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第33章
33 第33章
◎羅馬的教皇與虔誠修女四◎
在一個長期食物匮乏, 桌面上的食物只有幹面包和清水的環境，大量美味的食物是非常有誘惑力的，畢竟對于脂肪以及糖分的追求, 已經刻到了人類的本能裏。
寬闊簡樸的餐廳裏面，木桌上的清水和幹面包頓時變得毫無吸引力。
修女們維持着靜默, 她們只用眼角的餘光, 偷偷看着那些美味珍馐, 極力掩飾自己的渴望。
瑪利亞院長的臉色冷了下來。
暴食是七宗罪之一, 她為這些修女不知收斂的食欲而感覺到惱怒，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打算等待教皇使者離開之後，就罰她們去抄聖經。
這些打着聖餐名義送過來的食物非常豐盛。
雙面金黃的煎蛋、羊角面包、火腿奶油吐司、燕麥酸奶、牛奶、堅果小餅幹、蔬菜湯、果醬圓面包、刷滿醬料的烤培根、櫻桃蛋糕……種類豐富、琳琅滿目的食物被擺放在餐盤上, 每一種食物的分量都非常大, 被擺盤成最好看的模樣。
銀質的餐盤雕花華麗, 足夠拿去放在宮殿的宴會廳裏款待國王。
拉薇妮娅走到了教皇特使的面前輕聲道謝, 收下了聖父賜予自己的聖餐, 感覺到自己的後背，有無數火辣辣的目光。
等到教皇的特使離開以後，餐廳裏, 一瞬間爆發出了即便以瑪利亞院長的威望, 也沒有壓下去的竊竊私語。
“拉薇妮娅，教皇陛下是不是很喜歡你？”
“聖父為什麽要送給你聖餐？”
“能和我說說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嗎？……”
修女湊到拉薇妮娅的身邊, 你一言我一語的打聽着。
Advertisement
“啪！”
餐桌最上首的位置上, 瑪利亞院長的臉色冷的就像是寒冬降臨，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讓寂靜重新回到餐廳。
修女們頓時噤若寒蟬。
沒有修女想要領教瑪利亞院長懲罰人的手段, 她曾經親手拿起鞭子, 活活抽死一個和小商販偷·情的年輕修女，并且把所有的修女都叫去旁觀，讓她們引以為鑒。
“夠了，繼續吃你們的早餐，你們已經犯了暴食的罪過，今天上午在原有的祈禱和工作之外，把《馬太福音》的第六章抄寫一遍。”瑪利亞院長冷漠的說道。
“拉薇妮娅，你想享用這些聖餐嗎？”瑪利亞院長又接着問道。
說這句話時，瑪利亞站在餐廳的陰影裏，她幹廋的臉包裹在黑漆漆的帽子裏，下巴和顴骨都很突出，看起來就有幾分尖酸刻薄。
她情商是有多低，才能做出在頂頭上司明顯快氣炸的時候，光明正大的享受美食啊？！
但衆目睽睽之下，拒絕教皇的聖餐，也很容易惹來非議。
晨起淡金色的光線下，銀發修女悄無聲息的嘆了口氣，接着維持着冷淡緘默的神情，平靜說道：“教皇陛下賜予我聖餐，這是莫大的榮耀，我不應當拒絕，但為了遵守主的教義，我應當只品嘗一杯紅葡萄酒和一塊發酵餅，如同那些受耶稣恩賜的門徒一樣。”
拉薇妮娅走到那些餐盤面前，倒了一小杯紅葡萄酒和一小塊無發酵餅吃下，接着在胸前畫十字，念了一段《聖經》的段落。
“那試探人的魔鬼前來，對他說: 你若是神的兒子，可以吩咐這些石頭變成食物。耶稣卻回答說: 經上記着說，人活着，不是單靠食物，乃是靠神口裏所出的一切話。”
整個過程當中，銀發修女臉上沒有任何不情願，秀美精致的面孔上，神情淡漠平靜，就像是教堂裏的聖母雕像。
做完這場秀之後，拉薇妮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繼續開始啃沒滋沒味的幹面包和清水。
瑪利亞院長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溫和了，餐廳裏的氣氛也跟着一塊升溫。
她又贊賞了拉薇妮娅的虔誠，吩咐把修女們把那些食物拿到修道院後門去，統統都分發給羅馬城內的窮苦人家，當做慈善救濟。
但瑪利亞院長不知道的是，在巨大的美食誘惑下，這次修女們根本沒有遵守她的命令，而且私底下偷偷摸摸的把食物全都瓜分了。
教皇送過來的食物種類多還分量大，足夠十幾個人吃飽，平均一下，每個修女都能分到一小份。
剛剛還在萬分虔誠的、對硬面包甘之如饴的銀發修女，在頂頭上司離開之後，立刻加入了分贓的修女群裏，搶到了一大塊櫻桃蛋糕、烤培根和糖果，然後滿載而歸的回到了卧室。
毫無疑問，這裝模作樣、故作虔誠的做派，引起了幾個修女的嘲諷。
秋天到了，房間裏的溫度已經很低了。
也許是卧室裏沒有最基礎的保暖，還補充不了必要的營養，所以蘇珊娜一直在發高燒。
一個夜晚過去，她已經嘴唇發白起皮，脊背上的傷口倒是沒有惡化，而是開始有結痂的跡象。
回到卧室裏，拉薇妮娅把蘇珊娜叫醒，把蛋糕放在她眼前，說道：“我給你帶了食物。”
臉色蒼白憔悴的蘇珊娜很驚訝，她看着眼前的櫻桃蛋糕，過了幾秒，翠綠的眼睛忽然升起幾分光亮來。
“這些食物是不是我母親托人帶進來的？”蘇珊娜悄聲問道。
“不是。”
拉薇妮娅把今天早上教皇賜給她聖餐的事情大概講了一遍。
蘇珊娜眼底的光亮又重新暗淡下去。
她失神的盯着空氣，過了一陣子，又問道：“你有聽說讓娜·唐格拉爾伯爵夫人要再來修道院做彌撒的消息嗎？”
拉薇妮娅微微側頭，回憶了一下修女們的閑聊，說道：“我聽說唐格拉爾伯爵夫人已經結束了對羅馬各大教堂的朝聖，正打算回法國巴黎。”
蘇珊娜的嘴唇哆嗦了幾下。
這個年輕少女臉色慘白的不像話，她眼眶發紅，一把拿過櫻桃蛋糕，就開始發洩一樣的塞住嘴巴裏吞咽，沒吃兩口就又嗆着了。
“咳咳咳……咳咳……”
蘇珊娜捂着嘴巴拼命咳嗽，過了一會兒，咳嗽又變成了哽咽。
半響，她提起了自己的一些事情。
“我……我是我母親和人偷情生下的私生女，被伯爵大度的記在名下……我母親說她其實沒有經受住誘惑，留下了一輩子的罪孽，也就是我……她對不起丈夫、兒子、女兒，必須要贖清身上的罪過……所以我就被她送來了苦修最嚴苛的聖瑪利亞修道院，一輩子當修女贖罪！……”蘇珊娜斷斷續續的說道。
眼眸翠綠的年輕少女把臉埋在枕頭裏，肩膀在微微顫抖，壓抑着內心的痛苦。
拉薇妮娅：“……”
好一個人渣母親，自己偷情犯錯，生下了私生女，然後贖罪的方式，就是讓私生女代替自己受苦。
拉薇妮娅不擅長安慰人，只擅長在別人受苦受難的時候落井下石，或者物理意義上的背後捅上一刀。
所以面對這樣一個哭的聲嘶力竭的年輕女孩，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冷眼旁觀了一陣子後，開口提醒道：“瑪利亞院長接下來應該會針對你，你的日子會很不好過。”
“蘇珊娜，你應該想辦法轉到其他修道院，或者私底下去和瑪利亞院長道歉，說自己昏迷高燒時被上帝感召，見證了神跡後，現在已經無比虔誠了。”
蘇珊娜紅腫着眼睛想了一陣後，低聲說道：“我會想辦法轉到其他女性修道院……謝謝。”
……
這天早上的聖餐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的日子裏，教皇派遣使者來到聖瑪利亞修道院，流水一樣的送來的各種禮物。
來自地中海甚至歐洲各地的美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還有記載風土人情的各種有趣書籍、各種舒适方便的生活用品和家具、來自羅馬城外玫瑰園的新鮮玫瑰、鑲嵌了鑽石的黃金十字架……這些都被點名道姓的送給了銀發修女。
如果說第一次的贈送，還可以用聖餐的名頭來解釋，那麽接下來的各色禮物，已經無法用宗教的名義解釋了。
羅馬并不是一個清正廉潔的地方，很多教皇和紅衣主教，都在半公開的豢養情婦和私生子女，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那位十五世紀的教皇亞歷山大六世。
像聖瑪利亞修道院這樣嚴苛執行教義的修道院，在羅馬只是少數，還有很多修道院和修女院，其實私下的生活非常奢靡混亂。
所以在羅馬生活的教士和修女們，很輕易就能理解這種事情。
各種流言蜚語在修女們之間瘋傳着。
修女們一致認為，教皇陛下如此眷顧拉薇妮娅，根本不是對于銀發少女虔誠的褒獎，而是看上了她那張漂亮的面孔，誰知道那天夜晚的召喚發生了什麽呢？也許拉薇妮娅早就已經失去了貞潔。
因為這些流言蜚語，瑪利亞院長的臉色也一天比一天陰沉，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每天下午一起做手工活時，那些修女看銀發修女的眼神都複雜極了，充滿了嫉妒和不屑，在拉薇妮娅的背後指指點點。
拉薇妮娅感覺到非常尴尬。
因為教皇源源不斷的禮物，她待在聖瑪利亞修道院這種封閉保守、教條極端嚴苛的環境裏，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被戳成了篩子。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9-06 00:54:27~2023-09-07 00:47: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梵珈 56瓶；千燈雪謠 10瓶；雨色烏羅、不想活但沒膽子死、奈菲塔莉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