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第二十章小叔叔的擇偶标準
餐桌上二人見勢就要吵起來, 孟慶輝嚴肅地道：“好好吃飯，吵什麽呢？你們才多大點兒？聽聽你們剛才說的是什麽話？”
大半年來，這對繼兄妹只要一開口就互相嗆聲，早戀這種事, 發生在孟家明身上的可能性更大, 發生在江雨身上的概率幾乎為零, 孟家明肚子裏有什麽壞水, 兩位家長再清楚不過。
見孟慶輝發火，江雨和孟家明同時噤聲, 但孟家明的目的已經達到，他的眉眼中都是得意神色。看得江雨心中火氣升騰, 好好的中秋團圓飯，被孟家明這顆老鼠屎弄壞了。
孟旭光不動聲色地看着桌上氛圍, 輕笑：“大過節的, 小孩子就是愛鬧，趕緊吃飯吧。”
他說着，又夾了一些魚肉到江雨碗中。
氛圍得以緩和, 孟家明快速吃完飯，放下碗筷便說：“我先去樓下了。”
飯畢, 小叔叔亦離開，江雨幫忙收拾桌子。
陳冬紅說：“你哥說話不大好聽, 你別跟他一般見識，說你早戀，我是不相信的。”
江雨有些訝異，感覺這個親媽對自己是越來越信任了。她抿了笑：“你真不信？”
“他剛才就是妒忌你才制造混亂, 這點兒小心思，哪裏能瞞得過我。”
江雨冷呵。
“電影t要開始了, 你去看電影吧，碗我來洗就行。”
江雨對這時候的電影沒什麽興趣，但是望見天空中的圓月如此明亮，大家都在籃球場，這麽熱鬧的場面，她也要湊一湊。
走在路上，不斷有人自帶椅凳加入觀影人群，小孩子嬉戲的聲音不絕于耳，江雨站在場外，随意地繞着走了走。
冷不防一個聲音說：“走路就看路，要看電影就停下來看，也不怕撞到人。”
江雨收回視線，小叔叔近在眼前，四周的光線灰蒙蒙的，顯得他的臉愈發白。
“小叔叔。”江雨幹幹地叫了一聲。
“不看電影？”
江雨道：“看過了，我就是随便散散步。”
“小叔叔你要看嗎？”
“不看，正打算回去。”
“哦。”
孟旭光點了根煙，江雨說道：“那小叔叔你回去吧，我再走走。”
“急什麽，”他手指夾走煙，長長的煙霧飄散在空中，“有話問你。”
“什麽？”
不會是早戀的事吧，江雨心裏猶疑。
“你還小，學習要緊。”他仿佛是不想直白地說出早戀二字，只能委婉提醒她。
江雨忍了一下笑：“小叔叔，我沒早戀，都是我哥在胡說八道亂造謠。”
“再說了，學校裏的男生，還沒有我看得上的。”
孟旭光一時止住話語，盯着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嘶了一聲：“年紀小小，大言不慚，說這樣的話也不怕被人打死。”
江雨道：“我就是想表達沒心思早戀的意思，我天天上學都快累死了，誰有空早戀啊。”
他笑了笑：“功課很多？”
“也不是多，科目和初中一樣，只是節奏不一樣了，高中的節奏明顯變快，一些知識點難度更高，需要更深的理解力。”
“堅持三年，考上大學壓力就沒這麽大了……走吧。”他說着提步向門口走。
江雨哦了一聲，跟着小叔叔走去。
今晚月色的确很美，月光皎潔柔和，灑向千家萬戶，也從梧桐葉中透下來。
江雨問：“小叔叔，跟你去哪兒？”
他說：“想吃什麽？”
江雨道：“沒什麽想吃的，我剛吃飽飯，還嘗了一小塊月餅。”
停頓了一下，小叔叔突然問：“怎麽月餅只吃一小塊？”
“有點兒膩，嘗一嘗，意思一下就好了。”現在物質缺乏，大家都愛吃月餅，但她即便穿過來了，也不喜歡吃，尤其是五仁月餅。
“嘗的哪種月餅？”
“蛋黃蓮蓉的，妹妹嚷着要吃，我就從她月餅上切了一小塊。”
“那就喝瓶汽水解解膩。”
“好吧。”
江雨越發覺得小叔叔一點兒也不高冷，說的話也非常尋常，并不像趙醫生說的那樣不知道能跟他說什麽。
也許是因為趙醫生是喜歡他的，所以才小心翼翼吧，而自己是他的侄女，沒有那麽生疏，熟悉起來後，他還會表現細心溫和的一面。
在小賣部外面，江雨喝着汽水，想起趙醫生囑咐她的問題，看了眼仍然不喝汽水只抽煙的小叔叔，鼓起勇氣：“小叔叔，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嗯？”
“就是……你一直不找對象麽，是不是因為要求太高了，沒有遇到理想的？”
孟旭光斜看着她：“誰讓你來問的，你媽？”
“……算是吧。”
他的語氣有些冷冽：“你知道我要求是什麽嗎？就說我要求高。”
這話正中她下懷，江雨老實回答：“我不知道。”
“那小叔叔你想找個什麽樣的嬸嬸？”
孟旭光籲了口煙：“沒想過。”
“啊？”江雨無語地看着這個高大的男人，不過他畢竟是個事業狂，沒想過這事兒太正常了。
江雨沉吟：“那你能現在想想嗎？”
“……”他側頭看她一眼，眉心擰了擰，“有空想這些，不如想想怎麽搞好工作。”
果然，他就是個事業批。
“好吧。”
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口：“回去告訴你媽，非要給我介紹，就介紹最聰明、最漂亮，以及……最有趣的姑娘，否則就別瞎費勁兒。”
聰明漂亮和有趣也就算了，還要加個最字，這不就是說沒幾個人能入得了他的眼嗎？不過她大概理解他是用這話語來推辭相親。
江雨點點頭。
“喝完汽水把瓶子還了，趕緊回家。”
“知道了小叔叔。”
睡覺的時候，江雨回想一遍，撇開“最”字這麽刁鑽的字眼，這三個關鍵詞：聰明、漂亮、有趣，要有聰明的頭腦，要有好看的皮囊，也要有有趣的靈魂……
其實小叔叔找對象的要求，真的很嚴格。
也是，要是遇到了，他就不會做鑽石王老五了。
翌日仍然是放假，江雨去商場買了件秋天穿的外套，還買了秋冬護膚的面霜。外套是媽媽付的錢，面霜是自己用打工的錢買的，一共兩盒，自己一盒，送了媽媽一盒。
現在，她已經能明顯感受到陳冬紅對她的關心與疼愛，其實她要的也不多，像現在這樣就挺好，誰對自己好，她将來也一定會回報給對方。
*
中秋一過，氣溫便一天涼似一天。江雨仍然每天早出晚歸，三餐都在學校吃，也有時中午或下午回家吃。
有個周日，她去了診所附近，正好趙醫生下班，江雨把自己打聽到的信息告訴了她。
她笑着說道：“你小叔叔的要求果然高，但是我估計即便有這樣一個女孩出現，他還是得看自己的感覺。”
見她情緒很穩定，江雨放下心來。
趙雪梅還說：“走吧，我得兌現承諾，請你吃水餃。”
江雨道：“水餃留着下次也行，我剛吃完飯，趙醫生你快下班回家吧。”
“……”
好像是從這個中秋起，江雨便很少看到小叔叔。
只知道他很忙，忙得飛起。1986年除夕一起吃了頓團圓飯，開春了繼續忙。
江雨也沒閑着，每天上學、放學，時不時跟孟家明吵一架，日子波瀾不驚。
高二分文理後，她選擇了文科班。
這年冬天好像比去年冷得要早，但凜冽寒風抵擋不了學生黨求學的熱情。
陳冬紅說要給女兒織一頂粉色的帽子，還買了白色的軟毛線，說可以用來織一條白色的圍巾。
期末考試前的一個陰沉周日，帽子、圍巾全部織好，江雨在家戴上了帽子，系好圍巾，湊到陳冬紅面前問：“媽媽，好看嗎？”
陳冬紅看着女兒打扮起來後，眼睛水靈，皮膚白淨，鼻梁變得更加高挺……整張白嫩臉蛋嫩得能掐出水，容貌上完全就像變了個人。她的小臉被圍巾遮了一半，露出一雙烏黑眼睛，有種說不出的嬌豔。
陳冬紅左看右看，看不夠似的說：“長成了漂亮的大姑娘，看起來也很有文化……人果然要多讀書才好，當時真慶幸你堅持要讀書。”
江雨：“哦，媽媽你承認自己錯了？”
“當時我哪知道你能發力，突然之間成績就突飛猛進。當然，也得感謝你小叔叔願意送你上學。”
提起小叔叔，江雨感覺有好久好久沒見到他了，聽說他前段時間出差，現在年底了，得接受上級部門的檢查與考核，一堆的資料數據要做。
領導麽，大刀闊斧地改革是不讓的，但漂亮的數據是必須要看到的。
聽媽媽說，廠裏已經沒再招過工，工資勉強還能發，但一些福利的确變差了，前段時間還開除了幾個偷奸耍滑的員工，還有一些員工是自己辭職去做小生意，或者去幹別的事了。
廠裏還決定在自己的地上建幾棟單元房，讓員工出資認購。
現在不少單位都有自己的地，像棉紡廠這種大廠區，地皮尤其多，江雨沒猜錯的話，将來棉紡廠也得靠賣地皮來維持營生。
考完期末考試，便放了寒假，那天，江雨戴着粉帽子，圍着白圍巾，穿了件淺青色的羽絨外套，用媽媽的話說像洋娃娃一樣好看又可愛。她站在路旁百無聊賴，一邊曬太陽，一邊等媽媽和妹妹一起去買年貨，身邊走過來一行人也沒在意。
直到聽見熟悉的聲音，才朝他們看了一眼。
小叔叔還是那麽豐神俊朗，跟幾個領導模樣的人走在一起，視線相對的一瞬，江雨朝許久不見的小叔叔微微一笑。
此時是1987年1月。
江雨十七歲半，穿越過來兩年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