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節目錄制了一下午,将将錄完到導師和學員的雙選,然而每個老師只能選五位學員,但現場就有二十八個學員,晚上還要錄學員與學員之間的PK,淘汰掉部分學員。
節目暫停錄制,陸驚嶼起身離開,卻不想剛走出門,就見孟懸站在大門口,像是在等人,察覺到他視線後,目光朝他這裏看過來,陸驚嶼擡起的腳頓了下,神色自然走過大廳往出口去。
“陸同學,”
孟懸見陸驚嶼朝自己這裏走來,神色溫柔和煦,語氣熟稔地打招呼。
陸驚嶼停下,目光複雜地盯着前方溫文儒雅的人,不可否認,孟懸有一副好樣貌,白淨的皮膚,長度适中的墨色頭發,狹長的眼眸含着笑意,一身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裝,将他挺拔修長的身形修飾得更加完美,整個人斯文溫柔,溫和到沒有一絲攻擊性。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陸驚嶼還以為他是一個老師,後來才知道他在家裏公司上班,他覺得挺驚訝的,沒想到有這樣氣質的人,竟然會是一個精于籌謀,在公司裏發號施令的人。
“孟先生,”
陸驚嶼颔首打招呼,臉上是孟懸以前從未見過的冷淡,兩人認識近一年,見了四五次,雖然對彼此不至于用熟稔來形容,但兩人每次見面時那種知己般的默契是旁人不及的。
孟懸也習慣了陸驚嶼看見自己時那種克制但又不由自主流露出來的歡欣,而現在陸驚嶼的冷淡,是孟懸始料不及的。
“剛才在門口等陸驚嶼那人是誰啊,衣着舉止望着就很有錢,陸驚嶼怕不是有錢人家少爺來體驗人生哦。”
“不知道,只是望着兩人不是很熟,不過,那人和剛才贊助商長得有些像呢,難道他們真的是朋友。”
孟庭追着陸驚嶼後腳出來,就找不着他人了,發消息也沒回,想着人可能回宿舍了,就回去找他,沒想會在衛生間聽到陸驚嶼的名字。
男人,有錢,是誰,難道有人發現陸驚嶼的才華,準備和他搶人了?
孟庭推門而出,也不管外面聊天兩人看見他時尴尬不已的表情,洗完手就匆匆拿走了。
“靠,他怎麽在廁所,我們剛才說的話他是不是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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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沒說什麽,怕什麽,”
将後面的聲音丢在腦後,孟庭快快速跑出大廳,卻站在門口茫然失措,
他不知道陸驚嶼在哪?
時望回來就見之前跟在陸驚嶼身邊那個男人蹲着門口花壇邊,一只拿着手機打字,時不時往下刷刷,眉宇間都是煩躁,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間夾着一只點燃的煙,任火猩往後舔舐,卻一口不碰,整個人望着像走丢的小狗,等主人帶他回家。
陸驚嶼回來時天色暗淡,天際線下還有一抹淡淡的橘紅淺白的光,路邊像站立的豆芽似的路燈将黑暗的四周照得明亮如晝,
中海的七月份最是炎熱,就算晚風拂過,帶來的也不是涼爽,而是一種呼吸不過來的悶熱。
陸驚嶼一只手上提着塑料袋,另一只手舉着一根冰棍,慢慢悠悠往宿舍樓去。
“孟庭?”
陸驚嶼走近宿舍樓,目光一掃,發現樓前花壇邊坐了一個人,明暗交錯中,黑色人影垂着頭,一雙腿随意岔開,早上整齊的發型此時已經淩耷拉下來,駝色外套掉在地上也沒發現。
光影裏,孟庭身形單薄蕭瑟,雖然現在是夏日,陸驚嶼卻從他身上感受出一種秋日的悲涼。
風卷過地上塵土,冰棍久久沒人吃,化成液體順着往下滴,陸驚嶼手被冰了一下,心裏一激靈,大步流星走過去,在孟庭面前站定,
“你坐在這裏幹嘛?熱不熱,怎麽不進去?”
孟庭仰頭,眼裏沒有什麽情緒,只是定定看了陸驚也幾秒,緩緩搖頭,聲音有些幹啞,“等人,不熱。”
陸驚嶼見他鼻尖上都是汗珠,伸手在褲子兩邊摸了摸,掏出包紙遞給他,又彎腰撿起地上的外套抖了抖,擔在手臂上,順着坐在孟庭身邊,好奇,
“誰這麽大牌,讓我們贊助商忍着酷熱在外面等。”
“你去哪了?這麽晚才回來。”
孟庭抽出張紙擦了擦臉上的汗,紙巾很快半濕,附近沒有垃圾桶,陸驚嶼将塑料袋裏的雪糕拿出來,讓他把紙丢進袋子裏。
“出去逛了逛,順便吃了個飯,怎麽了?節目不是推到明天早上錄了嗎?”陸驚嶼語氣自然,神情也不見半點躲閃,坦坦蕩蕩,倒是讓猜測一下午的孟庭一下啞然。
雪糕已經開始化了,陸驚嶼就順勢撕開遞給孟庭讓他吃掉,空氣安靜,孟庭将奶味雪糕遞進嘴裏,甜味和涼意一下沁到心底,
陸驚嶼幾句話将他剛才一個人在這裏時産生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霎時從腦子裏清除,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念頭,
陸驚嶼還是他的。
陸驚嶼三兩口将冰棍吃了,擦了擦手,看向眯着眼睛小口咬雪糕的人,忍不住細細打量他的眉眼,都是一脈相承,怎麽有的人那麽純粹,有的人腦子裏都是一堆廢料啊。
孟庭咬了口雪糕,冰得牙齒酸痛,皺着臉嗚嗚嗚嘀咕幾句,陸驚嶼沒聽清,腦袋湊近一些,
“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我說,還以為你失蹤了,都準備報警了呢。”
孟庭斜看一眼陸驚嶼,忍着沖上腦門的涼意,三兩口将雪糕吃完,把小木片丢進陸驚嶼提着的塑料袋中,
“不是失蹤了,看到你信息的時候準備回你,沒想到被路人撞到,手機摔壞了,這附近又沒有修的地方,只能跑遠一點,剛換好屏付完款,又沒電了。”
陸驚嶼掏出手機丢給孟庭看,說起傍晚一波三折的經歷,也忍不住嘆息,誰能有他倒黴,他只是不想大庭廣衆之下和孟懸多說話而已,孟懸那隐忍包容的眼神,像是自己負了他似的,兩人再在大廳待下去,陸驚嶼覺得自己明天就多了個渣男稱呼。
別以為他不知道,那些學員組了好多群,每天在裏面聊些亂七八糟的事,也不怕被人截圖流出去。
陸驚嶼為了避免麻煩,随便定位了家咖啡店,想知道孟懸到底是想說什麽。
果不其然,孟懸首先是關心了他的事業,痛心疾首地表示他為什麽不去拉大提琴,而跑來參加音樂比賽,
陸驚嶼也無奈,他想啊?還不是因為劇情安排,
兩個人話不投機半句多,孟懸比陸驚嶼還擔心他的事業,關心到有些逾矩了,想到孟懸離開前信誓旦旦說會想辦法讓他重新回去拉大提琴,陸驚嶼皺眉,
“你手機借我打個電話。”
陸驚嶼望向孟庭,與其被動接受變動,不如主動出擊。
祛除之前他給孟懸添加的濾鏡,陸驚嶼才窺見孟懸溫和表面下的強勢和讓人不适的控制欲。
“幹嘛?”孟庭先将陸驚嶼黑屏的手機還給他,然後将自己遞過去,手機是黑色的,沒有手機殼,帶着人體溫度,陸驚嶼接過,當着孟庭面打了個電話。
“喂,外公,我是驚嶼,”陸驚嶼聽到外公中氣十足的聲音,臉上表情驀然變得溫柔,先是解釋手機壞了,然後又把家裏人身體問了遍,重點關注許赴逸眼睛,
“外公,你幫我給韋爾德教授發封郵件,”孟庭坐在一側聽陸驚嶼和外公的交談,只是越聽神情越迷惑,什麽大提琴,教授,比賽,心理疾病,然後孟懸?
嗯?孟懸?是他知道的那個孟懸嗎?陸驚嶼認識孟懸?
陸驚嶼電話打了大概二十分鐘,挂了之後,将有些發燙的手機遞給孟庭,就瞥見他臉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麽了?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別把自己憋壞了。”陸驚嶼笑得無所謂,孟庭千言萬語堵在心口,讷讷半響,卻只吐出一句話,卻是他最關心的一件事,“你生病了?”
“嗯,算是吧,”
白色手機在手裏轉來轉去,陸驚嶼擡頭望向天空,今夜又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
什麽叫算是吧?孟庭想追問,卻又礙于自己身份,剛才他聽陸驚嶼和他外公打電話,已經認識近一年、見過三四次的孟懸,在他嘴裏也只是一個不熟的人,那自己呢?
孟庭審視自己,他是以什麽樣的身份對陸驚嶼的過往刨根問底,
“你想說什麽就說,電話都當着你面打了,還有什麽不能告訴你的?”
陸驚嶼半響沒聽到孟庭的聲音,扭頭就見他一臉深思,看也知道他又多想了。
“你那病能治好嗎,對你影響大不大。”
雖然知道現代社會,大部分人都有點心理疾病,但這還是孟庭第一次聽到自己身邊人真真切切的被診斷出心理疾病。他那些混跡國外各大酒吧的狐朋狗友不算,那些人已經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了。
“我之前是拉大提琴的,去年參加一個比賽後,一碰到大提琴就吐,渾身難受,去看了心理醫生,醫生說我練了十幾年琴,壓力太大,精神緊繃,導致心理出了問題,建議我先放下大提琴,好好放松一段時間,我一時無事可做,就跑來參加這個比賽了。”
陸驚嶼雙手一攤,神情頗為無奈,卻沒有難過,這讓孟庭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失落,他剛才還想要怎麽安慰陸驚嶼呢,沒想到他看得那麽開,都不需要自己。
“你不用擔心,這個假期我肯定能調整好心态,我下半年可是安排了不少演出呢。”
陸驚嶼如此肯定的原因倒不是他對自己有自信,而是跑完這段劇情後,他就淪為背景板了,差不多到漫畫中後期才出現,自然也就不需要“生病”了。
“那就好,所以你不想進娛樂圈啊?”
孟庭想起自己之前的豪言壯志,再想想今天的各種陰謀猜測,腦子有些發懵,該配合我演出的主角沒有了,我還工作什麽啊?
“那我的經紀人夢想沒了?”孟庭抓狂。
“經紀人?什麽經紀人?”陸驚嶼詫異,孟庭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又腦補了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