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
頭,等到看清映葭手裏拿着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後,他明白了映葭為什麽會這麽問,“……這是,從她肚子裏……”
“……是啊?從她肚子裏出來的,除了殿下的孩子,還會是誰的孩子呢?”
“……”墨晚天不敢置信,一瞬間他都沒去想白璧肚子裏為什麽會有一個孩子,他只是急于向映葭澄清,“……我不知道,這不是我的孩子,我都沒有碰過她!”
映葭的笑聲滲人:“……那殿下的意思是,有其他男人,跑到了殿下的後殿,私下與殿下的側妃不潔有染,導致側妃懷有身孕了?”
“你得相信我,真的不是我,這孩子絕對不是我的,我沒有碰過她一根頭發。”
“……那殿下應該感謝我了……若真是如此,她就是個賤|人。我替殿下殺了一個有辱青玄皇室名節的賤|人,不好嗎?”
“……”
墨晚天只覺自己腦袋的反應變得遲鈍下來,思考都無法集中了。
眼前的事實叫他難以接受。
白璧竟然懷有身孕。
而映葭,竟然真的殺了她。
墨晚天拉過映葭,映葭此時臉上的表情要他覺得害怕:“你相信我,這東西……真不是我的。”
映葭擡眼看着墨晚天:“……嗯,我信你,所以我幫你殺了她……”
“……”
映葭的眼神分明像是不信任。
但人死無對證,哪裏還能說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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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晚天問:“……你為什麽要對她下手?”理智稍微回來了一些,“她好歹還是白狐長公主,要這麽死了,你讓我如何向父皇交代?”
映葭眼神空洞,用無所謂的語氣說道:“……該怎麽交代,就怎麽交代……”
“……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映葭搖搖頭:“……已經晚了……”
墨晚天艱難換出一口氣:“……我會保護你的,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比起白璧的生死,墨晚天到底還是更在乎映葭的安危。
如果白璧活着,她肚子裏卻有着別人的野種,那她怎麽都逃不掉——別說是她了,将來整個白羽都在青玄面前擡不起頭。
可她死了,事先也毫無征兆,想要瞞天過海就沒那麽容易了。
父皇肯定會生氣的,墨晚天對映葭的袒護偏愛已經叫青玄帝君心生不滿,要是他殺了白璧的事情被青玄帝君知曉,說不準就要親自處置他了。
最後,墨晚天将映葭暫時關入了太子殿的地牢中。
他不能不罰映葭,必須趕在帝君知道前就對他做出懲罰,這樣帝君即便生氣,他也能夠有應對的說辭。
而且地牢隐蔽,墨晚天又将看守的侍衛全部換成了自己信任的手下,這樣也能保證映葭在裏面的安危。
墨晚天是稍晚一些才知道桑複臨回來的消息。
等知道桑複臨身負重傷,而映商沒有回來,他就清楚映葭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舉動了。
他去看桑複臨的時候,桑複臨依舊身卧在床。
不等墨晚天開口,桑複臨就先說道:“……殿下恕罪,是我着急了……要是這個消息緩一緩,沒有這麽快告訴他,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桑複臨這麽說,墨晚天就不好說什麽了,況且他本也沒有要怪罪桑複臨的意思,畢竟桑複臨都傷成這模樣了。他只嘆了聲氣:“……唉,早說晚說都一樣的,他弟弟在他心中的地位是無人能比的……可這件事情,真當是白狐一族做的嗎?我實在想不透,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麽理由對映商下手……”
桑複臨搖頭:“此事是誰主使目前還不能得知,随行的幾個手下去追了,但願能将映商救回來……我也是勸過映葭的,奈何他并不聽,我也不曾料到,他竟然會将矛頭指向白狐公主……”
“畢竟她的嫌疑是最大的,她曾經就用過相同的方法。”
“……那眼下映葭如何了?”
“我暫且将他關到地牢了。他殺了白璧,這不是小事,帝君那裏,白羽那裏,都需要一個交代。我先将他關起來,率先拿下處置他的權利,才能保護他。”
桑複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是了,發生這麽大的事情……只有這樣做,才是真正能保護他的。”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恭送殿下……”
“不必客氣了,躺着罷,我走了。”
——
映葭很順從地被墨晚天關進了地牢,一絲掙紮都不顯露。
還沒有映商的消息。
還不知映商眼下是死是活。
映葭除了這個外,其他什麽都不願意去想了。
墨晚天為了處理這件事情頂着巨大的壓力,忙到不可開交,幾日內來見映葭的次數也不多。每次來了,也只是對映葭說,再忍一忍,很快就能讓他從這裏出去了。
但能出去也好,不能出去也好,映葭也無所謂了。
他只希望映商能夠回來,如果這次映商能夠平安回來,便是要他在這裏被關上一輩子,他也認了。
映葭在這件事情顯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悲觀跟絕望。一是因為他真的擔心映商,二則是因為先前映商消失,後續付出的代價太巨大了。盡管映葭不想承認,但這的确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傷害。他害怕這回,會舊事重演,而後果更難承受。
在地牢的幾日,映葭滴水未進,表情也總是空寂。
直到桑複臨過來看他,映葭的表情才有了連日來的頭一次變化。
他跑到桑複臨面前,抓着牢門的欄杆,着急地問桑複臨:“……可是有商兒的消息了?商兒回來了嗎?是商兒回來了嗎?”
桑複臨是太子摯友,看守的侍衛都知道。他說自己是奉太子之令來跟映葭說幾句話,只為安慰,侍衛也不會懷疑,就放他進來了。
桑複臨看着映葭,表情故作悲哀,沒有很快就給予映葭回答。
映葭急了,他伸出手去揪桑複臨的衣襟,大聲說道:“……是商兒出事了嗎?到底是怎麽了,你趕緊給我說啊!”
桑複臨不去看映葭,語氣艱難苦澀:“……我只想着,該讓你知道這件事情……”
“……你快說!快說啊!”
“……我派去追回商兒的手下,只回來一個……商兒他……對不起……”
這話并不需要再說全了,是什麽意思,言者也好,聽者也罷,都心知肚明。
握着桑複臨衣襟的手松開了,映葭腳步踉跄着往後退去。
他不敢相信,映商竟然會落得如此結局。
都是他害的。
如果不是他執意要去尋找映商,如果不是映商跟了他一塊回到了青玄……他現在一定還好好地生活在南贍部洲,至少平安無事。是自己的一意孤行,也是自己跟墨晚天之間的糾葛,才致使映商成為了一個無辜的犧牲品。
又或者,一切的一切,從開始就是個錯誤。
也許在他被封印塔下的時候,他的一生就那樣注定了。
也許他就該死在那裏,再不應該出來。
他騙墨晚天救了他,辜負墨晚天的真心,最後又使墨晚天娶了根本毫無感情的白狐公主。
一步錯,步步錯。
他的自以為是,他的執意妄行,拖累了墨晚天,間接害死了映商。
絕望無底的悲傷溢滿了全身,映葭張着嘴,過了許久才發出崩潰尖銳的恸哭聲。
桑複臨被他這樣的哭聲吓了一跳,他是想過也許映葭會崩潰,可他沒有想到,映葭會崩潰到如此程度。
桑複臨看着,映葭的身體好像裂開了一樣,從上至下,散出了一道道白色刺眼的光芒。
他下意識伸手遮了一下眼睛,可光芒愈發強烈,很快就照得他睜不開眼。
地面劇烈搖晃了起來,石塊不斷往下墜落,牢房內的東西東倒西歪,直到地面開始出現裂縫,有人大喊:“快走!牢房要塌了!不走就要被埋起來了!”
桑複臨再看了映葭一眼,那瞬間竟然有過念頭要帶着映葭出去。
可映葭就是光芒的來源地,桑複臨依舊睜不開眼,也看不清,更無法靠近,頓了不過一小會兒,桑複臨就選擇離開了。
他身上還有傷,雖然面對墨晚天跟映葭時裝嚴重的成分更大,但的确撐不住被塌陷的地牢掩埋起來。
可匆忙走到地牢外面,卻詫異地發現,從來都是如春日明媚的青玄,竟然下起了鵝毛大雪。
顯然這一奇觀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許多宮人都停步駐足,看着這場突然從天而降的大雪。
桑複臨心中閃過一個略為瘋狂大膽的假設,畢竟他曾聽說過——鳳凰啼血,天降大雪。
可鳳凰早就消失了,這個世界早已沒有鳳凰了。
雖是這麽想着,但桑複臨無法控制自己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盯着地牢的方向。
果不其然,頃刻之間,地牢那一塊便轟轟烈烈地塌陷了下去,震到天地都顫,而一只渾身雪白的鳳凰,嘶吼着悲傷的哀鳴聲,揚翅朝着天空上方飛去。
桑複臨心頭大顫,難以置信。
他知映葭身為朱雀,也清楚他身上沒有神族印記是因為母親是其他族類。可映葭從來沒有告訴過他,他更沒有設想過,映葭身上,竟然會有着鳳凰的血脈。
雪越下越大,不一會兒地上便積起了薄薄一層。
而白色的鳳凰,遁入無邊天際之中,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