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晉江10
晉江10
一陣寒風自窗邊而來,冷冷地拍打在虞楚黛臉上。
沒事,她還能穩住。
虞楚黛望着身下的高龍啓,擡起手,将他淩亂風騷的衣襟朝中間扯扯,遮住胸膛,再努力扯扯,連脖子都遮得嚴嚴實實,俨然一副禁欲模樣。
哦對,還有腰帶。
她扯出他的腰帶,雙手靈巧穿梭,先打個死結,再打個蝴蝶結。
雙結齊下,絕對松不了,完美。
做好這些,她将自己禽獸般的身軀從高龍啓身上挪下來,伸手撫平他被自己坐亂的裏衣衣擺。
很好,一切都很整齊。
犯罪現場已清理幹淨。
沒有現場就等于沒有犯罪。
高龍啓黑漆漆的雙眼盯着她。
虞楚黛坐到一旁,手疊在一起,作乖巧狀,仿若無事發生。
然而,不等她将裝死貫徹到底,她手腕忽然一痛,整個人被猛然拽倒在床。
僅僅一瞬間,她雙手手腕被高龍啓單手扣住,壓在頭頂上方,膝蓋也被他單膝壓制,動彈不得。
整個人像條粘板上的魚。
刀俎高龍啓正當其上。
墨黑長發如流水般,鋪洩在她身上,拂過臉龐,癢癢的。
虞楚黛仰面望着他,只見他黑白分明的雙眼中,以極快的速度爬滿鮮紅血絲,額頭尤其是太陽穴處,青筋暴起,平時殷紅的嘴唇,此時越發鮮豔,仿佛剛剛吸食過鮮血般。
形狀可怖如惡鬼。
就坐了他一下下而已犯不着這麽生氣吧!
她立刻表明态度,認錯流暢絲滑:
“陛下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耍流氓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計較……”
面對絕對力量,她從不死犟,更何況高龍啓壓根不是正常人,對錯黑白就更不重要了,只求看在态度良好的份上放她一馬。
但高龍啓置若罔聞,神情絲毫未見緩和,反而有越演越烈之勢。
她想起來,初來北昭國那日,大殿之上,他便是這般模樣。
當時太監喊什麽來着?
發病,對,他這模樣必然是所謂的發病。
虞楚黛見狀不對,道:“陛下你快放開我,我去叫太醫……嘶啊……”
話音未歇,她脖子上一熱,被高龍啓咬了一口。
媽的,好痛!
你是狗嗎?
“別動……安靜。”
高龍啓的嗓音本就低沉,這會兒開口,格外沙啞。兩人距離極近,他的聲音好似順着脖頸鑽進她身體裏,像粗糙的砂礫。
他放開虞楚黛的手腕,緩緩往下,手落在她下颌處,扣住。另一只手則摟在她腰間,不容她動彈。
虞楚黛也不敢動彈。
他的牙齒還抵在她脖子上,脈搏在尖牙下跳動。
若是一口下去,正中動脈,她的血立刻能濺三尺高。
高龍啓忽然漏出聲笑來,“你看過猛獸捕食嗎?就像這樣……像我們現在這樣。”
虞楚黛腦中浮現出獸園中那只黑虎。
咔嚓一口,咬斷了鹿的脖子。
救命,沒人告訴過她,高龍啓還有吃人這種異食癖啊。
難不成以前給他侍寝的妃嫔,也是這麽給他咬死的?怪不得整個宮裏就沒幾個高位妃嫔,合着全是一次性侍寝。
虞楚黛欲哭無淚,下午還慶幸被高龍啓救回一條小命,原來人家不是救她,而是給自己虎口奪食搶口糧。
一天之內驚吓太多,她小心髒噗噗響。獸園的小鹿已經喂虎,她心裏這頭亂跳的小鹿也快被高龍啓吓到停跳。
高龍啓仿佛和她脖子杠上了。
他松開牙齒,唇卻依然貼在那處,像一塊灼熱的烙鐵。他伏在她頸間,呼吸粗重。
虞楚黛看不到他的臉,只覺頸間氣息濕熱,他一呼一吸間都牽扯着她的心情。
很緊張,怕他随時又來一口。
不過……虞楚黛的性格決定了她的緊張心情持續不了太久。
在高龍啓重複十多次呼吸後,她的想法已經從“救命高龍啓發瘋要吃人”流轉到了“要咬快咬請不要玩弄食物”,再到最後,徹底平複如初,甚至有點……犯困。
犯困,怪不得她。
首先,她今天工作勞累受驚吓,很費心神,而此刻,高龍啓的身體很燙,超乎尋常人的灼熱。
這就意味着,他這麽抱着她,讓她很暖和。
寝宮裏沒有任何炭火地龍,被子又薄,她凍了一大晚上,而高龍啓相當于一個人形暖爐,溫度正好,持續發熱,來得可謂十分及時。
唯一的缺點是有點重,但比起寒冷來,這點兒瑕疵并不算什麽。
咬又不咬,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不知還要多久……虞楚黛輕輕打了個呵欠,将旁邊的被子拽了拽,粗粗遮了下自己。
很好,更暖和了。
* * * * * *
等高龍啓緩過來時,室內寂靜得只剩風聲。
他撐起身體,身下的虞楚黛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是死了嗎?
他在恍惚中殺了她?
他伸出手指,探探虞楚黛的鼻息。
還在喘氣,看來只是吓暈了。不對,這種氣息不是暈倒,倒像是……睡着了。
高龍啓又試了下脈搏,确定一番,還真是睡着了。
……這種情況下,她居然還能睡着?
方才,他的确是發病。
發病時,他頭痛欲裂,渾身血液仿若沸騰,身體的每寸皮膚都痛得像要撕裂開一般。
他自小天賦異禀,過目不忘,力能扛鼎,武藝卓絕,可他發病時,這一切優點就都變得可怕。
極端苦痛中,毀滅就成了他腦中唯一的念頭,偏偏他還擁有這樣的力量與地位。血紅的刺激會讓他興奮,而興奮之下,身體的疼痛便仿佛有所減輕。
近幾年,發病越來越頻繁,症狀也越來越劇烈。曾經太醫還能用針灸和丹藥緩解抑制,十天半月才發作一次,現在這些手段的效果卻逐漸趨無,今晚距離他上回發病才三四天。
他剛才,動了殺心。
只是在狠狠咬下的前一秒,他嗅到了一股清冷味道。像是下過整宿雪後,清晨皚皚白雪中的空氣,清澈冰涼至極。
澆滅了他體內經年不歇的燥熱,讓他腦海恢複片刻清明。
可惜有雜質。
庸俗的玫瑰香味将她的味道掩埋得若隐若現,非得深吸慢嗅才可覓得痕跡。
高龍啓單手支撐着頭部,指尖在她頸間齒痕處劃過。他掐過很多人的脖子,沒有誰的脖子像她這麽冰涼。
他生出好奇來。
虞楚黛的血液,也會是涼的嗎?不像他,血管中仿若流淌着不滅烈焰,日日夜夜,烈火焚身。
想滿足好奇心很簡單,只需要輕輕剖開她的跳動着的經脈……高龍啓眼神有一次變得猩紅,熟悉的興奮感再度占據他的腦海。
忽然,他腰上一涼。
虞楚黛抱住他,貼上來。
她睡得好好的,忽然冷起來,便本能地朝熱源蹭過去,抱住後她還嫌不夠,扯過高龍啓的手,貼在自己肚子上,這下連遭受癸水折磨的小腹都暖上了,舒服。
她呼吸再度均勻,一動不動,睡得更香了。
高龍啓:“……”
虞楚黛整個人像個大冰塊,此刻窩在高龍啓懷裏,竟意外地緩解了他灼熱皮膚的疼痛。
高龍啓覺察後,直接将虞楚黛的紗衣扯去,抱住她。
療效奇佳。
她離得近,淡淡幽香繞鼻。
他自從上次發病,就未曾入眠過,此時疼痛減退,疲倦到極致的身體瞬間被濃烈的睡意湮沒。
* * * * * *
虞楚黛睜眼時,寝宮內陽光燦爛,她獨獨躺在寬闊的大床上。
脖子好痛,她擡手去摸,按到牙印,哦對,昨晚惡龍發病咬她來着,再後來,她睡着了,什麽都不知道。
她低頭一看,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
但是,她外層紗衣被脫下扔在了床腳,上身僅着肚兜,背後那條帶子還松開了,歪歪扭扭,堪堪挂在脖子上,遮了個寂寞。
難道高龍啓趁她睡覺扒開她衣服睡了她?
不會吧,她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掀開被子看看,床上幹幹淨淨,沒有絲毫血跡。若是真對她做了什麽,她有癸水,絕對會血灑當場。
話說,昨晚氣氛都到了那樣,高龍啓這人居然只是咬了她一口……他果然不是凡人。
一般的男人對女人是□□,而我們的陛下不同,他是食欲。
哪怕孤男寡女幹柴烈火,他也能一心向飯,不愧是他。
虞楚黛伸個懶腰,神清氣爽,不得不說昨晚睡得超好。
她打小就怕冷,在家時父母寵着悉心照顧,床上都是厚厚的羽絨絲被,來北昭國後可沒這個待遇,因此她睡得都不太好。
而高龍啓渾身暖呼呼,恰好她讀不了他的心,整晚睡得又暖和又清靜。
休息到位,人精神都好了許多。
虞楚黛跳下床,外頭的宮女聽到動靜,進來伺候她洗漱,梳洗一番後,送回合歡苑。
她轎子剛落地,合歡苑中便來了人。
遠遠看着碧芳嬷嬷頂着那張嚴肅冷淡的臉,朝她走來。
虞楚黛心中打鼓,她看到這位嬷嬷就會想起小時候家裏請來的教書女先生,一樣的神情,一樣的語氣,讀心也讀不出什麽好話來。
讀這些人的心,很吃虧,人家只是心裏對她不滿,嘴上又沒說,她平白挨罵,有苦說不出,只能自行消化。
讀心有距離要求,碧芳嬷嬷離得遠,虞楚黛讀不了她的心聲,只能誠心禱告。
昨晚,高龍啓沒睡她……對于妃嫔來說,得不到皇帝寵幸,可是重大過錯。
碧芳嬷嬷千萬別是來和她算總賬啊。
她不想洗衣裳,不想回獸園,更不想腳底挨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