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chapter24
她今天穿了件裙子, 白色的。
她胸前戴着的那朵喜花，看上去別扭極了。
有人在老胡店裏定了一套木質家具，駱嘉豪今天給人送給過來。
沒想到她在這兒。
陽光微躁，和風裏是鳥語花香, 難得溫煦的早晨。
駱嘉豪回頭和老人交代了幾句木質家具護理事項後, 轉身朝盧貞那頭走去。
女孩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 不自覺地站直了身體, 還未從錯愕的心情中回神。
耳邊響起的聲音就不再是廖成的呱噪, 而是駱嘉豪停下腳步後, 明顯的調侃, “你大喜？”
盧貞輕輕松松就被他一句話給尴尬紅了臉, 有這麽誇張嗎？雖然她看着自己這一身也有過同樣的錯覺。
組織着語句正要向他解釋時, 一旁正坐在游戲機面前的廖成忽然注意了過來，流裏流氣地問了句：“阿貞, 這誰啊？”
駱嘉豪循着聲音朝廖成看去，不說話他還沒注意到她身邊有個男的。
廖成也向駱嘉豪看了過來, 不曉得怎麽了, 大概是雄性天生的勝負欲，他莫名其妙地挺直了背, 将自己那邋遢的拖鞋往游戲機身下遮了遮，心裏竟有種怪起今天出了太陽的挫敗感, 如果下雨天，或許自己不會顯得太過差勁。
至于駱嘉豪，不過兩秒, 他就将目光重新落回了女孩的身上。
廖成的問題很密, “你誰啊，跟我們家阿貞搭什麽讪呢？”這話是問駱嘉豪的。
駱嘉豪聽着, 眼神沒從盧貞身上移開，他漫不經心地呵笑了兩聲，漆黑的眼底湧起股難懂的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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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貞對上他的視線，掌心悠悠攀上一層冷汗，她沒由來的心虛。
似乎怕駱嘉豪他想歪了，女孩急促地解釋道：“不是，是哥哥。”
在兩人身後坐着的廖成，以為盧貞是回答自己的話，後疑地說了句“哪個啊，我怎麽沒見過。”只是這話完全掩沒在了駱嘉豪那不鹹不淡的語氣中：“你哥還挺多。”
他話語很輕，卻有藏不住的諷刺與質疑。
哥哥妹妹的，聽起來總覺得不順耳。
盧貞輕而易舉地就被他帶入到自證當中去。
女孩連聲：“表哥。”
“我媽的親戚。”
“就是，舅舅的兒子。”
空蕩安靜的街巷，因着小賣部的老板在裏頭播放起了晨起新聞，多添了點聲音。
躺在店鋪門口的老石板上補覺的小貓被一下吵醒，攀着步子起來，懶洋洋地伸了個腰。
盧貞定在原地。
呆呆地看着駱嘉豪遠去的背影。
“我都沒聽你媽說過你還有什麽表哥，既然是表哥，那肯定跟我是一輩的，我怎麽可能不知道，你肯定在诓我！”廖成抖着腿，有理有據地分析着，最後得出結論，指着盧貞驚呼：“阿貞，該不會是你早戀吧？”
女孩沒回他的話，看起來好像默認了一樣。
其實是盧貞壓根沒聽他說話，她在認真地猶豫思索着。
“真早戀啊？我跟你說你這樣不行……”廖成教育的話還沒有說完，下一秒，只見他站起身來喊：“哎，你走了我怎麽跟你媽交代！”
“回來！”
在廖成的震驚呼喊未果後，t只能眼睜睜看着盧貞朝着駱嘉豪走遠的背影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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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貨車停在巷子口，大樹的陰涼處。
司機大叔看見駱嘉豪回來了，打了聲招呼後就下車買水去了。
緊閉着的車窗，悶熱的煙味彌漫在車內的每個角落。
駱嘉豪不悅地蹙眉，随後動手将車窗給搖了下來。
少許時間裏，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後視鏡裏正在朝這個方向奔跑過來的少女。
晨光透過樹影灑在她那一頭散開的墨發上，女孩奔跑的動作牽動着每根發絲都在光下舞動，少有的靈動。
那是張幹淨透徹的臉蛋，沒有絲毫的攻擊性，像純潔的羔羊。
駱嘉豪沒有收回目光，直到，她急喘籲籲跑到貨車車窗邊上。
跑得太用力，累得她一時說不上話，不自覺地咽了咽喉嚨裏那口半吊着的氣。
被空格定下的時間，重新按下了開始鍵。
駱嘉豪遲疑地偏過頭去，看向她。
盧貞尚未平複呼吸，她擡手，擋住從東邊照射過來的刺眼陽光，問：“你是要回去嗎？”
駱嘉豪只是看着她，沒有回答。
她再一次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試探：“可以一起嗎？”
少女那雙棕瞳裏，是清亮與溫柔。
他聲線微啞，尾音上揚，“白嫖？”
盧貞被他的話給堵到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垂下了眼眸。
而且她今天出門，确實沒有帶錢。
駱嘉豪當然看出了女孩的窘迫無言，他居高臨下地定眼打量着她，沒有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好看的微表情。
“求我啊。”他幽幽道。
她擡眸看他，無意識地縮了縮手指，再一次垂下了眼睫，女孩怔在原地，很為難的模樣，不願說話。
冷場的時間大概持續了十秒。
少年單手撐着車窗，縱身一躍，輕松地從貨車副駕上跳了下來，站在了她面前。
盧貞被他突然一下的動作給吓到了，不自覺地想往後退兩步，拉開極近的距離，還沒來得及邁開腿，就被面前的他單手固住了左肩。
她再退不了半步，只能看着他們的距離愈來愈近。
盧貞吃痛地擡頭回視着他，她自己不知道的是，此刻她那雙眼眸裏氤氲着怎樣的恐懼和怒氣。
駱嘉豪的手掌握着她羸弱的肩骨，用了幾分力，打定主意要讓她吃痛。
“痛？”他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一開始怕的話，那就別來。”
盧貞眼睫輕顫，心下晃然。
好一陣，他收了手，淡淡說，“痛了才會長記性。”
他收手的瞬間，左肩像是卸下“一座山”的壓力，盧貞整個人陡然失了掌控，以至于她差點沒站穩。
白皙的皮肉泛起了不同尋常的緋紅，密密麻麻，好不惹眼。
駱嘉豪半垂着眼眸，冷淡地看着她的左肩，見盧貞沒有反應，他再次擡起了手，撫向那處。
這次，盧貞不敢再退分毫，甚至不敢再表現出丁點要退卻的想法。
彼此對視的視線，好似在那幾秒裏被無限拉長。
駱嘉豪沒有再按向她的痛處，只是輕拍了拍女孩裙子肩角處上的灰，那是盧貞從巷口裏跑出來時，在牆面上蹭到的，她自己都不曾注意。
“穿了白的，就愛點幹淨。”他說。
盧貞恍然失神。
司機大叔買完兩瓶水回來，剛上車把水遞給副駕駛位置上的駱嘉豪時，不經意間瞥到了後座的女孩。
大叔愣住，他不過離開了幾分鐘，車上就憑空多了女孩出來。
駱嘉豪接過水，将蓋子輕擰開後又重新合上，随後遞給了後座的盧貞。
盧貞不好意思地說了聲“謝謝”後接下。
司機大叔見駱嘉豪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就主動問，“這誰？”話是問駱嘉豪的，驚詫的眼神卻沒從盧貞身上移開。
駱嘉豪瞥了眼身後的人，不以為意道，“失足少女。”
大叔直接“啊？”一聲，更驚訝了，狐疑地多看了盧貞好幾眼。
盧貞也對駱嘉豪胡說八道的話語感到無奈，卻又不知道怎麽解釋，只能看着司機大叔驚愕的神情陷入窘态中。
駱嘉豪最後也沒做過多解釋，只說了句，“順路把她送回去。”
大叔也不再好奇地多問，默默地駛向回程。
從這裏出發，到回澤港鎮需要一個多小時。
晃蕩蜿蜒的路況，漫長的時間，加上饑腸辘辘的胃，盧貞很快就暈了車，只能靠着車窗沉沉睡去，減少暈車帶來的難受。
駱嘉豪每每無意間看向車窗外，都能從後視鏡中捕捉到女孩不太舒适的睡顏。
沉重冗雜的夢裏，像是被人束縛住手腳，盧貞掙紮不開。
軟弱的四肢在不斷變得僵緩掉，她想睜開眼，卻又怎麽都睜不開，難受至極，她好像泡在一灘水裏。
冥冥中，依稀好像聽見有人在叫她。
“盧貞。”
“盧貞。”
那熟悉的聲音，有着讓人異樣的安全感。
他好像，沒叫過她的名字。
盧貞遲緩的睜開了雙眼，從睡夢中醒來。
正午，太陽撥開了雲層，展露出完全圓滿的姿态。
陽光遠遠地照射過來，刺花了她的眼，她睡眼朦胧地看見駱嘉豪站在車門前，看着她說，“到了，下車。”
貨車司機要去另外的鎮上拉貨，趕時間，所以只負責把他們送到澤港鎮口，不方便送他們回家。
盧貞腦子懵懵的，但還是聽話地下了車。
等他們下車後，貨車就往鎮口的另一個岔路駛去了。
駱嘉豪話都沒和她說，就轉身進了鎮口那唯一一家小賣部，留女孩一個人在原地。
盧貞的腦子還處于宕機狀态，整個身體都是耙軟的，她不自覺地蹲下了身，低垂着腦袋。
隔着欄杆往下憑望，海岸邊上細沙在太陽底下泛着金光，幾塊巨大的礁石因為海浪長年累月的拍打而顯得格外光滑。
蔚藍的海水，金燦的天空，遠處平居的小鎮，落後又原始，可一切都是清澈的。
海風輕輕地在耳邊吹，鹹濕的味道難得的清新，帶着股盛夏獨有的綠椰味，盧貞的感官在慢慢地恢複過來。
在清醒和夢游的邊緣游離着。
忽地，一陣冰得刺骨的寒冷貼上了她的脖頸，她整個人都瞬間激靈了起來。
“涼！”她嘶了一聲。
還沒來得及回頭看，就聽見駱嘉豪肆無忌憚的笑聲從身後傳來。
這是盧貞頭一次覺得，駱嘉豪好像跟那些喜歡捉弄女同桌的小學生沒什麽區別。
或許，更幼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