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第十二章廠花小叔叔
廠花這個詞多新鮮，孫志霞聽得直笑，卻更不解：“為什麽啊，你小叔叔很花心嗎？”
江雨耐心解釋：“當然不是，我小叔叔都不怎麽搭理女生的。我只是形容他長得好看，是廠裏的一枝花。”
“我懂了。”孫志霞叫道。
孫志霞是有幾把小喇叭在身上的，沒兩天就把在書店遇到了江雨的小叔叔，小叔叔人有多好看，心地有多善良，請她喝汽水的事傳開了。
有次回家路上，聽見三班的女生在聊：“他們說孟家明的小叔叔是一棉廠的廠花。”
“哈哈，廠花來形容他還挺貼切的！”
“是吧！我上次看到他走在一群人中間，簡直是鶴立雞群。”
江雨默默跟在她們後面，為了避免尴尬，放慢了腳步。
日子過得輕松惬意，這天晚自習，江雨在學校一間空教室，參加英語演講比賽的選拔。
臺下坐着三位英語老師做評委，江雨自信大方地讀了一篇課文然後走下講臺，幾位鄰班的同學沒有聽過她的口語，現在親耳聽見，不禁全都投來欣賞的目光。
評委老師最後總結時說：“年級會挑選三位同學去參賽，就今晚的表現來看，江雨同學的口語之流暢、發音之标準、感情之到位，遙遙領先其他同學，不論是誰代表學校參賽，都希望大家向她看齊。”
周六放學前，英語老師吳美蘭把她叫到辦公室，對她說：“演講比賽的名額有你一個，你得寫篇演講稿，周末寫好，下周一交給我，我幫你修改一下。”
江雨問：“寫什麽方面的主題好？”
吳美蘭：“可以寫寫你是如何學習英語的，也可以講講你的生活，或者你對熟練掌握英語有什麽看法……”
“那演講時長是多久？”
吳美蘭道：“五六分鐘，你們是英語初學者，寫不了太長。”
江雨領了任務，打算周末把演講稿寫出來。
放學時，江雨收拾了課本、習題試卷裝進書包，離校前，和孫志霞一起先去了一趟廁所。
聽見兩個外班女生在讨論：“聽說孟家明又寫了封情書給李曉丹。”
“可惜人家從來不回他，他還挺堅持的。”
“我還聽說李曉丹把情書給很多同學看了。”
……
在水籠頭處洗手時，孫志霞道：“她們在說你哥呢。”
江雨道：“我哥寫情書的事，不是大家都知道嗎？”
孫志霞八卦兮兮地說：“但是曉丹好像挺喜歡這種收到情書的感覺，她收過好幾個同學的情書，都會把情書給別人看。”
李曉丹有兩個哥哥，家裏就她一個女孩，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是一棉廠的職工，她可以說是寵大的，又長得還不錯，成績也好，這種女孩十五六歲有人追求可太正常啦。
所以江雨說：“她也只是給她的好朋友看吧，沒什麽。”
“也對。”孫志霞換了個話題，“你不是要去區裏比賽嗎？演講哪方面的內容？”
“就學習英語方面的，老師讓我這周末把初稿寫出來。”
“加油，我覺得你肯定能拿獎。”
*
周日上午，江雨坐在桌前寫演講稿，弟弟妹妹時不時進來打擾一下，妹妹還問：“姐，你在寫什麽？”
陳冬紅在外間客廳說：“你們趕緊出來，別去吵你姐。”
江雨聽見這話，不禁愣了愣。
不知道是從哪天起，陳冬紅對她變得關心起來。江雨幾乎沒有主動跟媽媽提自己在學校考了多少分，受到了什麽表揚。但整個大院沒有什麽秘密可言，江雨成績突飛猛進的消息，一下子就傳遍了。
陳冬紅從來沒有想過，這個逆來順受，成績很差的女兒，竟然會被廠裏的同事接二連三地誇贊：“冬紅，你女兒可真了不得，英語說得那叫一個利索，老師逮着她去朗讀。次次考試都得高分，變化也太大了……”
哪個做母親的不喜歡別人誇自家孩子，剛開始陳冬紅根本不敢相信，回家問女兒這些傳言，女兒只平淡地說是。
她這才相信，女兒是真的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自己也不知不覺，對女兒好一些。
沒多久，江雨收拾了紙筆，從房間出來。
陳冬紅問：“你要去哪兒？”
“去閱覽室寫英語演講稿。”
陳冬紅再次驚訝：“他們說你要代表學校去參加區裏的英語演講比賽？這是真的？”
“嗯，”江雨平淡地說，“在家沒靈感，我去閱覽室找找靈感。”
陳冬紅欣喜不已：“那去吧，好好寫啊，記得回家吃午飯。”
陳冬紅這天上地下的态度，讓江雨心情有些複雜，雖說這是她應得的，但對她太好，她反而不适應了。
她在閱覽室坐了兩個小時，先用中文寫，再用自己有限的英文水平翻譯。她演講的主題是“英語是我們與這個世界交流的工具”。
內文最後一句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因此學好英語，精心打磨這件交流工具，未來與世界交流才能事半功倍”。
後來想了想，這會兒寫作文什麽的，都喜歡喊口號，又加了幾句“加油吧年輕人，未來是屬于我們英語人的”之類的話。
十二點多，江雨起身準備回家，打算下周讓英語老師修正潤色。
從閱讀室出來t時，無意中看見孟家明在跟李曉丹邊走邊閑扯，或者說，孟家明在糾纏李曉丹。
“丹丹，我都寫了那麽多封信給你，你怎麽也不回一封？”
李曉丹道：“寫得太差，字跡又潦草，我不想回。”
“我抄的作家的，還嫌差？那你是嫌人家作家寫得差呗。”
“對，我沒看上。”李曉丹很不屑地道，“你連情書都抄，怎麽好意思的？”
“只抄了一段，又不是全抄的。”
江雨在他倆身後，不遠不近，正琢磨着要不躲避的時候，孟家明忽然回頭。
江雨吓了一跳，李曉丹也有些意外，不過她沒有覺得難為情，率先撇下他倆，獨自離開。
孟家明卻像個瘋子一般，氣急敗壞地說：“江雨你這個拖油瓶，長本事學會偷聽了？”
“誰偷聽你了，我剛從閱覽室出來，你們就走在我前面。”江雨現在底氣越來越足，白了他一眼，“你寫那些情書的事，學校誰不知道？誰稀罕偷聽。”
最近自己的繼妹在學校出各種風頭，成了老師眼裏的紅人，老有人在他跟前念叨，連楊建那個狗也時不時提，什麽“你妹妹怎麽突然這麽厲害”“她在家是不是特勤奮”“每晚要學到幾點鐘”……
提多了，人也變得煩躁且妒忌，現在又見她這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孟家明一時忍不住，像從前一樣一把扯住了她的馬尾。
江雨頭皮一緊，疼得停下腳步，往後退去。
“孟家明你個傻逼，放開我！”江雨氣憤說道，她想罵他傻逼很久了。
“你長了幾個膽子，敢這樣罵我？”孟家明頭一回聽江雨罵他傻逼，氣得又扯了一把，“別以為考了九十多分，能上臺演講了，哥就怕你了。”
江雨擡手去拍打他，試圖掙脫他的束縛，但孟家明抓着她的馬尾不放，還出言挑釁：“長能耐了是吧，來打啊，打得過我嗎你！”
“上次告我狀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今天的事，估計你也要告訴你媽是吧？真他媽行，你除了會告狀，還會什麽啊？”
江雨受不了，抓着他手腕，兩個人眼見着就要扭打，一個聲音嚴厲地說：“住手！”
二人同時愣了一愣，看向臉色陰沉的小叔叔。
孟家明的手終于松開，叫了聲：“小叔叔。”
江雨的頭發被扯得松松垮垮，衣服和書包也在掙紮時被弄得有些亂，她沒有叫小叔叔，而是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
孟旭光目光淩厲掃向孟家明：“能不能有點兒出息？成天就知道欺負你妹妹！”
孟家明狡辯：“我沒欺負她，是她先罵我的。”
江雨覺得這人簡直是不可理喻，反駁：“他先扯我頭發，我才罵他的。”
孟家明：“她翻我白眼在先。”
江雨真的要笑了：“誰讓你冤枉我偷聽你跟李曉丹說話，說實在的我還真不稀罕聽。”
孟旭光沒耐心地問：“偷聽你們說什麽了？”
孟家明：“……”
他哪好意思說寫情書的事，何況他的确理虧。
“反正小叔叔你偏心，處處護着她。”孟家明一臉的不忿，轉身離去。
看着孟家明逃離的身影，江雨才是大大的不忿，扭頭哼了一聲。
孟旭光沉沉氣息，問道：“你罵你哥了？怎麽罵的？”
江雨望了一眼小叔叔，發覺他眼神仍舊有些鋒利，趕緊垂眸低語：“沒怎麽罵。”
“說實話。”
小叔叔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江雨語氣更低了：“我就罵了他是傻逼。”
“也不太算罵人的話……吧。”她給自己找補。
若有似無的一聲輕呵，男人仿佛在忍笑：“勉勉強強。”
勉勉強強的意思是，可以用傻逼來罵孟家明？江雨這才敢重新擡頭望向小叔叔，彙報似的說：“我在閱覽室寫英語演講稿，出來才碰到我哥的。”
“下次別和他正面沖突，他欺負你了就和我說。還有，什麽時候去比賽？”
“下周六，地點在一中。”
“好好比，別緊張。”
“嗯！”
離開時，江雨回看一眼小叔叔叼煙前行的背影，總覺得他仿佛有些累，不知道是因為工作，還是因為圍在他身邊的那些女孩。
聽說他這段時間經常收到情書，都是廠裏的單身女孩子寫給他的，還有人會送一些東西到他辦公室，早餐、零食之類的，仍然還有很多人在說服他去見相親對象。
唉，廠花也不好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