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小夫郎

第77章

第77章

石小柳看見林漁來找他了，激動委屈一起湧上了心頭，紅着眼睛眼淚要掉不掉的。

他家的糧吃完了，他就跟着他娘給人家漿洗衣衫。

剛開春的井水還很冷，手泡在裏面凍得通紅，他娘心疼他不想讓他幹，但單靠她娘一人怎麽能養得起他們三個。

就算是這樣，辛苦洗了一天的衣裳也才能換來一捧米，就是全家一家一天的口糧，只能混在野菜裏吃，也不能夠填飽肚子。

吳娘子也正在院子裏漿洗衣衫呢，聽見有人來了就問了一聲，“小柳，是誰來了呀？”

石小柳太高興了就愣在了原地，他娘叫了他一聲他才慌忙讓了身子人進去，“林小嬷，月月姐，你們快些進來。”

說完他又朝着院子喊了一聲，“娘，是林小嬷來了！”

吳娘子擡頭看去，果然看見林漁撩起院子裏晾曬的衣衫走了進來，她慌忙擦手站了起來，“是林夫郎來了，快坐快坐。”

院子裏的石小樹和石小花正挑着些能吃的野菜在擇，他們住在鎮上，就連野菜都不好找，大家都缺糧，都去鎮外面找，就算是味道不好苦澀的野菜他們也給摘了回來了。

林漁看了一眼對面兩個孩子，餓得臉頰都癟了下去了，小臉也蠟黃蠟黃的，手上還拿着苦澀的楊樹葉子，一看就是糟了罪了。

林漁知道石小柳日子不好過，但沒想到竟然艱難成這樣，他趕緊招呼兩個孩子過來，“小樹，小花過來，到小嬷這裏來。”

石小樹石小花是見過林漁的，但見了外人還是有些怯生生的，林漁把竹籃上的布給掀開了露出裏面的白面餅子，“過來小嬷這吃些東西。”

看見籃子裏是吃的，兩個孩子跑了過來，但也規規矩矩地站着沒有伸手去拿，只等林漁拿給他們吃，石小花年紀小些，看見金黃的白面餅子一臉的欣喜，大眼睛看向吳娘子，“娘，是餅子！”

吳娘子沒想到林漁過來還給他們帶了吃食，她感動地擦了擦眼淚，沒想到人家還記得他們呢。

“過來，娘給你洗洗手在吃，小樹也洗洗手。”

石小樹跑着在漿洗衣衫的盆子裏洗了洗手，石小柳的目光也落在竹籃子上，白面餅子，他都不記得上次吃上是什麽時候了，去年一年雖家裏都沒斷糧，但也都不敢吃飽，一家人都只能吃上個半飽。

見石小柳手是幹淨的，林漁先拿了一個給他，“小柳，你先吃。”

石小柳雙手接過來先狼吞虎咽地啃了兩口，是油煎出來的白面餅子！好香！

他啃了兩口才反應過來，不能都吃了，家裏的糧都是每天現買的，這頓全給吃了下頓吃什麽，他就小口小口的吃着，想着一會兒剩下來一半留着後面再吃。

石小樹和石小花也洗了手過來拿餅子，兩個孩子還小，拿着餅子就大口大口吃了起來，吳娘子趕緊給端了水過來，“慢些吃，不要噎到了。”

林漁把竹籃子遞給了吳娘子，“吳娘子，你也吃些吧。”

吳娘子擦了擦手也拿過來一個，這油香的白面餅子一入口險些讓她落淚，但到底是個大人顧及着禮數，慢慢吃了起來。

林漁把他家在鎮上租了鋪子的事告訴了他們，石小柳倏地擡頭，“林小嬷，你們租鋪子了！”

“嗯，現在還沒開張呢，店裏就我們三人怕忙不過來，還得請小柳你幫忙，工錢肯定會在漲的。”

石小柳擦了擦眼角，“林小嬷，我以為你們不來鎮上了呢。”

“來，只是在村裏遇見些事耽擱了些日子。”

林漁把村裏糟了土匪和買田種地的事說了，石小柳啊了一聲，“怎麽這般兇險！”

林漁又問了問他們去年在鎮上怎麽樣，吳娘子嘆了口氣，“去年一年都家家戶戶閉門不出，也沒了活計，幸得魏老板提醒，家裏這才有了存糧熬了一冬過去，也是三天兩頭的有強盜小偷進來，好在人都沒事已是萬幸。”

去年鄉下還好些，鎮上的流民多，鬧起來天天打打殺殺的，他們也沒有地方躲出去，只能緊閉院子不出門，倒是有幾次被人踹了門，好在只是找吃的沒有傷到人，他們這一條巷子有兩家都鬧出了人命。

林漁聽得有些唏噓，告知了石小柳三日後過來幫忙就離開了，他這次帶的餅子不多，但省着點一兩天是沒事的，等石小柳有了活計了，他們的日子就沒有那麽難過了。

吳娘子和石小柳把兩人送到了巷子口才回來了，難得家裏有個好消息，石小柳走路都蹦了起來，“娘！林小嬷他還要我去幹活呢！”

“嗯，魏老板和林夫郎是好人，你去了不要偷懶。”

“放心吧娘，我肯定好好幹的！”

石小柳很是高興，有了這份活計他家的日子就會好過些，起碼能多買些糧食回來，現在糧價貴，就算吃不飽，但也不知道吃那苦澀的野菜了！

林漁原本沒打算這麽快開張呢，招旗還沒繡好，他賣包子也沒想到賣啥餡的呢，還有蒸包子的籠屜也沒有，竈臺也得壘，但看石小柳一家日子過成這樣，他們晚開張幾天沒事，但石小柳就得多餓上幾日了。

早晚幾天對他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的事，那就回去了就開始準備。

林漁回來的時候魏青山也剛好回來，他手上拿着寫好的招旗進來了，給他題字的秀才只給描了邊，這樣繡起來也好看。

林漁見魏青山回來了眼睛亮晶晶地，伸手把東西接了過來，“回來了。”

林漁把兩面招旗打開，上面描的字很是規整，“呀，寫得不錯呀。”

林漁不識得幾個字，但也認出了他的姓氏，“我的招旗上怎麽還有我的姓呀？”

“以後若是我的夫郎生意做大了，有了名聲，人家說去哪買的，總不能說是在包子鋪買的，那樣人家去哪裏找鋪子呀。”

林漁被魏青山給逗笑了，“還沒開呢，你怎麽就知道生意會好成那樣。”

魏青山心情不錯話也多了起來，逗着自己的小夫郎說話，“我吃過當然知道。”

林漁很是高興，魏青山把兩面招旗上的字念給林漁聽，“林氏包子鋪，魏氏肉鋪。”

“我現在就開始繡，用紅線繡吧，亮眼。”

林漁進屋端出了他的繡線框子，趙月月也坐了過來，“哥，我幫你幹啥？”

“你幫哥打些五彩的流蘇，墜在招旗下面風一吹也好看。”

“行。”

兩人坐在院子裏忙活了起來，魏青山也坐在林漁身邊喝了口水，林漁把想鋪子早些開起來說給了魏青山聽，魏青山點了點頭，“行，缺的東西我今天就給買了。”

“嗯。”

魏青山喝了水就起身忙活去了，先活了些黃泥在院牆一邊壘竈臺，魏青山想着他去鄉下收豬的時候在拉一些竹子過來，在這個地方搭個棚子，要是下雨了也不會淋到。

三天時間太趕，兩面招旗林漁繡不過來，就先撿着肉鋪的招旗繡，魏青山的生意比自己大，總不能開張的時候牌匾沒有，連招旗也沒有。

下午的時候魏青山就趕着騾車去買蒸籠和大鐵鍋去了，回來的時候還找了木匠過來幫忙打板子把鋪子給隔開，半隔開就行了，兩個鋪面後面通着還能來回走動，在打上兩張高木桌當臺子使。

林漁一天都在繡那面招旗，夜裏了點着油燈也在趕工，魏青山心疼他，但也知道自己的小夫郎看着軟和，但內裏卻是個倔的，不讓他繡怕是覺都睡不好。

鋪子中間的隔板木匠第二天就弄好了，臺子的話後天才能送過來，魏青山問了自己的小夫郎要買些什麽東西回來，林漁還沒想好呢，就讓魏青山先拉回來幾袋面粉回來再說。

第三天的時候林漁的招旗還沒繡好，但也快了，魏青山也一早趕了騾車出去收豬去了，現在豬價又貴又不好收，魏青山轉了一上午才收了一頭豬，去年鬧饑荒，家裏有豬的有的人家都殺了吃了，剩下的多數是沒有長成的大半豬。

這次收豬的地方離鹿家村近，魏青山幹脆趕着騾車回了家把豬給宰殺了出來，這樣家裏也幹淨，順帶去後山砍了些竹子拉了回來。

魏青山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林漁的招旗也剛繡好，微微泛黃的粗白布，一圈的紅邊，紅色的繡字，下面帶着彩色的流蘇，林漁抖開看了看很是滿意。

聽見敲門聲的他去開了門，魏青山拉着東西回來了，林漁一看豬都殺好了，“怎麽這次宰殺好了？”

“離家近，幹脆宰了出來。”

魏青山扛着豬進了院子，然後在把竹子給拖到了院子裏，“在蒸包子的竈臺那搭個棚子在。”

林漁把繡好的招旗給魏青山看，魏青山覺得還是他的小夫郎手藝好，這招旗繡得一條街就他家的最好看了。

兩人當即就把招旗給挂在了鋪子外面，明天就能開張了。

這頭豬的下水林漁給煮了出來，就一鍋明天賣賣就行了，包子的話他還沒來得及想賣啥餡的呢，一般都是素的和鮮肉的兩種，家裏沒有素餡的食材，林漁就想着先包一籠的肉餡明天賣着試試看。

這幾天來到鎮上，買面鐵鍋蒸籠收豬打木板，這些零零總總的本錢都花去了四五十兩的銀子，林漁不由得感嘆這銀子真不經花呀。

第二天天不亮林漁就起來忙活了，包子早上賣的好些，得早些起來弄，一家三口人都起來了，林漁一起來就聽見街上有人說話做生意了，這條街上有做吃食的，大家都早早的起來了。

魏青山的肉鋪現在不急着開，就幫着林漁把肉餡給剁了出來，林漁把袖子挽起在和面，今天要做的不多，就準備先弄三籠屜包子出來賣賣看，趙月月也在一旁幫忙包包子燒水，三個人都忙碌了起來。

林漁包的包子大，裏面也舍得放肉餡，放在鍋裏蒸起來肉香和面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飄了出來。

石小柳也一早就來了，他來了一看林漁已經忙得差不多了，他有些懊惱自己來晚了，他忙像之前一樣把火桶給點上，耙好的一鍋豬下水煮開之後咕嚕咕嚕冒泡飄出香味。

“小柳來了，先嘗嘗小嬷包的包子咋樣。”

石小柳趕緊擦了擦手接了過來，現在糧食金貴，這一個肉包子都得七八文呢。

石小柳捧着包子吃了起來，一口下去就咬到了裏面的肉餡，一年多沒吃到肉的石小柳差點控制不住把整個包子塞到嘴裏，他慢慢啃了兩口然後偷偷把包子給藏在了桌子角落裏，等他回家了帶給他弟弟妹妹嘗嘗肉味。

對街馄饨鋪子的鐵牛過來讓魏青山給割了一吊肉回去，魏青山剛開張賣的比人家便宜些，鐵牛他們包馄饨呢日日都少不了鮮肉，就幹脆在魏青山這買了。

一大早個個鋪子都開始卸下鋪板開了門，街上也漸漸有了人來往，林漁就讓石小柳一個人照顧包子鋪的生意，人手太多也用不上，早上起的早他讓趙月月回屋裏歇着，他就坐在院子裏接着繡包子鋪的招旗。

他的肉包子賣七文錢一個，比之前沒鬧災之前貴了一倍，集市上的正常價，現在面啊肉啊都貴，訂太低了他回不來本，耙肥腸依舊是六文錢一碗，和之前一樣。

石小柳很是賣力在叫賣，“大肉包子，耙肥腸诶，六文錢了，客官買包子不，我家包子個個大的跟拳頭一樣，七文錢一個。”

“這鍋裏煮得是什麽呀？”

有人聞着很香就問了一句，這鍋裏煮的東西實在是香，還紅彤彤油亮油亮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我家耙肥腸，六文錢一碗，您嘗嘗。”

那個人一聽是豬下水就面露嫌棄之色，“豬下水呀，那腥臭的東西能好吃啊。”

石小柳有些不高興了，但面上沒有表現出來，今天還沒開張呢，總不能把人往外面攆，他用筷子夾了一節出來，“您嘗嘗不就知道了。”

那人一面嫌棄是豬下水，一面又聞着香，最後捏着鼻子下手接了過來丢在嘴裏，他嚼了嚼眼睛逐漸睜大，“嗯？好吃！給我來一碗！這竟然是豬下水！”

石小柳看了一圈沒看見碗，他之前在集市上幫忙賣的時候，客人要麽自己帶碗，要麽去隔壁買上幾個餅子夾着吃，這想買沒有碗可怎麽辦呀？

“客人您稍等會。”

石小柳趕緊跑到了後面的院子裏，“林小嬷，這客人要買耙肥腸，沒有碗可怎麽辦呀？”

林漁啊了一聲，忘記這茬了，他家的碗也不多就只夠自己家人用的，這賣起來你拿走一個碗，我拿走一個碗，人家能不能給你送回來還另說呢，總不能為了賣一份六文錢的耙肥腸把碗給搭進去吧。

林漁急得在院子裏轉了一圈，怎麽就忘記了這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