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相擁冬眠
第66章 相擁冬眠
江措打完電話回來關上門,他在陽臺上逗留的時間有點異常過久,身後帶着一片潮濕的冷氣。孟醒把腳縮進毛毯裏,陽臺門關上以後很快那點冷氣就融進空調暖風裏沒有了,江措在他身邊坐下來,握着他的腳踝讓他踩在自己腿上。
孟醒的手機還在他手上。江措捏着那塊四方形機器,食指貼住邊緣往裏一推就轉一圈。
他把孟醒的手機當成玩具,也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整間屋子裏都是電影配樂的風聲。
那部壞了的手機江措給孟醒看過,屏幕碎了一半,接觸不靈敏,有時候還伴随不間斷的突然黑屏。
孟醒覺得江措實在像手機殺手,于是看江措這樣耍雜技一樣地玩自己手機産生一些不好的預感,便伸手想把手機拿回來,還說點別的試圖轉移江措的注意力。
他身體往前傾,問:“拉姆姐姐和你說了什麽?”
“沒什麽事,問我一些近況,不要緊。”江措避了一下,沒讓他碰到,就先一步把手機放回了茶幾上。
沒有目标以後只看起來像孟醒往江措身上靠,江措看了他一眼,問他:“你很怕冷麽?”
孟醒搖了搖頭說:“在室內的時候,有一點。”
“是嗎,”江措好像不大相信地問,但還是把孟醒冰涼的腳心抓在手裏,“但是香格裏拉比這裏溫度要更低,那個時候怎麽敢只穿一件毛衣?”
“不一樣,”孟醒說,“濕冷比幹冷要難受很多,香格裏拉的室內有暖氣。”
又追加一層證據:“你在香格裏拉不是也不感冒。”
江措來香港這幾天的确是感受深刻,笑了一下表示認同,“也對。”
他停了幾秒,轉頭去看電視屏幕上的畫面,電影正演到主角穿着褴褛在山間行走,高原的草地和天空又以這種并不鮮活的方式重新倒映進了他的眼珠。
孟醒就這樣坐在他的身邊,像理智又中立的旁觀者。可是等他也投入那片藍天碧海,才發覺自己也同樣在渴望那陣幹燥的風能夠真正地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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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醒和他在香格裏拉不想出門的時候,江措有時候會問他要不要一起看電影,孟醒每次都點頭說可以,但最先睡着的永遠是江措,因此孟醒也不知道現在江措能不能算是看得認真。
“這麽怕冷,那以前在香港怎麽過的冬天?”江措沒轉頭,很随意地和孟醒開玩笑,“需要冬眠嗎?”
“……不用。”孟醒用搭在江措腿上的腳很輕地踩了他一下。
小時候保姆到冬天就把他裹成香港限定物種人面綠眼睛棕熊,行動極其不便,直到更大一點才開始逐漸減少冬季的穿衣數量,但絕不是因為進化出了禦寒的機制,更多的應該是倔強的青少年尊嚴。
江措點點頭,意思是知道了,然後拇指在他的腳踝上那塊凸起的骨頭上很慢很輕地摩挲,孟醒覺得癢想收回來,江措就手上使勁沒讓他動。
他自從打完電話回來以後就變得有點奇怪,孟醒無法描述此現象的具體表現,江措的反常在任何時候都不算明顯,情緒不會擺在臉上,波動自然不會造成太密集和強烈的漣漪,然而孟醒是更了解他的人。
“阿醒。”江措看着電影,突然叫了他一聲,孟醒下意識地應了,然後就看江措目不斜視地問他一些不大好回答的問題。
他說:“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你有心理疾病,現在情況怎麽樣?”
江措的語氣和神情都并未透露出猶豫和小心,好像精神疾病在他看來只類似一場正常的、稍微長久的瑣碎的感冒。
孟醒也完全不介意,他想了想,誠實地說:“我自從上高中以後就有定期看醫生,現在也有,只不過現在頻率比較低了。”
江措聽到這裏,終于偏頭看過來,“現在頻率比較低,是因為有好轉嗎?”
“我的醫生是這樣說的,”孟醒說,“我現在也有覺得好了很多。”
實際上孟醒并不清楚這種疾病好轉或是痊愈該如何界定,但他隐約明白了什麽是時少觀說的希望。
他今晚想要的是江措的親吻,期待明天天氣預報的升溫,當下的願望是與香格裏拉的再見面。
江措還是看着他,環在孟醒腳踝上的手上的力氣變得有些大,“有沒有好好吃藥?”
“有的,”孟醒說,“讓我吃藥的時候我都是有吃的。”
江措的眼睫因為身高的差距微微下垂,頂燈在眼睑下照出一片意味不明的深色陰影,孟醒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只得也一瞬不瞬地開啓一場漫無目的的對視。
“這樣啊,”過了一會兒江措才很慢地笑了一下,說,“我們阿醒這麽聽話。”
孟醒不知道為什麽聽他這句話聽出背上一層很薄的冷汗,縮了縮脖子,不知道說什麽就只能點點頭,自己認可自己說:“對的。”
“你現在倒是很誠實。”江措勾了下唇角,就抓着孟醒把他往自己身邊拽,有點兇地說,“過來。”
孟醒不知道江措為什麽突然說他誠實,認為是贊美,但贊美的獎賞為什麽是江措毫不留情的、讓他有些招架困難的、全身發軟的吻。
孟醒被他親了一會兒以後又被狠狠咬了一口脖子,覺得很疼,伸手推江措卻一點都沒有推動。
“怎麽了?”他喘了口氣才問,手不知不覺放到江措肩上,明明是力量懸殊的任由索取,看起來整個人跪坐在江措懷裏倒是有一些主動的意思。
電影還在播,來到最高潮的片段,但是沒有人在看。
孟醒覺得這部片子拍得确實很好,故事情節在文藝片裏算是很緊湊的,他是真的看進了腦袋裏,因此不是很想錯過,看江措一言不發還要傾身壓過來的樣子,連忙攔了他一下,說:“等一下,能不能幫我拿一下電視遙控。”
江措頓了一下,才稍微移開一點:“要做什麽。”
他的臉就近在咫尺,肌膚快要貼到肌膚。孟醒眼睛睜得很大,眨了兩下說:“我暫停一下電影。”
江措沒再說話,溫度存在感明顯的呼吸撲在孟醒脖子旁邊,垂下來的發絲勾住孟醒皮膚上的神經末梢,過了很久也沒給孟醒拿他要的遙控。
“怎麽現在還要和我說這個。”
江措抓着孟醒的手腕,下一秒猛地使勁,按着他的肩膀就把他壓了下來,另一只手抓住他的下巴,壓迫到凸起的咽喉,聲音很低,不過帶着一絲不太能察覺的興奮:“先不要管電影了,小孟律師,新賬舊賬我們來一起算一下吧。”。。。
第二天孟醒睜開眼的時候身邊沒有人了,太陽已經挂得很高,書桌上新擺的魚缸接住窗簾縫隙裏照進來的光線,湧動的水光穿過空氣,折射在另一側牆上。
晴明的光照無法将孟醒困頓的大腦和過度疲憊的肢體完全喚醒,孟醒擡起手臂看了一會兒上面的痕跡,又把手臂重新放回被子裏。
這時孟醒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愣了一下,随即發現鈴聲來源是在自己枕頭底下。
對這個機器最後的記憶分明是江措昨天晚上把它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的。
江措的電話,孟醒接起來,張了張嘴,喉嚨裏像是被什麽堵住發不出聲音,江措就先問:“醒了嗎?”
孟醒清了清嗓子說:“剛醒。”
“嗯,我幫你請過假了,你好好休息。”江措的語氣和平時沒什麽差別,到現在孟醒也不清楚為什麽昨天晚上他要那麽兇,怎麽說都沒有用,整個過程幾乎沒有說過話,更多的時候只是看着他,到最後才有一點收斂的趨勢。
“好的。”孟醒不是很記仇的人,畢竟昨天被逼急了也在江措肩膀上咬出好幾個很深的牙印。
電話到這裏似乎該挂斷了,但是誰都沒有,孟醒腦袋還有點不清楚,握着手機趴在床上半夢半醒,聽到江措好像是叫了他一聲。
“阿醒。”江措是要上班的,那邊有點吵,很多人在說話的聲音。
孟醒的尾音稍稍拖長了,回應他:“嗯?”
江措聽過後卻什麽都沒再往下說,只低低地笑了一聲,然後好像是嘆了口氣,說:“沒事。”
電話挂斷後孟醒又睡了半個小時才徹底清醒,拿手機看時間,發現手機電量僅剩幾乎要看不到的一條紅線,邊下床找充電線邊把手機鎖屏打開。
屏幕裏還保持着孟醒昨天打開的軟件界面,他隐約記得他是要把江措那袋命途坎坷、幾經輾轉才圈養在孟醒書桌上的金魚寫進mood裏,結果娛樂至死,電影和接下來的高消耗運動讓他早就把這件事情忘在腦後。
孟醒找到充電線鏈接手機的充電插口,原本暗下去的屏幕重新亮起來,他将視線投上去,字體平湊成為一條簡短的訊息,孟醒看了很久,好像辨認困難,才手一抖猛然把手機按滅。
Mood裏出現一條來自一月五號晚上八點半的新記錄。
【孟醒,背地裏說我這麽多壞話,你完了。
備份于2019.01.05】
【作者有話說】
已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