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哦……方不方便。
方不方便。
把腿擡一點。
魏禾禾腦海裏回蕩着這句話。
這說的是,因為她穿了裙子,所以膝蓋有點擦傷。
林野想幫她擦藥。
兩個人都坐在公園湖邊的凳子上,她稍稍擡高一點會更方便他動手塗碘伏。
明明是很正常很普通的話題。
那他說這話的時候臉紅個毛線球球啊!
搞得好像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一樣。
不就是為了方便上藥,怎麽說得好像……咳咳。
連帶着她都差點想歪。
她又不好說他為什麽臉紅,不然顯得她想的多不單純一樣。
魏禾禾聽話地擡起腿。
但這樣一來她的腿就懸空了,缺少了一個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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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動作怪怪的,還怪累的。
她正想着要不要就算了。
就見林野很自然地一手托起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給她墊着。
突如其來的熱度讓她忍不住渾身一顫起了身雞皮疙瘩。
好了。
這回輪到魏禾禾臉紅。
眼見林野低下頭拆開包裝,用蘸了碘伏的棉簽慢慢塗在她受傷的地方。
他的睫毛很長,像黑羽毛。
又因為戴了口罩和帽子,于是整個臉唯一露出來的就是眼睛,就顯得他的睫毛更明顯。
他就這麽低頭,專注地做手上的事情。
魏禾禾感覺到棉簽接觸到的地方是冰冰涼的。
而他托着她的手又是火熱的。
這樣的對比讓魏禾禾更加不自在。
于是也低頭輕咳一聲,靠喝奶茶來掩飾心裏的那一丢丢別扭。
這家奶茶的名字都是古風的,據說是寺裏的師父取的名字。
魏禾禾手上選的這一款就叫:金風玉露。
用的是桂花烏龍加純奶,裏面還配了珍珠。
當時買的時候只是聽推薦說這款比較清新,還有桂花香,所以她就選了這款。
現在再看這個名字,就想到那句詩——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1]
魏禾禾在心裏反複咀嚼這句詩。
尤其是“相逢”這兩個字。在她心裏輾轉幾遍。
感覺很适合這款清新風味的奶茶。
不僅僅是此時的風景。
還有此時的人。
也很适合她。
“好了。”林野收起手上的棉簽,打算一會兒扔到垃圾桶,又把剩下的藥給她,“這個你留着,明後天別忘了擦。”
“哦,好,謝謝。”魏禾禾接過。
兩人默契地誰也沒起身,就這麽面對湖邊開始放空。
不遠處的湖裏還有人劃船,聲音遠遠傳到岸邊。
“要不要劃船?”林野忽然提議。
“啊?現在?”魏禾禾反問。
十分鐘後。
兩人已經面對面坐在電動船裏了。
魏禾禾覺得如今這個走向是越來越玄幻。
從兩人在栖玄寺碰見開始、再到林野給她上藥、再到坐在湖邊吹風。
現在到兩人已經開始一起劃船了。(?)
魏禾禾想不懂,幹脆放棄思考。
後湖的船有兩種,一種是電動的,一種是老式的腳踏船。
考慮到魏禾禾膝蓋還有傷,再加上她穿着裙子不是很方便,所以兩人選擇了電動船。
電動也有電動的好處,不一會兒就乘着微風開到湖中央。
在湖中央吹着風、欣賞岸邊的景色,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難怪小張說這裏風水好。”魏禾禾忍不住感嘆,“确實不錯,能感覺到磁場很強。”
“你還懂風水?”林野問。
“不懂,我就聽小張,也就是我哥的總助說的。”魏禾禾說,“網上說當你感覺到一個地方很舒服,就說明那裏的磁場很不錯。不愧是古都,景色也好。”
林野開口:“不過聽說後湖是人工湖,不是天然形成的。”
“哦?這樣啊。”魏禾禾有點尴尬。她還以為是天然的湖泊。
“人工湖這麽大也很難得。”林野又說。
又這麽吹了一會兒風。
“我忽然想到一句詩。”魏禾禾眯起眼睛,“也不對,不是一句,是一首。”
林野心有靈犀一般開口:“《赤壁賦》?”
“你怎麽知道?”魏禾禾驚訝。
林野有點無奈:“我也是接受過九年制義務教育的好吧,這都是高中學過的課文。”
“不是這個意思。”魏禾禾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你怎麽猜到我想到這首?”
“随便猜猜。”
魏禾禾開口:“我高中學這首詩的時候,最喜歡念的就是那句: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于悲風。[2]”
帶一點點悲觀的詩句,也很符合她高中時候有點矯揉造作的性格。
曾經這句話也是她q/q空間的個性簽名之一。
傷感中帶着文藝,文藝中帶着學問,用來當個性簽名最好不過。
那時候改成這句話是新學了點課文就想用來裝飾空間,後來才慢慢讀懂內涵。
不僅僅是這首,還有其他的文章。
“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林野說,“我後來覺得這句更好。”
魏禾禾哭笑不得:“我倆怎麽忽然背起課文來了?”
兩人這樣的行為真的很奇怪也很做作,就好像兩個文藝裝/x青年在相親時候忽然開始拽文。
魏禾禾清清嗓子:“我們還是聊點大白話點的話題。”
“比如?”林野問。
“比如——”魏禾禾想了想,“就說說,你為什麽會這麽惆悵?”
不然不會突然想到《赤壁賦》去的。
“有嗎?”林野還想裝作什麽都沒有的樣子。
“有的。”魏禾禾肯定,玩笑,“有什麽不開心的可以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
“不開心倒談不上。”林野在想怎麽開口。
魏禾禾主動:“那我先說?”
“說你今天受的傷?”林野問。
“也不是這些。”魏禾禾說,“心裏想什麽都可以說嘛。你剛剛不是還說,‘惟江上之清風’,反正說完了都被風吹跑了,沒人知道的。”
頓了頓,她才開口說心裏話:“來後湖之前覺得心裏有點煩,也說不上煩,就是有點不開心吧。就覺得怎麽老要上班。也不是不想上班,主要是之前每次看我哥都覺得他太厲害了,在國外讀的MBA、工作也很強,他都這麽厲害了,管理公司也很強,怎麽還要我去上班啊。”
她想到什麽說什麽,所以也沒什麽邏輯。
“我只想當個什麽事都不做的大小姐啊。”魏禾禾愁眉苦臉,“不行,等他度完蜜月,我就真的這麽幹,不好好工作了。”
林野忍不住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魏禾禾不解,“笑我?”
“不是。”林野認真,“你不會的。”
“啊?”魏禾禾又問,“什麽不會?”
“就是你說你不好好工作、只當個什麽事都不做的大小姐這個,不會的。”林野說,“你和魏總一樣優秀,不比他差。不然他不會放心讓你代班。”
“你說得也很有道理。”雖然知道他這話也有安慰的成分,但魏禾禾聽了還是很高興。
心裏有點小竊喜。
他在誇她。
“好了。我的說完了。”魏禾禾小情緒來得也快、去得也快,“該你了。”
“我……”林野想了想,“其實跟你的有點像。”
“嗯?”
“覺得自己沒有那麽的……”他想了想要怎麽表達,“感覺自己現在變得沒什麽目标了吧。好像一直像別人的影子一樣。也一直沒有什麽特別厲害的成果吧。”
頓了頓。
“包括這次的機會也是。都在說,導演是覺得我像男主才選了我。”
他終于說出這麽長時間以來一直想說的。
其實還不止這些。
還包括她怼他的态度。
不過後面的他就沒說了,只是挑了挑眉,又看她。
他這麽說,魏禾禾就猜到了他的意思。
自然而然聯想到網友的那些評論。
不是惡評,不過網上經常說他“像某個故人”、“出道就是小xxx”。
不僅網友這麽覺得,就連他們公司的大老板都這麽想的。
“誰說你沒有特別厲害的成果啊。”魏禾禾不贊同,“二皇子就很出圈的,這個不好演。”
他大概也聽進去一點。
“你不是他。”魏禾禾很認真,“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你也是。”
她想了想又說:“其實我之前也看過那些評論,怎麽說呢,我之前覺得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也可以給你帶來熱度。”
但是至少,她從沒覺得他倆像過。
從見到林野的第一眼,她就沒有聯想過。
後來還是看網友經常那麽說,她才覺得有點像。
想到他倆剛認識的那會兒——
“林睿澤。”
林野微微一愣。
這個名字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了。
有時候他都快忘了自己的本名。
每次自我介紹的時候都脫口而出:“hello大家好,我是林野。”
但他原來的是,林睿澤。
好像除了魏禾禾和以前認識他的人,其他人也不知道這個名字。
“說一個很好玩的,有時候我覺得世界就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我每天上班都覺得我在cosplay什麽總經理,裝成大人。”魏禾禾搖搖頭,“你們每天的工作就更像cos啊,扮演不同人物。我是想說你都可以把你的藝名當成cos。”
而最真實的那個人,她見過的。
是獨一無二的。
“但你是林睿澤。”
-
從湖中央回來後,天色也快黑了。
“我送你回去吧?”林野提議。
“好啊。”這次魏禾禾沒有推辭。
正好她住的地方也不遠,他們從栖玄寺出來已經走了大半。
“就在那邊。”她指了指不遠處的那棟建築。
晚上的建築已經亮燈,很顯眼。
忽然見到林野神色有點微妙。
“怎麽了?”魏禾禾不解。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林野擡了擡眼,“但我也住那裏。”
“…………?”
真是見了鬼了。
他又欲蓋彌彰地補充:“是我助理幫我定的地方,說這裏環境比較好。”
于是接下來的路上,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誰也沒再開口。
就這麽一路走到了酒店。
考慮到林野職業的特殊,魏禾禾避開和他一起,兩人先後進了大堂。
魏禾禾又在門外等了一會兒,等她進去的時候,發現林野還在電梯那裏等她。
按了電梯,兩人一個住八樓,一個住十樓,不在一起。
“我到了。”魏禾禾說,“那……我先走了?”
“拜拜。”電梯到了八樓,林野替她攔着電梯讓她先出去,又提醒她,“你的腿還沒好。明天也別忘了塗藥。”
他這麽站在旁邊。
比她高了大半個頭,看着她。
好像還有陰影落在她臉上。
酒店的裝修和燈光都是暖色調的。
鬼使神差地,魏禾禾忽然問他:“那明天還能找你幫我塗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