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凝聚
第101章 凝聚
周祁安的心情瞬間進入萬裏無雲的狀态。
在個人劇本裏, 只是結局會死,必然存在挽救的過程,不然游戲也沒有辦法進行。
大約過了幾秒鐘, 腦海中的劇本又增加了數行血字:
“本場戲中,你将扮演[受害者],禁止主觀意義洩露身份牌。”
“請努力尋找線索,本場有且只有一名殺手。”
“當你擺脫被惡意謀殺的結局, 即可結束本場戲的扮演。”
【請注意,本場戲的扮演時間為9至18點。】
【請注意,指認兇手只能前往古城保安亭,保安亭值班時間為17至18點, 請在規定時間前往指認。】
【請注意, 指認需要還原兇手作案過程,指認證詞包含但不限于作案時間、手法、器具、地點等供保安證實, 若還原錯誤, 判定指認失敗。】
【請注意,玩家參演度每達到50%,可以自動解鎖一條關于兇手的線索, 合計解鎖數量大于七條, 視為兇手直接扮演失敗】
觸發劇情後的半分鐘,誰也沒有說話。
雙馬尾率先打破沉默, 視線依次掃過每個人,莞爾一笑:“其實挺好破局的, 只要大家一直聚在一起, 不給殺手殺人的機會就行。”
話是沒錯, 不過她自己說完都覺得好笑。
找到懷表才有可能觸發下一幕劇情,目前一共有十二個目标需要走訪, 肯定是分散行動更快。
聚集起來,時間上首先來不及。
其次,誰都想成為第一個找到懷表的人,這東西保不齊是個稀有道具。
沒人接雙馬尾的話茬,她也不覺得尴尬,繼續說:“那不如建個群?誰去了哪個地方發在群裏,省得其他人白跑一趟。”
頓了頓,補充一句:“發消息的時候,記得補一張打卡照片,證明确實去了。”
周祁安:“我同意,群名就叫古城敢死隊。”
“……”
周祁安速度很快,已經捯饬出聊天軟件,主動要求當群主,注冊完把其他人拉進來。
他貼心地給群加了一句公告:一個都不能少。
配合群名,怎麽看怎麽諷刺。
玩家統一用姓名當昵稱,算是替代了自我介紹環節。
不過大部分人普遍用的是假名,沉穩男子叫冬立,雙馬尾自稱夏至,寸頭是秋分。
以季節打頭,方便其他玩家記憶。
另一隊外國人名叫伯特倫,短發女子叫溫希,同隊的壯碩男人是尤馬。
“龍馬。”周祁安:“這名字挺有趣。”
“……是尤。”短發女子溫希替隊友糾正,順便說:“我們是雇傭兵,小弟弟你看着挺會賺錢,以後有需要可以雇我們。”
看上去最沒脾氣,單人一組的玩家名字更簡單,單就一個字:文。
十二張客戶購物小票,誰能選到真正買走懷表的客戶,全看運氣。周祁安視線掃過自己人以外的玩家:“這樣吧,你們每人給我轉一千積分,我最後選。”
夏至覺得這個青年精神可能真的不太正常:“概率是一樣的,憑什麽給你轉?”
“你确定?”周祁安淡淡說:“我掌握的信息最多,可能一發擊中。”
“……”她不确定了。
其實真要有這種本事,根本不會說出來,但對方講得也是事實,畢竟昨天只有他登上客車,而且誰會無緣無故在熱水桶泡澡,中間肯定存在任務。
基本都選擇妥協。
老玩家誰也不缺一千積分,周祁安成功輕松到手六千積分,輪到文的時候,他無奈擺手說:“我也可以最後選。”
似乎對于懷表落到誰手上并不感興趣。
周祁安笑而不語。
這個膽小好脾氣的玩家絕對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麽簡單。
大家都還穿着選衣時的套裝,文踩着輪滑鞋,光是這個選擇一般人都不會幹,輪滑動靜太大,做很多事都不方便。
周祁安沒有點破,秉持着生意人的道德底線,選擇倒數第二個選,還讓沈知屹他們也在自己之後選。
售後服務讓其他人的神情有些精彩。
這一千積分居然花的還挺舒心。
各自挑完購物小票,周祁安拿上後沒有立刻離開,四下環顧着:“昨天你們在哪吃的午飯?我去吃個早茶。”
沈知屹說:“我帶你去。”
眼看着周祁安一行四人離開,夏至走到沉穩男子身邊:“隊長,你說他們打什麽算盤呢?”
寸頭這會兒心緒不寧,先冬立一步開口:“還一起去吃早飯,他倒是不怕自己人裏有殺手。”
冬立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麽。
“就算我們中有殺手,殺手的任務也不會是殺了所有人。”
1v10,游戲還沒這麽癫。都殺完了副本也就結束了,還演什麽戲?
寸頭抱着一絲僥幸:“會不會殺手是npc?”
“不會。”冬立直接擺手打斷。
這麽多玩家,按照他的游戲經驗,副本不會再往裏塞npc。
“不用太擔心,就像我們發現了足夠的線索,能指認殺手,兇手肯定是在滿足某個條件後才能殺人。”
聽他分析完,寸頭徹底冷靜下來。
冬立看了眼夏至,後者了然,朝着周祁安離開的方向跟去。那個青年才是最大的變數,誰也不信對方會輕易放棄了懷表,特別還是在占盡先機的情況下。
跟着周祁安的不止一個,對面更高的建築物,文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出現在上面。
從他的角度,剛好能看到酒樓靠窗吃飯的幾人。不但能看到周祁安,還能觀察到跟蹤的夏至和另外一隊的雇傭兵之一。
良久,他嘴角扯出一抹和軟弱外表不符的笑容:“一個人進本就是麻煩。”
是先跟着周祁安,還是碰運氣找小票顧客?
這是一個問題。
·
壕大酒樓。
早上來吃飯的人不多,周祁安只點了三屜小籠包,然後要了一壺茶。
他吃飯的動作不緊不慢,酒樓放着小曲,偶爾還會停下來欣賞一會兒音樂。
片刻後,他看向大學生:“吃飽了嗎?”
大學生點頭。
周祁安:“吃飽了就去乖乖找客戶。”
大學生目露不解,本以為這種歲月靜好的做派,代表要擺爛。
周祁安:“我之前和相親角的旅客們聊過,如果參演效果非常差,這出戲會重新拍攝。”
想要劃水純屬做夢。
“類似我們這樣直接讨論關于戲劇的事情,都被記作扣分項。”
他們ooc了。
大學生:“……”
那你還說。
周母最後一個放下筷子,優雅地擦完嘴,注視着周祁安說:“我去買個電飯煲,你在這裏等我回來。”
好熟悉的發言,周祁安微笑說:“好。”
周母走後不久,周祁安去結賬,出門前看了眼今天異常沉默的沈知屹,雙方交換了一下眼神,周祁安随後拍了下大學生的肩膀:“今天跟着你沈哥活動。”
大學生還沒反應過來,周祁安已經一陣風似的跑沒了。
“周哥跑這麽快幹什麽?”
沈知屹放下茶杯,說:“逃命。”
“?”
·
古城上方的太陽帶來不了絲毫暖意,日出後街道上的游客和當地居民已經開始頻繁活動。一旦仔細留意,那些賣東西的地方,很多連讨價還價的詞都是一樣的。
古城就是一個加強版本的客運站,全都是演員。
周祁安一路瘋狂往外跑,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他媽肯定拿得是殺手牌。
不然不會說去買個電飯煲,肯定是想重新把電飯煲提上兒媳婦名單,然後名正言順殺了自己。
“她還是愛我的。”
知母莫若子,周祁安感動,愛我才會提醒我。
周祁安幾乎跑得風馳電掣,他不确定殺手殺人的條件是什麽,但不早點跑,絕對會死得很壯烈。
期間他頭也不回,暗中跟着的三人漸漸顯露出蹤跡。
聰明人都多慮,正當他們還在想會不會是在故意釣魚時,周祁安已經跑出了古城。
客車還停在熟悉的地方。
現在上面的乘客寥寥無幾,除了司機只有零散兩個客人,齊小姐看到周祁安上來時,面上瞬間的驚訝根本藏不住。
“你……”
周祁安眼皮稍一耷拉,劉海垂在額前,面色跟着蒼白下來:“我昨晚做了一夜噩夢,準備回去休息一下。”
齊小姐職業笑容裏突然多了些玩味。
曾經也有一些愚蠢的演員,不珍惜參演的機會,消極逃避。但是每次逃避後,就會因為角色ooc重新要求參演,陷入一次又一次無止境的輪回。
周祁安這會兒倒是演技極佳,渾渾噩噩地對齊小姐說:“我昨晚做了個噩夢,那是個預言夢,我會被分屍裝進垃圾袋。”
說着點了點眉心:“你看我是不是印堂發黑?”
齊小姐意味深長說:“或許吧。”
消極罷演,不是印堂發黑,是該有血光之災才對。
等這車坐滿不知道要多久,周祁安想了想,走去司機那裏,掏出一沓錢:“我包車,現在就走。”
說話的語氣很平靜,實際掌心早已滲着層薄汗。
他已經想到辦法脫身,前提是回到客運站。
就怕根本趕不到那裏就會出事。
錢到位就行,司機點頭:“行吧。”
暗中還在觀望的夏至見狀不再猶豫,趕在發車前幾秒跳上車,現編了臺詞:“我突然想起來有東西落客運站了。”
見她上去,雇傭兵之一尤馬也上了車。
一個接着一個。
最後一個上車的竟然是文,他那雙輪滑鞋詭異地沒有發出太多聲響,笑吟吟問:“周先生每日一卦,不知道能不能算算,哪個顧客買走了懷表?”
他也為自己上車找了個合情合理的借口。
周祁安神情陰沉,壓低聲音提醒:“快走,這輛車會有危險。”
文:“先算一卦吧。”
看文和周祁安對上,夏至和尤馬樂見其成。
對于文這個表裏不一的男人,他們的忌憚不比對周祁安少。
無聲對峙了幾秒鐘,周祁安繼續塞錢給司機,催促說:“師傅,趕快發車。”
點清費用,确保足夠把剩下的座位買斷後,司機關上車門,客車掉頭重新駛向古城的方向。
周祁安坐在靠近門又有窗的地方,心中的不安并未随着上高速的車減少。
哪怕緊張得快呼吸不上來,但看到車上其他三人,又覺得心裏暖暖的。
吃飯的時候,沈知屹就暗示有人跟蹤,如今自己帶走了三名玩家,那邊得到懷表的概率就更大了。
重要物品,當然要自己人拿着更好。
見周祁安反應這麽大,不像是裝的,跟上來的人各有所思,确信對方早上放棄先挑顧客小票的事情有貓膩。
————
古城。
不久前,周母從電器店出來,她開着從電器店老板那裏借來的跑車,出發上路。享受着從窗外吹進來的冷風,口中哼着喜歡的老歌。
副駕駛坐上,還有一個系着安全帶的電飯煲。
她參演的劇情簡單明了。
【你的故事:在得知你曾經誤打誤撞賣掉了一只價值連城的懷表後,你黑化了。過去你窮怕了,你認為那只懷表是上天賜給你的,那些妄想争奪懷表的人,都該死。】
【你擁有本場戲的殺手身份。】
【殺人條件:你只可以殺本場戲參演度不足百分之五十的玩家。】
【請謹慎判斷玩家參演度。】
【随着玩家參演度在增加,将會解鎖和殺手有關的線索。】
顯然這一幕戲無形中在逼殺手殺人,玩家存活數量越多,被指認的概率越大。
“殺戮是多麽美好的事情,怎麽會覺得勉強?”
解鎖殺手身份後,周母的性格似乎也受到了一定影響,目中透着殺戮的紅光,滿頭的細蛇随風扭動舞蹈着。
這場戲才剛剛開場,現在沒有人的參演度是夠的。
周母笑得比齊小姐還要自信強大。
換言之,她可以亂殺。
……
客車在高速上的速度不算慢。
公路兩側清一色的景致一晃而過,周祁安盡量寬慰地去想,除非他媽會飛,不然應該是追不上了。
誰知這個念頭才萌芽,車速突然降緩了下來。
下一刻,伴随一陣怪音,客車居然直接停在了高速公路上,司機罵罵咧咧試着發動了幾次,每一次剛起步沒多久,便停了下來。
“抛錨了。”他暴躁拍了下方向盤,對乘客交代一句:“先等一會兒,我打電話叫人來修。”
周祁安瞳孔微微放大,果然,副本裏靠躲是不行的,總會出幺蛾子。
尤馬是雇傭兵,各種技能都掌握一些,主動跳下去檢查車。看了一圈,根本不是什麽抛錨,輪胎不知道壓到什麽跑氣了,不止一個輪子,氣跑得還很厲害。
尤馬:“有備用輪胎嗎?”
司機煩躁說:“沒有,等人來送吧。”
周祁安屈緊手指。
古城和客運站之間的距離不近,現在不知道還剩下多少路程,一路跑回去對體能要求非常高,但回頭更不可能。
穿過防護欄,找個荒郊野外躲一躲?
好像也不切實際,坐車上都能遇輪胎炸裂,躲郊區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最終,周祁安咬咬牙,選擇跳車跑完剩下一段距離。
外面還在檢查輪胎的尤馬見狀下意識也跑起來。
副本裏有些事情不需要問原因,看別人跑得時候,那一定要跑,而且不能跑最後。
夏至也選擇跑,雙馬尾随着跑步動作不斷晃悠,她略覺得一絲憋屈。
太被動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最輕松的要屬文,輪滑鞋讓他比常人輕松了一點。文也是唯一一個勉強能追上周祁安的,基于現狀做着判斷:“周先生在怕什麽?”
文的思維很敏捷,判定出兩種可能:
第一,周祁安是殺手,故布迷陣想找機會引他們出來殺戮。
第二,周祁安在被殺手追殺。
“廢話,當然是怕殺手。”冷冷的風排在臉上,周祁安語氣更加冰涼。
文露出困惑的表情:“哦?一對四,優勢也在我們。”
周祁安:“去你媽的優勢。”
“……”
文最讨厭別人髒話裏帶媽,老好人的面容一點點變得陰鸷,在那片陰霾綻放地更加徹底前,後面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夏至:“哪來的蛇?”
一般的蛇玩家肯定不會這麽大反應,文回頭看了一眼,後方公路的地面,竟然鋪滿了蛇潮。
跑在最後的夏至用小刀砍斷一截蛇身後,斷裂的蛇當場從中間分化成為兩條。
蛇皮渾身散發着的黑氣幾乎實質化,夏至先前在砍斷飛過來的一截蛇身時,沒有血,黑霧散在皮膚上,細嫩的皮膚被燙出了化膿的泡。
稍微一碰,整條胳膊的酸痛讓她吃痛出聲。
文見多識廣,在這觸目驚心的場景下,也不禁收起了輕松的神态,加速前進。
周祁安更是感覺心髒都快要跳出來。
實力不受偷渡者身份制衡後,他媽又能光明正大殺人,簡直比面對鬼的追殺更令人絕望。
昨晚他就覺得不對勁了。
怪不得自己親愛的老母親能這麽冷靜……恐怕在嘗試過演戲的滋味後,後者便一直在等待殺手身份。七幕大戲,中途玩家不斷耗損的情況下,總能撈到一次兇手牌。
如今蛇已經來了。
他媽還會遠嗎?
周祁安不要命地往前跑。
天有絕人之路,後方傳來了汽車行駛的聲音。
周母開着跑車,母子倆都沒有貓捉耗子的娛樂心态,快要接近獵物時,周母車速不停。
雇傭兵尤馬停下腳步,精準朝車丢去小型爆炸道具。
爆炸道具甚至沒有完全擲出一道抛物線,便在半空中被一條蛇彈跳吞如腹中。蛇爆炸了,黑色血霧滋養着其他蛇群,讓它們更加亢奮。
“靠!”這蛇居然還能飛。
不過先前那一瞬間,尤馬看清了開車的女人,他重新跑起來的時候,臉上皮肉不斷抽搐着,對着前方周祁安的背影吼道:“是你媽!”
周祁安眼淚都快跑出來了。
他張口就來:“我媽進化血液的過程中出了問題,進化出了【狂暴血脈】,一旦失控會不分敵我地殺戮。”
現在誰也不會去懷疑他的話,事實就擺在面前。
後方夏至胳膊不斷滴血,聲音像是漏風一樣:“你他媽不早說?”
周祁安并未回答,每次開口都會打亂呼吸節奏。
他可是很友好地提示過,車上有危險,耐不住別人送人頭。
後方的跑車聲音已風馳電掣的速度接近。
衆人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特別是挂在隊尾的夏至螞蚱,想方設法利用道具拖慢跑車的速度。
周祁安現在心中只剩下感激,若非唱歌浪費體力,高低得給他們唱一首感恩的心。
不過即便這樣,他還是在奔跑中,舉起手臂一彎,大大比了個心。
愛你們呦~
“……”
作者有話說:
周祁安:這種時候,唱《團結就是力量》還是《感恩的心》,是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