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我這麽說吧,”耿隊順勢坐下,頗有反客為主的架勢,“你最近幾天有沒有遇到奇怪的事?”
趙一飛沉默片刻,“什麽叫奇怪的事?”
耿隊身後的小年輕再次不甘寂寞:“裝什麽傻?”這次,耿隊并沒有喝止他。
趙一飛拿不準到底該怎麽回答,想要從周行哥哥那裏得到一些提示,又怕自己的動作會引起那位耿隊長的懷疑,一時僵持住了。
五個男人擠在巴掌大的客廳裏,氣氛凝滞。
“也許需要我回避一下?”周珵似乎察覺到自己的存在有些礙事,拔掉插頭,拎起自己的保溫盒,“正好我也該去給我弟弟送飯了。畢竟我昨天答應了他,答應的事情就要做到,不然我弟弟可是會傷心的。”他半開玩笑似地說。
趙一飛這下心領神會,原來周大師的哥哥是來提醒他不要忘記昨天電話當中的承諾。而他自然也不可能忘,周行救了他跟王琳的命,一分錢的報酬都沒有要,他怎麽會恩将仇報?
況且這超自然調查所還不知道是做什麽的,好人還是壞人,趙一飛更傾向于相信周行。
“是的,答應人家了就應該要守約。”趙一飛在耿全亮的眼皮子底下給出自己的答案。
周珵微笑颔首:“那就不打擾你們談話了。”說完便作勢要離開。
黃玉龍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突然福至心靈,“那個什麽……這裏沒別的事兒的話,我也就下去了,我還要在門口站崗呢。”
耿全亮感受到一絲古怪,這個送飯的男人湊熱鬧跟着上樓,這會兒卻又主動回避談話,要說別有用心,卻也沒做什麽可疑的舉動,實在是讓人看不透。
從704出來,黃玉龍和并肩走進了電梯。電梯門一關,黃玉龍立刻垮下肩膀,抱怨道:“那兩個人也太會吓唬人了,張嘴閉嘴說什麽人命關天,真把我吓夠嗆。結果就是來查別處的命案,那就直接說是來問話的不好嗎?他們那證件上寫的奇怪的單位,是不是真的應該打個報警電話證實一下……你說呢?周行哥哥。”
周珵沉浸在思考中,聞言便道:“啊,你說的對。”
黃玉龍無語,很好,兄弟倆連敷衍人的方式都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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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兩人已經轉到了通向大門口的主幹道上,穿着一身制服的周行正在門口站崗。這時遠遠看見自家大哥,登時露出笑容朝這邊揮手。
周珵招手回應,加快了腳步來到弟弟跟前,周行掏出玻璃瓶子搖晃:“大哥,你看。”
三顆紅色剔透的珠子喀拉作響。
“星星真棒。”周珵誇獎着,握住周行的手腕,從袖口看衣服的厚度,道:“餓了吧?給你帶了家附近的包子和粥。”
周行抱住保溫桶,“那家包子好吃。”
“嗯,回頭我問問包子餡兒的配方。”周珵對于弟弟一貫有求必應,讓周行去保安亭裏吃飯,自己替他站一會兒,順便同黃玉龍說個突然的消息。
“其實我這趟來是為了給周行辦離職手續,謝謝你平時對周行的照顧。”周珵以兄長的身份對黃玉龍表示感謝。
“為什麽啊,周行他幹得好好的,”黃玉龍聞言心情複雜,他是對周行有些小小的嫉妒,但不妨礙他覺得跟周行搭班挺省心的,既不會向隊長告他遲到,收到零食水果之類還會跟他分享……咳,總之,他還怪舍不得周行離開,“是不是嫌我們小區工資低?我就說……”
周珵笑着打斷:“是因為我的工作在隔壁市,之前那邊工作輕松,我有餘力來回跑,現在忙了,以後要在那邊長住,我不放心周行一個人,打算帶他一起過去。”
“啊……這樣啊。”黃玉龍咂咂嘴,這也難怪,周行的腦子傻乎乎的,他哥不放心很正常,“那好吧,以後也常聯系。”
周珵表示一定,等周行吃完飯便同去找高隊長辦離職。
于此同時,耿全亮在704的調查問話遲遲打不開局面,主要是趙一飛相當的不配合。
這種不配合并非是和耿全亮對着幹,而是一種似是而非、刻意掩藏了某些東西的逢場作戲。問起主播莓莓的信息,趙一飛坦誠相告,知無不言,問到那天的直播,趙一飛也願意努力回憶當時細節,但問莓莓的死,趙一飛只說自己忙着剪輯,直播回來以後對莓莓沒怎麽碰面,莓莓的死訊還是王琳轉告的。
趙一飛又說,直播回來以後,不斷的做噩夢,所以待在公司加班,直到昨天王琳接到莓莓死訊吓壞了,才知道王琳也做噩夢,于是兩人待在一起熬夜,一起叫外賣。
耿全亮思考着,同之前從直播公司裏取到的證言相對照,趙一飛說的不是假話,他确實在直播結束後,晝夜颠倒的加班,也就昨天夜裏沒加,而王琳的動向也很明确,前幾天和莓莓聯絡頻繁,在莓莓死後跑來找趙一飛。
莓莓顯然死于靈異事件,不然不會交到超自然調查所來處理。耿全亮并非是懷疑趙一飛是殺人兇手,而是要從三人的經歷當中判斷此次靈異事件的類型,那荒宅的鬼到底有多兇。
趙一飛的證詞不足以讓耿全亮下判斷,而唯一知道鬼的厲害的莓莓已經死了,要想獲取更多線索,只能是親自去荒宅探一探。
可那談何容易!
超自然調查所名義上是管理各種超現實案件的機構,但所裏隊員的能力和靈異事件的危險性根本不對等,有些靠着隊員的犧牲勉強能處理掉,更有相當多的事件根本處理不了,需要求助于道門、佛門的修行者,而那些人多不願意出手,是靠着上級施壓才同意每年解決固定數量的案件。
所以,耿全亮這些人冒着生命危險,受着夾板氣,怎是一個難字概括得了的。
“你們就真沒遇到過怪異的事情?”耿全亮不死心的再問一邊。
趙一飛回答的半真半假:“剛開始不是反複做噩夢麽,後面就沒有了。”
“以主播莓莓的死為分界線?”耿全亮推理道。
趙一飛默認。
“行吧。”耿全亮嘆了口氣,站起身來遞出一張僅寫了電話號碼的名片,“萬一有什麽不正常的情況第一時間聯系我,你們也不想步莓莓的後塵吧。”
趙一飛接過來,“那當然,我惜命着呢。”所以,一定得跟周大師打好關系。
耿全亮帶着手下離開三號樓,驅車離開雅安青年公寓時,黃玉龍坐在保安亭裏給他開的門。
“耿隊,咱們現在去哪兒?”王俊傑請示下一步的行動方向。
耿全亮向後躺了躺,調整成舒服的坐姿,“去大豐鎮的鬼宅,找不到線索,就只能咱們去探探虛實,把那宅子封鎖起來,省得再有人進去闖禍。”
“好嘞!”王俊傑答的幹脆,方向盤一轉,朝着主道開去。
“你小子,我先警告你,不準輕舉妄動,當心你的小命!”
7樓的趙一飛、王琳兩人趴在陽臺上,望着黑色越野車遠遠消失,拿出手機給周行打過去說明情況。
此時,周行正趴在高鐵二等座前的小桌板上,小心翼翼地串珠子。周珵就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接起趙一飛的來電。
“你好,趙先生,我是周珵,今天去你家拜訪沒能好好介紹自己,失禮了。”
三顆紅色珠子從玻璃瓶中倒出來,宛如火焰凝固其中,散發出一種詭異的生命力。一串由類似的珠子串成的手串正拿在周行手中,那手串是由紅繩串就,珠子的顏色各有不同,深夜般的黑色、鐵鏽般的深紅、骨頭般的白色,總之顏色各異,風格卻統一的詭異。
紅繩松松垮垮,像是珠子數量不足。
周行解開紅繩繩結,一手捏着繩頭,一手捏起紅色珠子,就硬串。
“這樣啊,讓趙先生費心了,事情解決了就好。若是改日被查了出來,趙先生可以把我的要求告訴他們,我想,他們不至于懲罰一個為弟弟擔憂的兄長。”
紅繩分明是軟的,可在周行手中像是産生了硬度,竟真的穿透了紅色珠子,周行從另一端抽繩,将紅色珠子撸到挨近其它珠子。接着如法炮制,将第二顆、第三顆紅珠串上。
“我相信趙先生,只是說一種可能性。還有一件事,因為我工作的關系,周行得跟我一起搬到臨江市,沒來得及跟趙先生告別,以後有緣會再見的。”
周行拉過周珵端水杯的手,比着手腕重新系上繩結,這回手串嚴絲合縫,珠子将繩子撐成圓形,顯露出一種渾然天成的美感。
“我嗎?趙先生見笑,我在臨江市影視基地做群演……好,再見。”周珵挂了電話,抖了抖手腕上的珠串,周身冷峻氣息瞬間消弭,恢複成溫和的模樣。
他将手中放溫了的水遞給周行,“謝謝星星,要坐一個小時呢,先喝點兒水。”
高鐵駛過城市邊緣,幾乎感受不到震動,露着混凝土高樓框架被飛速抛在後面,他們即将去往臨江市影視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