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聽到白君行親口說出自己有心儀之人,沈子衿長舒一口氣。
很好,他終于可以把白君行名草有主的事告訴楚昭,還不會被懷疑自己哪兒來的消息,今天楚照玉也在場,是見證人,一切都合情合理。
沈子衿:完美。
都不用沈子衿開口,楚照玉成了他的嘴替:“哦?是哪家的人,怎麽不曾遣人去說親,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你盡管講。”
白君行耳根子發紅,視線越不敢擡起:“是展炎,如今他駐守鳴沙關,成親之事我倆尚不着急。”
“原來是展将軍,”楚照玉了然,“年少有為,與你倒是般配。”
展炎是鳴沙關副将,如今邊境各地的主将副将們,基本都跟過楚昭的統帥,展炎趕上了時候,做過楚昭親兵,是被楚昭一手提拔上來的。
楚昭受命回京以前,安排了不少事,皇帝為了急着讓他回去,變得格外好說話,很多條件只要不是太過分,一口就能答應下來,楚昭趁機把能做的都做了。
他知道回了京就得上交虎符,而自己到時候連舉薦人也辦不成,于是走之前,楚昭提拔好手,把良将安去合适的位置,鎮守四方。
展炎也是在這個時間被選做了鳴沙關的副将,他對楚昭一直很崇敬,原著中楚昭死後,他也是想要為楚昭報仇的人之一。
再後來,展炎成為了大齊的元帥,在楚昭之後,扛起了守家衛國的重擔。
白君行提起展炎,眸中是從未見過的柔情,思念如有實質,跨過千裏相思。
沈子衿不禁感慨,這才是有情人間該有的模樣啊,跟他和楚昭這種虛假的夫夫不同,是他們演不出來的真心。
三人相談甚歡,亭中一點風吹過,楚照玉搭在薄毯上的手緊了緊。
即便是在自己府上,楚照玉也不會把自己無力落魄的一面讓外人看見,但面見沈子衿和白君行時他在膝上搭了毯子,沒有避諱,也是顯示親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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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照玉的腿怕是又該讓大夫瞧瞧了,沈子衿注意到他因逐漸用力而開始泛白的指頭,主動道:“時候不早,臣先行告退,殿下,近來陰雨綿綿,還請保重身體。”
楚照玉忍着疼,笑了笑:“好,世子體弱,你也多注意。”
白君行便也告辭,就在沈子衿已經起身時,楚照玉忽的想到什麽:“對了,世子。”
沈子衿停下腳步。
“六日後若是你身體允許,也不妨來朝堂上看看吧。”
上朝?沈子衿轉念一想,這樣的大戲的确近距離能看出更多東西,他揖禮:“是,臣記下了。”
沈子衿和白君行并肩,一起朝安王府外走去。
小甄垂着頭,老老實實跟在身後,但耳朵已經豎起老高。
直到走出大門,秦王府候着的馬車已經重新趕到門口,就等沈子衿上車,但門口沒有別的車架。
沈子衿:“白大人步行而來?”
白君行:“回王妃,是的。”
京城寸土寸金,白大人在京做官,宅子是租的,仆從只有一老一少兩個,銀子花得很省,平日只有去較遠些的地方才會去租馬車來用,能步行就盡量步行。
沈子衿便邀他上車:“不如讓我順路送你回去。”
白君行:“怎好勞煩王妃。”
從安王府去秦王府根本不會路過他的宅子,哪裏順路,沈子衿笑:“不妨事,我還能和你再多說說話,白大人意下如何?”
沈子衿這句話出來,白君行就不好再推辭了,自然是謝過:“多謝王妃。”
小甄的防備心已經完全敲響,聲如洪鐘!
主子帶了客人,他其實最好就和馬車夫留在外面,但小甄還是垂着頭,以伺候的姿态跟了進去。
秦王府的馬車上少不了零嘴,都已經擺好了,沈子衿招呼他:“白大人,嘗嘗王府廚子的手藝。”
小甄心驚膽戰看着白大人先吃了塊世子最喜歡的,再挑了塊王爺最喜歡的。
……白大人可真會選啊,仿佛在說:我兩個都要。
小甄暗暗捏了把汗。
白君行品完後贊嘆:“不愧是秦王府的廚師,手藝極好。”
沈子衿笑:“你以後與展将軍的喜餅必然才是最香甜的。”
小甄捏汗的手一頓:咦?
喜餅,展将軍……白大人有心上人!
小甄緊張的手指驟然一松:原是虛驚一場!
白君行剛要碰上茶杯,就見王妃身邊的小厮笑靥如花,拎起茶壺給他斟茶,非常熱情:“白大人請用茶!”
他笑得太開心,白君行被他的熱情震了震:“啊,多謝。”
小甄笑嘻嘻:“不客氣。”
白君行心下贊嘆:秦王府從上到下都是熱心人啊。
馬車把白君行安全送達,回了自家府上,沈子衿發現小甄滿臉的笑意都還沒有散。
笑容和開心是能傳染人的,沈子衿也沒忍住逗趣他:“什麽事這麽高興?”
小甄:“小的一點私事,産生了誤會,但現在誤會已經解除了。”
雖然是小事,但誤會解除了的确值得開心,沈子衿很理解。
今日去了一趟二皇子府上,沈子衿當然也要把商讨結果告訴楚昭,于是明月軒晚飯桌上又多了雙筷子。
楚昭掐指一算,自己近來在明月軒吃飯的次數明顯多了起來。
不知沈子衿是不是也有同感,在楚昭跟他相對落座時開口:“我與王爺日後商量的事必然會增多,不如我們以後晚飯就一起用?”
在哪兒吃晚飯楚昭都沒關系:“好啊,就在明月軒一起用。”
小甄默默垂頭退開,沒讓人看見他的表情。
嗚嗚嗚世子好主動,小甄好感動!
沈子衿和楚昭邊吃邊把正事聊了,楚昭聽到把工部侍郎的位置留給崔主事時,也贊了聲妙。
由他們的人出言舉薦,便能借機與崔主事拉近關系,崔主事不是自己人,卻能成為他們在工部的一顆好棋。
沈世子果然足智多謀。
楚昭正誇着呢,就聽沈子衿道:“二殿下提起上朝的事,我也覺得六天後我該去親自看一看,但為了避免惹人懷疑,我最好提前幾天就開始上朝。”
否則當天空降早朝,難免成為焦點,又恰好趕上大戲,事後容易引起某些聰明人的猜忌。
沈子衿是皇帝親口許的病假,但他這個假非常有彈性,皇帝準他在家長期修養,如果他身體好的時候能上朝上值,當然也沒人不讓他去。
楚昭意外:“上朝?”
沈子衿點頭:“對。”
楚昭神情立刻變得微妙起來。
首先,他肯定沒有不尊重沈世子的意思,其次,他真的覺得沈世子是大齊難得的良才,然後——
“世子,大齊早朝是卯時末開始,我給你算個最緊時間,至少也要卯時正就起床準備。”楚昭委婉建議,“……你要不要再考慮下?”
秦王殿下未盡之言裏全都是真誠的擔憂:您起得來嗎?
讓每天早上九點自然醒的人,改成日日六點起床,難度系數簡直地獄級。
而且沈子衿還是個病患,現在還需要多修養,實在沒必要這麽拼。
“我近來身體好多了,早起應當不在話下。”沈子衿自信滿滿,“明日起,我便開始上朝。”
他晚上都能多堅持一會兒才困得不行,想來早上也能提前起了。
楚昭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最終覺得自己不能打擊有志之士的信心,不如先拿一天看看情況再說。
于是他點點頭:“那明早我等你一起上朝。”
沈子衿:“好。”
“對了,我今日還和白大人聊起點閑話。”沈子衿狀若無意,但非常有心地提起,一邊說,一邊暗中觀察楚昭的反應,“白大人已經有心上人了。”
楚昭整個愣住:“什麽?”
白大人居然已經有心上人了!?
沈子衿沒有錯過楚昭一絲一毫的表情,重重點頭:“對,就是展炎展将軍。”
他還是你下屬,下屬之愛不可奪啊王爺!
楚昭訝異:居然是展炎!
那小子偶爾會捏着塊玉佩神不守舍,一看就是睹物思人,楚昭沒想過打探他心裏究竟裝的誰,只拍拍他肩,說等四方安定,等他娶親的時候,肯定帶着兄弟們給他熱熱鬧鬧捧場。
誰能想到展炎心上人就是白君行啊,偏偏這麽巧。
沈子衿從楚昭表情中解讀出了三分驚訝,三分扼腕,剩下的全是嘆息。
仿佛在感慨命運弄人,天意難測。
沈子衿細細品讀完,發現情況比自己想象中好,楚昭情緒這麽複雜,唯獨沒看到失落或者傷心。
再結合他前面的反應,就能得出結論了:楚昭對白君行可能有那麽點好感,但并沒有茁壯成長,因此發現他名草有主時,惋惜大于悲傷。
很好,他不難過,沈子衿先前準備好的一些安慰話語都省了。
避免了楚昭一失足成千古恨,落入倆主角的愛情漩渦中,沈子衿終于可以放心了。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卻發現楚昭的神情居然還沒結束,還有餘韻。
而楚昭帶着嘆息的神情,看向了自己。
楚昭以安慰的語氣開口:“世事難料。”
沈子衿:嗯?為什麽安慰人的語氣要對着我來?
沈子衿覺得哪裏有點奇怪,但還是接上了話:“……嗯,是的。”
楚昭也在觀察沈子衿的表情。
突然得知在乎的人有了心上人,但沈世子看着并不怎麽傷心,可能是回府的路上已經感傷完了,也可能是沈世子對白大人的情誼還沒那麽濃,約莫是朋友以上戀人未滿。
但總歸還是可惜的吧?
唉,沈世子第一次可能的心動就這麽被強行結束了,真是命途多舛,可憐。
沈世子要養病,就得保持身心愉悅,哪怕只有一點悵惘,也要盡快散去才好,楚昭只能努力安慰他。
楚昭思索,語調溫和得跟關愛失戀孤寡似的:“下次休沐時,我帶你出去散散心?”
沈子衿自動解讀:你覺得有些遺憾,所以想有人陪你出去散散心,忘記這段沒能開始的感情?
沈子衿感慨,秦王情路坎坷啊,沒事,我陪陪他。
沈子衿應下:“好,散散心也好。”
楚昭:可不是麽,我應該關心到位了吧?
沈子衿:我答應了他,這事兒做得完滿了吧?
唉,世子/王爺多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