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早就私定了終身!”
第八章“早就私定了終身!”
傅予安其實本應該是位錦衣玉食的殿下,甚至有可能是當今太子的有力競争對手之一。
若是他生母沒有難産身亡的話。
傅予安母妃是在陛下南巡的時候認識的,帶進宮裏後受盡萬千榮寵,一時如日中天。
但好景不長,入宮一年後,她懷了傅予安,最後生産的時候卻沒挺過去。
她難産去世後,陛下痛不欲生,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隔日便把剛出生的傅予安給送去了冷宮。
他自幼生活艱辛,在宮中戰戰兢兢不敢出頭,一身聰慧才華都用在了怎麽讓自已泯然衆人。
宮裏頭各個都是趨炎附勢的主兒,處處要用錢,奶媽去世後,傅予安便帶着小竹一起琢磨賺錢的門道。
最後試來試去,還是選了畫春宮冊子這門入不了流的手藝。
出了巷子時正巧起了陣風,傅予安按着自已的鬥笠擡頭看了看天色。
“公子,現在回府麽?”小竹懷裏揣着錢,總覺得走在路上不太安全。
他搖搖頭,道:“快晌午了,在外邊吃點吧,順便給那位帶回去點,他不是喜歡吃桃花糕麽?”
小竹聞言不滿地撅了嘴,小聲埋怨道:“您怎麽這麽向着他?咱們早晚要離開的,幹嘛多此一舉啊?他如今是個傻的,根本不會記得咱的好!”
傅予安不理她,擡腿往前走,聲音順着風傳過來:“他本性不壞,我不想讓他處于當年我一樣的境地。”
小竹聞言稍有愣怔,片刻反應過來,暗自羞愧不已。
自已那番話,跟宮裏那些個看人下菜的小人有什麽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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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殿下,自已活得艱難,卻還是受了旁人一點恩情就要想着報答的性子。
她無奈地攤了攤手,笑着跟上去。
不遠處的牆頭上,一個黑色的身影隐在樹影裏,眼神複雜地看向傅予安的方向。
五官深邃身形高大,正是方才被主仆兩人惦念的那“傻子”。
身旁又跳上來個男人,朝祁仞拱手行了一禮,道:“都查清楚了,那是家……賣書的。”
“什麽書?”
“呃……”
“李柯!我不喜歡吞吞吐吐。”
“是春宮圖和……淫書……”
“……”
這确實是祁仞沒想到的。
看起來冷冷清清一人,沒成想背地裏竟是這麽……
“行了你先下去吧,繼續派人跟着他,有情況随時來報。”祁仞揮揮手遣走了他,自已站在樹上又盯着人瞧了一會兒,長出一口氣,幾個躍身跳下牆頭。
時值三月,正是桃花盛開之際,桃花糕也随處可見。
傅予安手裏有錢,難得奢侈一回,去了城裏最好的酒樓,給家裏那傻子買糕點。
酒樓地處繁華之地,人來人往好不熱鬧,主仆兩人便索性叫了桌小菜,打算吃完再回去。
“哎昨兒個那場大婚,你知道不?”
“哪個?不會是……”
“對對對,就是骠騎将軍祁仞和……宮裏那位。”
人多口雜,旁邊一桌食客便趁着等上菜的空檔,聊了起來。
小竹看了他們一眼,正要起身去讓人閉嘴,傅予安拉住她袖子,搖了搖頭。
閑話哪裏都有,況且這算是今年比祁仞傻了還要吸引人的轶事,怪不得旁人多嘴。
但令令人沒想到的,這幾人卻不是再聊那位威名赫赫的将軍,而是把話題繞到了自已這個啞巴身上。
一位面白體胖的男子壓低了聲說:“這七殿下極不受寵,當年若不是珏妃攔着,估計陛下就要把他當場掐死了,如今怎會突然就指婚給了祁将軍?”
這也是傅予安這幾天一直很疑惑的事情。
他不受寵,父皇向來是當沒自已這個兒子,如今卻突然想起來指給了祁仞,世間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
祁仞雖說現在傻了,但以後能不能恢複還說不定,珏妃又向來偏袒他這個唯一的弟弟,怎地會同意這門荒唐親事。
旁邊的同伴眨了眨眼,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說:“兄弟你剛來京城不知道,前幾天咱這兒可都是傳瘋了,說是七殿下和祁将軍冒天下之大不韪,互相欽慕許久,早就私定了終身!”
傅予安:“……”
胡說八道!
他握緊了手中的茶杯,低着頭不發一言。
小竹頓時了然,探身往那說閑話的地方湊了湊,問道:“這話可稀罕!兩位大哥不知是從哪兒聽說的?”
說話那人如實說了:“就是前幾天啊,五六天前,哎你這女娃居然不知道?”
小竹搖搖頭,沒再多問。
五六天前,那不正是自已生病昏迷那幾天麽?
怎麽會這麽巧……
小竹:“公子,這麽說起來,當時您被太子刁難的時候,您還記不記得,他當時說了句什麽‘早晚要把轟出去’之類的話。”
傅予安眼神暗了暗,微微颔首表示記得。
其實他話說得很難聽,一邊指使人把他按在水缸裏,一邊語氣嚣張:“你個野種不用太得意,別看你現在還能居安一隅,早晚要把你轟出去,到時候是死是活,哼!可就聽天由命了!”
只不過太子一向喜歡拿自已找樂子,平日裏什麽話沒說過,聽得多了,便不會再往心裏去了。
如今被小竹這麽拎出來說,倒确實是有些蹊跷。
“過幾日按禮要進宮,到時候帶着祁仞,去見趟珏妃再說。”他語氣倒是依舊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去讓夥計把菜打包,我們帶回去吃。”
小竹領命去了,傅予安坐在凳子上,環顧這熱鬧熙攘的酒樓大堂,心下卻是無邊的孤獨。
他習慣性地去摸手腕的镯子,卻摸了個空,頓時心裏一沉,那種孤獨的感覺更甚。
看來下午還是要抓緊去一趟城南,把镯子趁早修好為妙。
打包了飯菜回去的時候,祁仞正好在沽鶴苑裏給昨日種下的種子澆水,神情專注,頂着外頭的燦爛日光,一時間更顯得容貌俊朗氣質卓然。
傅予安一時間有些愣怔,一時竟有些看呆了。
這也怪不得他,祁仞本來就生的好看,如今面無表情的樣子,五官淩厲氣勢強大,一時間倒是讓人忘了他如今是個傻子。
傅予安雖然是個畫斷袖春宮圖的,但一直覺得自已不是真斷袖,如今猝不及防被他晃了眼,心中倒是有些自我懷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