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擺爛攻略11
擺爛攻略11
雖早已預想花棠是妖, 可當她真的化出妖原時,還是給了長穗不小驚訝。
難怪尋不出妖氣。
花棠化成海棠花枝後,同時墜地的還有一枚香囊, 香囊中塞滿了幹枯的海棠花,還有幾張混着靈血的掩氣符, 可以看出, 畫符修士的修為高深,不然也不會幫花棠遮掩得那麽好。
只是……花棠為何會如此突兀的化成妖原呢?
失了香囊符紙的遮掩, 海棠花香濃烈到刺鼻, 花棠的妖氣失了控制, 迅速朝着四周擴散。
過不了多久, 妖氣就會引來大批修士。
長穗心中生出強烈的不安感,撿起海棠花枝,打算先找地方避一避。彎身時,她注意到落掩在屍體上的銅鏡, 很是普通的圓鏡, 因年代久遠暗黃無光,只能照出模糊人影,可就是這麽一面普通的鏡子, 無端讓長穗心生不适。
有些奇怪。
銅鏡本是死物, 在沒有外力的相加下,不該出現陰邪異感。
直覺銅鏡有問題,很可能還與花棠逼現妖原有關,長穗不敢輕易觸碰,在時間允許內, 不由多看了幾眼,越看越覺得眼熟, 好像從哪裏見過。
從哪裏見過呢?
承載數百年記憶的齒輪慢轉,發出咔嚓一聲,長穗在某處角落撿出晦澀過去,瞬間變了臉色。
這是……
長穗開始一步步後退。
這是乾坤鏡!!
是那枚曾出現在她與趙元淩婚禮上的乾坤鏡!就是這面鏡子,讓她從萬人尊敬的國師,成了人人喊打的妖邪。
乾坤鏡原只是一面普通銅鏡,但當初為了陷害她,暮绛雪夥同司星在鏡中施加了陰邪咒術,如今幾百年已過,陰氣早已浸透鏡子本身,讓它成了一面不詳邪鏡。
……這鏡子應該被人二次動過,追施了更為強悍陰險的術法。
“不好。”攥起海棠花枝,長穗轉身就要跑,卻被突兀出現的術法攻擊攔住去路。
回身,安靜遺落的鏡子騰空而起,懸于高處散出赤紅靈光,如海浪洶湧将她包裹。是碾壓是威脅更具熟悉的壓制力,長穗太熟悉這道靈力的來源,根本來不及抵抗,也同花棠般現了靈原。
“啊——”
有尖叫聲傳來,長穗蜷起耳尖,叼着海棠花枝回頭,看到了趕來的大批修士。
“是禍世妖邪!!”
“它終于現身了……”修士們紛紛拔劍掏出法器,顫聲大喝,“抓住它,不要讓它跑了!!”
雖這麽喊着,但一時間,無人敢第一個出頭。
恢複靈原的長穗毛發雪白,額上是幽碧的纏花法印,高揚的大尾巴像綻開的法蓮,澄金的瞳眸又圓又潤,看起來無辜又有靈性。
它這副模樣氣息,與畫卷上的猙獰妖魔像相差太大,第一次見到它的道士們有些猶豫,“這、這真的是禍事妖邪嗎?”
今夜的月光昏暗,像是将所有月光都傾灑在它的身上,使它渾身散着微光,像柔和的銀雪。那般神聖漂亮的它,口中還叼着一支花棠花,不少術士都被它的模樣驚豔到,心中起了質疑。
“你們莫要被它騙了!”早已見過它模樣的術士心中對它恨極,想到死在它手中的無辜同門,厲聲道:“邪魔最擅蠱惑人心,它若不是邪魔還有誰是!”
“你們好好看看!”有人指着長穗身旁的屍體,哽咽道:“又有道友死在了它的手中。”
不是的……
長穗試圖開口解釋,又怕這一開口暴露人身,更何況如今“人贓俱獲”,她根本也沒證據為自己洗脫嫌疑。
不少人都對着長穗投擲法器,被長穗靈活躲開,它嗚咽着發出哀鳴,想要擺出柔弱無辜的姿态引一部分修士收手,見它一直躲閃始終沒有回擊,清醒又心軟的幾名修士确實停了動作,不過很快被一旁的道友推開。
“快搖鈴!”他們根本不是長穗的對手。
意識到根本抓不住長穗,道士們紛紛将長穗圍困,搖鈴招引附近的玄字牌修士。
長穗無心同他們打架,一直在尋找逃離的突破口,不願傷到他們。可若是玄字牌修士趕來,免不了一場激戰波及,咬了咬牙,長穗甩動大尾巴橫掃過去,震碎了他們手中的通訊音鈴,抓住機會猛地蹿上屋檐。
“站住!不要讓它跑了!”
“孽障,今日我必要你償命,還我師兄命來!”
長穗在屋檐上躍逃,修士們就在它尾巴後追,一群群的修士随着她踩上琉璃瓦,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想來躲在屋中的宮人該要被吓傻了。
怪她!
長穗對宮中路線了如指掌,越鑽越偏朝着鹹寧閣奔去。自知這是又遭了妖邪算計,她心中又悔又煩,怪自己還是不夠謹慎細心,平白又被潑了一盆髒水。
“攔住它!”還在有人對它扔亂七八糟的符紙,各種法器不要錢似的往它腦袋上砸。
仗着靈巧修為高,長穗沒能被他們傷到,但還是被一枚小巧法器砸到了腦袋。發出嗷嗚一聲,她有些煩了,回身猛地推出一道靈光,修士們躲閃不及,吓得僵在原地。
完了。
被靈光波及的術士們閉上眼睛,等到着死亡降臨。
啪——
靈光砸在他們身上,毫無痛感,蹿空綻出一道道靈光焰火,不知道還以為是什麽節日。
“我……沒死?”呆愣愣看着頭頂的煙火,道士們傻眼了。
“……”
長穗高估了自己的記路能力。
盡管将輿圖爛熟于心,盡管她曾在鹹寧閣住了數年,盡管她信誓旦旦沒有走過路,可她還是迷路了。
長穗哪裏都好,唯有一處缺陷,那便是不識路。
她以為,幾世都歷過了,她這毛病早就好了,沒想到會在逃命的關鍵時刻複發,長穗越跑越急,尤其是察覺身後還有人在追自己時,惱羞成怒拍了一爪子瓦片,瓦片騰起,直直朝着身後之人砸去。
啪——
碎瓦砸在了地上,被那人避開了。
長穗耳朵敏銳,聽到身後傳來很輕很輕一聲笑,立于屋檐慢悠悠質問:“怎麽還生氣了?”
是雪十一!!
腕間傳來縛繩的拉扯感,輕盈的靈物化作一道月光,奔入少年懷中。
雪十一坐在屋檐暗角,雙臂接住撞入懷中的月神,掌心裏塞滿了它雪白柔軟的絨毛,聽到它氣急質問:“你故意的是不是!”
跟在它屁股後面追了那麽久,分明在故意吓她。
雪十一摟緊它,像抱了一團沒有重量的雲朵,語氣也變得輕飄飄的,“看看你要往哪藏。”
“還能去哪,當然是去鹹寧閣!”閣中多宮殿暗道,修士們也不敢輕易進入。
她分明知道,還淩和雪十一幾人也去了鹹寧閣,所以雪十一将這句話理解為她是去尋他,也沒什麽問題。薄唇微微勾起,他幫着長穗理順跑亂的毛毛,“怎麽把自己搞這麽狼狽?”
一提起這個就來氣,長穗将叼在口中的銅鏡吐給他,逼她現出原身後,鏡中的威壓之氣就消失了。
“因為它。”準确來說,這件事和雪十一脫不了幹系,真要追究的話,全是t因暮绛雪而起。
鏡子濕噠噠的,沾滿了長穗的口水,雪十一不嫌棄地拎起來,仔細研究了一番,“上面有邪氣,但不足以逼你現形。”
而短時間內,長穗恢複不了人身了。
“是那只邪魔。”長穗磨了磨牙,“它在算計我。”
知曉這枚銅鏡之人,除了她與暮绛雪,只有司星和趙元齊,而今暮绛雪轉生雪十一沒了記憶,司星早已輪回數場,雖然趙元齊也死了,但他卻是上一世的元崎,長穗總覺得這一世的種種遭遇,同他脫不了幹系。
心中隐隐對妖物的身份有了猜測,但還無法證實。她想着事,雪十一便一下下揉搓着它的腦袋,長穗被他摸煩了,張嘴作勢下狠口,“再摸手咬掉。”
把它當什麽了。
整齊的小利齒刮在雪十一的指腹,留下少許濕印,少年不在意的微蜷長指,垂睫看向它。
雪白的靈物耳朵尖尖,蓬松長毛的大尾巴慵散披在他的大腿,像流洩的月光。哪有這麽蠻橫不講理的,只許它貼他,卻不準他摸一下,明明是非獸非人的靈物,與他對視時,卻總能讓雪十一看到少女靈動倨傲的神态。
不摸就不摸。
長穗甩了甩身上的毛毛,爪子搭在他的手臂,後知後覺察覺到問題,上下打量着他,“你怎麽會出現在這?”
他不是陪還淩去鹹寧閣了嗎?
雪十一單手環着它,颦起眉頭,“出了意外。”
“什麽意外?”長穗緊張起來,“是還淩出事了嗎?”
感受到懷中毛茸的炸蓬,雪十一語氣微頓,低眸看了它一眼,“他暈倒在了鹹寧閣。”
又一次。
在他們剛剛踏入鹹寧閣中,還淩便渾身抽搐頭痛難忍,失了意識。雖然明鏡沒察覺到異常,但雪十一總覺得,還淩昏迷後,有什麽強大無形的東西在他體內鑽了出來,只是他們看不到。
匆匆送還淩回寝殿的路上,雪十一與明鏡腰間的音鈴齊齊作響,他是接了明鏡的指令過來查看,正巧撞上長穗被一群人圍追堵截。
“現在怎麽辦?”長穗耷拉着耳朵,有些頭疼。
出了這麽大檔子的事,宮中巡夜的修士必然都趕到了事發地,而長穗和花棠卻在這個時候無故失蹤,很容易引起懷疑。
“有人來了。”
長穗和雪十一同時聽到了腳步聲,很有默契鑽入了斬情扣中,還不忘帶上花棠。
雪十一躲在屋檐隐蔽的暗角,聽到下方路過的修士談論,“還是得不到回音嗎?”
“她們不會也被妖魔害死了吧!”
音鈴收起,“去她們房間看看再說。”
似乎是在找長穗和花棠。
等她們走遠,雪十一輕扣腕間的冰花,“聽到了?”
她暫時回不了女修居舍了,只能先去雪十一房中避一避。
.
男修居舍同女修居舍沒什麽兩樣,只是吵嚷了一些。
走入院中,還不等推門進去,雪十一垂在腰間的音鈴響起,明鏡喚他去太乾宮為還淩守夜。
禍世妖邪現身王宮,必然會驚動所有修士,在玄字牌修士的輪番鎮守中,還能讓妖邪連殺數人逃脫,這種打臉行為讓地字牌修士如何還坐得住,必然要去召開一場要會。
糟糕的是,還淩身為地字牌修士的執管者,如今卻昏迷不醒,這場集議只能先由明鏡主持,而王儲身邊不能無人。
“知道了。”雪十一淡淡應下。
推開房門,他讓長穗從斬情扣中出來,“你先躲在這。”
長穗窩在裏面不出來,“我要同你一起去。”
“不行。”
雪十一的眼皮又開始跳了,“出入太乾殿的皆是地字牌修士。”
一旦被他們發現,長穗就完了,可雪十一的房間外,不也全是玄字牌起步的修士嗎?這裏修士更多更為危險,還随時會有人闖入房間的風險。
雪十一知道,如何做更穩妥,畢竟比起男修居舍,他貼身佩戴的斬情扣更安全。可只要一想到,長穗要進入還淩的領地,他就眼皮狂跳心煩意亂,恨不能背了指令就守在房中。
最終,他捂着狂跳的眼睛,帶長穗去了太乾宮。
還淩還未蘇醒,醫官查不出昏睡緣由,修士們也不知原因。
已是寅時,天很快就要亮了。
太乾宮內燈火通明,因是王儲居地,重兵把守盤查嚴格,雪十一前腳剛到,明鏡就匆匆離開,臨走前對他千叮咛萬囑咐,“守好殿下,除陛下召令,任何人都不能放進來。”
雪十一輕點下颌,袖擺輕輕掩過手鏈,長穗在斬情扣中豎耳聽着,等到房門閉嚴腳步遠去,才從雪十一中冒頭,“我可不算人。”
嗯,是禍世妖邪。
垂眸看向縮成巴掌大的漂亮靈物,少年按它腦袋,“進去。”
寝殿中除了他們沒有外人,殿外還有雪十一布下的結界,其實很安全。
長穗心中有疑慮,想要看看還淩的情況,可雪十一偏不讓它出來,一個無情按壓,一個可勁往掌心外拱,長穗一腦袋柔順的軟毛都被蹭亂了,用爪子拍向他,“你——”
“放肆!!”門外嬌蠻的呵斥蓋了長穗的聲音。
雪十一動作頓住,抵窗開了一條縫隙,長穗順勢從手鏈中鑽出,趴在他肩膀露出半個圓白腦袋,像是長在少年宗服上的裝飾絨球。
房門外,一名華袍金飾的少女被侍衛阻攔,她厲聲質問:“本宮是王儲的妹妹,如何不能進去探望?!”
太乾宮中的守衛皆是還淩親信,不受公主威脅,無論少女說什麽,都不會被放行,她只能跺着腳大喊:“王兄,盈兒來看你了!”
這一世,阿兄竟有了妹妹……
看着少女蠻橫張揚的模樣,長穗澄金的瞳眸微黯,尖尖的指甲無意識在爪中冒頭,刺到雪十一的後背衣料。
雪十一似聽到它發出輕輕一聲嘆,很是有氣無力,不由側臉看向肩頭的白團,臉頰蹭到它的耳尖,“怎麽了。”
“沒事。”長穗難以啓齒,不齒自己的壞情緒。
它重新看向門外,炤盈還在沖着殿門喊:“王兄,你當真不願原諒盈兒嗎?”
還淩昏迷一事,明鏡并未對外宣說,只說是王儲操勞過度染了勞病,需閉門靜養幾日,只有少數人知實情。
炤盈顯然什麽也不知道,當真以為還淩是在靜養,兩人不知發生了何事,聽炤盈的話語,似是做了什麽錯事惹還淩生氣,至今都未原諒。
長穗很快調整好心态,被少女發上的金釵閃了眼睛,定睛一看,“她……”
長穗的話沒有說話,因為雪十一身體繃直,以應敵的姿态毫無征兆轉了身體,太過劇烈的搖晃,險些将長穗從他身上甩下,她随着少年轉了方向,發現不知在何時——
還淩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