白啊？”
女孩劈裏啪啦一長串：“和駱嘉豪談戀愛，你得爽死吧，我都不敢想，他接吻的時候是不是超帥啊！”
“和駱嘉豪哎，我靠······”
盧貞被問得有點不太好意思，連忙低聲否認道：“沒有，我沒有跟他談戀愛！”
平常韋凱榮和胡倩他們從來不會問這些，就算偶爾開開玩笑也無傷大雅，不會太過分。
盧貞正想解釋的時候，身旁的駱嘉豪突然轉過身來跟她說話。
他挨她挨得很近，或許是因為人太多，環境太嘈雜，兩人都沒有意識到這點。
他問她有沒有什麽想吃的，菜單輪到駱嘉豪手裏的時候，他挑了幾個菜名報上來問她。
一桌子人，好些目光都停留在他們這邊。
盧貞扯了扯駱嘉豪的衣角，“我不挑，我都行。”
遠遠看上去，這倆人像在咬耳朵說着什麽見不得人的親密話。
“看不出來啊，駱嘉豪，這麽會做人呢。”有人戲谑。
“跟人家阿豪學着點，就你這樣的，小心以後沒人要。”磊哥笑着彈了彈手裏的煙灰。
被男人半樓着的夏雯，她目光就沒從他們那處移開過。
男人笑，她也跟着搭話，“妹妹在哪兒讀書啊？”女人問出聲。
盧貞不太想回答她這個問題，但在這麽多人面前，避而不答未免有些太下別人面子，她正猶豫不決時，駱嘉豪就先她一步合上菜單，打斷了話語：“雯姐，不是說催人上酒？”
夏雯先是一怔，随後轉頭看了眼身旁摟着她的男人，笑說道：“阿豪急啦。”
男人拍了拍她腰，松開了手。
“行，姐這就去給你催。”随後她從位置上起身，往外走去了。
酒過三巡，桌子上的人，來來往往無非展開那些膚淺粗俗的話題，聊完哪個場子的妞又漂亮又騷，又聊最近某某某他媽的又欠收拾······這天上地下，好像沒什麽人是他們看得起的，也沒什麽事是他們不能做到的。就算有，那麽看不起的人，一定是有惡心點的，做不到的事也一定是他們自己不想做。
和趙燕玲那群人的想法，簡直如出一轍。
盧貞感覺這就像一個四面閉合大鐵板，人待在裏面會被悶死。
那些人，那些話，她無論是見着還是聽着，都挺礙心的。
久而久之，盧貞有些心神乏力。
可能打心底裏就覺得煩躁，所以表現出來的态度亦有兩份不耐。
之後坐她旁邊的女孩再想跟她聊天，她顯得有些愛答不理，話語裏透着敷衍。
那女孩也瞧出了盧貞有點自視的孤傲清高，不屑再去搭話，就也不聊了。
見駱嘉豪被人灌得五迷三道，沒空搭理她。
她吃飽後，忍了好一會兒，實在是待不下去了才去問了問：“還要多久？”
駱嘉豪身邊的男的正給他點煙，聽見聲，笑說打趣說：“嫂子有事兒啊？”
盧貞大腦都宕機了，随後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她就像個小時候跟父母走親戚的小孩，不停地催問着什麽時候能回家，顯得很不懂事，也很敗興。
“你作業不是做完了嗎？”駱嘉豪以為她是急着想回去學習。
他胳膊搭在她椅背上，有意無意地摩擦着女孩碎發。他看着盧貞的臉，再瞥了眼下了飯桌坐在沙發上聊天的女孩們，“嫌無聊，要不跟她們去玩？外面有游戲廳。”
他當然知道盧貞不會去。
“沒關系。”
果然，盧貞又乖乖地待在一旁，無所事事地聽着他們的插科打诨。
再一次，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包廂內的溫度在不斷攀升。
暖得有些缺氧了，盧貞把脖頸上的圍脖都給取下了，萬般聊賴地摘着上面起球的毛絨。
喧嚷間，她好像聽見外面在下雨。
下雨了，一會兒該怎麽回去。
終于等到他身邊的人散了一些後，盧貞才和他說道：“駱嘉豪，一會兒你醉了小心沒人送你回去，到時候你就跟露宿街頭的酒鬼一樣。”
他t懶散地靠着椅子，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她搭着話。
“你不管我？”
“我才不會送你。”
“誰要你送？”
“駱嘉豪，你怎麽那麽會裝。”
“說誰呢，好好說話。”
中途，有個女生拿了瓶新開的飲料遞過來問了句，“蘋果汁喝嗎？”
駱嘉豪正和盧貞掰扯着剛才的話題，被人中途打斷有些許不悅，想也不想地回了句：“拿遠點。”
女生面上明顯不太好過，盧貞一臉歉意地婉拒道：“不用了謝謝。”
等女生走了之後，她才對駱嘉豪說，“人家好心問的，你別這态度。”
他一臉不在意，反問道：“是誰過敏來着，是誰？”
盧貞說不過他。
······
一時半會兒離不開，盧貞中途出了包廂，想去外頭透透氣。
外頭真下了雨。
夜裏，瓢潑的雨絲順着風勢傾倒，打在人臉上，冰冰涼涼的。
在裏面待久了，盧貞身上都沾染上了濃烈的煙酒味，混在一起，被風吹了好久都吹不散。
檐下。
僅隔了一個牆角的距離。
那頭的聲音準确無誤地傳進了盧貞的耳朵裏。
“那陳慶石女朋友好像又跟姓駱的有過節，沒少他找麻煩。”
“這不是最近磊哥幫他把陳sb擺了一道嘛，他可不得跟條哈巴狗一樣過來吃飯謝恩，之前約那麽多次都不來。”
“個死聾子，一天到晚拽得不行，之前還敢跟老萬叫板，這不是啪啪打磊哥臉嘛。”
“也不知道磊哥這麽看好這種人有什麽用。”
“哎，一會兒來點好玩的。”
“什麽？”
“他不是死聾子嘛，你去他左耳罵聲娘，你看他聽不聽得到見。”
“行啊，聽見了老子弄死你。”
“聽不見的，放心。”
兩個男的有說有笑地抽完了手中的煙，往回走去。
他們的說笑聲漸行漸遠。
風吹久了，她忘記圍上圍脖了，脖頸嗖嗖的涼。
女孩緊握住的掌心，指甲幾乎快要陷進肉裏。
心中有團怒火在燃燒，呼吸都不自覺地變得急促了起來，氣得發抖。
許久，她才把那口氣給咽下去。
盧貞回去時，剛進包廂，那股撲面而來的酒氣味再次迎來，沖擊着她的大腦，試圖麻痹她。
他坐在燈光下，身邊依舊圍了很多人。
不過他眉眼間散發着些許頹靡，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明顯有些疲憊困頓。
明明是衆星捧月着的，她為什麽會覺得這麽格格不入，刺眼得緊。
駱嘉豪看見她回來了，伸手拍了拍她剛才坐過的位置，示意她過去。
他手裏還拿着她剛才取下的圍脖。
盧貞走過去，就聽見他問：“好受些沒？”
她輕“嗯”了聲。
駱嘉豪隐約覺得她有些奇怪，但看她神色正常，就沒多想。
快要結束了，都在喝散場酒，有人計劃着去下一場續場。
大家正聊着時候，有兩個男的端着酒杯朝駱嘉豪這邊走過來。
“阿豪，好久不見啊，你真是忙啊，約你這麽多次才見一面。”為首的黃毛男樂呵呵地說，語氣中倒沒有責怪的意思，反而顯得客氣有餘。
“是啊豪哥，這麽久不見，喝一杯。”
站在駱嘉豪身邊的盧貞，淡漠地聽着他們的話。
他們一口一個“阿豪”、“豪哥”，叫得比誰都熱絡，比誰都歡。
有些好笑，好像剛才在背後罵人的不是他們一樣。
駱嘉豪不打算去下一場了，太晚了，他得送盧貞回家。
以至于他沒拒絕兩人，正要把酒杯端過來的時候，身邊的女孩突然冷冷開口道：“他醉了，喝不了。”
盧貞不茍言笑時，就是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多數人對她的第一印象都覺得她不太好相處。
尤其她現在還有點垮臉的神色，看上去清高得很。
被一女孩冷了句，兩人面子都有些挂不住，換誰可能都受不了，偏偏她又是駱嘉豪帶過來的。
連駱嘉豪都對盧貞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怔了怔。
為首的黃毛男只能自己給自己臺階下，“這有什麽，你放心吧，豪哥酒量好得很，醉不了。”
駱嘉豪以為她是真覺得自己醉了，正要側身跟她說沒事時，盧貞卻像一個護崽的母雞一樣站到他前面去，毫無預兆地質問着倆男的：“你為什麽非要灌他？”
倆男的喝了酒，聽着這話，再抑不住脾氣了，語氣沖沖地回：“哎妹妹，聽你這說得什麽話？什麽叫我們非要灌他？”
“怎麽我們的酒，豪哥就不能喝？你算老幾啊，要你替他做主。”
“給你點顏色，你就蹬鼻子上臉是吧。”另一個人不滿地說着。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算小，一時間，就像炮仗的導火索被點燃了一樣。
衆人的注意力都朝他們這邊襲來。
“不是，你拽什麽拽啊？”剛才被駱嘉豪拒絕了蘋果汁的女生率先出聲。
于是其他人也說，“這麽看不起我們，別來啊。”
“阿豪帶來那女的什麽意思啊？”
“能什麽意思，人家乖孩子，看不起你呗。”
“豪哥，你真不喝？”黃毛男下不來臺，但他不再執着于跟一小姑娘扯，他直接把酒遞到了駱嘉豪的面前，似乎是要逼迫他做出個選擇。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一言一語，都在口誅筆伐着她，她在這裏就像個異類。
沒等駱嘉豪開口。
女孩雙眸略有濕潤，語氣卻是堅決：“就是不喝你的！”她直接把黃毛男手裏酒杯奪了過來，放在了桌上，随着聲響，酒水濺出。
聞聲，夏雯都忍不住開口說了句：“阿豪，你哪兒找的一姑娘，脾氣真他媽大，慣得她。”
其實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怎麽就鬧起了矛盾。
包括駱嘉豪，他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盧貞待不下去了，她意識到自己大概率是太過分了。
她以前從來不會做這樣的事，可能是瘋了。
說白了，這些也算是他的朋友，她沒必要。
“你走不走？”她問的是駱嘉豪。
駱嘉豪這才聽到她語氣中夾雜着幾分濃烈的鼻音。他耐着性子問：“怎麽了？”
“非要耍脾氣？”他後面一句聲音很小。
盧貞擰起秀眉，不肯擡頭看他，“我想走。”
剛還喧鬧的包廂，此刻更多的細碎的議論。
看戲的都在等駱嘉豪的答案。
“你倆得了，醉上頭了是吧，跟一小姑娘計較什麽。”最後還是磊哥出來打圓場，試圖就此作罷。
卻不想下一秒，駱嘉豪就客客氣氣地來了句：“磊哥，醉了。改天約你聚。”
男人臉上閃過一絲尬色，但見駱嘉豪胳膊已經搭在了盧貞的肩上，要離開的意思明确，就也沒出言阻攔，只道：“行。好好聊。”
包廂安靜下來。
一直到駱嘉豪和盧貞走了出去。
有人沒忍住吐槽：“卧槽，什麽JB人啊？”
“什麽貨色，真絕了！”
“脾氣真大！”
“行了！都他媽別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