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正确答案
正确答案
抑制劑是沒有的,下輩子也沒有的。
今時不同往昔,岑雲回沒功夫拆膠囊倒藥粉,更沒法子跟醫生說我老婆腦子不太好您多擔待着些,趁着繳費的功夫,給俞涵文打了個電話。
淩晨五點鐘,在岑影帝深夜飙車英勇救貓的偉岸背影後,是一位即将引咎辭職的偉大女性。
小俞助理皮笑肉不笑,盯着電子手環上短短四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對這顆資本主義的毒牙并沒有什麽好脾氣:
“老大,您又有什麽貴幹,是老婆跑了還是微博崩了,李哥那個公關法子就是火上澆油自損八百,也就是你們兩口子折騰不嫌麻煩——”
岑雲回知道她剛睡下沒多久,正是張嘴就要咬人的時候,沒接她話茬,徑直問:“最近的行程有沒有能往後挪一下的餘地,他狀态不太好,我怕會出事情。”
小俞倒是沒想到還是個正經事,打開備忘錄,硬着頭皮往後扒拉:“綜藝時間改不了,倒是有場慶典,你要實在沒轍子就推掉。”
她躊躇了一會:“賀老師怎麽樣?”
岑雲回看了一眼大廳裏正輸着液的賀知安,許是太困了,歪在椅子上,睡得東倒西歪。
“吹風感冒了,輸液呢,我總覺得,要是不看着他,心裏不踏實。”
俞涵文雖然不太清楚今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但也能從前半夜岑雲回慌張找人的态度中窺探到一點端倪。
她對賀知安了解不多,但對岑雲回的脾氣可謂是手拿把掐。
這厮看起來是個溫和的老好人,肚子裏的心思卻比誰都要多,做事講究一個十拿九穩八方不動,能讓他大晚上給陌生劇組求爺爺告奶奶的找人,急成那個孫子樣,估摸着,賀知安是真的幹了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總不能鬧自殺吧。
俞涵文牙酸般撇嘴,有些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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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雲回繳完費,吊瓶裏的藥液已經下了一多半,他扶着賀知安腦袋枕在自己肩上,将那只沒輸液的手握在掌心。
賀知安估計是真的折騰的太累了,睡得很熟,身上駭人的熱意漸漸褪去,但仍舊持續發着低燒。
他手心出着虛汗,額角也是汗津津的,不太舒服般皺着眉,擰出個川字。
“問你一件事。”
電話那頭的俞涵文嘆了口氣:“說吧,只要不是給你買地遷墳,滿足生生世世怨侶夢,我都可以試一試。”
岑雲回把下滑的大衣往賀知安身上又蓋了蓋,斟酌着用詞:
“有什麽适合的抑制劑嗎?發情期用。”
“……”
“假裝一下。”
短短兩句話,小俞助理輕輕地碎了。
“不然還是遷墳吧。”
*
賀知安一覺睡醒,渾身酸痛。
床墊太軟,枕頭太高,睡前還只是覺得不适,現在全都具象化在身體上,殺了一記回馬槍。
屋子裏窗簾仍舊拉着,昏昏沉沉的,透不進來光,唯獨一盞床頭的小燈亮着。
他迷迷糊糊搓着眼,手背卻一陣刺痛,定睛一瞧,滞留針還紮在血管裏,一跳一跳,鼓脹着要彈出來。
岑雲回不在,只留下一張壓在水杯下的字條,字條旁邊,是兩粒錫紙包裝的藥丸。
銀灰色的包裝上一個字也沒有,不知道是抑制劑還是退燒藥,賀知安抓起來端詳了一會兒,還是拆開吃掉了。
總不見得岑雲回會下毒害死自己吧,他囫囵把藥含在嘴裏,薄薄的糖衣很快化開,露出裏面的苦味兒。
賀知安抓起水杯把藥丸沖下去,殘留的苦澀在食道裏滑出一道具象化的路線,令人有些幹嘔。
不太像是抑制劑。
他摸着額頭,卻也分不清楚自己現在究竟是在發燒,還是發情,亦或者是兩者皆有。
但可以确定的,昨天晚上他沒有聞到岑雲回的信息素。
即便是幹那檔子事兒的時候,岑雲回身上有沒有散發出信息素的味道。
“媽的。”
他小聲罵了一句,耳朵尖通紅通紅,往事不堪回首般把自己本就雞窩似的頭發揉得一團糟,便跳下床,洗漱去了。
浴室地板還是潮濕的,鏡子霧蒙蒙,顯然昨天用過之後再也沒人打掃。
賀知安伸手抹開一小片水霧,感應燈遂即而亮,照在了臉上。
他揮手,鏡子裏也揮手,他眨眼,鏡子中也眨眼,他緩緩轉了個身,心中幻想着恐怖片裏看見自己後腦勺的情景。
但立定了,眼前還是自己這張臉。
真可怕啊。
賀知安徒然地想,這個軀殼裏其實住着另外的人。
忽然,浴室外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有房卡的人只能是岑雲回,他慢騰騰擠好牙膏,不打算出去看。
但他不出去,自然會有人進來,岑雲回扒開門縫,十分自然的從他旁邊的杯架上取下一次性杯子,手裏還捏着根兒沒拆封剛買的新牙刷。
“安安……”
賀知安滿嘴泡沫說不出話,瞧他一眼,認命般把牙膏遞給了他。
東西到手,人也消停了,兩人肩頭抵着肩頭刷牙洗漱,沒什麽默契地擠在洗漱臺前,免不了左手碰右手,來回得打架。
賀知安默默看着鏡子裏的兩個人,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覺不斷翻湧,潮熱的,流淌出來。
這回可真的像是一對兒夫夫了。
岑雲回低頭看他,忽然笑道:
“沒睡醒似的,反正今天沒事,要不要再去睡一覺。”
賀知安輕輕搡了他一下,忽然抽動着鼻尖,也不知道想起來什麽,含羞帶怒:
“把你信息素收回去。”
木質調的甜香在狹窄的浴室內借助這水汽迅速的擴散,揮發,融入到每一寸空氣當中。
之前消失的無影無蹤,卻又在這種時候大張旗鼓的出現,這是他娘的什麽意思。
岑雲回定定看着他:
“一定要用抑制劑嗎,我不可以嗎。”
賀知安當然知道抑制劑不是什麽好玩意兒,要不是沒法子誰會用那種東西撐過發情期,但岑雲回這個選項顯然更加不在正确答案範圍之內。
至少現在不在。
他沉默着,答案呼之欲出,只是說出來未免過于難聽,停在唇舌間,不願意說不口。
“可以,咬我。”
賀知安抿着嘴唇,最終還是撕碎了臉皮囫囵随着藥一塊咽下去。
他顫抖着眼睫:
“只讓你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