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跟顧羽佳搶人,你是第一個,salute。】
坐在咖啡廳裏,顏格收到了靳思延的消息,霎時手裏昂貴的咖啡索然無味。
面前的男人似乎十分中意這裏的甜品,正在獨自享受,顏格本人卻食不下咽。
看着靳思延半開玩笑的語氣,顏格心裏一時有些五味雜陳。
之前就因為坐了他的車,被人背地說三道四,連自己的經紀人都對他妄加揣測,還都是不堪入目的肮髒想法,這回被江致強硬拉走,雖然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想起靳思延那個微妙的表情,顏格還是有些恍惚。
【你開什麽玩笑。】顏格有氣無力地回,勺子在咖啡裏攪來攪去,一點都喝不下去。
停頓半晌,對面回道:【不好意思。】
大概也是想起了前段時間的荒謬流言,又想起顏格因為這件事險些丢了飯碗,靳思延居然給他道了個歉。
顏格心裏微頓,有些意外,又瞥了一眼自己發過去的消息,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太嚣張不留情面了,像是暗含責怪的意味。
靳思延一個大少爺,雖然自己謙虛了點說自己游手好閑坐吃山空,但肯定不是真的一事無成,也沒什麽少爺架子,反而挺多時候蠻親民的,給了顏格一種“他人很好相處”的錯覺,說話也越來越不客氣。
看着自己打出來的幾個字,像是在教訓人似的,顏格一時有些懊惱。
靳思延雖然性子大大咧咧比較張揚不拘小節,但也并不意味着他真的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意味着他不會生氣,顏格微嘆,隐隐有些焦躁。
不知道他看着自己這樣說話會怎麽想。
覺得不識好歹,還是得寸進尺,又或是兩者皆有
自己平白拿了人那麽多好處,還不把人當爹供着,反而回過頭來教訓他,多少有些說不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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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抿唇,猶豫再三,顏格撚了撚指腹,放下勺子,很是誠懇地回道:【沒,我沒怪你的意思,對不起。】
靳思延沒回。
顏格心裏一緊,又補充一句:【我剛剛說話太橫了,你別介意。】
還是沒動靜。
顏格盯着手機屏幕,突然想起自己剛入行的時候,年輕氣盛,家裏也襯着,哪哪兒都風光,眼睛恨不得長在頭頂上。
只虧家教好,自己性子也是個溫的,沒有太多戾氣,倒也沒曾樹敵。
可骨子裏的傲氣是藏不下去的。
有一次一個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腆着肚子給他倒酒,笑得油光滿面,臉上橫肉都能壓死蚊子,跟他說他長得真标致,一雙眼睛盯着顏格的嘴唇,就差把“我想幹你”幾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年輕人就是要多磨煉。”胖男人夾着不知道多貴的煙,拍拍他的大腿,煙霧從滿嘴黃牙的口腔流瀉而出,顏格險些當場嘔出來。
腦子一熱,他說,“哈哈,共勉。”
這四個字兒簡直就是戳那胖男人的脊梁骨,逼得那暴發戶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要不是當時顏格正當紅,身邊保镖都有兩三個,指不定就把顏格的臉當煙灰缸了。
後來據說那男人一直記恨在心,然而也不好做什麽,顏格才有幸躲過一劫。
當時的經紀人還訓過顏格一次,說他不能這麽諷刺別人,那男人在市裏的名流圈子裏都是說得上話的,險些就闖禍了。
後來等到顏格出事,每天心驚膽戰自己以往得罪過的人來報複自己,那些人身邊早就絡繹不絕都是年輕演員模特,男男女女的,也早忘了顏格這號人。
說錯話吃的虧,顏格早就體會過,哪怕是在最養尊處優的時候。
後來落魄潦倒,更是感觸深刻,什麽人都能給他臉色看,骨子裏的傲氣也再也沒資格留下了。
看着不斷刷新卻還是沒有消息的界面,顏格懊悔到了極點。
他不知道靳思延到底是什麽性格,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因此生氣,只是他覺得,自己好像又重蹈覆轍,逾矩太過了。
靳思延給他面子,對外都說是朋友。
但顏格心裏門兒清,他們哪裏做得成朋友。
只要靳思延願意,就能跟每一個顏格同檔次的人交朋友。
那些人沒準還比他乖,比他會玩。
深深地吸了口氣,顏格把手機撲過來蓋到桌面上,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無緣由的焦躁。
·
靳思延是十分鐘之後理他的,一開口又是扯天扯地。
顏格正坐在去片場的外景車上,昏昏欲睡的,一摸到手機振動,立時清醒過來,拿起手機一看:
【謝邀,人在羅馬尼亞,剛下飛機。】
過了沒一會兒,又發了一句:
【我還什麽都沒說,你怎麽低三下四的。】
望着靳思延發過來的話,顏格甚至能想象到他稍顯迷惑的表情。
每一次什麽人說了一些靳思延聽不懂的東西,他就會微微蹙眉,眼神裏都是不解,卻有一種看智.障的感覺,好像對方才是那個蠢比。
靳思延當然不懂,含金握玉生在象牙塔裏的人,怎麽可能懂得看別人臉色過活。
他想要什麽,手指都不用勾,就有人上趕着送,自然也體會不到這種,迫切渴望獲得誰關注的感覺
手指在屏幕上無意識地點來點去,顏格不知道說些什麽。
靳思延的直接點破,差點破了他的防。
可不是低三下四的嗎他也早就習慣這種,做起來也信手拈來了。
嘆了口氣,顏格半開玩笑半認真:【這不是怕你生氣嗎】,還欲蓋彌彰地發了個害羞的表情,企圖掩蓋心底對自己的不齒。
靳思延秒回了一句更諷刺的話:【您擡舉我。】
這要是換了個人,指不定被譏诮得腦門充血,敢怒不敢言。顏格看着這人幼稚頑劣的話,反而笑出了聲,低落心情也好了一些。
【別,你這話一說出來,我的名字估計今晚就得加急送到安盛集團的暗殺名單上。】
靳思延那邊又沒回話了,過了一會,才發過來幾個字。
【如果下次你能不提它,我會很感謝你的。】
·
車子行至路口,還沒轉彎,靳思延就看見自家別墅花園裏暫停着一輛極為眼熟的車子。
毫不猶豫,方向盤一打,正要拐進隔壁街道一走了之,一眼看見馬路正中央站着一個人。
“學沒學過交規!”靳思延猛地按喇叭,暗罵兩聲。
靳之安不以為意,散漫又平靜地看着他,擡手往靳思延後面指了指,意思是讓他回家。
靳思延盯着面前不知死活的男人,心裏恨得牙癢癢,遠遠朝那邊豎中指,用口型罵他傻.逼。
直接将車子熄火在路中間,靳思延摔門離開,頭都不回。
“喂,學沒學過交規”
靳之安淡淡開口,跟在他身後調笑,擡擡手,讓身邊跟着的助理把車子開進花園裏。
一進家門就上樓,靳思延一點都不想說話,這段時間過得太快活,都忘記了又到了一月一度的家宴時間。
說得好聽一點是家宴,說得不好聽,就是找個由頭一家人坐在一起,批鬥他。
他是一點都不想在家裏呆着了,本想着最近有空,回來看看母親,誰知道撞上靳之安這麽個東西。
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靳思延筷子都不敢停,只想着早吃完早走。
“小延。”母親突然開口叫他。
靳思延剛好放筷子,安安靜靜坐在原處等着下文。
母親擦了擦嘴角,“你最近公司事務處理得怎麽樣忙不忙”
“還好,不忙。”靳思延言簡意赅。
“還好。”靳之安突然笑了,“還好是指,上個月虧損近五十萬,還差點談崩一個境外紅酒商,嗎”
“關你屁事”靳思延也沒什麽客氣的。
母親輕咳一聲,打斷兩人的對峙,“如果你想去家裏公司的話……”
“謝謝但是我不想。”靳思延站起身,“我自己一個人守着破公司挺不錯的。”
靳之安緊跟着靳思延站起來,對母親抱歉地笑了笑,“我去看看他。”
沒有敲門,靳之安推門而入,一眼就看見靠在床邊玩手機的人。
連一個眼神都欠奉,靳思延根本不想搭理他,兀自盯着手機屏幕。
“你最近過得挺不錯”靳之安嘴上無所謂地扯着閑天,緩慢踱步到床邊,“還開船出去玩了好幾趟,過得比我還潇灑。”
“能承受一個月虧損五十萬,你也能活得這麽惬意。”
靳之安沒有理會他的冷嘲熱諷,反而語氣溫和,“下個月我要用船。”
“随便你。”靳思延轉了個身,拿後背對着他。
“要銀河號。”
“我看你要死。”靳思延從床上下來,毫不猶豫地辱罵,“怎麽你自己是沒船嗎”
當初靳思延十六七歲的時候,家裏買了一艘帆船,卻是他與哥哥共同擁有,後來靳思延用得比較多,靳之安公司事多,也沒再管,維修保養都是靳思延出錢,共同擁有也算是名存實亡。
靳之安偶爾也會管他要去玩一玩,但從來都是拿彗星號,念頭也沒打到銀河號上來。
“一朋友,無意間看見了你的銀河號,他喜歡,讓他出去玩一晚上又沒多大事。”靳之安不以為意地聳肩。
“朋友”靳思延嗤笑,“別說是你姘頭。”
“嘴巴給我放幹淨點,一艘船而已,倒也不用這麽寶貝,你上個月虧的錢能買不少。”
“到底關你什麽事”
“你別忘了誰找人幫你把銀河號買下來的!”
靳思延身形一頓,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緊。
“你以為就憑你自己,能随随便便買下那船嗎要不是我找關系給你通氣,你拿得到嗎”
靳思延偏頭看着他,臉上隐隐有些憐憫的輕笑,“你找關系你哪來的關系那些人脈都是爸媽給的,你別不要臉了。”
靳思延唇角微勾,語氣平靜,卻格外嘲諷,一字一句都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似的。
“但凡他們像培養你一樣培養我,你覺得我還會有用得上你的地方嗎
靳之安,你有的那些東西我是沒有,但你也沒什麽可驕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