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病
第014章 生病
正如秦安怡所料，邢忘此時仍待在實驗室裏還沒回去。
她的折返引起實驗室裏其他人的注意，向她打起招呼：“安怡？你不是回去了嗎？怎麽又回來了？是東西忘帶了嗎？”
“噢，我想起我好像有一個數據弄錯了，就又回來了，邢忘呢？”
那人向裏面指了指道：“在裏面。”
“好，謝謝。”
秦安怡将東西放到自己的位置上後，換上實驗服進去，有些猶疑地走到他身邊。
邢忘眼角餘光瞥到她接近的身影，出聲問道：“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突如其來的聲音打亂她所有的節奏，讓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匆忙之下不知道再說些什麽，他們之間一直是只要她不說話，那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兩人幾乎不會再說什麽其他的事，于是氣氛就此安靜下來。
秦安怡悄悄攥緊了雙拳，鼓起勇氣說：“我剛剛在街上見到你妻子了。”
“嗯。”邢忘對此并不在意，簡單應聲後，繼續着自己手上的工作，沒有半分停留。
秦安怡觀察他的神色，有些試探道：“聽說她在附小上班？說起來附小也算是不錯的學校，但是小學老師會不會有點埋沒她的才華？”
她的話拐彎抹角的，邢忘微微皺起眉，道：“這是我的家事，就不用你關心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要下班了。”說完放下手中的東西，略過她走出去。
徒留秦安怡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
回到家後，兩個人誰也沒提今天遇到的人發生的事，像往常一樣吃完飯各自洗漱，又各忙各的事情。
今天天氣一直陰着，到了半夜，突然下起大雨來，劈裏啪啦地打在窗臺上，聲音大得将睡夢中的唐書蔚吵醒。
她下床将窗子關緊，冷風灌進屋內，凍得她一個激靈，突然的降溫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窗戶關好後，便連忙蹦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緊緊裹住，重回溫暖的被窩，唐書蔚舒服地喟嘆一聲，接着便重新睡去。
直到窗外重新亮起，将她喚醒。
她照常去衛生間洗漱，路過客廳時卻見小床上隆起，她輕輕皺眉有些疑惑，邢忘從來就沒有比她起晚過，總是早早起來做早飯，怎麽今天都到現在了還不起來？
她搖搖頭，想着許是昨天比較累，想要再睡一會兒吧。
因為她平日裏都是掐着點起，起來後吃邢忘做得早飯，所以今天他沒做，那她也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做，便拿了幾塊餅幹出來，又熱了杯牛奶，解決掉早飯。
她換好衣服拿了把傘，走到門口就要出去上班。
手在握上門把手的瞬間有些遲疑，又回到客廳，輕手輕腳地走到小床旁，低聲喚道：“邢忘？邢忘？快八點了，你還不起來嗎？再不起你上班要遲到了。”
邢忘閉緊雙眼，面色呈現出一種異樣的潮紅，怎麽叫都叫不醒，唐書蔚伸出手背放到他的額頭上，溫度高得驚人。
他發燒了。
家裏沒有溫度計，無法确定他燒到多少度，但就從他現在幾乎是昏迷的狀态也知道溫度必然不會低。
高燒不退是會把腦子燒壞的。
唐書蔚趕緊跑到隔壁叫人，也幸好任偉才還沒有走。
“任哥，邢忘生病了，怎麽都叫不醒，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到樓下打個急救電話？”
樓下有公共電話。
“行行，你別急，我現在就去。”任偉才連外套都顧不上披就跑下樓了。
唐書蔚又回到客廳，把家裏的白酒倒在手帕上在他身上擦拭。
邊擦便叫他的名字，邢忘迷迷糊糊的，偶有應一聲。
怎麽一夜之間就病得這麽嚴重，唐書蔚不太理解，他平時看着身體那麽好，還晨跑游泳的，怎麽這說病倒就病倒？
陽臺上的風吹過來，一縷一縷的，鑽進衣服縫裏，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唐書蔚轉頭去看，只見陽臺門都沒關好，冷風飕飕吹。
這時任偉才跑上來說：“救護車馬上就來，你給他收拾件衣服吧。”
“行。”
有任偉才的幫忙，唐書蔚輕松許多，等邢忘在醫院挂上點滴後，任偉才才離開去上班，唐書蔚在他旁邊守着，醫生說一會兒就醒。
趁着他還沒醒，唐書蔚好好打量着他，面上的潮紅退卻，只剩下蒼白，雙眼緊閉，眉型鋒利，鼻梁高挺，眼睫濃密，再加上現在皮膚蒼白，十足的病美人的模樣。
“這是你愛人啊？”隔壁床是一個挂吊水小孩子，說話的是旁邊看守他的媽媽。
“對。”唐書蔚點頭。
那人笑了笑：“你愛人這是生了什麽病？”
“發燒。”
那人嘆口氣，說：“都是換季，一到換季，天氣轉變，就容易生病，我家這個也是，平日裏生龍活虎的，一到換季就生病。”
“是啊。”唐書蔚瞧着病床上的睡倒的人，平日裏看着身體好的不行，沒想到突然就生病了。
唐書蔚去打了盆水過來，将他身上臉上擦了擦，他身上還殘留着酒精的味道，有些刺鼻，她着重在擦過酒精的地方用清水多擦了幾遍，企圖擦去氣味。
方法見效，味道減輕不少，唐書蔚不放心，鼻子湊到他的頸窩處輕輕聞，直到聞不到味道才滿意地停下動作。
她直起身，臉上帶了一絲滿足，沒保持多久，表情凝結在臉上。
“你醒了？”
“嗯。”他的嗓音有些幹燥沙啞，眼中是對她剛剛行為的迷惑。
唐書蔚舉起毛巾解釋道：“你脖子上擦得都是酒精，我幫你擦掉……”
“嗯。”邢忘點點頭，啞着聲音說，“麻煩幫我倒杯水。”
“噢噢好。”唐書蔚連忙放下手中的毛巾，拿過他的杯子接了杯幹淨的水，水溫有些燙，她又找了個杯子，将熱水在杯子裏來回倒騰幫助降溫。
邢忘喝了水後，嗓子好了很多，但還是不太想說話，唐書蔚從包裏給他找了本書看，是她上班時裝在包裏的，早上慌忙中也一起帶了過來，給他用來打發時間正好。
也不知是不是生病導致精力不好的原因，邢忘簡直乖的不像話，拿着那本隔壁病床上小孩都不喜歡看的小人書，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一頁一頁地翻着看。
這本書，唐書蔚已經看過一遍了，上面還有她閑着無聊時在書頁邊緣處畫的簡筆畫。
足夠幼稚，也足夠可愛。
說實話，邢忘是沒怎麽看過這種書的，上學時為了讓唐爸唐媽開心，他總是很努力的讀書，所有閑暇時間都用在了課本上，那時候唐書蔚就很喜歡買這種小人書看，他有時候看到也會好奇書裏面的內容，但他總會控制住自己的真實欲望。
後來長大了，自然而然的就對這些沒了興趣，今日因為生病，他突然就閑下來，有足夠的時間去看小時候所向往的小人書，所以看得十分津津有味。
唐書蔚見他眉眼都溫柔下來，專注地盯着書上的內容，像個小朋友，她不自覺地咧嘴笑了笑。
又想起他從早上到現在還什麽都沒吃，于是說道：“你先自己在這待會兒，我去給你買些飯回來，桌子上有晾好的水。”
“嗯。”邢忘的眼神追逐着她的背影，人在生病的時候，心理會很脆弱，也總是會感到孤獨，他有點不想讓她出去，但他沒說，在人走後，他重新把目光聚集到書裏的圖畫上，卻發現怎麽也看不進去，煩躁地将被子拉起蓋過頭頂。
他覺得自己很不對勁，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她産生不舍，這是一種很陌生的情緒，他想，也許是因為習慣，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為了方便病人的家屬買飯，醫院附近有很多賣吃的的地方，賣什麽的都有，唐書蔚想，他現在剛醒，估計胃口不是很好，也不能吃油膩的東西，就想着給他買點粥喝，但白粥又太過單調，要是有賣皮蛋瘦肉粥的就好了。
她一家店一家店的找着，竟真有賣皮蛋瘦肉粥的，她開心地掏錢買了一碗，又買了一屜湯包。
等她帶着買來的飯回到病房時，剛剛在她離開時還看着書的人此時又躺下了，被子還蓋過頭頂，她将飯放到桌子上，将被子向下拉，正對上那人的眼睛，清澈如夏天小溪裏的琉璃。
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委屈。
唐書蔚被自己的想法驚到，掩飾地說：“被子不能蓋這麽高，會喘不上氣的。”
“嗯。”
唐書蔚将飯打開，說：“給你買了粥和湯包，坐起來嘗嘗。”
邢忘依言撐起上半身，微微靠在床頭，想要伸手去拿碗筷。
唐書蔚本來是要遞給他的，卻瞥到他右手手背上的點滴針頭，連忙扶住說：“你這只手別亂動，小心回血，我喂你吃吧。”話很自然地脫口而出，說完有些愣住，怕他會介意。
“好。”邢忘沒有拒絕，面色如常，身子往裏移了移，空了點位置出來。
也是，他現在是病人，為了自己着想，必不可能在這時候矯情的。
唐書蔚笑了笑，半坐在病床上，拿過湯勺，仔細放涼後再往他嘴裏送。
邢忘吃得很沉默，長長的睫毛低垂着，瞧着好不可憐，看得唐書蔚心裏軟軟的，覺得他好像自己前世在樓下喂食的流浪狗，可憐巴巴的惹人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