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第三章小叔叔買的零食
江雨走上二樓，陳冬紅接過她手裏的菜盆，一邊在一張小桌子的砧板上切菜，一邊問：“水池那邊是不是有很多人？”
“嗯，幾個阿姨在洗菜、取水。”
“她們沒有問你小叔叔的事？”
果然愛八卦婦女都想到一塊兒去了，江雨道：“有人問小叔叔相親的事，但我才回來，不知道情況。”
高壓鍋響起了噗嗤噗嗤的聲音，陳冬紅把鍋子架高，再将爐子下方的通風口關閉。
她笑着說：“大家都很關心你小叔叔的終身大事，都想把自家的親戚朋友介紹給他，個個來問我他的情況。但是他那性子冷冷的，也不大愛聊這方面的事，我也摸不準，不知道他找對象有什麽條件，你要是下回遇到他，幫着打聽打聽。”
“我去打聽？”江雨有些奇怪，“可我還沒成年。”
“你是小孩子才好打聽，問了他也不會怪罪你，或者你找時常跟着他的成華打聽。”
聽見成華的名字，江雨警醒地問：“媽媽，你說的成華，就是阿成嗎？”
“是的，跟你小叔叔一起退伍回來的，聽說是個孤兒，我也聽你小叔叔這麽喊他。”
江雨微微傻眼，小叔叔果然就是那篇霸總文中的“反派”孟叔叔，未來的富一代，青桐市首富。
實錘！
這麽一條粗的金大腿，她一定要好好抱住。
不過說來說去，她怎麽就穿到小說世界裏的三十年前了？等他發家致富還有幾年，苦日子還得熬。
陳冬紅拿着菜刀切一塊肥瘦相間的豬肉，江雨問：“媽媽，小叔叔也住在大院嗎？”
陳冬紅頓了一下：“沒呢，家屬院的房子很緊張，沒有空房，聽說他和阿成在外面租了個房子，不過廠裏應該有點兒補貼。”
“哦。”
“他單身漢一個，住哪兒都成，不像我們拖家帶口。”陳冬紅掩飾心中殘留不多的愧疚，“等他在廠裏幹出成績了，院裏新的樓房又蓋起來，他還怕分不到房子嗎？”
江雨不知道這間房小叔叔也有份，只說：“那他轉業到廠裏，具體幹什麽工作？”
“辦公室副主任，做管理的，你小叔叔能力還是強的，當兵時就在大學進修過經濟管理方面的課。”
正說着，鄰居蔣阿姨在自家過道上的廚房前喊：“冬紅，有沒有醬油，讓孩子去買醬油還沒有回來，估計是掉醬油缸裏了。”
“有，小雨，拿給她。”
江雨拿着瓶醬油過去，見蔣阿姨在炖紅燒肉，鍋裏咕嘟煮着三肥兩瘦的紅燒肉，醬油澆下去，立即染成了醬紅色，肉香四溢，令她的口腔自然分泌唾液。
這幾天她在大伯母家吃的都是素菜，幾天沒吃過肉，這時候的國營大廠職工，雖然不至于頓頓大魚大肉，但相比當下很多人，的确是生活奔小康的水平。
蔣阿姨注意到了這點，笑着說：“待會兒端碗過來吃啊。”
只是客氣的一句話，江雨沒有當真，把醬油拿回了自己家。
她站在狹小的客廳，弟弟妹妹正在一旁搶最後一顆花生吃，而她盯着牆上挂着的照片出神。
黑白照片看上去有些模糊，但小叔叔穿着軍裝，站立時高大挺拔的個子，系緊的腰身是那麽細，臉上的神情肅斂……還是很帥的，但現實中看更帥。
*
正出神，孟家明回來了，痞裏痞氣的模樣，江雨一看到就生厭。他沒提剛才搶錢的事，直接進了他的房間，還把門關上了。
吃飯時，他們把桌子移到屋子中間，孟慶輝因為周日值班，沒在家。桌子上有一缽大白菜，還有一盤土豆絲，為數不多煎出油的五花肉均勻地分在兩道菜中。
孟家明在餐桌上說：“媽，上次我借了同學一塊錢忘還了，能不能給我錢還了去。”
陳冬紅警覺地問：“借同學的錢買什麽了？”
“期末考試借的，就買了文具，當時墨水正好沒了，尺子也斷了，還買了倆油餅墊肚子，我正長個兒呢，老覺得肚子餓。”
陳冬紅似乎是不情願，但是他說的也挑不出毛病，便道：“吃完再給你，你下次要錢，問你爸要去，你不問他要，他也是輸光。”
“我爸那爆脾氣，哪有你好說話。”
孟家明似乎很懂得說話之道，陳冬紅一聽，臉上就露了笑。她改嫁過來當孟家明的繼母，平時他有什麽要求，都盡量滿足，哄着她高興了，沒準還會要一塊就給兩塊。
可是陳冬紅對江雨這個大女兒卻有些刻薄，總是不斷地要她節約，平時一毛錢一包的小零食，她都不舍得買。
一吃完飯，江雨就揣着兜裏的兩元錢，借口上廁所開溜，生怕陳冬紅給了孟家明一塊錢，要從她這兒讨回去。
江雨在大院裏轉了轉，大院生活處處充滿煙火氣，雖然物質比不上現代，但大家精神世界似乎很充足。
走到大道對面的棉紡廠區，大門口有門衛把關，她進不去，只好沿着圍牆走了走。
由于小說電視看的雜，一些亂七八糟的知識吸收到腦中，江雨隐約記得這個時代的棉紡廠馬上要迎來挑戰。
改革開放後，許多國營大廠日漸式微，現在已是80年代中期，也許還能撐幾年，到了90年代，基本上都走向衰退。因此，大型國企都在着手轉型，改革重組之類，但具體要怎麽操作，她又不是很懂。
所以讓她去當什麽臨時工，指望将來成為正式工，那是不可能的。這時候進棉紡廠，只有死路一條。她又不會做生意，人也像條鹹魚……思來想去，只有努力讀書考上大學才是唯一出路。
沿着圍牆往回折返，抵達廠區大門口時，有兩個人走出來，其中一道身影十分熟悉。
高大的男人也注意到了她，冷t冷的目光掃過來，吓得江雨身體挺直了一些，叫了聲：“小叔叔。”
“嗯。”男人應了一聲，“一個人跑來這兒做什麽？你哥揍你了？”
“沒有。”江雨嗫嚅，卻覺得小叔叔人挺好的，還記得上午的事，“我就是随便走走。”
孟旭光身邊的男人剃着很短的平頭，個子雖然沒有孟旭光高，人也更稚嫩，但看上去眼神也很鋒利，不大好惹，他只盯着江雨，沒有說話。
“阿成你先回去吧，我去趟張副廠長那兒。”孟旭光吩咐。
“好的旭哥。”阿成說話就離開，毫不拖泥帶水。
江雨默默地看着小叔叔，想象着他将來離開廠裏，奮鬥成為富一代的樣子，還是很有畫面的。
這樣一條金大腿……江雨吞吞口水，忽又想起媽媽交代她打聽一下他相親的事。
亮晶晶的眼睛望着這位好看的小叔叔，江雨一時舌頭打結，不知道怎麽開口打聽，乍然地問人家找對象有什麽條件，也太奇怪了……想起小說中的設定，小叔叔好像會一直單身，那也挺慘的。
正猶疑之時，孟旭光發話：“知道張副廠長住哪兒嗎？”
江雨搖頭：“不知道。”
孟旭光低低嗯了一聲，邁步前行，打算穿過這條栽滿梧桐的大道，去往對面的家屬區。
他的腿是真的長，走路帶風，江雨緊緊跟着小叔叔，得小跑才不會被他甩掉。
走着走着，他停下腳步，扭頭看了她一眼：“你要回家？”
“是的。”
他好像不喜歡身後有條小尾巴跟着……
但江雨是真的很好奇，他這個年紀，應該還是會想找對象的吧。可她年齡這麽小，不大好問。
要不算了吧，江雨打算拐彎朝另一條路走，剛轉身，冷不防被小叔叔叫住：“去哪兒？”
江雨停下腳步，奇怪地看他：“我回家。”
旁邊就是一家副食品店，大院的小孩最向往的地方。
“想吃什麽？自己去挑一樣。”他沒什麽表情地說。
江雨傻眼，這位看起來冷冷的小叔叔竟然要給她買零食！
說話間，孟旭光進了小賣部，老板娘熱情地打着招呼：“是旭光啊，來點什麽？”
“來包紅梅。”
老板娘拿了一包紅梅牌香煙擱在玻璃櫃臺上，随後說：“五毛。”
江雨湊在櫃臺上，看着擺出的各種糖果、餅幹等零食，瞧了許久。它們散發的香氣還是很誘人的，但她有些拿不定主意，擡眼看見小叔叔好像不耐煩地在等她，便望着小叔叔，說：“我想吃牛軋花生糖，可以嗎？”
孟旭光看了眼老板娘：“給她稱半斤。”
半斤！江雨瞪大雙眼，她以為買幾顆就行了。
老板娘笑眯眯地說：“你小叔叔對你真不錯。”
孟旭光已經拆了煙盒，叼了一根煙在嘴裏，平淡地說：“之前回家帶的特産，她沒吃上。”
原來是補償？江雨又看到了另一樣東西，說道：“我還想要泡泡糖。”
看了一眼小叔叔，趕緊解釋：“泡泡糖我自己買。”
孟旭光回盯一眼，感覺這個沒血緣關系的侄女看他的時候，總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估計平時在家裏就是這個德性，他皺了皺眉：“一兩個泡泡糖的錢，我是出不起了？”
江雨被吓得一愣，小聲道：“可你說挑一樣。”
孟旭光一時被噎住。
四十多歲的老板娘笑着緩和氣氛：“你要幾個泡泡糖？讓你小叔叔給你買就好了。”
“兩個就好。”她只是想嘗嘗這個年代的泡泡糖。
“……”
走出小賣部，江雨手裏拎着半斤花生牛軋糖，另一只手心還握着兩顆泡泡糖，她高興地說：“謝謝小叔叔。”
他夾走煙，籲出一團煙霧，神色無謂：“嗯，東西你自己安排。”
“好，小叔叔再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