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1
婚姻大事 01
許珈毓領證的時候, 是這一年的春天。
确實是有些着急了，婚禮還沒辦，就急着提前好久, 先把結婚證揣進了口袋。
主要是江泊雪不想等。
原本許珈毓在家，網購了一本日歷，還想翻翻黃道吉日。
江泊雪對她特意買本老挂歷, 就為了選個結婚日子這種做法，表示默許且十分欣慰。
摸摸她的發頂：“挺好的, 你已經學會挑日子了。”
許珈毓覺得好無語，他不會誇能不能不誇：“我還以為你會說, 我這是為了頓醋包頓餃子。”
他笑笑，走過去坐到她身邊，順手把她撈過來, 放到懷裏。
江泊雪低眸，盯着那本老挂歷：“挑好了嗎, 什麽時候去領證。”
他說話時語氣不急不躁。
江泊雪向來在公司就是這樣，永遠冷靜，有不近人情的疏冷。
許珈毓還記得他的綽號，他們員工說他性冷淡。
因為江總日理萬機, 每天除了工作, 什麽都不感興趣。有好幾個小姑娘來應聘做他秘書，結果工作沒一個月就苦着臉不想幹了。
剛大學畢業的小姑娘, 滿腦子旖旎愛情幻想。尤其是遇到江泊雪這種上司。顏好, 多金，私生活非常幹淨, 平時話還不多，并不像一般男人會吹噓自己。
這些來海庭的小姑娘, 很難說多愛這份工作，都是為了江泊雪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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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總他，根本撩不動啊。
別說平時說閑話了，只要不是工作簽字認證，江泊雪幾乎都不會擡眼看。小姑娘們打扮得花枝招展，卻根本偷不來他一眼，真是太氣人了。
要知道，她們有很多在大學裏都是系花校花呢。受人追捧，萬千寵愛。放全公司也多的是人追。
江泊雪員工想不通。
尤其是男員工，他們追不上的姑娘，人家甚至不稀得看。于是怒而連夜給他取綽號：性冷淡。
許珈毓心裏快笑死了。
想起這件事她能自己樂一天。
江泊雪看着她憋紅了的臉蛋，斂眸道：“笑什麽。”
許珈毓擡手摸摸他下巴：“江總。”
“嗯。”
“你知不知道你公司員工喊你什麽？”
看她眼睛亮亮的模樣，總歸不可能是什麽好話。
江泊雪視線移向她：“活閻王。”
因為每次項目審批出來，他都讓人加班加點，夜晚時分整座海港的燈都暗了，只有海庭仍舊燈光璀璨。
許珈毓笑得伏在他肩膀上。
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真的太有意思了。許珈毓笑吟吟地：“不是。”
“那是什麽。”
許珈毓笑着直起身，湊到他耳邊呵氣如蘭。
沉默片刻，江泊雪漆黑的眼睛盯着她：“我性冷淡？”
他那樣子好危險，許珈毓了解他，這是壓着火氣的前兆。
人要識時務，許珈毓從善如流，立馬抱着他脖子撒嬌：“別生氣嘛。”
江泊雪說：“我是不是性冷淡你不知道？”
果然生氣了。
許珈毓小聲裝可憐：“那是他們說的，又不是我說的。”
“你聽到了。”
偷聽八卦也要被懲罰嗎？許珈毓嘟着嘴戳戳他：“江總，你好不講道理。”
江泊雪抿唇，直接把她攔腰抱起。
把許珈毓吓到了，勾着他脖子：“你要做什麽。”
江泊雪把她丢床上，臉色都沒變：“你說做什麽。”
她眨眨眼，裝不懂。
江泊雪扯了領帶，蓋住她眼睛：“那你現在懂了。試試看，你男人是不是性冷淡。”
*
嘗試的過程許珈毓不想回憶，她覺得江泊雪有時候也挺會享受的，別的不說，他在淵海灣布置的那張床，真的很大很柔軟。
許珈毓覺得他好會挑啊，故意的吧。
期間他想換地方，她都不想動，眼巴巴揪着床單不肯放手。
江泊雪看出來了。
眼睛裏泛着極淺的笑意：“喜歡這張床？”
許珈毓點點頭：“什麽牌子的啊。”
床墊真的很舒服，許珈毓對這方面沒有研究，但是也知道比較：“比你在市中心公寓的舒服。”
他還是笑：“那跟海庭的比呢？”
“你房間那個？”
“嗯。”
她有點臉紅。
海庭是江泊雪以前一直住的地方，在普通人家裏，就像是父母家。
許珈毓在別的地方都沒有那種羞恥心。
唯獨在海庭。
她輕輕垂下眼睫：“比海庭的舒服點，但是……”
怎麽還有但是。江泊雪笑了，翻了個身，讓人趴在自己胸膛上：“嗯。”
許珈毓埋着臉小聲說：“我喜歡海庭你房間的衣櫃。”說完，又覺得很丢人，懊惱地低頭不敢看他。
頭頂傳來低低的笑聲，許珈毓錘了他一下：“笑什麽。”
真的不怪她，他衣櫃很大，實木做得古樸。
江泊雪二十歲上回國後，就搬去公寓住了。因此海庭他房間的衣櫃，幾乎全部是少年時期的舊衣服。
那年他屬于偷偷養着她。
江立庭睜只眼閉只眼。反正養情人麽，大家都懂，以後又不結婚，江立庭犯不上生氣。
他們不能光明正大。
江立庭突發來海庭時，江泊雪只能把她抱進衣櫃躲着。
後面江立庭走了，他想把她抱出來。
可是他的衣櫃，被小姑娘翻得亂七八糟。
或許是因為害怕被發現，埋進衣櫃裏還不夠，小姑娘肩膀顫抖，把他好好挂着疊好的衣服，全部弄亂，堆在自己身上。
她就瑟縮在衣服堆裏，一打眼不仔細看，還真的找不着她人。
江泊雪當時就有了反應。
他是個正常男人，克制不了。
眼前的場景，幾乎可以用香豔來形容。
她是哪來的妖精，他走時明明給她裹了毯子。可是翻衣服的動作太大，毯子已經不知道去哪了。
她有點緊張，露着兩邊雪白的肩膀，微微顫抖，好像石縫裏羸弱清純的花。
江泊雪扶着衣櫃門，頭一次覺得，真是要死了。
想把她弄出來，後面終于在衣櫃夾縫裏，發現那條可憐毯子的一角。
江泊雪往外抽，感覺被力道阻礙，想也沒想猛地一扯。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女生含着哭腔的嗚咽。
房間窗戶關着，窗簾全拉，只留着一條很小的縫隙。
昏暗無比。
他的眼眸卻一暗再暗。
那條花紋繁複的毛毯上，潮濕的水痕清晰可辨。
“你解釋解釋。”江泊雪沒什麽特別的情緒，就是嗓子啞了。
許珈毓解釋不出來。
他下樓去見江立庭之前，正和她滾在地毯上。
他什麽都沒清理，穿衣服就下樓了。她身體還潮着呢。
許珈毓搖搖頭，很可憐地說：“那我，我幫你把它洗幹淨……”
江泊雪卻完全置若罔聞。
像是忽然得了什麽趣，開始一件一件翻他的舊衣服，從她身上拿走。
“這件袖子。”他給她看袖子上深色痕跡。
“這件衣擺。”繼續給她看。
翻了半天又翻到：“還有這件的領口。”
許珈毓快哭了，哆嗦着嘴唇說不出話。
要完蛋了，她要死了，這些衣服都是好料子，那種東西弄上去，好洗嗎，如果洗不掉的話，她得賠多少錢啊。她真的想哭了。
男人站在她身前，寬肩窄腰，結實的身體擋住櫃門外微弱光線。
漆黑眸子望過來，表情似笑非笑：“你給我解釋解釋，你哪來那麽……”他想出個詞，“動情。”
許珈毓崩潰地把臉埋在衣服裏。
那之後的事，一切都順理成章。江泊雪不想把她抱去外面了。
櫃門一關，他直接撐在她身體兩側。
漸漸地，狹小空間裏，響起男人磁沉低啞的聲線，他對她，很有耐心哄誘。
“喜歡這件衣服嗎，嗯？”
“這件呢。”
“這件為什麽不喜歡呢，它一點痕跡也沒有，你不喜歡它哪兒？”
等許珈毓汗流浃背，被他從衣櫃裏抱出來，已經是月上枝頭。
她哭得很厲害，她覺得這男人是不是聾子。
她分明已經解釋過無數遍，不是有心的，不是她故意的，她也沒有那種，那種拿他衣服……的癖好！
只是正好哪件墊在下面，所以才會沾上點痕跡。
江泊雪根本不聽，自娛自樂得好高興。
後面再在海庭和她歡愛，他心血來潮，有時也會給她穿上自己的舊衣服。
曾經被她染上氣味的那幾件。
想起這個事情，許珈毓恨不得打死他。
“你不許笑了！”
怕她真的惱了，江泊雪止住笑意，只有眼裏還泛着淺淺的柔情，他摸摸她頭發：“那麽喜歡我的衣櫃，以後我們搬回海庭？”
那跟普通人結婚後，住進男方父母家有什麽區別？
許珈毓嘟哝說：“我才不要。”
“那怎麽辦。”他笑了，“我給你把衣櫃複刻一個過來？”
這倒是可以的。
她沒說話，有點害羞抱着他腰：“也不用啦，以後偶爾去住就行。”倒顯得她怪好說話的。
看着趴在胸口的小腦袋，江泊雪笑笑也沒戳穿，斂着眸子道：“不過也難辦。”
“嗯？”許珈毓有些不解。
江泊雪說：“我們家規矩多，沒結婚前不讓帶女生回去住。你看我堂哥堂嫂，也是結了婚之後才住海庭的。”
他說得煞有介事，頗為惋惜，就好像真的在可惜一樣。
許珈毓拿額頭敲他的：“你騙鬼啊，那我之前怎麽能住。”
“所以那時候都是偷偷摸摸的，不能給人發現。”
他怎麽那麽壞，大騙子！
氣得許珈毓又打他兩下：“你不就是想騙我跟你領證！”
這回被攥住手腕，許珈毓動不了，看見江泊雪低頭，親親她手腕。
“想啊，所以你快挑日子。”
他也不放開她，剛才他們動作太激烈，老挂歷掉到床下去了。
江泊雪撿上來，臉不紅心不跳：“挑，挑完就領證。”
許珈毓覺得他好着急啊。
她做事有點拖延，經常糾結，planA和planB都要想好久。黃道吉日那麽多，她真的挑不出來。
“我能不能再想想？”
“不能。”他無情拒絕，“挑不出來就今天。”
“……”
“挑不出來？那起床，我一會兒打電話給……”
“別別別，我選，我選着呢！”
江泊雪唇角勾出些笑意，稍稍坐直身體，把準妻子圈在中間。
那時候三月末，氣溫還沒有回升，空氣中卻已經有了春的氣息。
許珈毓糾結了很久，因為用力，翻挂歷的指尖都發白了。她沒有問江泊雪意見，江泊雪也不說話。
他想要她自己選。
那種感覺是不一樣的，看着自己愛人，在為他們的婚姻大事冥思苦想，絞盡腦汁，他真的覺得心裏很安定。
很小的時候，他就希望有一個家，家裏人把他放在心上，願意為他的事傷腦筋。而不是永遠只有命令。
他太孤獨了。
那種随時會被換掉，會被淘汰，從來沒有被認真且唯一選擇的恐慌，這麽多年，如影随形。
他希望未來的小妻子，能把他這個人放在心上。
哪怕不像他渴求她那般愛他，也沒有關系。
江泊雪下巴靠在她發頂，聽見她朗聲決定：“這個吧！”
簡單得就像在選菜。
“你看這天行不行？”
他拿過挂歷，眼底眸色暗了暗：“為什麽選這一天？”
4.2號。
許珈毓窩在他懷裏，很認真掰着手指頭：“因為這個日子靠得很近呀，而且還是個黃道吉日，而且！”
她回身，在他唇上親一口：“它是你生日呀！”
“多好，多喜慶！”
唇上軟軟的觸感，江泊雪眸子裏漾着淺淡的笑意。
他很多年沒有好好過生日了。
上一次過，還是她回國，在青鄉鎮的那個夜晚，她給他跳了支舞。
後來她走了，睹物思人，就連生日的那天他都不敢再過，怕自己喝醉了會想起她還在身邊，跳舞給他看。
落差太大就會承受不住。
許珈毓持續興奮，噼裏啪啦輸出自己觀點：“而且，萬一，我是說萬一哦……萬一我們離婚了。”
“嗯。”
他握着她腰的手發緊。
“或者你以後出軌了……哇，那你從今往後，每過一次生日，就會想起這是你和你前妻的結婚紀念日，哇！你說你膈不膈應，你說她膈不膈應，哇！”
她眼睛都亮了：“這還不把你倆氣個好歹的！”
他快笑暈了。
她腦袋裏面都是什麽，怎麽這麽可愛。
嘴巴也一天到晚叭叭叭的。
江泊雪親親她殷紅的嘴唇，蓋章批準：“好，就那天。要是以後我對不起你，我膈應一輩子。”
“嗯呢，反正就算是膈應，你也要時時刻刻想着我。”
她說這話的時候，好得意的小表情。
春風拂過，窗外，海潮聲響起，小花園依舊鮮妍。
他給她種下的幾株櫻花樹，在風中溫柔紛飛着花瓣。
分明還沒有感受到熱浪的來臨。
江泊雪掌心，卻沁出薄汗。
他的一顆心被她溫溫軟軟環抱着，苦澀和痛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甜蜜和綿長的幸福。
“好。”
這回承諾顯得鄭重很多：“我這一輩子，都只會想着我們乖乖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