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天命之說
第098章 天命之說
“季旸,不行,雨越來越大了,我們還是要找地方躲避一下!否則我怕會有危險,而你的身體也支撐不了,一直在雨水中浸泡。”
夜明珠幽光照耀下,楚季旸本來就蒼白的臉愈發蒼白。
崇景急忙要脫下自己身上的那件外套披在他身上,卻被楚季旸阻止了。
“你聽我說,這是考驗!阿景,這場雨跟當年我母後帶我上山的雨一模一樣!”
“當年我母後只求我健康,只求我們能找到一條生路。”
“如今,我們所求的更多了!”
所求更多,必有阻礙。
裕滇子讓楚鶴下山,無論如何,卻都是阻止。
而且,對方還特意讓楚季旸再來一趟,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不得沉浸兒女私情,不得心慈手軟,不得弑.殺惡毒……
一條條,皆是楚天山對帝星的教導。
但偏偏,他還是帶着崇景來了。
他聽着雷聲轟鳴,看着磅礴大雨:
“我要求逆天改命,我要求這輩子能永遠和你在一起!我要求帝星升起,天下安寧!”
“天之命數,無法更改。”
“即便是師父也無法更改,可是我偏偏想尋一條出路!”
“阿景,我願意承擔自己的責任。可我也不想與你分開,也不想與你分隔兩地,我這輩子從未求過誰,可是我想為你我找到一線生機!”
楚季旸的聲音打落在雨水之中,卻流進了崇景的心頭。
他說過,不在楚季旸面前流淚,可是此刻眼淚卻随着雨水從眼眶中湧出。
他緊緊的牽住楚季旸的手。
“我陪你一起。”
暴雨疾風,猶如猛獸。
既然是考驗,那便都來吧,只要能與他在一起,我又有何畏懼!
他抽出腰間的劍,削了兩根木頭當成拐杖,支撐着二人的身體,同時又抽出腰帶将二人綁在了一起,防止走失。
二人就這麽緊緊相随,渾身都被雨水浸濕,但是依舊不退。
他們跌落在地,染上了一生未染過的塵埃和旅途,從未如此狼狽過。
他們遇到了前來攻擊人的毒蛇猛獸,可是二人卻相互扶持,擊敗猛獸。
楚季旸的身體到底剛回複,長期淋雨之下,額頭已經開始發熱,可是始終咬着牙,不曾說過一句痛苦。
崇景的身上也被刮了無數道的傷,可是他卻用劍挑開了前方的一條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個夜裏格外漫長,狂風暴雨一直未曾減小。
在春季的時候,這樣的暴雨是極其罕見的。
兩人到最後,唯剩意志在支撐着身體。
可是因為有一人相陪,所以他們無所畏懼,也不曾害怕和退縮。
他們并不是在與自然做鬥争,而是在為了自己的未來和命運而鬥争。
終于,兩個人即将登頂。
而也就在那時,楚季旸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崇景淬不及防也被他拉了下去,朝着山下滾落。
如果不是兩個人的腰帶綁着,又恰好被一個石塊絆住,怕不是兩個人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崇景忍着渾身的劇痛,抱起了楚季旸。
也就在這時他才發現渾身濕透的人,身上滾燙,額頭也在發熱。
“季旸!”
崇景焦急無比,可是楚季旸卻沒有任何回應,宛如沒有了呼吸。
情況危急,絕對要先治病。
此處又哪裏來的藥?
這樣下去,怕是有危險。
崇景頓時腦中嗡嗡響。
不會的,他們才剛剛停過生死危機,絕對不會殒命在這裏的!
崇景看着前方山頂,咬了咬牙,脫下了自己身上的那件外套,随後将楚季旸背在了身上,再用外套将二人捆在了一起。
楚季旸雖然不算體型龐大,可是少年的身高挺拔,重量依舊不容小觑。
在這樣的雨夜,在每一腳就能打滑的山路上,背着一個人,何其艱難。
可他卻咬着牙,用劍支撐起前方的路,一步一步的向上攀爬。
到最後,他幾乎已經是手腳并用,像獸類一般朝前爬去。
可是他始終不曾放棄,也不曾放下楚季旸。
這一段路程。
走了很久很久很遠很遠……
終于,他帶着人到達了高山之巅,找到了楚季旸說的那扇山門。
此刻,恰逢風雨正盛。
崇景一身泥濘狼狽,重重的敲響了門。
“我們來了。”
那扇沉重的山門慢慢的打開,讓崇景奇怪的是,外面狂風暴雨,而裏面卻晨曦微亮,一片安寧。
但是他來不及探查裏面的情況,在小童驚愕地說着快請進時,他腦中終于斷弦,就那麽背着楚季旸,摔倒在了地上,暈死了過去。
等崇景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換了幹淨的衣服,躺在溫暖的床上了。
一個打着瞌睡的童子正在煎藥,好像正是給他們開門的童子。
雖然舒适,但他卻立刻從床上下來了。
瞧見崇景從床上站了起來,童子立刻來了精神:
“你醒啦!”
崇景來不及多問:
“楚世子,我是說楚季旸呢?和我一起來的那個人?”
“你是說季旸師叔呀,他比你先醒了,所以正在問心閣和裕滇子師祖交談。”
“他就醒了?那他可好了?他昨夜可發燒了。 ”崇景急忙問道。
“這你就放心吧,我們山上別的不多,藥石很多,區區發燒,一碗藥下去就好了。你先等着吧,他們商談完之前,任何人都不得進去的。你身上也受了不小的傷,雖然剛剛給你換過藥了,可是你也要吃一點祛寒的藥,防止感染。”
聽到童子這麽說,他便不再着急了。
見到了他師父就好,也不枉他們昨夜跋山涉水而來。
不過沒想到,楚季旸居然會比他先醒來。
他其實并不想楚季旸一個人面對他師父,任何問題他都想和他一起面對。
瞧着崇景臉上露出擔憂,童子卻搖了搖頭:
“你就是季旸師叔的那位天命之人吧!不必擔心,師祖雖然嚴厲,但是季旸師叔卻是他的關門弟子,昨夜師祖早料到你們上來時間,早叫我們候着了。季旸師叔為人聰慧,是極少讓他滿意之人。想必這次,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說完,他還偷偷的看了一眼崇景。
“你的相貌長得真好,難怪冷冰冰木頭師叔也會心動。”
崇景苦笑:“怎麽不是你師叔長得最好?”
“你不懂,你這種相貌才是真正心胸良善的有福之相,我見了那麽多人,唯有你的相貌最為優異,不會錯的。”
“這麽說來,你還會看相?”崇景覺得這童子有趣,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童子謙虛笑笑:“皮毛而已,皮毛而已,比不得我師父萬分之一!”
“小先生過謙了。”崇景微微一笑。
或許是他的誇贊讓童子十分滿意,見他态度好。
童子又忍不住多唠叨了幾句。
“你和季旸師叔,可真是天作之合的相貌。也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想阻止你們,真搞不懂,他們神神叨叨的,也說不出個什麽。除了你是個男子,有些不符合俗世禮制之外,根本就是無可挑剔。這世間能與他并行之人,本來就鳳毛麟角,大多帝星,皆為天煞孤星,世人皆難以與其共行,都會被其鋒芒遮蓋,或者被其氣勢驚擾,或短命或不配。而你真正是個有福之人,難得的是還有一顆赤子之心,而且你們已經通過了第一次的考驗了,如若似乎再有什麽阻撓,我可要再為你們說話了。”
崇景聽聞童子的話,頓時若有所思,考驗,阻攔,難道……
他心中隐約有幾分猜測,但卻來不及證實。
不過,一個如此年紀的童子,居然懂面數,命數和心相,看來,楚天山果真名不虛傳。
他喃喃自語:“天命,什麽是天命呢?如果真是天命,就不可測了!讓人知曉,卻又無法改變,這就是對于世人的愚弄嗎?”
童子看着他:“誰告訴你天命不能改的?楚天山上,能改天命,大有人在!”
“我師父曾言,既是觀得天命,就是為了更改天命,我們命術者一脈的意義就是如此。而其他人,也不乏有此道者,不過更改命數,付出的代價也極大。”
崇景聽着童子此言,腦海中不由有個猜測:“那你季旸師叔,他如何?”
——
此刻,在高高的問心閣之內。
外面是萬丈懸崖,裏面卻是清幽的洞府,有茶室有石桌,有一顆千年的古松從洞府內蜿蜒至懸崖峭壁。
一老一少正在對弈。
年輕的男子面白如紙,容顏異常的精致俊美,他身穿布衣,但是身上的氣度卻無人能及,比懸崖峭壁上的青松還要冷冽。
而他對面的老者,白發白須,褐色的布衣下,身形已如同骷髅一般。
青年執黑子,堵住了白子的最後一條生路。
也意味着這場博弈勝負已定。
老者悠然嘆了一口氣:“你贏了,從三年前你贏了第一場開始,我就再也沒有贏過。顯然,這大半年間雖然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你的心境和棋藝卻依舊如此穩重,實在難得。我還以為,你已經變了。”
青年微微晗禮:“師父,即便命數有變,可是我從來沒有變過。”
“不,你的心境雖然依舊穩住,可是心态卻依舊變了。”
老者搖了搖頭。
“季旸,或許你不該來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