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鏡花水月
翌日, 虞夕起了一個大早，她和官方那邊的人約定在明天早上九點見面。
九宸咖啡廳。
“虞小姐，你好。”
虞夕看着對面一臉正色身材魁梧的男人, 他約莫五十歲出頭，幹淨利落的寸頭和他那銳利的目光讓人不敢直視, 這是一位久居高位的男人，他有着常人沒有的威壓。
虞夕禮貌地回應：“你好。不知怎麽稱呼？”
“你叫我老田。”男人開口說道。
“你們這次叫我來是有什麽事情嗎？”虞夕見男人遲遲沒有開口, 為了打破僵局問了出來。
男人神情不變：“我想虞小姐是知道原因的。”
虞夕順着他的話：“嗯, 關于直播間的事情。”
男人微微挑眉：“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虞小姐為什麽要擅自破壞規矩。玄門不入世，末法無鬼神。政府和玄門早在民國時期就已經定下這個規矩，虞小姐不會不知道吧。”
男人如鷹般銳利的目光注視着虞夕, 他早就看完了虞夕的生平，這位據說是報錯的大小姐, 除了小時候有機緣接觸到玄學的東西，便再無機會了, 就是不知道她現在的這一身本事是靠什麽機緣來的。
汪世然有過很多猜想, 重生、奪舍還是穿越。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他接觸玄學的事情也有幾十年了, 見過了許多常人這輩子都無法想象的東西。他只能得出一個結論：現實比戲劇更荒謬。
虞夕已經嘴角含笑地品茶, 她的目光一下子卻變得幽深，她當然知道這條規矩，這還是她在生前極力想辦成的事情, 和政府定下契約，神鬼之事不入人間。只是她去世得太早了, 未能看見契約達成。好在, 她的後人還是完成了。
虞夕想到這又是一陣黯然, 重重嘆息道：“鬥轉星移。機會永遠趕不上變化。縱使是三百年前的我, 也想不到未來會是這樣。”
汪世然抓住了重點，三百年前，他心緒微動，眼前這人竟然是三百年前的古人，三百年前清朝還是明朝呢。
汪世然試探地問：“不知前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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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夕右手一揮，一道金光突然出現在她手上，在少女纖細的玉手下幻化成一塊令牌，這正是玄門掌門之令，這令牌閃着光芒，一行楷字也浮現在衆人面前。
玄門第五十八代掌門——辟爾。
在一旁保護汪世然的玄門弟子見到掌門令牌齊齊跪下。掌門之令是歷代掌門獨有，材料特殊不可能造假。汪世然自然也是了解這的，他見玄門衆人都跪了下去，心裏疑慮也是消了大半，還有些打趣自己在心中喃喃道：今天他可是見到古人了。
不過，該自己的任務還是得完成。汪世然繼續問道：“不知道前輩為何要如此行事，還請前輩解釋一二。為了人民的安全，這原因我還是要問清楚才行。”
虞夕點頭表示知曉，然後說道：“我這番行事，是因為天災将至。”
“天災？”汪世然有些茫然，在和平年代生活久了，他都快要忘記痛苦。
虞夕點頭繼續說道：“不出三年，人間大限将至。萬物為刍狗，煙消雲散。”
汪世然沒反應過來，也是，他在和平年代生活得好好的，突然有一人出現，自稱是三百年前的古人，三年後，天災将至，地球将會毀滅，一切都不複存在。這不存粹搞笑嗎？要是沒有玄門弟子認同虞夕的身份，他指定是當這人是精神病。
他語氣帶着不确定：“前輩的意思是三年後就是世界末日？”
虞夕再次點頭：“我知道你可能不會相信。我們先回玄門，這件事情我在娓娓道來。”
汪世然點頭同意，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了玄門會務所。時代在進步，饒是玄學也是，玄門長老們一早便得知了虞夕的消息，都是有些驚訝，這一時不注意，竟然蹦出來一個三百年前的掌門，還說天災将至。
現任掌門林常山一早便聽說了辟爾這名字，他在族譜中翻了又翻終于找到了這名字，果真是三百年前掌門辟爾，族譜中記載，此人驚世絕倫，天賦非凡，怎奈天妒英才，享年二十五。
辟爾的生平很簡短，但這短短幾行字就寫盡了虞夕這精彩的前世。
林常山看着這生平有些感慨，他帶着些回憶說道：“這前輩我師父還曾經和我提及過說這位是何等的天才，只是英年早逝。她三百年前便已經預想到後世的概況，沒想到我竟然有機會親眼在見前輩。”
其他坐着的玄門長老都是一言不發。到他們這一境界的人都知道那人所言不假，人間确實大限将至，只是他們沒想到會這麽短，僅有短短的三年時光，這三年又能幹什麽呢？
他們心中都壓着一層厚厚的陰霾。知曉自己的死期卻沒有任何辦法自救，怎不叫人難受。坐在林常山右手邊的六長老重重地嘆氣：“唉~”
他已經是七旬老人，命不久矣，又聽聞此時，心中不由惆悵萬分。
“六叔，為何嘆氣？”林常山雖說是詢問林知淮，但其中也是在寬慰他。
林知淮感慨：“我原本已經還能安安靜靜地老死，現在看來，是死不成了。也是，都是這些人自己作的，怨不得其他人。”
到了林知淮這歲數，沒幾年可活了，該想明白的，他都想明白了，他年少還疑惑為何天道如此不仁，現在已經想明白了，這都是自己作啊。這一樁樁，這一件件，哪一件不是人類自己作出來的呢？
他沒想着救，也救不了。
林知淮此話一出，在場的衆人皆是沉默不語。
就在此時，門被打開了。
迎面走來一少女，她穿着雪白的改良旗袍，旗袍沒有誇張的高叉或者低胸，衣裙纖塵不染，恍若穿越而來的出塵仙子，這一身複古的裝扮，更襯得虞夕清雅絕塵。她身後還跟着青衫男人，兩人如同從畫中走出來的神仙眷侶。
林常山見虞夕走進來的瞬間，便感受到兩人身上那滔天的靈氣，便知道今日他們便是再無任何話語權。
林常山起身，恭敬地向虞夕行禮，還将自己的位置讓出，請虞夕就做上位。
有些沉不住氣的年輕小輩驚呼出聲，被林常山怒斥退下。
虞夕點頭也是毫不客氣地直接落座，坐下後，看着神色各異的衆人，她淡淡的開口：“你們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問我，我能回答就會回答。”
林常青是直接人，不喜歡彎彎繞繞，他直接向虞夕問道：“天災将至，前輩有什麽能拯救人呢？”
虞夕斂眸：“救不了。”
她悟了。
救不了。
“能救命的有他們自己而已。這人世還得自救。”虞夕對着衆人說出這一番話，心中的枷鎖被打開，她為何要成為那大義凜然的救世主呢？是什麽在左右她的思想。
虞夕只覺一陣後怕，有什麽東西在左右她的思想。
只一瞬間，她的腦海中一道聲音響起，那聲音似遠似近，似有千人說話又似萬人言。
“虞夕。你在幹什麽？為什麽不繼續了？為什麽不繼續了？辟爾！！！”
虞夕眼裏閃過一絲狠厲，她咬牙忍受着劇烈的頭痛，将右手伸進自己的識海中，翻找了什麽東西。不一會，她手好似觸碰到什麽東西，緊緊握住，硬生生地從識海中扯出一圓形器物，它成橢球形，兩邊突出，狀似一顆橄榄球。只是一直閃爍着詭異的紅光。
虞夕再次擡眼，她面前的場景在不停地變化，一會在距離地面五十米高的蒼穹，一會又在恐龍時代，一會在宇宙。
虞夕捏住手中的器物，使出全力想給它致命一擊，此刻，它金光大現，不停地喃喃道：“出現未知錯誤！出現未知錯誤！為保證安全，進入自毀程序。”
“宿主不要啊！你在幹什麽？”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虞夕聞聲看去正是那顆毛絨的黑球，它見虞夕看見自己了，焦急的飄到虞夕面前，急得上蹿下跳：“大佬，你在幹什麽？快放手啊！你若是把這摧毀了，我們就涼了。”
虞夕聞言，露出慘白一笑，她的靈氣已經消耗殆盡：“撒謊。”
系統急得團團轉，它不知道為什麽，原本好好的宿主想要自它于死地，還沒等系統想明白，虞夕已經捏碎了器具，它慘叫着消失在人間。
虞夕只感覺身體在急速的下降，她意識開始模糊，此刻的她好像在萬丈天空中下墜，呼嘯而過的風刮得虞夕的臉生疼，意識沉入一片漆黑中，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虞夕眼中一晃而過，一把雪白的折扇。
她慘笑，事情竟然是這樣嗎？
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眼前一片白茫茫。她漫無目的地走着，不知歲月，不知時間，只是兀自地走着。虞夕回想着之前發生的事情，她有兩種猜測，這是一場幻境或者她本身就在幻境中一直未曾出去，這一切彷如鏡花水月。
不知何時，周圍升起一片白霧，在霧中，她依稀能望見一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