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幾天前, 時夏正躺在蔬菜大棚裏睡覺。
雖然外面是冬天，可是大棚裏面，非常暖和。感覺像睡在溫室裏一樣, 土地也十分松軟。
這是連蔬菜都能好好生長的環境, 她自然也能活得很好。
她在逃跑上是頗有心得的。
白天躲進路邊的大棚裏把覺睡足，晚上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路上奔跑。
不用擔心有人會找到她。
方圓百裏都是溫暖的大棚，一排排望過去, 在陽光下閃着白光。
天地倒轉間，好像雲朵一樣。
時夏很喜歡這裏。
因為, 那本書從頭到尾, 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地方。
只有極盡奢靡的環境和狗血失控的人生。
她躺在大棚裏舒适地想，自己應該是逃出了設定。
以後就再也不回去了。
直到聽到羊叫的聲音。
一聲接一聲，此起彼伏, 似乎把她所在的大棚給圍住了。
時夏看着一只接一只的羊, 輕撞開簾子走了進來。
她不理羊, 羊也不理她，只顧着埋頭吃草。
時夏愣在原地, 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男孩子，拿着長長的羊鞭走了進來。
對方和羊一樣，也不理她, 只顧着跟在羊身後。
防止羊亂吃蔬菜。
時夏覺得有些尴尬，緩慢地從松軟的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
她準備悄悄地溜出去。
那個男孩子突然在她身後說道：“看你好幾天了，為什麽不回家？”
時夏緩緩地轉過身：“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他并沒有看她，仍舊盯着吃草的羊：“不是, 在和羊。”
“哦。”
時夏剛要離開，就又聽他說道：“這片土地是我打理的, 再往前面就沒有大棚了。”
糟糕，睡人家大棚，還偷人家菜吃的事情，還是被發現了。
不過，她明明每顆菜，都只摘一兩片菜葉，他到底是怎麽發現的？
“我晚上用無人機巡視的時候，有看到你一個人在夜間走路，白天就躲進來休息，順便吃點東西。為什麽要這樣？”
時夏一問一個不吱聲。
“不想說就算了，我晚上要吃火鍋，你要不要一起吃？”
“不用了，我該走了。”
“我叫野葡萄。名字是媽媽起的，她說懷我的時候，很想吃葡萄，可是她沒有錢買，就去林子裏找野葡萄吃。吃完之後，覺得還挺好吃，比葡萄還好吃。野葡萄對她來說，是人生的希望，所以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時夏點了點頭，小聲地說道：“我叫時夏。”
野葡萄揮着羊鞭說：“時夏，你知道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流浪，會遭遇什麽事嗎？”
時夏點了點頭。
他沉聲道：“你不知道。”
她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對方繼續說道：“會在年紀很小的時候，被不知道什麽人拉進屋裏欺負，睡完就扔出來。繼續流浪，繼續被欺負。我媽媽就是這樣，懷上了我。媽媽流浪過的那些村子裏，沒人知道我的爸爸是誰，也沒人敢認下這件事。不過她是因為精神失常，家人放棄管她，才會淪落到流浪的地步。我看你不像精神有問題的樣子，為什麽也要選擇流浪？”
時夏低下頭說道：“我也沒有家人。”
野葡萄看了她一眼：“那不如跟我一起生活吧。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後來，我被村子裏的人養大，現在在替人放羊，看地。以後，應該會這樣過一輩子。”
其實，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是沒什麽底氣的。
因為，他覺得她應該很難接受。
放羊、看地，似乎不是很賺錢的營生，甚至毫無發展前景。
時夏輕喃道：“那這樣的生活，還挺惬意的。”
野葡萄手裏的羊鞭瞬間掉落在地上，吓得幾只羊在蔬菜大棚裏亂竄，激起塵土一片。
不過，周圍再亂，都沒有他的心亂。
野葡萄慎重地對時夏問道：“你确定，要做我的家人嗎？和我互相依靠着生活。”
時夏點了點頭。
野葡萄蹲下來，撿起掉落的羊鞭：“等你再大一些，如果想要嫁人的話，我會替你找一戶好人家。”
時夏忽地想到了伺舟。
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很難再喜歡上什麽人了。
伺舟已經占據了她內心的全部空間。
她對他的感情，憐惜和懼怕并存，心疼和愛慕交織。
但終究，還是希望他好的。
希望他比所有人過得都好，希望他最後可以和媽媽生活在一起。
有這樣一個人在自己心裏，可能永遠都結不了婚了吧。
她也沒想過和別的什麽人進入婚姻。
時夏對野葡萄拒絕道：“我只想和你一起生活，互相扶持着過一輩子。不過，我不太愛出門。”
野葡萄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住的地方，剛好，特別偏僻。”
時夏開心地說道：“那可太好了！應該會比大棚裏還要舒服。”
野葡萄想了想說道：“也許不會，我家挺冷的。但是，等我再攢些錢，我們就買個小火爐。冬天，可以烤東西吃。”
時夏心疼地說道：“不用買爐子，我挺喜歡寒冷的地方的。”
野葡萄對她問道：“那你要現在和我一起回去嗎？”
時夏謹慎地搖了搖頭。
在她拒絕之後，對方的眸中閃過一絲落寞的情緒。
時夏立即解釋道：“因為，我不太喜歡在白天走路，內心有一些障礙。特別是在很亮的地方，一走路就摔跟頭。那樣太狼狽了，我不想被你看到。不如，你先放羊，等放好羊之後，晚上你來找我。”
事出無奈，只能先借伺舟的障礙用一用。不然真的不好解釋，為什麽白天不跟他出去。
野葡萄沒有多想，只是露出了理解的神情。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隐，他不願過多地去探究。
他對她輕聲說了聲“好”。
野葡萄帶着他的羊群離開後，時夏重新躺回了大棚的地上。
書裏，也從沒出現過野葡萄這個人物。
這麽看，她好像真的逃出來了。
逃出和伺舟的愛恨糾葛，提前進入到養老生活。
每天在大棚裏睡睡覺，放放羊。
惬意。
野葡萄的家在附近的山上。
路不太好走，又是夜間，不過時夏走得卻很開心。
有一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家裏的東西，大多都是他撿來的，就連無人機也是。
他自己學着破解後，就能用了。
時夏聽他講完之後，覺得他好厲害，如果去讀書的話，應該也會非常不錯。
她對他問道：“你想不想讀書？要不以後，我來放羊、看地，你去讀書吧。我供你讀書，每個月給你寄錢。”
野葡萄搖了搖頭：“我太久不讀書了，小時候班上的人都笑我，所以我很害怕外面的人。”
時夏拍了拍他的肩：“那咱們就不讀，放羊、看地也很好。我人生的終極夢想，就是這個。”
野葡萄笑着問她：“真的嗎？”
“對呀。”
他找出換洗的衣物來：“你先去洗個澡吧。”
時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之前想在河裏洗的，但是水太冷，我怕下去之後，上不來。”
野葡萄低頭笑着說道：“我知道。幸好你沒去洗，不然我還得撈你上來。看你在河邊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忍住了沒下去。”
時夏洗完澡出來，野葡萄已經在煮火鍋了。
他看到她坐下來後，有些局促地說道：“家裏之前，只有我一個人，吃飯的桌子太小了。”
時夏小聲道：“已經很好了。我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吃到火鍋的。”
“你喜歡吃火鍋嗎？”
時夏點了點頭：“冬天就應該吃火鍋呀。熱乎乎的，不會吃着吃着就變涼了。”
“那以後，我們就常吃。”
“好呀。”
野葡萄看着桌子上，全部都是蔬菜，自覺有一些窘迫。
“明天，我去鎮子上買些肉回來。”
時夏連忙拒絕：“千萬不要。我很喜歡吃蔬菜，不然也不會在大棚裏待那麽久。”
野葡萄尴尬地笑了笑：“我也好久沒有吃肉了，是我想吃。買回來，順便給你吃一點。”
時夏被他的理由撫平了內心的歉疚，她覺得野葡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以後和他一起生活，應該會很美好吧。
野葡萄去鎮子上的時候，看到了一些人在發尋人傳單。
傳單上的女孩子很熟悉，上面寫着如有線索，必有重謝。
他猶豫了一下，在想自己是找那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子提供線索，還是找那些比較成熟的大人提供線索。
野葡萄看着那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男孩子，身上髒兮兮的，可能也是被雇來發傳單的。
如果把線索給他，說不定對方不僅不會給自己獎賞，還可能偷偷昧下。
他特意避開了那個男孩子，去找了一個看起來比較成熟的大人，把無人機拍到的視頻給對方看，領到了一筆還算豐厚的報酬。
之後就去鎮上的商場裏買了很多肉，應該夠吃很久。結賬離開的時候，營業員還贈了他一盆綠植。
野葡萄帶着綠植和食材回了家。
他沒想真的讓時夏被人找到，提供線索也只是想給她多買些肉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