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玄機妙算
第17章 玄機妙算
按照岚莓的預想，她能在幽影長街有一小塊地方，支個小攤，就已經很不錯了。
沒想到能獲得一間店面。
她來到長街入口處，又見到了先前那位骷髅攤主庫利。
庫利今天沒有賣東西，空蕩蕩的攤位上飛舞着一團熒藍色的光點，像個顏色很特殊的螢火蟲。
他往後躲避着這團光暈，很害怕的樣子。
岚莓上前一步跟他打招呼：“夜安，庫利先生。”
這也是她剛剛學到的，黑暗信徒之間最常用且禮貌的招呼方式。
“夜安，岚莓小姐。”
庫利空洞的眼眶裏，缭繞着的青藍色煙霧忽然膨脹，竟莫名讓人看出了“眼前一亮”的感覺。
他裹緊了身上的鬥篷，起身咯噠咯噠跑到岚莓面前。
這位骷髅攤主一站起身，岚莓才發現他的體型竟然如此巨大，竟足足比她高出兩個頭還要多，看上去都不止兩米了！
岚莓仰頭看着他，震驚道：“庫利先生，你長得好高……”
骷髅咯噠一聲蹲下，變成之前的高度：“不好意思，有點激動，沒有再吓到你吧？”
原來他之前是抱着自己的腿骨蹲在那裏的……說不定頭骨就架在膝蓋骨上……
岚莓遲疑着回答：“呃，你上一次也沒有真的吓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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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她還沒來得及有多害怕，就被那位叫亞裏斯的青年制止了。
“那就好。”庫利放正頭骨，“您要的位置已經找好了，我帶您去。”
這一次，骷髅先生走路的速度慢了很多。
畢竟是抱着自己的腿骨在挪動……可以理解。
岚莓跟在他身後，好奇地問：“請問是哪一位幫我找到的位置，瑞因先生嗎？”
“怎麽可能？”庫利骨骼碰撞，發出咯咯咯咯的聲音，好像是在笑，“那個地方是亞裏斯先生的，暫時由我在打理……”
庫利一邊帶路，一邊耐心解釋：“亞裏斯先生平常很繁忙，沒時間管理。瑞因平常閑得很，又會在夢境裏跑來跑去，我就找他幫忙帶話。”
話裏話外都是“誰的功勞你記清楚啦，跟那個瑞因沒關系”！
岚莓：“你跟瑞因先生也很熟嗎？”
庫利點點頭，從口袋中掏出一串暗銅色鑰匙：“這條街是黑夜的地盤，瑞因是黑夜的眷者，經常會來，當然就熟悉啦。”
他覺得岚莓真的很沒常識，比剛蘇醒三年的他還要無知，忍不住多解釋了一點。
岚莓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
看見店面後，她的心思都放在了之後要怎麽利用這間店面上，都沒細想庫利所說的話。
聖女殿下說過，事情已經結束。
可能還有幾天時間，他們就要離開焦圖爾城，回到光明聖殿了。
岚莓要趁着這幾天好好利用這個店鋪。
她跟庫利道了謝，走進店鋪中，發現四處空蕩蕩的。小小的店面裏只有一個高度到她胸口附近的木質櫃臺，背後是個占據整面牆的大立櫃。
……看起來是骷髅先生之前用的店面呢。
到處都這麽高。
而且好像很久不用了，四處都落了灰。
岚莓将自己一直提着的燈放在櫃臺之上，打開小布包，打算從裏面找個能充當抹布的東西，先擦擦灰。
就在這時，她看見了自己一直放在包裏的拂塵。
岚莓：“……”
她将拂塵拿起來，差點就動作自然地往自己臂彎上搭。
這個小拂塵在原本世界裏，只能起到一個造型上的作用。但岚莓每天都會把它帶在身邊，對自己的身份很是自豪。
但是現在……
拂塵，本質上來說，似乎，大概，也是用來撣灰的吧。
岚莓舉着手中的拂塵，正在掙紮時。
突然發現一根根的拂塵中間似乎有什麽一閃而過。定睛一看，原來是上次亞裏斯送的那個吊墜。
上次他說要幫岚莓帶上，岚莓說自己會戴搪塞了過去，後來就把它忘在了背包裏。
沒想到和拂塵纏在了一起。
岚莓重新背上小布包，下意識伸手去拿。
就在這個瞬間，手中的拂塵突然劇烈抖動起來，像是有什麽要從裏面竄出來一樣。
岚莓被吓了一跳，差點兒就把拂塵和吊墜一起扔出去。
但她忍耐住了這股沖動，手裏的力氣反而更大。一只手緊緊握住了拂塵的那根杆，另一只手抓緊了吊墜。
岚莓感覺到拂塵當中，有一股力量正在拉扯着那根吊墜。
她舉起手中兩樣東西仔細看去。
絲絲縷縷的白色拂塵須被一團灰黑色的東西撥開，在拂塵須中間——竟然藏着個會動的東西！
那東西緊緊拽着吊墜，還發出唧唧叫聲。
岚莓反應很快，當場喊道：“小兔！”
從她的影子裏竄出一只巴掌大的黑影小兔，徑直跳到半空，瞬間膨脹，将岚莓手中拂塵和吊墜都吞了進去。
岚莓心中有所感應，腦海中瞬間出現了所有小兔能夠使用的能力。
“安寧！”
她用古老而神秘的語言念出這個單詞。
黑暗生物的能力被咒語催動，小兔膨脹成巨大黑影的身體一下子炸開，變成一只只影子小兔，蹦蹦跳跳地落回了岚莓腳下的陰影裏。
與此同時，岚莓向前一步，接住了從小兔黑影裏掉下來的拂塵。
就在拂塵杆的尾端，一個灰黑色的小絨團子，正緊緊扒拉在杆上。白色的拂塵須看上去竟像是它的頭發一樣從後面垂落。
“唧唧，呱唧呱唧……”
小絨團子發出微弱的聲音，聽起來随時都會昏過去一般。
岚莓将它托在掌心，驚奇地問：“你說，你是被咒物喚醒的，我的……拂塵？”
小團子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它的樣子看起來很奇特，乍看像是毛絨球，仔細看又覺得像是一塊會蠕動的軟泥。
兩只黑豆似的眼睛眨巴眨巴，凸起兩團應該是手的尖尖，抱在拂塵杆上，可憐巴巴地看着她。
岚莓能聽懂它的叫聲。
“你是小芙子？”她驚奇地問。
小絨團又點點頭。
小芙子是岚莓給自己的拂塵起的愛稱。
因為和咒物纏繞在一起，她的拂塵成精了！
岚莓震驚地問：“小芙子，你現在……是拂塵精嗎？”
小芙子唧唧叫着，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
它還有作為拂塵時候的一部分記憶，因為一直跟着岚莓修煉打坐，采納吐息，本身就含有一定的靈性。
而咒物本來是某種“已經穩定的污染”，在接觸到它之後，随着時間的推移，這種穩定被慢慢打破，“污染”影響了它。
這份影響在岚莓把它抓出來的時候，達到了峰值。
它靠本能橫沖直撞，直到岚莓用黑夜領域的安寧力量，讓它徹底冷靜下來。
岚莓問道：“所以現在那個吊墜還有用嗎？”
小芙子腦袋後面，垂落的拂塵須自己動了起來，勾住吊墜直接幫岚莓給戴上了。
“沒用了哦。”小芙子啾啾說道，“它的能力，都被我吸收！”
明明是個只有兩個黑豆眼睛的小團子，卻做出了昂首挺胸一臉驕傲的動作。
岚莓順手将拂塵搭在臂彎，讓小芙子坐在她的小臂上。
“那你還記得多少事情？”岚莓問它，“擁有多少能力？”
小芙子呱唧呱唧說了一通。
岚莓聽着，偶爾說上一兩句，心中難免有點感慨。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這還是第一次提起師父和師兄他們。她在這個是世界已經有了很多新朋友，可始終會覺得也有些孤獨。
她不屬于這個世界。
岚莓嘆息間，門口忽然傳來咚咚兩聲。
她謹慎地回過頭去，發現敲門的竟然是之前見過的大蛇老板，夜黏。
“光明的小丫頭。”夜黏吐着蛇信子，“聽說你搬來了，提醒你幾件事。”
岚莓連忙把小芙子塞回斜跨的背包，“什麽事？”
“在這裏當老板的，最好不要暴露身份。”夜黏聲音嘶啞，“還有，快收拾一下，集市馬上開始了。”
岚莓飛快說道：“好的，謝謝您。”
隐藏身份其實不難。
這裏四處都是黑暗的力量，岚莓只要借助小兔，用陰影将自己籠罩起來就可以。
小兔還能幫助她在黑暗當中看清事物，順便将她帶來的油燈也隐藏起來。
至于打掃衛生，準備開店……
岚莓翻來翻去也沒找到趁手的工具，到最後甚至想着要不要出門，去隔壁攤位買點什麽回來。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過來一團光亮。
純粹的黑暗之中，出現幽光，很明顯是光明的信徒來了。
岚莓連忙在心中溝通小兔，用黑暗帶來的隐匿效果，略微改變自己的聲音：“歡迎光臨……玄機妙算。”
她臨時給店鋪起了個名字。
來人手中提着一盞岚莓無比熟悉的油燈，身着普通的亞麻布短上衣，下身是黑色騎士褲和亞麻色長靴，身材精壯有力。
他提着燈走到櫃臺前，放在櫃臺上：“我聽入口處的黑暗生物說，這裏能占蔔。”
是庫利介紹來的客人？
岚莓在心底默默感謝了對方一聲，掩蓋住自己聲音裏的笑意，盡量平靜地說：“沒錯。”
話音剛落，外觀完全是一團黑影的岚莓擡起頭，看見了對方的臉。
那是一張十分眼熟的臉，紅色的碎發耷拉在額間，祖母綠的眼眸中略帶迷茫，像是迷路的少年。
……竟然是聖光騎士，約瑟夫主教的兒子，雙胞胎之一。
岚莓下意識就想伸頭往他身後看——仿佛複制粘貼一般的雙胞胎兄弟，難道只來了一個人？
确實只來了一個。
還好這個動作被黑暗掩蓋。
“我需要付出什麽？”迷茫的少年低聲詢問。
岚莓想了想，道：“你是第一位顧客，也算與我有緣，我會免費幫你蔔算。”
少年聞言愣住，雙眸中逐漸有驚喜亮起。
岚莓繼續說：“咳咳，你就幫我清掃一下屋內的灰塵。”
淨化可是聖光騎士的拿手好戲！
……清掃灰塵也算。
少年環顧一圈，又把視線落回櫃臺，看着上面厚厚的一層積灰，陷入了沉默。
果然，免費的東西都很貴……
……
聖光大教堂。
穿着厚重長袍的洛斯裏亞腳步沉重，緩慢地走過教堂長廊。
他身前，燃燒着白色耀光的蠟燭懸空漂浮，月輝般的光如水流淌蔓延過教堂每一個角落。
“真的不在房間裏。”洛斯裏亞輕聲呢喃。
那地方有什麽好玩的？
黑黢黢的，一點光在那裏都像異類。地球人怎麽會喜歡那種地方？
她到底在那裏做什麽呢？
洛斯裏亞的腳步一點點加快。
就在即将出門之前，他突然停了下來，眉頭微蹙，轉頭看向另一條道路的盡頭。
那是聖光騎士休息的地方。
這裏也……少了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