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小叔叔質問
手背仿佛還能感受到那種力道與溫度, 江雨躺在床上沒睡着，也看不進書，幹脆爬起來去逛街。
在一個音像店裏，她買了英語磁帶, 還挑了兩盒港臺明星的歌帶 。
天黑時分回去, 小叔叔已經酒醒離開。她懶得回家吃飯, 自己煮了碗面條對付一下。
整個晚上, 江雨都在搗鼓錄音機，聽聽英語, 放放歌，直到睡覺, 小叔叔也沒回來。
5月份天氣越來越炎熱，江雨和很多女生一樣, 大部分時間穿裙子, 或者短袖加短褲。她的腿又白又直，胳膊也細，穿的衣服看上去很高檔, 不了解的人老覺得她家境好。
實際上并不，衣服也是平民貨, 只是她會搭配，身材也好, 看上去有檔次，現在的她，是校園裏最吸引人注意的女生之一。
孟家明所在的理科班同學，也差不多都知道江雨跟他是繼兄妹。
說起來, 孟家明這人上了高中後，人就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從前多嚣張的一個人，現在越來越不喜歡跟人說話。
6月5號，江雨的生日，小叔叔大約忘了，她也不在意。只是那天隐約聽人說孟家明跟班裏的男生打架，不過沒打成，被人拉開了。
周日，她回大院，正好遇到跟孟家明同班的女生李佳，兩人聊了幾句。李佳說他揪了另一個男生衣領子，幸好沒打起來，要不然桌子都要翻了。
江雨問：“為什麽打那男生？”
“不知道原因，可能就是心煩吧，對方多念叨了兩句，他就動手了。”
“叨什麽了？”
這位女生湊近她的耳朵，小聲說：“好像是念叨他跟李曉丹的事。”
“聽人說，李曉丹與別的男生要好，慢慢的沒理孟家明了。”
所以，他是失戀了？
呵，這不是肯定的結果麽。
回到家裏，孟家明在房間書桌前學習，江雨跟他沒什麽話說，自己去教妹妹做題。
吃午飯的時候，陳冬紅還給她補了個生日煎雞蛋，她現在不怎麽缺營養，把雞蛋讓給了弟弟妹妹。
孟慶輝道：“家明你期中考試成績可不太好，要是不會做的題，就多問問你妹妹。”
孟家明語氣不屑：“她讀文科，我讀理科，她的理科能有我好？”
江雨也不想攤上這麽個大麻煩，回道：“我理科學的淺，只想通過6月中旬的會考，及格萬歲。”
大約沒料到向來占上風的繼妹有一天會主動說自己成績不好，孟家明有點兒驚訝。
孟慶輝卻說：“那她英語總比你好了吧。”
江雨：“上次期中考試我英語也沒考好。”
本來能拿95的，結果只考了92。
孟家明看了眼江雨，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沒說什麽。
江雨吃完午飯便打算回去，下樓梯的時候，孟家明跟在她身後：“問你個事。”
江雨條件反射地提高了警惕，回看他，面無表情地說：“什麽事？反正我沒錢。”
他嘁了一聲，哼道：“誰問你有錢沒錢了？我是問你小叔叔是不是經常給你錢？”
“不會。”江雨不想說實話，只冷冷地回。
“不會？”他一副完全不相信的神情，“他都給你買了衣服吧。”
“那是他聽說我要過十八歲生日了，提前買的，媽媽也知道。”
“我十八歲生日，怎麽不見給我買？”
“那你去問小叔叔呗。”
江雨大概猜測出，他打聽清楚這些事，是方便問小叔叔要錢吧。至于小叔叔要不要給他錢，他是個大人，肯定有自己的判斷。
孟家明道：“我當然會去問，你着什麽急，你以為小叔叔是你一個人的嗎？何況你跟他有什麽關系？你姓江，是江家人，t我才是他的親侄子。”
雖然這兩年她跟孟家明已經不會再争吵，也不會再受他欺負，聽但着這種幼稚鬼一般争寵的話語，江雨心裏只覺得好笑，她不在意地說：“知道啊，我又沒有要跟你搶，等我考上大學，等我經濟獨立了，爸爸媽媽弟弟妹妹還有小叔叔全是你一個人的都成。”
孟家明被噎個半死，咬牙說：“趕緊滾滾滾，我們家誰稀罕你！”
“放心，我會走的。”
等考上首都的大學，就離開這兒遠遠的！
*
離開廠區，江雨在路上買了個西瓜，拎回家浸在水裏。
而工廠辦公室，孟旭光正在加班準備一些資料，用來明天開會，忽然孟家明在辦公室門口敲了一下門。
“小叔叔。”他叫了一聲。
孟旭光擡起頭，眉毛不自覺就皺。
“你怎麽來了？”
“門衛說你在，我過來看看，感覺好久沒看到小叔叔了。”
孟旭光終于明白了，為什麽聽他說話總有一股別扭勁兒，問題就出在他的稱呼上。
“你都多大了，還叫小叔叔，直接叫二叔或叔叔不行？”
說完這話，又感覺還是不對，江雨跟他同年，她叫小叔叔他就不覺得別扭……也許是男女不同吧。
孟家明只好改口：“那我管你叫二叔吧。”
“找我有什麽事？”孟旭光低頭看着資料。
辦公室雖然只有他們叔侄，但問二叔要錢的話，孟家明一時開不了口，主要是他跟二叔并不算親，二叔也沒對他親近過。不像那個拖油瓶，仗着聲音好聽，撒個嬌就能讓二叔給她買這買那。
想到這兒，孟家明心頭的火又燃起來。
“二叔，我聽江雨說，“她十八歲生日，你給她買了生日禮物。”
孟旭光擡頭看他一眼：“啊，是買了，怎麽了？”
“我也今年成年，二叔你不能厚此薄彼。”
“也給你買一身衣服？”
孟家明一聽，有戲，趕緊說：“不用買衣服，我也不講求吃穿，要不直接給我錢吧。”
果然找他沒好事，開口要錢來了。孟旭光問：“你期中考試考了多少分？你妹妹考了多少分？獎勵能一樣？”
“但我期中考試有進步，而且你那是生日禮物，又不是考試的獎勵。”孟家明極不服氣，憑什麽呢？“二叔，明明我才是你親侄子……你對她明顯比對我要好。再說了，你把她當親侄女，她可沒把你當親叔叔。”
“你說什麽？”一道淩厲的目光直直盯向這個黑瘦的男孩，“你閑着沒事來挑撥離間了？”
孟家明吓得一頓，他一向都覺得二叔不好親近，可他越來越覺得江雨最近日子過得挺滋潤，小叔叔一定給了她不少零花錢，憑什麽自己就要過得苦哈哈的，想請喜歡的女孩吃零食都要掂量掂量。
他回道：“是她自己說的。”
“她說什麽了？”男人聲音帶着一絲冷冽，“把話說清楚。”
“她說等她考上大學，經濟獨立了，就不要爸爸媽媽，不要弟弟妹妹，也不要小叔叔了，她要離家遠遠兒的。”話說到這份上，孟家明豁出去了，“我聽到這句話也覺得她太沒良心了，二叔你對她這麽好，又是幫她出學費，又是讓她住你那，還給她買衣服……說來說去，她終究是江家的人。”
孟旭光看着孟家明，這個臭小子平時是什麽品格，他難道看不出來？但是這番話莫名的，讓他聽了心中不悅。
他打斷話：“行了，扯這一大籮筐，無非就是想要錢。給你錢趕緊走吧，別來打擾我。”
孟旭光從錢夾子裏抽出一張五元的鈔票，孟家明接過錢，臉上的笑意遮掩不住：“謝謝二叔，不打擾你工作了。”
大侄子一走，孟旭光把資料放桌上，背靠着椅子，點了根煙。
心裏有些煩躁。
怪不得之前一直想考到首都去，原來是打着遠走高飛，六親不認的主意。
雖說她前幾年是在孟家吃了不少苦頭，不要爸媽兄妹他都理解，可是，連他也不要了？
良心呢？
……
*
江雨在家午睡，醒來時一身汗，額發都貼在了腦門上，這遭罪的夏天，有風扇也不頂用。
她洗了頭洗了澡，坐在風扇前吹幹頭發。
夜幕降臨，看樣子小叔叔不會回家吃飯了，她打算煮碗青菜雞蛋面，晚自習回來，再吃半個西瓜就好。
九點多，江雨回來換上涼快的背心短褲，把頭發紮成花苞，正用勺子挖着西瓜看電視，門吱呀一聲開了。
江雨嗓音中夾帶幾分西瓜的清甜：“小叔叔，你回來啦。”
男人沒應。
“廚房還有半個西瓜，可甜了，我挑的。”江雨坐在矮凳上，把黑色的西瓜籽吐到一旁的垃圾簍上。
男人走進來，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點了根煙，忽然睨向她，再籲了口煙。
江雨感覺怪怪的，小叔叔好像遇到了什麽不順心的事。
“小叔叔我去給你抱過來吧。”江雨說。
他撣了煙灰：“急什麽。”
聽見他聲音略帶嚴肅，江雨愣了一下。
“今天你是不是見你哥了？”他問。
“是的。”
“你們還吵架了？”
江雨道：“不算吵，我現在不跟他吵架了，你也讓我別跟他起沖突。”
孟旭光嘴角略松：“那你們說什麽了？”
江雨：“其實也沒什麽，我哥見你給我買了生日禮物，他不服氣，我又不想跟他吵，就讓他去問你。”
“還有呢？”
“還有？”江雨有些不解，回想了一下，“他就說我跟你沒血緣關系，說你不是我的小叔叔。”
“你怎麽答的？”
江雨怔了一怔，看着小叔叔，突然有些緊張，不由舔了舔唇。
男人冷笑：“你說等高考完了，經濟獨立了，就不要爸爸媽媽弟弟妹妹，也不要小叔叔了是嗎？”
見她表情凝固，看來孟家明居然沒有說錯。
男人眉心擰起，冷峻目光死死盯着她：“你是不是這樣說的？”
江雨用勺子戳了戳西瓜，咽了咽，回道：“我跟他說的是氣話，不能當真。”
“不能當真？”他目光中的厲色更深，“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是不是真這樣想的？”
江雨：“……”
當時她坐着一張小矮凳，西瓜就在茶幾上，這個角度她得仰望小叔叔。
男人這張好看的臉，多了幾分威嚴，眼神中的淩勢讓她無法對視，她收回眼神，繼續戳戳西瓜。
“我就是說氣話，他老說我是江家的人，不是孟家的，他才是你的親侄子，我才說那以後爸爸媽媽弟弟妹妹和小叔叔都給他好了，我可以不要……”
她通通不要了，小叔叔也不要了，吵架的那一瞬，她真這樣想。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知為何，也許是氣場強大的男人釋放的威壓，她完全招架不住，這幾天一直被壓在心底的某種情愫，在這一剎那仿佛即将全部被勾出來，江雨的眼淚一時沒忍住，刷一下掉出眼眶。
孟旭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