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2
chapter22
七點零三分。
教學樓裏, 保安大叔在挨間教室巡視走廊。
餘晖沉降下來，天色就快擦黑。
最高層的閱書室裏，女孩半蹲在地上，垂頭寫着作業。
簡陋的幾個書架, 堆積着不少書籍, 不過沒有多少人來借閱, 時間一久, 這裏積了一屋子灰。
身子彎久了酸痛得厲害, 她擡頭的時候, 扶着桌子緩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
盧貞望了望窗外的天, 暗下來後, 雲層隙蓋在一起。
過七點了, 可以離開了。
盧貞收拾好完成一半的作業後，就輕手輕腳地離開了閱書室。
只是剛打開門, 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郝佳佳。
郝佳佳聽見身後的動靜，回過頭去看。
看樣子, 她在這裏等很久了。
盧貞頓了幾秒, 随後關好門後，慢慢走到郝佳佳的面前。
“謝謝。”
郝佳佳上下打量她一眼, 蹙起眉，臉色明顯不悅, “你以為我就想要你一聲簡單的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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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貞緊了緊掌心。
“幫你我還不如幫條狗，至少它還懂得搖首乞尾對我感恩。”郝佳佳沒好氣道。
灰色的天空，早已經沒有下午那般熾烈的陽光, 雲片聚集在一起, 悄然間變了顏色，或許, 暴曬後的磚瓦在渴望着一場大雨的沖刷。
“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勸你媽少做那些不要臉的事。”
郝佳佳的話，在空蕩的走廊裏格外響亮。
女孩羞愧得将腦袋越埋越低，掌心的疼痛是指尖掐進了肉。
這是一個說變天就變天的季候。
陰雨天轉瞬就來，總是不給那些沒有準備傘的人絲毫防備。
“轟隆”的響聲偶爾從天空中傳來，像是獅子打盹途中的低吼。
又是那家桌球廳。
雨天，沒盤踞着多少人。
“砰。”——一聲撞擊聲後，球準确落入桌袋中。
坐在一旁桌廳上的韋凱榮幾人起身拍手叫好。
駱嘉豪慢悠悠地站直身，換了另一個角度。
從始至終，那些個恭維的馬屁話，他一句沒聽入耳。
黑色的棒球帽沿遮蓋住了他的眉眼，更顯流暢又鋒利的下颚線，挑直的胳膊上有一道還未愈合完全的傷痕，稍稍發力，清晰的肌肉線條都在迸着寸勁兒。
一局完。
站在邊上的女孩率先上前，這女孩叫胡倩，就之前在這地大膽吹哨給駱嘉豪加油那姑娘。看着年紀和韋凱榮他們相仿，小麥色膚色，穿着熱褲配吊帶，在桌球廳裏更顯性感熱辣。
上次說要加他聯系方式來着，被拒絕了，不死心地在來這裏玩了好幾次，今天運氣好，真給她碰上了。
她朋友在隔壁桌玩着，她過來打聲招呼。
“帥哥，還記得我嗎？”胡倩走過去，笑着喊了聲，順手将手裏的華子遞了根出去。
駱嘉豪擡眼看她，有點印象，回想了下，不由得記起了她。
主要是胡倩這人，見上一面很難不讓人記得，性格挺好，跟誰都能聊兩句，再加上說話生猛，就挺搞笑有趣的一女孩。
駱嘉豪沒應聲，但也沒拒絕她遞過來的煙。
“聽你朋友他們說，你叫阿豪。”
胡倩說這話的時候，駱嘉豪不自覺地往韋凱榮他們的方向看去，那群人早就已經心虛地轉過了身。
賣人賣得挺快。
胡倩看出他的心思，假裝寬慰道，“你放心，我不泡你，我就單純喜歡跟帥哥交朋友。”
駱嘉豪無疑被她這句話逗笑，扯了扯唇角，随後出聲，“駱嘉豪。”
“胡倩。有空的時候大家一起玩。”
“行。”
都是經常混走人堆裏的，胡倩一眼就看出駱嘉豪是個生冷的人，不太好接觸，這種人多跟你說兩句都算給面的了，平時沒事甭想他多給一個眼神都算搭理的。
見好就收，既然認識了，也該撤了，再說她也從他朋友那裏搞到聯系方式。
來日方長。
等胡倩人走了，韋凱榮他們才慢悠悠地走過來。
“喲，豪哥，我們這一圈人都陪你玩遍了，要不你瞧着順眼的再挑一個？”韋凱榮咂舌打趣道。
基本上每個人都跟他過了遍手了，他也不嫌煩。
駱嘉豪聽着，卻仍然沒有收杆的打算，他懶懶散散地靠在桌邊上，漫不經心地抹着巧粉。
“行了吧韋凱榮，你自己要去找罪受自己去，我可不來，沒那受虐那心情。”
“阿豪，你還要待多久啊，老子都困了兩覺了。”
幾人這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就聽見有人沖着門口進來的人喊了句：“老萬，睡醒啦。”
萬金又宿醉了一晚，到了快晚上的點才睡眼惺忪地醒過來，尋思着來桌球廳裏看一眼生意狀況，竟碰到了駱嘉豪他們。
男人往聲源那頭望過去，正好對上駱嘉豪冷鸷的視線。
“來兩把？”
萬金還沒出聲，駱嘉豪就看着他問了句。
其他人都不免疑惑了下，什麽時候駱嘉豪能主動邀約老萬這人上一張桌子了。
韋凱榮含笑搖了搖頭，只有他心裏頭清楚，這小子，裝模作樣地在這兒打了一下午t球了，可不就是在這兒玩請君入甕那一套。
細雨在玻璃窗戶上滾落成水，稀啦啦的水線暈開了斑駁陸離的舊痕。
潮濕的空氣，瓢潑的雨點密麻綿綿，晚來的雨迅疾又細柔。
桌球廳內，球與球的碰撞，球與杆的碰撞……低迷的氣氛裏蔓延出火苗味。
萬金是開桌球廳的，經常和客人一起玩兩杆，技術不差。甚至比起韋凱榮那些耍手來說，他不曉得技高幾籌。
但和駱嘉豪碰在一起，還是明顯落了下風。
韋凱榮認識駱嘉豪也不過才一年，挺神的，他吧，無論是玩的還是練的，樣樣能做到出類拔萃，輕松得未免太過了些。
別人眼裏看着，一度覺得駱嘉豪手裏玩的不像是桌球，他打得太茂盛，太激進，更像是在單純地炫技，了他還偏偏非要拖着人家，不讓人輸了下場，明晃晃地折辱人。
他沒那麽愛冒頭，除非………
故意的。
萬金打得有些急火，不知道是不是還沒完全醒酒，腦子昏沉沉的，連着換了兩把杆。
又輪到駱嘉豪了。
太過分明的輸贏，沒人想看。
就連萬金自己都疏忽岔神時，俯身在桌球邊上的人發力點瞬變，那顆reds在經過撞擊之後，在衆人的目視下，飛躍出桌。
不過眨眼間，直直地打在了萬金的臉上。
一聲赫響過後，男人慘叫通傳了整個桌球廳，手中的杆松落在地，他痛苦着捂着受傷處，止不住鼻血噗噗往外流，鼻頭連帶着嘴角處傷得通紅烏紫，看上去好不吓人。
有人痛得死去活來，有人表現得雲淡風輕。
所有人都愣住了，回過神來後，驚得面面相觑，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去看萬金的傷勢。
就連韋凱榮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以為駱嘉豪最多羞辱羞辱出出氣就算了，沒想到他會動手。
萬金惱怒成羞，直接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凳子，指着駱嘉豪罵：“他媽的！早知道你看老子不爽了！”
男人整個手裏都是血，又痛又氣，恨不得直接上去捅駱嘉豪兩刀。
見頗有要動手的陣勢，其他人才趕緊上去又拉又勸。
“老萬！不至于不至于！”
“大家都是兄弟！阿豪也不是故意的！”
男人猛拍廳桌，攤開手，展示自己臉上的傷，委屈地大吼：“這還他媽不是故意的？”他逮着面前人的衣領，直眉怒目地問：“你信？”
他又湊到另外一個人面前：“還是你他娘的信？”
駱嘉豪遠遠站在桌對面，單手抄兜，看着男人破防發瘋的模樣，少年輕蔑的态度多少有些不屑，聽着萬金那些不順耳的屁話，他唇角淩厲的笑意徐徐落平。
放下手裏把玩着的桌球，旁人那些多餘的勸阻，他熟視無睹。
駱嘉豪慢悠悠走到離萬金邊前，掀起眼皮子看向對方，“你該慶幸，老子沒打你眼。”
剛還沖得要殺人的萬金，這會兒反而平靜下來了，愣是氣笑了。
萬金啐了口唾沫，連帶着嘴角裂開的血腥氣，
“這麽護着，你妞啊？”
夜雨闌珊，水霧暈了一圈，跌跌蕩蕩，沉落起伏。
濕潤的風裏，昏暗的周遭，雨中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
雨棚下，只有韋凱榮和駱嘉豪兩人。
“我那天見着人只覺得眼熟，沒想起來是誰，後來去那地下游戲廳走一趟，腦子靈光了，可不就當時替韓文怡送水那女孩嘛。”
駱嘉豪呵笑一聲，順手抽下別在耳後的那根華子，兩指随意轉了個方向，随後輕咬在唇邊。
“啪嗒”一聲，幽藍色的火焰斜風燃起，唇上那抹猩紅燃起，灰白色的煙霧漸漸散開在黑夜裏。
“駱志忠認的女兒。”他緩緩道。
關于對駱嘉豪的了解，韋凱榮也僅限于知道駱志忠是他爸這件事了，如果說還有那麽一星半點的，大概就是這父子倆關系不太好。
韋凱榮聽笑了，以為他在開玩笑，“啊？你妹啊。”
夜雨中，圈圈煙霧彌漫開來，籠罩着駱嘉豪的輪廓，只聽他輕佻勾唇，漫不經心回：“不然你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