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禮成
第068章 禮成
崇陽親自将二人迎接下馬,又幫二人執禮,牽引紅綢。
在場人無不震驚。
可是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卻神色懇切,一片拳拳之心,做起來似乎絲毫不違和。
甚至,崇景和楚季旸都看到了崇陽眼眶中的一圈微紅。
崇景在剎那間,眼中也泛起水霧。
而直到這一刻,楚季旸才真正明白為何天子願意和自己相賭。
原來是真的,大崇天子寧願堵上了大崇的半壁江山,也要讓自己的胞弟幸福。
長輩之愛,深切無言。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後,也是如此。
理解他暫時抛棄楚王之位,理解他不顧一切前來郝京,理解他對于崇景的在乎。
以女子之軀為他撐起了最後的港灣,只願他問心無愧,不留遺憾,追求幸福。
這一刻,長兄如父。
他和崇景一般,恭恭敬敬地朝着這位大崇天子,真情實意地行了一個禮。
至此,不管今後未來天下争端如何,這一刻,從今以後,他是兄長,是崇景的兄長,也是他的兄長。
天子随着儀仗親自迎接着二人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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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禮儀司的帶領之下,兩人走過一個又一個繁瑣的禮節。
貴族王室成親的禮節,最為繁瑣,可二人卻沒有一點不耐。
一步步前行,每走一步,每完成一項儀式,都是在走向兩個人的未來,走向兩個人的名正言順。
最終,兩人到達了華麗喜氣的喜堂。
由于二人的父母都不在,所以天子居中,成為唯一的長輩。
二人在禮儀司的聲音中,跪拜天地,跪拜天子。
觀禮的所有世子以及百官貴族,皆神色複雜。
似乎除了坐于高堂之上的天子和楚季旸崇景三人毫無雜念,真正是在真心實意舉辦婚禮,其他人皆是各種想法。
不過,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崇景和楚季旸二人都極其優秀,不管是相貌還是氣度,都遠超常人。
即便今日的王妃是個男子,也氣度非凡,毫不違和。
當然,大部分的世子皆是在內心鄙夷着——
最好他們是相愛的,雜不了旁人,所以斷子絕孫,再無野心逐鹿天下!
所以想到這裏,他們臉上居然有了片刻真心的笑意。
幾乎所有人都對于子嗣極其重視,特別是越是位高權重之人,越是重視。
而今日二人成親,兩個人都是男人,絕對不可能有任何子嗣留存。
所以如若他們真是真心實意喜愛對方,愛到可以不顧天地禮儀,所以自然不會有小妾側妃。
自然也不會有庶子誕生。
何況楚季旸以男子之身嫁景王爺為王妃,即便再過高貴又如何,再過厲害又如何?不過是雌服于他人的二流貨色而已。
他們擡頭挺胸,似乎已經高過了楚季旸一頭。
可不管堂內所有人的目光,楚季旸和崇景卻是認真無比。
他們虔誠之至地叩拜天地,叩拜大崇的天子。
随後等着最後的夫妻交拜。
可是,正當禮儀司将念出最後一拜,即将禮成之際,突然有一人匆匆忙忙地沖進了喜堂。
衆人驚疑之時,那人仆跪在地,驚慌失措地大聲說道: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西仆……西仆開戰了!”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崇陽頓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來報之人迅速而急促地補充道:“西仆召集二十萬的騎兵,偷襲了鄭将軍帶領的十萬駐守在吳國旁邊的大軍,鄭将軍殊死抵抗,但是依舊不及西仆騎兵兇悍!”
“十萬大軍潰不成軍,一路朝着吳國逃去,可是吳國卻不予接收放行,也不肯援助。所以鄭将軍不得不退返在熹域關城。如今鄭将軍殊死抵抗,但已經快支撐不住了!如今嗎,急令傳訊到現在已經過了兩日了,最遲再過兩日,熹域關城便會缺水斷糧,不戰而潰,請陛下迅速地賜兵救援!”
“否則熹域關一破,西仆必然勢如破竹,沖內關而來!”
通報者神色激憤,一番話讓崇陽頓時怒不可遏:
“西仆,他怎麽敢!吳國,他怎麽敢!”
天子震怒,随手一甩,喜堂上的茶水濺了一地。
在場所有人也都齊齊變色。
他們都向着吳國世子吳禹身上看去。
只見一身肥肉的他已經渾身發抖,滿頭大汗。
他頓時慌慌張張地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此事與我無關啊,我……!”
“來人,将吳國世子押往天牢,嚴刑拷打,勢必讓他寫下血書回吳,吳國若執意一意孤行,斬頭顱回去!”
崇陽沒有絲毫猶豫,決定了吳禹的命運。
吳禹吓得臉色發白,拼命磕頭:“陛下,與我無關,與我無關!我并不是真正的吳國世子,我只是世子身旁的一個書童而已!請饒我一命,請饒我一命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頓時大驚,崇陽愈發面色鐵青。
誰能想到,從一開始,吳國就在欺君!
所以沒有等來齊李趙三大聯合諸侯國的造反,居然等來了吳國率先不臣。
看來,分明就是吳國早已勾結了西仆,否則也不會如此迅速入關,并且見死不救。
鄭晏安帶領的部隊是天子的核心部隊,他一損失,天子的兵家勢力至少要砍掉一半。
何況,鎮國将軍一脈,鄭晏安為嫡子,如他出事,非同小可。
楚季旸和崇景對視一眼,明白此刻情勢危急。
崇景毫不猶豫開口:
“皇兄,天下為重,婚禮和喜宴暫停吧!先把賓客送出去,諸位世子和朝臣暫且留下,我們先商讨對策。”
明明只差最後一個禮。
只差夫妻交拜,進入洞房。
可是,卻已經來不及了。
沒有任何一個司儀敢在這個國家危急之時說最後一句話,讓他們行完這最後一禮。
崇景說完,卻是擡起了楚季旸的手。
楚季旸一愣,卻也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兩人神色真摯看着對方,迅速與對方完成了這最後一拜。
随後,崇景松了一口氣,對着天子,對着衆人,說道:
“已經拜完天子,拜完天地,只差最後一道了,如今情勢危急,我們便這般夫妻對拜了!今日,在天子,在你們諸位的見證之下,我和楚世子已經結為夫妻,從此白頭偕老,永不相負!我在此立下重誓,只待天下安寧之時,我會重新給楚世子補辦一個婚禮,以彌補最後一禮!”
在這一瞬間,楚季旸微微點頭。
他懂崇景此刻的心情,也知此時,崇景的做法絕對是最好的。
天子已經為了二人婚禮做了“違背禮制”的決定,遭天下唾罵。
如若今日再不顧大崇江山安危,繼續舉行婚禮酒宴,就是真正昏君了。
随後,普通賓客皆在侍從的安排下散去。
楚季旸和崇景立刻跟着崇陽,飛快地進入了景王府的議事大廳。
當然,大廳內,還跟着些崇陽的心腹大臣,以商要事。
“諸位以為現在該如何?派郝京親兵前去已經來不及,何況或許他們有後手,這會造成京城空虛危機!”崇陽嚴肅說道。
衆臣頓時議論紛紛。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派遣最近的陳家關駐兵,先前去救援,他們最快可在一日之內趕到,我們可以使用烽火臺,加快派兵。”
“可是,即便所有陳家關駐兵都去,加上鄭将軍的守兵和熹域關兵,也只有不到十五六萬兵,怕是對付不了兇悍的二十萬西仆騎兵。”
“我建議先派遣陳家關的大軍,暫解局勢,随後再調撫玉關的大軍,三日之後即可趕到。”
“當然,最好是調遣旁邊諸侯國的駐兵,我就不信,都和吳國一般不顧大崇的威儀!”
“他們的世子都在郝京,沒道理不聽令!”
“是的,只有召集周邊諸侯國二十萬大兵,才方可能和西仆有一戰之力。”
這是個辦法。
向來慣例如此,一方有危諸侯國必須在天子調令下支援。
當然,吳國已經不聽召令,所以這個建議實行起來還是有難度。
崇陽也知道,他轉看向崇景和楚季旸,詢問道:
“你們二人有何想法?”
崇景立刻說道:
“各國局勢,諸亂紛紛,我們現在根本不知哪個諸侯國是敵是友,天子的召令對他們來說已經效果不大。又出現了吳世子假世子之事,別的諸侯國未必沒有留有後手,而且此時天子再扣留諸侯國世子,已經是名不正言不順了,甚至會借此時機,再出争端。如今只能假借護送世子回國,試探一二,看是否能調兵。但是,也需先派部分陳家關和撫玉關先解燃眉之急。這件事,皇兄,你交給景去做最好,我帶兵去!”
崇景此刻的出頭,也不是完全沒有私心,這不僅是為了他和楚季旸,更是為了面前的兄長,為了兄長對他的顏面以及婚禮支持。
兄長為了他的婚姻和幸福,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
甚至被诟病不顧人倫,不守禮制。
他又如何能在此時貪戀兒女情長,不顧國破家亡呢?
如果大崇真的沒有了,那他的家也沒有了。
家國家國,國和家是不可分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