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鵲巢鸠占
鵲巢鸠占
進入十一月，連綿不絕的雨水帶來陣陣秋涼。
第一天在康明的副總辦公室裏工作，關雨感覺相當別扭。安靜是安靜，也沒人打擾，可是坐哪兒都不得勁。後來，她索性靠在長沙發裏，把筆記本擱腿上。
唯一的安慰是，特意帶來的小紫砂壺和一套茶罐，泡的一壺大紅袍她可以喝一個上午。
中午十二點，有人輕輕敲門。
門只是掩着，卻沒鎖。只見門被推開，一個穿着白色廚師服的中年男人端着紅褐色的餐盒走進來，在辦公桌上放下餐盒又對她腼腆地笑了一下便走了。
這是周琛安排送來的午飯。關雨可沒打算真在這裏熬通宵，只讓周琛安排了午飯和晚飯。剛好也餓了，關雨下來伸伸胳膊活動了一下上前拆餐盒。結果打開發現是上下疊放的兩個盒子，每個盒子的格子裏分別盛着一模一樣的幾道菜和湯飯，顯然是兩個人的午飯。
另一份難道是周琛的？
管不了那麽多，關雨拿了其中的一份放到茶幾上，從電腦裏調出最近追的一部連續劇的視頻，坐在沙發上一邊看劇、一邊吃午飯。
四個菜裏有三個帶辣，關雨不太能吃辣，幾口下去辣得連連呼氣。雖然受不住，但味道還真不比外面的飯店遜色，香辣可口。怪不得康明的員工都為食堂感到驕傲……等等，為什麽他會在這裏？
就在關雨伸着舌頭不停呼氣時，驀然發現了站在門口的孟光曜。
他臉上的表情明顯一愣，而後移開了目光，徑自走到辦公桌拿上另一份餐盒又原路返回，然後消失在關雨的視線中。
原來是他的飯啊……
關雨也沒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一點鐘的時候，周琛把那個餐盒端了過來，疊在她那個空盒子上，說一會兒後勤的人會來收。關雨奇怪：“你們的後勤怎麽不把老板的那份送去隔壁，還讓老板親自過來拿？”
“平時都送這裏，習慣了。”周琛眉宇間湧上一絲淡淡的憂愁，“boss嫌有味道，一直都在這間辦公室吃飯。”
……
所以，他剛才愣住是因為忘記這裏已經被她鵲巢鸠占了吧？
“呃，其實你老板也不用勉為其難委屈自己……”
“當然了---”周琛淡淡的憂愁上又增添了一抹濃重的憂桑，“boss從來不會委屈自己，他剛才是在我的辦公室裏吃的飯！還說以後就暫時這樣将就了。”
看着周特助委屈又嫌棄的表情，關雨不厚道地笑了。
“這樣吧……”怎麽說這也是由她而起，關雨打算順手幫一幫可憐的周特助。“你轉告你老板，我不嫌棄味道，也不介意他繼續在這裏吃飯。”
周琛瞬間由憂轉喜，誠懇地贊道：“關小姐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于是下午候着個時機，周琛便愉快地向boss轉達了關小姐的善意。孟光曜剛把簽好的文件遞過去，聽了助理的話呵呵冷笑兩聲拒絕：“我介意。”
……
周琛呆了呆，心想也許是之前boss對關小姐的惡劣印象太過深刻了，于是試圖幫她說兩
句好話。
“其實關小姐還是講道理的，做事認真能力又強，相處下來也沒那麽難溝通。”
“哦？‘麻煩讨厭’、‘好強兇悍’、‘脾氣大要求多’是誰說的？”
呃……周琛語塞。
那還不是順着boss你的情緒故意說來取悅你的嗎？
“事實上，我也沒那麽讨厭關小姐，雖然她真的有點麻煩……”
“閉嘴，出去。”孟光曜面無表情地指了指大門。
周琛的腦袋瞬間耷拉下來，悶悶不樂地退了出去。孟光曜不悅地皺起眉頭，就在他辦公室吃個飯怎麽了？為老板犧牲這麽一丁點的覺悟都沒有，還編什麽鬼話！
那個女人既麻煩又難搞！
第一天來開會就跟技術部的人擡杠，下午開會遲到。拒絕午餐安排、拒絕在技術部辦公。那幾天他本來就在操心實驗，周琛隔山差五就來跟他報告關小姐不願意這樣、不想要那樣，聽得他頭疼。
最後還占了他平日吃飯的地方！
起初周琛提出把曾懷禮那間辦公室給她用時，他十分抗拒！讓一個看着就……不能愉快的人呆在他眼皮底下，時不時還可能搞出點麻煩，他怎麽可能同意？可後來等t他冷靜下來，實在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他想也罷，只要她安安分分完成這個項目，他就姑且忍過兩個月。
他都能忍了，周琛為什麽不能忍？
關雨自然不知道自己呆在這間辦公室讓孟光曜多麽勉為其難。下午六點，看到後勤大叔只送來一份晚飯時，關雨心領神會地笑了笑---她不介意，不代表人家也不介意！
這樣更好，她看劇也自在。
關雨把一條代碼寫完才開始吃飯，結果打開蓋子，仍舊是琳琅滿目的紅色青色辣椒。周琛明明說已經交代了後勤，從今晚開始替她換成口味清淡的呀！
會不會後勤把兩份送錯了？
關雨果斷地端上餐盒出去，直奔周琛的辦公室。
虛掩的門後，孟光曜低着頭一邊看手機一邊喝着湯---從盒子裏綠油油的顏色就知道應該是她的那份。聽到門口的動靜，孟光曜倏然擡頭，眉頭立刻微蹙起來。
“我們的晚飯送錯了。”關雨解釋。
孟光曜已經猜到了。後勤知道他的口味，不會擅自更換，應該是送錯成她的那份。他自己是不會主動拿過去換的，在等了十分鐘沒見她拿過來換，還以為她将就着吃了。
“我只喝了湯。”正好對這些清淡的東西沒胃口，孟光曜把湯拿出來，伸手就要把蓋子蓋回飯盒上。
“算了，你已經吃過了……”關雨撇了下嘴，端着盒子轉身就走。
“喂，你聽不懂嗎？”孟光曜叫住她，“我沒碰過菜和飯。”
“是你沒聽懂，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你吃過了’。”她似是故意強調了最後四個字，然後從他的視線裏消失。
一種被嫌棄的惡感襲上孟光曜心頭。
果然遇上這個女人就是麻煩，連飯都會搞錯！以後還是讓後勤照舊送兩份一樣的過來，杜絕這樣的麻煩。至于合不合她口味……無所謂！
不---最好辣度再加一倍！
于是，第二天中午送到關雨手上的飯盒裏四個菜全部都有辣椒。
這個後勤還真是……
關雨簡直無力吐槽，只得又端上飯盒跑去周琛辦公室換。可孟光曜已經坐在裏面悠哉地開吃，那份飯菜成色看上去跟她的一模一樣。
後勤不至于這麽健忘吧？關雨突然茅塞頓開：一定是這個家夥……
關雨惡向膽邊生，一陣風地走上前，“啪”地把飯盒摔在桌上。
“孟光曜，你太過分了！”
“關小姐要是覺得送來的飯菜不合胃口大可以去食堂。”孟光曜輕描淡寫地回應道，臉上有一種奸計得逞的惬意。
關雨氣呼呼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砰”地很響一聲甩上了門。
想用這個法子逼她去食堂？那她就以其人之道還諸其人之身，逼孟光曜趕她回家！
關雨想到的第一個惡作劇是孟光曜的咖啡。
她聽周琛提過，孟光曜喜歡喝咖啡，早中晚都要喝一杯。早上來上班時，以及飯後半小時。所以，她把第一次作案時機放在了午飯後。借機過去跟周琛閑聊片刻，看他沖咖啡的時候拜托他給她也來一杯。悄悄拆了五個糖包，給自己那杯放糖的時候，趁周琛不注意往另一杯裏加了四包。
沒多久，周琛便來敲她的門。
“關小姐，你跟boss的恩怨不要老牽連我呀！”周琛一臉的痛心疾首。
關雨忍着笑問道：“怎麽樣，boss是不是很生氣？”
周琛：……
為了避免牽連周琛，關雨想到了另一個法子。
晚上，她端着自己的飯盒坐到了周琛的辦公室裏。孟光曜進來的時候，她正夾着一塊辣子雞在蔬菜湯裏漂洗，他的表情一滞，嘴唇明顯的、不悅地抿了起來。
“我發現我也不喜歡辦公室裏都是飯菜味，所以只能在這裏将就了。”說着，關雨向他扯出一張笑臉。“孟總不會介意吧？”
孟光曜一字未吐，陰寒着一張臉掉頭就走了。
還真能忍！
關雨擡了擡眉，将洗掉一半辣味的雞肉送進嘴裏。
然而，孟光曜才不是能忍氣吞聲的人。第二天中午過了12點也沒人送飯過來，關雨隐約有種不好的猜測。
果然，那家夥在周琛辦公室裏氣定神閑地吃着飯，眼皮子擡起瞄向她的時候流露出一抹冷笑。
“孟總真是小氣，連飯都舍不得多送一份。”關雨依靠在門框上，雙臂交疊在胸前。
“這裏空間有限，關小姐不喜歡味道，只有去食堂。”
“好，我去食堂。”關雨放下手，走上前撐在桌上俯下身來看了看他的飯菜和湯，然後不懷好意地盯着他。
“孟總一個人在這裏用餐可要小心了，萬一湯裏、菜裏……”
“想激怒我？”孟光曜淡定自若，完全看穿了她的心思。“別以為用這種小把戲就能得逞，就算你再怎麽折騰，也休想從這裏離開！”
關雨不服氣地瞪着眼。
“走着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