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佳肴
第15章 佳肴
背後高大的架子在荀二面上投出陰影。
“我不喜歡直接的暴力,不過今天可以破例。”
此刻他的眼神異常純真,說話的語氣一瞬間仿佛和日記裏的那個孩子重合。
鼻間嗅到了淡淡的酒味,周祁安猜測現在應該正身處地窖。
斜側有蒙着白布的大型儀器,陳緘拿鐵鍬時提到到過這點,試圖引誘他們來探索。
“白绫。”觀察完周圍環境,周祁安勉強集中意識。
白色的綢緞悄無聲息地冒出頭。
荀二仿佛感覺到什麽,周祁安連忙在他轉頭的瞬間,暫時讓白绫隐匿在酒架後面。
“你醒了。”
地下一層氣溫低,荀二的聲音也又冷又沉。
他走過來,瞳孔有些不自然地放大:“你不該偷吃的。”
周祁安側目,實錘了。
白天的‘阿凡達’果然是荀二。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你想要怎麽樣?”
弱者的求饒只會激起變态的淩虐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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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祁安便是這麽做的。
他每一個動作,眼神,連顫抖的睫毛都在透着弱小和無助,也在散發着無聲的邀請。
荀二俯視着他,神情冷漠:“我親愛的‘哥哥’,你要為自己的嘴饞付出些代價。”
詭異的視線長蛇一般游走在周祁安身上,仔細丈量着他身體的每一寸,最後停到腹部。
周祁安餘光瞄見了熟悉的手術刀。
盡管三年過去,每次看到這玩意仿佛又回到了手術臺上。
過程錯了,不過結果對了。
事情回到了他預期的軌道。
周祁安做好了心理預期,不外乎清醒狀态下的又一次開腹腔。他沒有觸發死亡規則,只需要等荀二給自己造成了實質性傷害,便可以來個激情反殺。
忍忍就過去了,這三年不都是這樣?
周祁安垂眼的眸底一片冰冷,手指虛握垂在兩側,像是待宰的羔羊陳列在對方面前。
實際他已經蓄勢待發。
另一只處于視覺盲區的手拿着【充電器】,同時調出面板,做好随時使用大力保健丸補血的準備,現在只等力氣最後恢複一些。
反正道具是靠意識操控的,哪怕是荀二再給自己來個麻醉,也能絕地反擊。
就在周祁安實現某種意義上的全副武裝時,荀二并沒有直接拿手術刀。
他鎮靜地轉過身,從角落的櫃子裏取出一根大約直徑一厘米粗的黑管,管子挺長,足足一米左右。
只能看到一部分,周祁安面露不解。
是要徹底把自己捆死在臺面上?
但當看到管子另外一端時,周祁安瞬間明白了什麽。
他沒有被捆死,酸軟的身體被肆意擺布側卧着的姿勢。
下一秒大手用力掰開了他的嘴巴,圓管插了進來。瞬間咽喉部位傳來的不适感引起他條件反射地掙紮,然而插管還在繼續。周祁安擔心打草驚蛇,沒有立刻動手。
黑管下去大部分後,荀二坐在機器前,盯着顯示屏。
嘴裏正插着一根管子,喉嚨有點痛,氣管呼吸都不對勁。因為嘴巴張成個‘O’型,周祁安嘴角想抽又不能抽。
胃、鏡?
這孫子竟然在給自己做胃鏡?
日記裏提到荀二的父母是醫生,周祁安當時的重點一直是放在神像上。哪能想到從小耳濡目染的荀二,還會在這方面有所建樹。
他該不會确定位置後,再給自己來個微創手術?
按照陳緘的意思,沒有觸發死亡規則下npc蓄意殺人,會被懲罰。
微創手術算不算嚴重的實質性傷害,還真不好說,萬一自己真有個什麽胃息肉,荀二一并取走,恐怕根本不會收到懲罰。
“怪麻煩的,真想要剖開直接看看。”儀器前,荀二擦了擦鏡片重新戴上:“但我總覺得,直接殺了你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他很确定周祁安吸收不了能量團,坦白講,珠子沒有卡死在對方食道內已經讓他很驚訝。
蟒蛇的吞咽能力也不過如此了。
周祁安嘴抽不了,眼皮跳了一下。
NPC也有第六感嗎?
有些驚訝是相互的。
半分鐘後,荀二那種不慌不忙的沉穩破防了,無論他擦了幾遍眼鏡,都沒有在屏幕前看到自己想找的東西。正常情況下,珠子會自動截留在活物體內,也不可能進入腸道,為什麽會不見?
“珠子呢?”
他那麽大一顆珠子呢?
一天都幾乎沒怎麽吃東西,顯示屏上的胃裏連顆米粒都沒有,更別提珠子。
周祁安面無表情想,在心髒裏。
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荀二臀部像是釘在了椅子上一樣,并沒有過來,嘴裏喃喃着:“沒有,怎麽沒有……”
周祁安依舊無動于衷。
先迷暈人,繼而做胃鏡。一個能變身的怪物,要不要這麽講醫學?
荀二終于站起來,他走路幾乎沒有聲音。
“我的東西在哪裏?”
他随手晃動了一下管子,插鏡時的反胃感再度湧來。
“唔……”
周祁安額頭有冷汗落下,這種感覺對比術中清醒不算什麽。
他冷靜地進行判斷,最多是黏膜損傷,食道有些擦傷,算不上嚴重的實質性傷害。
游戲不會給npc削弱多少,真動手勝算不大。
嘴邊的肌肉努力地動了動,盡管周祁安可以自己伸手拔管。但為了僞裝出手腳依舊無力的狀态,他沒有太多動作。
修長有力的手指握住管子一端,荀二俯視着周祁安,随時會把管子用力攪動,或者再用力朝下。
管子已經有向下的趨勢。
周祁安的眼鏡在被運送在地窖的過程中掉落在廁所,劉海被汗水浸濕黏在一起,沒有了鏡片和碎發遮擋,那雙眼睛恢複了他的銳利奪目。
毫無章法地撥弄,讓他的肌肉在微微痙攣。
對視幾秒後,荀二嘴角勾了勾:“差點忘了,你說不了話。”
管子被粗魯地拔了出來,周祁安只覺得從胃到喉嚨都火辣辣的疼痛。
忍着灼燒般的不适,稍微緩了後,他同樣扯下來老實人的面具,勉強提起嘴角。
周祁安帶着輕嘲意味地笑了下,開口後的第一句話是:“剖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輕描淡寫的口吻,仿佛剖得不是自己。
他掀起眼皮:“不敢嗎?”
沒有人能受得住這樣的挑釁,更何況骨子裏就暗藏殺戮欲望的NPC。
荀二的手已經控制不住地放在放手術刀的盤子裏,冰冷的刀鋒直對着周祁安的方向。他的手停在脖子下一處,似乎要從胸腹正中線開刀,以一半解刨死屍的方式對待他。
嘭!
千鈞一發的時刻,樓上突然傳來摔東西的聲音,動靜很大,地窖也能耳聞一二。
是荀富翁。
他不知在大吵大鬧發什麽瘋,話語裏還提到了荀二,好像在找他。
荀二目光漸漸恢複了平靜。
他低着頭,看不出在想什麽。
片刻後,荀二摘下醫用手套,慢條斯理地整理完醫用機械,機器連同管子被收到角落裏。
推機器的過程中,周祁安見識到了對方異于常人的力氣。
這時荀二微微偏過頭,露出線條流暢的側臉:“希望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還能在你臉上看到這種勇氣。”
言下之意,好像明天會發生什麽似的。
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荀二的背影消失在地窖中。
只剩下周祁安一人,他摸着喉嚨,冷汗不斷滴落:“真是可惜。”
就差那麽一點點。
下地後,強烈頭重腳輕的感覺萦繞不散。
周祁安收回白绫,不想在這個地方多留,順着蜿蜒的階梯摸黑前行。
剛一出去呼吸到地面的空氣,就聽到樓上傳來的謾罵。
荀富翁嗓音嘶啞程度比聲帶受損的周祁安還嚴重。荀二被叫去挨罵,期間荀富翁一個勁地在強調時間。
“神像呢……怎麽還沒找到……”
“我不要聽你的解釋,午夜前必須找到。”
好嘛。
這個家裏都在找東西。
周祁安上到二樓時,怒罵聲更加清楚的傳來。
“神像的休眠期到零點就會結束。”周祁安喃喃拖着疲憊的步伐,推開屋門:“希望我那不省心的媽能……”
話音戛然而止。
他稍微後退了一步,确定沒有進錯屋子。
只見房間裏的床褥全部被換成了大紅的顏色,如滾滾灼浪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力。
電燈開關上,幾條長蛇被扭成了囍字爬在那裏。頭頂上的門框,兩條細蛇前後銜接,完成了一個心形橋梁的搭建。
神像如同一個破布娃娃倒在地板,腹部多出了一條長長的裂口,好像有什麽恐怖的東西要不斷往外鑽,但裂縫口又被源源不斷的細蛇堵住。
“……”剛剛你也在樓上玩開刀游戲呢?
周祁安覺得自己誤入了喜慶的海蛇窟。
周母站在神像旁,身側床上紅色大棉被高高鼓起,裏面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在蠕動。
看到周祁安,她的臉上露出慈祥有愛的微笑:“寶貝兒子,快看,媽給你新找的相親對象。”
說完,一把掀開紅棉被,比白天荀二查房時的動作還大開大合。
紅棉被下,異形蜘蛛原形畢露。
周祁安只覺得大腦的CPU全部燒着了,他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新相親對象!
首先是大長腿,其次是大眼睛。
比起那鐮刀一樣長滿倒刺恐怖的蛛腿,它渾身長下的眼珠子才是真的駭人,即便是沒有密集恐懼症的人,也很難接受。它被周母鉗制住,嘴巴上的刺吸因為受到威脅,反射性源源不斷留着有毒唾液。
床單被腐蝕後,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周祁安:“……”
這比胃腸鏡更不能接受。
沒有像往常一般催着周祁安立刻洞房花燭,周母用腳把邪神像往前踢了下。
邪神像自然不能像皮球一樣滾過來,周母又用腳挪動了幾寸。
周祁安看得嘴角直抽。
周母:“我從裏面掏了個東西,不過眼下它快醒了,媽幫你看着媳婦,你先去物歸原主。”
很好,看來還有些理智。
知道從休眠期醒來的神像打不過,要送走。
“您說的東西不會是……”
周母捋了下蠕動的散發,指着多目蜘蛛:“就是它。這邪神像肚子裏的‘貨’多着呢。”
似乎實在暗示神像中藏着無數髒東西。
周祁安意識到什麽,和神像許願的信徒,無論人還是怪物最後都會被吸收。
不過怪物被吸收後的命運要好一點,至少這只蜘蛛還活着。
垃圾神像,還搞種族歧視呢。
沒有開燈,但周圍的紅仿佛給周祁安鍍上一層猩紅的光澤。
他注視床上的‘新娘子’,母親瘋魔的話語萦繞在耳邊:“喜歡嗎?”
前有狼後有虎,周祁安又想到先前荀二意味不明的威脅,料定明天還有一個大坑在等着自己。
半晌,他不知想到什麽,忽然就笑了。
“我真是太蠢了。”
為什麽想要通過自殘的方式令游戲削弱npc?果然打工久了,思維都帶着幾分自虐。
周祁安垂着眼,蒼白的臉頰上投出一道陰影:“媽,明天我請大家吃席。”
作者有話說:
周祁安:好險,差點被世道同化了。我要覺醒!
陳緘:……覺醒?那你之前那些所作所為算什麽?
周祁安:那是我的奴性思維。
陳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