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同種共情蠱
同種共情蠱
“母親誕辰, 王爺何故帶一個外人同行?”粟華詫異不矣。
魏清寧亦然,清冷柳眸探尋看去。
粟華說得不錯,奶娘作為晉王為數不多的至親之人, 他前去吊唁,為何要帶她一個外人同行?
“記清自己身份。”
晉王淡淡留下這句話,兀自起身出門, 款步消失在視野盡頭。
話中深意,讓屋內兩人皆為之一振。
親王之令,她們不敢不從, 先後跟上前,坐進晉王府馬車。
粟華自恃與晉王親近,不顧魏清寧世子身份,搶先坐到離晉王最近的右側軟塌。
魏清寧從不計較這等細枝末節,落後一步, 隔着茶幾坐在左側靠門位置。
一如那日去山頂看星星, 不會主動挑起話題,大多時閉目養神。
相比之下, 粟華有意用兒時情誼套近乎,一路嘴沒停過:
“您來母親過生辰,母親在天之靈肯定特別高興。”
“幼時母親過生辰, 王爺親手縫制一枚香囊, 她歡喜地整晚沒睡着。”
“那年學針線幫母親補貼用度,王爺聰慧, 總是比屬下學得快……”
粟華滿臉得意, 要論與晉王同甘共苦, 這天下沒一個女人比得過她,也沒人比她更懂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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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 她的情敵不是普通女子。
聽完心酸往事,魏清寧有理解,也有探究,唯獨沒有嫉妒。
她理解了那日在山下獵戶家中,他縫補完衣擺後,良久的沉默。
也在探究這幼年的不幸遭遇,對晉王性子造就多大影響,是否足夠讓他有可能成為夢裏新帝。
魏清寧擡眸看向主位。
晉王慵懶倚着左邊茶幾,一雙桃眸目不斜視看向馬車門口,淺笑不語。
但如果細看,會發現他身子無意識往左側傾斜,左右耳也在不受控制失衡着。
***
馬車“咿咿呀呀”行駛大半時辰,來到晉王京郊一處別院。
別院後靠翠綠蒼山,奶娘衛氏就葬在這。由晉王親自立碑,可見衛氏之重要,可見那段幼年時光的重量。
晉王走到墓碑前,親自拔掉墳頭草,接過粟華遞去的三根線香。
粟華也手執三根明黃線香,落後晉王一步,立在墓碑前。
魏清寧則自覺跟王小花站在遠處,不作打擾。
怎知,晉王眸光淡淡側身過來,瞥了她一眼。
魏清寧詫異,也會意。
無言走上前,拿起三根線香,站到晉王身後另一側。
粟華的優越感備受侵犯:“王爺,屬下不懂,他一個外人有何資格……”
“今日是奶娘生辰,本王不與你計較。懂了嗎?”
晉王面朝墓碑而立,冷聲打斷粟華。
他沒回頭瞧一眼,但單單威嚴語氣,足矣讓粟華不寒而栗,不敢再置喙一語。
随後,以晉王為首,三人朝墓碑深深四鞠躬。
再然後,晉王在碑前靜立良久。
有風襲來,吹動烏雲遮日,也牽動那月白龍紋衣袂。
凄美而深沉背影,讓魏清寧回想起那日春雨時的場景。她想,衛氏陪伴晉王的日子,定是讓他刻骨銘心。
下山後,晉王沐浴焚香,将自己關進別院小佛堂。
全程沉默。
王小花告訴魏清寧,晉王每年都會為衛氏抄寫一卷《往生咒》。
“小花,我忘記買素餅了。就是王爺每年今日都會吃的那家,你且盡快買回來。”
眼見時機成熟,粟華先是支走王小花,又瞧向礙事的魏清寧,“世子,王爺抄經還要一兩個時辰,您不若到前廳歇歇?”
“不必。”
魏清寧負手立在佛堂門前,沒動。
今日晉王的舉動種種反常,保不準等會又叫她進去。先前已經惹得他不快,這會還是留下來為好。
“那您随意吧。”
粟華悄然瞪她一眼,轉悠到葡萄架下,暗暗思量對策。
魏清寧留在原地,靜看天邊雲卷雲舒。
滾滾烏雲變化多端,自帶哀意。讓她偶有遐思,為何不是《金剛經》?
印象中,枉死的冤魂才需要《往生咒》超度……
“呀,遭了!”
忽然傳來粟華的低呼。
她驚慌跑過來求助:“世子,母親留給我的荷包不見了!好像不慎落在山上,您能去幫我找找嗎?”
“那是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我真該死!”
“求您了,世子。我這會候着王爺走不開……”
“剛才只有我們上山,應是不會丢。你別急,我沿路去瞧瞧。”
早年喪父,能感同身受遺物之珍貴。眼見粟華急得紅了眼圈,魏清寧應允于她,擡腳出門。
粟華得意勾唇。
什麽魏青天,還不是被支使得團團轉?
她轉身去廚房取出提前備好的素餅,還有倆玉色小瓷瓶。這是耗費數日,從一北疆人手中尋到的共情蠱。
美中不足的是,這對共情蠱還處于幼态,離開滋養液後必須一炷香內送入人體,否則會自衰而亡。
所以她最好在佛堂門口取出共情蠱,混入素餅,不知不覺喂晉王吃下。
故而,得先行支開其他人。
另一邊,魏清寧走出別院沒多遠,從繁雜思緒中回神,想起好似沒問粟華那荷包是何種模樣。
于是,折腳往回走。
與此同時,“當當當。”
粟華拎着食盒,敲響佛堂房門,“王爺,屬下來送素餅,這會溫度正好入口。”
“進。”
屋內,晉王端坐于明黃蒲團,提筆于矮幾上手抄佛經,并未擡頭。
粟華應聲進門,恍若無事将食盒打開,将一盤素餅并一盞清茶,依次放到矮幾的右上角,“王爺慢用。”
“下去吧。”
晉王正好口渴,只端起那盞清茶,淺抿一口。
他順勢看向門外,空空如也。
反倒是天邊烏雲更甚,突然遮天蔽日,連帶着佛堂內視線陷入混沌。
“王爺,您先吃素餅,屬下為您掌燈。”眼見時限過半,粟華起身去點燭臺時,不忘變相催促。
而這話,恰好被折返的魏清寧,遠遠聽見。
她微微蹙眉,憑着查案時的敏銳洞察力,很快意識到粟華先前行為異樣。
“王爺且慢!”
魏清寧加快腳步,卻被粟華先一步攔在門外,“世子怎麽這般快就回來了,荷包找到了?”
魏清寧冷眼凝着她,“粟華姑娘先前不是說,您今日沒準備素餅麽?”
“此乃廚房婆子準備,我也才知曉。”
粟華出門時,親眼瞧見最上面一塊夾着蠱蟲的素餅,已被晉王吃進腹中。
只需安穩等上一盞茶的功夫,蠱蟲就徹底融入血脈。除非身死,否則華佗在世都難取出來。
“世子日理萬機,這等小事勞您惦念,都是粟華的錯。”粟華站定在門口,随意閑扯着。
“哪個婆子準備的?往年也是如此?如若不然,今年為何會如此反常?”
魏清寧連連逼問,問得粟華的臉色越來越不自然。
“讓開!”
識破她在故意拖延,魏清寧不再廢話,繞開粟華,一腳踹開佛堂的屋門。
“不經通報就擅闖佛堂,世子可有将王爺放在眼裏?!”
粟華倒打一耙,徑直朝魏清寧的胸口一拳揮去——
“砰!”
魏清寧以掌相抵,二t人在劇烈撞擊下,紛紛後退數步。
只是未料到,粟華拳中夾有暗器。魏清寧站穩時,掌心被劃出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放肆。”
晉王聞聲走出佛堂,面帶不愠地看向兩人,“誰準你們在此處喧擾?”
“王爺,那素餅有異。”魏清寧不顧手心傷口,上前一步提醒道。
“胡說八道!”粟華也匆匆上前,“以我和王爺的情分,如何會加害于王爺?”
“你敢發毒誓嗎?”
魏清寧目光一凜,柳葉眼變作一柄鋒利飛刀。
“我自然是敢的。只是今日乃我母親生辰,世子如此逼迫,讓她老人家在天之靈如何……”
說着,粟華眼圈通紅地看向身旁,卻是失聲。
晉王目光,悉數落在魏清寧血淋淋手上,“怎麽回事?”
“微臣無礙,”魏清寧将手背到身後,“只是那素餅……”
“你傷得?”
晉王渾然不在意素餅一事,幽黑瞳仁看向粟華,似地獄修羅附身。
他上前一步,她倉皇後退一步。
他又上前一步,她吓得連退三步,踉跄跌倒在地,“不是這樣的,王爺您聽……呃!”
碧玺佛珠驟然彈出,粟華當即渾身抽搐,癱軟在地。
魏清寧站在晉王身後,并不得見其出手,定定瞧着瀕臨垂死的粟華,窦疑叢生。
剛想走近瞧瞧,卻被晉王命令:“這裏沒你的事,去包紮。”
“是。”
終究是晉王私事,魏清寧自覺不便多問,去尋別院的管家找藥箱。
怎料沒離開多遠,背後“砰”得一聲悶響——
晉王突然倒地!
“您沒事吧?”
她匆匆折返,蹲身半攙扶起晉王。只見他痛苦捂着心口,額頭冷汗淋漓,唇色轉瞬蒼白。
“回、王、府。”
晉王費力動了動嘴唇,只道出三個字,就陷入昏迷。
魏清寧瞳孔一震:“王爺!”
“呵呵,呵呵……”
地上,垂死掙紮的粟華忽地笑出聲,大口大口鮮血從她嘴角淌出,牙齒亦被浸染成血紅色。
共情蠱生效了。
一個寄主傷及另一個寄主,便會遭到反噬。
“你知道這是為何。”魏清寧看向她,用的肯定語氣。
——我不告訴你。
粟華這會已沒氣力說話,她便用口型做出最後挑釁。
“無可救藥。”
魏清寧不再理會她,将晉王一條手臂搭在自己肩膀,攙扶他往主殿而去。
其背後,粟華身體逐漸僵硬,眼睛卻越瞪越大。
親眼瞧見她體內的雌蠱,尋着血腥味爬上魏清寧衣擺,悄然鑽入其掌心傷口。
雌蠱只會寄局在,女子體內!
回憶起今日晉王對魏清寧的種種特殊,粟華雙目瞪如銅鈴。
哈哈,哈哈哈……
所以她和魏清漪鬥來鬥去,到頭來,魏清寧才是他心尖上的女人!
“嘩嘩嘩……”大雨傾盆,沖刷掉地上血污。
泥濘雨地裏,粟華至死未能瞑目。
***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今加封魏清寧為從四品宣撫史,職任兵部侍郎副官,三日內啓程出使北疆,以揚我大銘國威,欽此!”
宣旨之人,竟是陳昭。
一襲飛魚服,手握繡春刀,由內而外散發出陰森氣場。
原本一樁喜事,結果鬧得定北侯府上下皆提心吊膽。
相較而言,魏清寧多少松弛些,依禮上前去接聖旨,“臣魏清寧叩謝吾皇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魏清寧,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陳昭握住聖旨,并不是很想給她。
魏清寧擡眸,“微臣卻是不知,抗旨不接,如何算來得及?”
“啧啧,你這倔脾氣……”
陳昭忽然俯下身,近距離打量她,一雙鷹眼裏興奮不加遮掩,“天生的?”
他背光而立,投向來大片陰影。加之本就陰寒的氣場,更顯壓迫。
魏清寧卻是沒動分毫,不答反問:“陳指揮使這脾性,可是天生的?”
一雙清冷柳葉眸,亦是不加掩飾打量他。
前幾日為弄清新帝身份,她特意托人調查過陳昭。據悉,他出生在東南沿海小鎮,父母只是普通漁民,不幸早亡。陳昭為了報仇,進入錦衣衛,後來一路摸爬滾打至禦前,成為宣武帝最忠實的走狗。
“呦呵,你還管起本官來了。”
陳昭空着的那只手,忽地拍在那鴉青色的薄肩上,邪魅挑眉:“魏清寧,你知道你這人哪裏最有意思嗎?”
魏清寧淡漠不語。
陳昭自得其樂地繼續道:“不怕死。”
“朝野內外,所有人見到本官都避之不及,唯獨你敢正面硬碰硬。”他将聖旨随手扔她懷裏,“去北疆機靈着點,你這條命,本官還沒玩夠。”
說罷,打馬飛馳而去。
魏清寧望着陳昭離開的方向,總覺得他話裏有話,偏偏藏得太深。
“恭喜世子!”
“世子真厲害!”
“咱定北侯府又長臉了……”
閻王爺終于離去,定北侯府瞬間沸騰,歡呼聲很快包圍住魏清寧。
半年內連升兩級,即便府內粗使小丫頭也深知此等隆恩深重,無不驕傲歡喜,與有榮焉。
唯獨魏母,避開定北侯來到寄春居,出言勸阻:“出使北疆何等危險?你父親征戰多年,亦折損在那。你怎得還敢自請前往?”
難得聽見母親的關切之語,但魏清寧只淡淡瞧着她,靜待下文。
果不其然,“你若出事,爵位豈不是又要落到別人頭上?”
“你怎可如此兒戲,置整座侯府的安危于不顧?你……”
“母親!”
魏清寧生平第一次打斷魏母的話,“這些年,到底是誰在置整座侯府于不顧?”
“從您謊報我身份時,整個侯府就已然被您架在火上烤了。為何您可以,我不能?”
她身量要比魏母高些,肅然俯視,不怒自威,盡顯侯府世子的巋然氣場。
魏母心底一震,氣焰矮了半截。
生平頭一次意識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雖是女兒身,但早已蛻變為集才學與膽魄一體的少年郎!
可魏母素日愛極了面子,怎可輕易低頭?
“魏清寧,你可知在跟誰說話!”
她拍案而起,指着魏清寧痛心疾首:“我是你的母親,皇上尚且禮重太後,你如今不過區區從四品就敢對我頤指氣使?”
“你別忘了,若非清漪獲得太後青眼,皇上如何會想得起你……”
“若非是我,她又如何保住婚事,見得太後?”
魏清寧亦是站起身,見魏母又拿親情作道理,這次選擇無視。
“自小,您說我是兄長,命我要多替妹妹考慮,替侯府考慮。那誰為我考慮過?”
她淡漠走到門口,背影孤寂,嗓音無波:“我也是您的女兒,您可曾為我着想過一分?”
說完,推開福興的傘,徑直踏入雨裏。四面八方的風呼嘯而來,雨絲冷涼至刺骨。
忽然就不合時宜地,憶起今日在都察院,當晉王覆手過來時,那一瞬間的溫熱。
他說:“魏清寧,本王向你保證。不論何時,你都可以倚仗本王。”
他也曾說:“你是本王的人,與旁人不同,旁人也欺負不得。”
呵……
魏清寧苦苦一笑。
奔波十七載,她從來不知,倚仗是一種何等滋味。
也從沒人教她,倚仗他人應該怎麽做。
拖着一身潮濕而沉重衣袍,魏清寧漫無目的來到梅園。這時節,梅花已然凋謝。可她還是在那暖亭,枯坐許久。
猶記得冬季下雪那日,曾用救命之恩向晉王求得一道恩典:“日後微臣不慎犯罪時,只求您能對侯府網開一面。”
他說:“本王更願意,你為自己求些什麽。”
“微臣此生惟願,侯府清明長寧。”
“……好,如你所願。”
睹物思人,記憶如潮水般襲上腦海,魏清寧自認生出一個不切實際的猜想——
晉王沒揭發真相,是在信守給她的承諾。
***
聖旨時限緊促,魏清寧隔日打點行裝,随使團一路前往北疆。
臨行前,魏清漪姍姍而來,充當起說和人,“兄長,母親讓我來為你送行。”
魏清寧不置可否,只面無表情問道:“王爺身體如何?”
實則內心複雜,半是關切半是矛盾。
那日疾馳回王府路上,她在馬車裏守着不省人事的晉王,也曾有一瞬晃神——若趁機下死手,困境便會鬥轉。
然而,落井下石從不是她的作風。
不論出于何種目的,晉王發現真相後沒揭發,她又如何能施行小人行徑?
或許後面之路,會可預見性地艱難。
但知難而退,也從來不是魏清寧的作風。
“府醫說,已脫離危險,不日便能醒來。”魏清漪悄然攥緊手帕,面色依舊笑道。
“嗯。”魏清寧淡淡點頭,“這段時日,你若無要事便留在王府,好生照看。”
說罷,到書桌前确認行禮清單,有變相送客之意t。
魏清漪裝作不懂,追上去繼續勸:“兄長就別生母親的氣了吧,她這幾日腸子都悔青了。”
眼見魏清寧真動怒,魏清漪母女都心生怯意。畢竟這世道女人總要依附于子、于兄。
能讓魏清寧誕下子嗣固然是好,但前提是大家別撕破臉,這會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母親平素最好面子,這次主動讓我來說和,可見是在意你的。”
“你若心裏不舒坦,盡管來責罵于我。母親年紀大了,一時不慎就會病倒,身子遭不得罪了……”
“把這個拿回王府,待王爺醒後,替我轉交于他。”
魏清寧打斷妹妹的說和,遞過去一個長條匣子,逐客令越發明顯。
被傷得次數多了,總能學得明白。母親在意的并非是女兒,而是“世子”。也并非在意的是世子,而是世子母親的身份與地位。
“……是。”
魏清漪悻悻而回。
打開匣子,裏面安靜躺着一封辭呈,以及一枚袖箭。
當然,這次也不可能遞到晉王手中。
***
三日後,晉王幽幽轉醒。倚靠在床頭,氣力餘有虛弱。
府醫和王小花恭敬站在床前,先後回禀他昏迷這幾日,發生的大事小情。
“老夫多番翻閱典籍,發現王爺此次身中的名為共情蠱。”府醫捋着胡須,娓娓說道:“這蠱非死不能取出,好在粟華作為雌蠱寄主已身亡。人死後蠱蟲無處可依,便也會衰亡,王爺可安心休養。”
晉王了然于心,揮手示意他退下,轉而看向王小花。
主仆多年默契,王小花約莫能猜到晉王一二分心思,拱手道:“回王爺的話,魏世子當日并無大礙,這會人已在前往北疆的路上。”
“咳咳……”
晉王以拳壓唇,輕咳幾聲,虛弱身子牽一發而動全身。
王小花忙要扶他躺下,晉王擺手否決,緩了緩吩咐道:“去給永安伯傳信,三日內,擇定好新任兵部侍郎的人選。”
“王爺的意思是,您要前往北疆?”
兵部侍郎作為此次北疆使團的主官使臣,晉王突然要将他滅口,王小花想不到其他理由,“可您的身子此次受損嚴重,還需靜養……”
“你如今越發會辦事了。”
晉王撩起眼皮,瞳色幽深含芒。
“屬下不敢!”
王小花噤若寒蟬,不敢耽擱,匆匆去永安伯府傳信。
五月天,偌大書房裏只餘晉王一人。外面陽光濃烈溫暖,屋內門窗緊閉,他虛弱身子上湧着陣陣寒意。
人阖眼倚靠在床頭,好像睡着似的,許久不動。
眼前昏暗沉沉,好似祭拜時的烏雲滾滾。那日站在墓碑前,晉王恍然回到幼時的無助……
奶娘,她叫魏清寧,是我的妻。
可她心裏,沒我。
您說這一局,我該如何破?
“噗——”哀重思緒過重,鮮血驀地噴出。
寄養在心脈的共情蠱,悄然被喚醒,開始貪婪地蠶食起錐心情動,引得胸膛劇烈起伏不停。
與此同時,魏清寧于千裏之外,亦是驀然手捂心口,猝不及防從馬上栽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