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夢中過往
見祝雲瑄漸漸安穩了下來,梁祯輕手輕腳地起身,想要下床去倒杯水來,他一動祝雲瑄的手卻又攀了上來,嘴唇貼着他的臉胡亂親了親。
梁祯只得又躺了回去,輕聲一笑,将人抱緊,在祝雲瑄耳邊低喃:“阿瑄,你到底睡了沒睡?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好半晌,祝雲瑄才閉着眼睛甕聲嘟哝了一句:“你不是說做了四年和尚嗎?我也是啊……”
梁祯猛地抱着人翻過身去,壓住了祝雲瑄,用力扣住了他的手,看向他的雙眼灼灼發光,連聲音都變得黯啞了些許:“你确定?”
祝雲瑄的眼角依舊泛着紅,眼中卻是含着笑的,一瞬不瞬地望着身上之人,輕輕嗤了一聲:“梁祯,你什麽時候變這麽婆媽了……”
下一瞬,梁祯熾熱的唇便壓了下來,祝雲瑄笑閉起眼睛,仰起了頭。
從情意綿綿的雙唇厮磨到激烈的唇齒糾纏,梁祯的動作愈加急切,舌頭強硬地在祝雲瑄嘴裏翻攪,祝雲瑄熱切地回應着他。鼻息交融連呼吸都變得炙熱,親吻逐漸演變成了互相發洩一般的撕咬,舌尖在你來我往的推擠中,俱都嘗到了血腥的味道,卻緊緊糾纏在一起片刻都不願分離。
衣衫盡褪,炙熱身軀起伏交纏,梁祯停下動作,擡手撫開祝雲瑄汗濕的頭發,深深望着他滿是紅潮意亂情迷的雙眼,輕聲呢喃:“阿瑄……”
祝雲瑄下意識地追着他的唇索吻,一下一下輕啄着他的嘴唇:“嗯。”
梁祯低笑:“舒服嗎?”
祝雲瑄輕輕哼哼着,呼吸早已亂了節奏,梁祯的手在他身上四處點着火,那種黏膩又磨人的感覺他曾經在這人身下經歷過無數回,卻沒有一次是像今日這樣,身心都全情投入進去,完全地沉溺其中,身體全然被本能的欲望控制,如在漂浮在水上,浮浮沉沉,不辨方向。
“你輕一點,暥兒……”
祝雲瑄偏頭想要去看兒子,被梁祯捏着下巴又轉回了頭來,再次吻住了他的唇:“專心點。”
身下的雕花紅木床不斷發出暧昧的吱呀聲響,梁祯俯下 身,臉貼着祝雲瑄的臉,與他親昵地耳鬓厮磨,最情動難耐時,身旁忽然傳出一聲細細哭聲:“父親不要欺負爹爹,嗚……”
梁祯猛地停住了動作,祝雲瑄臉紅得幾要滴出血來,埋頭在他的肩膀上恨不能死過去算了。梁祯啞聲一笑,偏頭去看,小孩兒大概是被他們過于激烈的動靜吵醒了,正淚眼汪汪地爬起身要過來“救”爹爹。
梁祯無奈又好笑地哄着孩子:“你乖,父親沒欺負爹爹,你睡。”
“父親騙人!暥兒看到了,爹爹都被父親欺負哭了!”
小孩兒不依不饒,祝雲瑄輕推了推梁祯的肩膀,聲音艱澀地提醒他:“你下去,快點。”
梁祯咬着牙退了出去,躺回了一側去,祝雲瑄将孩子抱過來,輕輕哄着:“暥兒乖,爹爹沒有哭,父親也沒欺負爹爹,睡吧。”
“真的嗎?”
“真的,乖寶寶,睡吧。”
小孩兒迷迷糊糊又被哄睡了過去,待到祝雲瑄将人放回去,梁祯立刻翻身壓了上來,神情有些發了狠,不待祝雲瑄反應,猛地挺了進去,在祝雲瑄耳邊咬牙切齒道:“我遲早要被這個小崽子搞不舉。”
身下人擡手回抱住了他的肩膀,呻吟出聲:“……混賬。”
祝雲瑄不記得自己是幾時睡過去的,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在梁祯的懷中安然入睡,他做了夢,夢裏的場景不斷變換,卻都是實實在在刻在他心底最深處的記憶。
他在冷宮看到兄長假死後的屍體,天都塌了下來,被人強行帶回寝殿的路上,梁祯出現在他的面前,給了他一方帕子,叫他按住額頭上不停淌下的血,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人,渾渾噩噩中連對方長什麽模樣都沒有看清楚。
他跪在朝堂之上,周圍是吵吵嚷嚷的群臣,他的父皇高坐在禦座上,冰冷的目光審視着他,他被人下套辦砸了差事,無數幸災樂禍的人在等着他被皇帝厭棄處置,他又憤怒又無奈,百口莫辯,梁祯站了出來,寥寥幾句話,幫他撇清了罪責。
他闖進甘霖宮的皇帝寝殿,懇求他的父皇不要撤去他母後宮中的牌位,被他的父皇不留情面地痛斥,他在寝殿外的雪地裏從天黑跪到天明,想要求他的父皇收回成命,直到昏迷失去意識,是梁祯将他背了回去,親手給他喂了藥。
那時他才十五歲,父皇不喜、母後早逝、兄長落難離宮,他被迫一夜間長大,去接觸那些他不願意接觸的明争暗鬥、爾虞我詐,他的身邊只有一個亦敵亦友的梁祯,他喜歡他、愛慕他,明知不應該,卻控制不住那顆因為他,而重新火熱跳動起來的心。
後來的那些痛苦和難堪他已不願去回想,連夢中也不願再記起,十年的時間,梁祯給過他的最初的那一點溫暖,他一直銘記在心,亦如同那份最初的心動。
梁祯一直沒睡,将祝雲瑄攬在懷中,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睡顏,不舍得移開眼睛,情 欲退去後滿心的歡喜中,還夾雜着些許不真實的空洞和悵然。
他從來不是多愁善感之人,這一刻卻真真正正地體會到了面對摯愛時,那種莫名其妙的患得患失。
祝雲瑄在睡夢中眼角沁出了眼淚,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麽,梁祯輕聲一嘆,低頭溫柔地幫他吮去。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在梁家被虐待着長大,心中只有仇恨,知道自己的身世後活着的目的也只剩下報仇,他确實做到了,他恨的人都得到了報應。唯一的意外,只有祝雲瑄,這個仇人的兒子,卻成了他怎麽都放不下,甚至叫他走火入魔的執念。
和祝雲瑄糾糾纏纏這麽多年,他心中所受的煎熬半分不比祝雲瑄少,在遇到親生父親之前,從來沒有人教過他該如何去用心對待自己愛的人,他自以為是的占有和逼迫,只會将人推得更遠。這是他這些年孤身一人,反反複複地受着煎熬和折磨,才終于想明白的道理。
祝雲瑄說這三年每天都在想他,想起他就難受,不想他也難受,他又何嘗不是,最痛苦的時候甚至想過回去大衍回去京城,将祝雲瑄綁來,就這麽将他綁在自己身邊一輩子,可他也清楚,若是他當真這麽做了,死的人不是他便是祝雲瑄。
他沒有與祝雲瑄說過,三年前他剛跟父親相認時,父親曾勸過他早日娶妻斷了心思,不是為了叫他生兒育女傳繼香火,只是怕他日後過得太寂寞,像他父親一樣寂寞一輩子。他沒有答應,他與祝雲瑄較勁,也在與自己較勁,他最終沒有輸,祝雲瑄也沒有輸,他們為彼此妥協,都贏了過去的自己。
知道暥兒的存在時,他痛痛快快地喝了個酩酊大醉,三年來第一次睡了個好覺,連夢裏都是笑着的。
就像現在躺在他懷裏的祝雲瑄,哭過之後嘴角又輕勾了起來,像是做着什麽美夢一般,再不似從前,連睡夢中都皺着眉不得舒展片刻。
梁祯靜靜看了他許久,無聲一笑,一個親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卯時四刻,暥兒第一個醒來,沒等他吵嚷,梁祯立刻起身将人用外衫裹着,抱去了外間,給他洗漱更衣。
暥兒還記得昨天半夜梁祯這個父親欺負他爹爹的事情,哼哼唧唧地問他:“爹爹為什麽不起床呀?”
“你乖,你爹爹累着了,讓他再睡一會兒。”梁祯笑着提醒兒子。
小孩兒攀着他的胳膊與他撒嬌:“那父親你以後不要欺負爹爹哦。”
梁祯失笑:“小屁孩兒,就知道向着你爹爹,說了沒有欺負你爹爹還不信呢。”
暥兒歪了歪腦袋,自然是不信的:“我看到了,爹爹哭了,父親還壓着爹爹,父親就是在欺負爹爹。”
梁祯笑着擰他的鼻子:“那是因為父親在和你爹爹洞房,小寶貝以後就懂了。”
暥兒瞪圓了眼睛:“那父親和爹爹是不是又有小寶寶了?”
梁祯随口逗他:“是啊,有寶寶不好嗎?有寶寶就能陪暥兒玩了。”
小孩兒不再說話了,就這麽怔怔望着他,大眼睛裏蓄起了眼淚,瞬間淚眼汪汪,梁祯趕忙給他擦眼淚:“小寶貝怎麽又哭了?乖乖,別哭了,一會兒你爹爹看到要生氣的。”
暥兒委屈巴巴地擡手抹眼睛,憋着眼淚不敢放聲哭嚎:“你們有了新寶寶就不要暥兒了,嗚……”
梁祯手忙腳亂地哄着人,哭笑不得中又夾藏着心酸,他本就是随口一說逗孩子的,沒想到暥兒這小娃娃會這麽敏感,竟還哭了。
将孩子抱進懷裏,梁祯輕拍着他的背溫柔地哄他道:“乖乖,別哭了,父親跟暥兒保證,只有暥兒,不會再有別的寶寶了,小寶貝乖,以後父親爹爹和暥兒小寶貝永遠都不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