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聽說蘭德裏科負責的遠征項目,在北極蠻荒之地裏連續挖掘出千年古跡,這件新聞一連多日引發轟動,借着這次宴會,很多慕名而來的客人陸續到場道賀,但彭德爾頓老爺依舊沒有回老宅的消息,看來老父親的政務一直這麽繁忙操勞。
耶藍站在小茶幾旁邊吃着馬修遞來的紙杯蛋糕,見宴會廳人來人往,奢華高端的禮服在眼前搖晃,有些昏頭,他閉閉眼,打了哈欠。
安東尼端着酒杯站在他身邊,伸手點了點崽的腦袋:“再撐會兒,不少人都在看你。”
耶藍哦聲,看見蘭德裏科正在和某位男賓攀談。
“諾蘭,我們多久沒見了。”
“三年而已,蘭德裏科。”
“聽說将軍在邊境行動很活躍,接連勝仗,作為同僚的我卻只能整日埋在公文堆裏,對此實在是愧疚。”
贊多回握住他的手:“客套話就免了,總覺得下一秒你就要把我槍斃了埋進土裏。”
蘭德裏科順着他的話回答:“可愛的弟弟竟被女皇陛下許配給你,任誰都想這麽做。”
“這件事我會向女皇說明緣由,請她撤銷婚約。”
“将軍還是這麽任性妄為,居然想違抗女皇的命令。”蘭德裏科瞧見誰,他向贊多的左後方招招手,沒幾秒,那只身軀幼小的崽步履蹒跚繞過了贊多的眼底,站到蘭德裏科的身邊,“耶藍,這位就是諾蘭将軍,雖然不是正式會面,你還是先問候聲吧。”
贊多将空酒杯遞給旁邊經過的服務員,視線安靜地落到那只崽的臉上,懵懂可愛的面容神态第一次在彭德爾頓家得以實現。
此時耶藍已經向他伸手問候:“初次見面,諾蘭叔叔,我是耶藍。”
贊多微微彎腰,握住了崽崽的小手:“你好,初次見面,我是贊多。”
耶藍則朝他咧嘴嘿嘿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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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說:“怎麽能喊叔叔。”
耶藍看向安東尼:“都說諾蘭叔叔比哥哥大十幾歲,我不喊叔叔……難道喊爺爺嗎?”視線怯怯地詢問蘭德裏科。
安東尼想笑,遭到蘭德裏科涼涼的一眼,勉強忍住了上翹的嘴角。
贊多笑道:“都可以,我不介意。”
耶藍看着贊多漆黑的眼,覺得他笑得沒有感情。
後來耶藍和其他孩子跑去宴廳中央觀看人魚蟲歌唱,燈線聚焦,周圍的光都陷落下來,前方人多,贊多站在原地喝完第二杯清酒,看了看終端,時間差不多了,打算離宴。
剛走沒幾步,餘光瞥見那只幼崽踮起腳尖拼命地想夠着高桌上的那杯青果酒,青果酒雖然烈性不大,但對于六歲的孩子來說,太早了點。
贊多沒有離開,也沒有出手制止,原地站好,目光平靜觀察着他遲鈍的動作。
直到耶藍卯足勁頭夠到了酒杯,崽暗自偷笑,小心翼翼地揭開桌布,彎腰躲到桌底下,就沒動靜了。
贊多的食指輕點着桌面,和蘭德裏科發完信息,沒幾秒,氣勢洶洶的蘭德裏科揭開桌布把裏面的崽強行拖出。
不知道兄弟倆在說什麽,耶藍的表情很固執,也似乎游刃有餘,并不是人人傳言的天真懵懂。
贊多挑挑眉,覺得有點意思。
被蘭德裏科教訓完,耶藍離開宴會廳,躺在中庭搖籃椅上晃悠,抛着手裏的圓形黑玉石,瞧着挂在黑幕那輪截面積巨大的粉白圓月,月上的無數環形山看得十分清楚。
蟲星的月亮讓他懷念起地球,沉重心思壓得耶藍微微蹙眉,握緊掌心的圓石将其一把投擲遠方叢林黑影裏,沒聽見石頭落水,倒是有腳踩枯葉的窸窣聲。
客人都在宴會廳,誰會出現在這裏。
耶藍坐起來:“是馬修嗎?”
“想必你就是彭德爾頓的三少爺了。”黑暗裏走近一個穿着中規中矩的成蟲,其皮膚黝黑,耳尖子琥珀眼,随性的馬尾長發被束于腦後,脖頸手腕額前均挂着紅石金鏈子點綴。
耶藍眯眼看了看,是一個月前在後院偶然看見的那只蟲。
耶藍跳下搖籃椅:“叔叔是誰?”
阿爾達蟲将右手放于腹部前,向他畢恭畢敬地彎腰拘禮:“初次見面,耶藍·彭德爾頓,我是晨岳,來自阿爾達。”
還真來自阿爾達。
耶藍哦聲:“你是來找我玩的嗎?”
“要真是來找你玩的,也不用這麽費勁了。”晨岳咧嘴笑兩聲,露出嘴裏的兩排尖牙,裸露的左手臂,自血肉變成鋒利堅硬的彎刀。
為了躲開彎刀,耶藍側倒後在地上滾了五圈,最終被樹根截停,他捂着腦袋,見晨岳站在不遠處,擡手打停:“等等!”
“怎麽了?”
“你幹什麽啊?”
“祖上命令,要我們殺你。”
“有病吧開面直接砍我!”
晨岳似乎對他突如其來的轉變态度弄得遲疑:“你是彭德爾頓家三少爺沒錯吧?”
“……”耶藍堅定回答,“我不是!”
晨岳哦聲,提刀來砍。
“都說我不是了你還砍我?”
“你看見我了還是得死。”
耶藍嘴角微抽,見晨岳又提刀沖過來,速度很快,瞬間站在了面前,對方的琥珀眼眸透着刺骨寒冷,銀光一閃。
耶藍本能擡手,變出的鮮花被彎刀削斷,他當即卧槽聲,縮起小腦袋躲開利刃,轉身跑到密林深處。
晨岳起初還在驚訝這只幼崽還有點功夫,直到看見他連滾帶爬地鑽進叢林裏,他收回彎刀,嗅了嗅遺留的體味,大步踏進林子。
“小子,我改主意了,等我找到你,我就要把你生吞活剝吃進肚子裏!”晨岳狂惡的笑聲令他不寒而栗,耶藍轉身望了望不遠處的莊園,含淚地想,早知道不跑這麽遠了,這麽小的崽居然也會被人盯上性命,真是活大發了。
片刻後,左側傳來動靜,他急忙起身避開飛來的數根毒刺,晨岳已經出現在他身後。
耶藍沒時間反應,只見寒光朝他披頭砍來。
他閉眼後沒等到腦袋滾落的殘留痛覺。
卻聽晨岳陡然高喝:“諾蘭!”
耶藍驚然睜眼,見贊多單手拿捏着晨岳的那把彎刀,身軀寬碩,側顏淡薄,沒時間細看,雙方已經拳腳相加混打起來。
暗林裏的光影迅速閃爍,搗毀的林和漫起的塵土,耶藍趁機溜走,半路撞上馬修和安東尼,覺得這種時候就該委屈委屈,培養兄弟感情,耶藍用力掐了掐大腿肉,憋憋眼淚,一下子撲到安東尼懷裏開始哭哭啼啼:“嗚嗚嗚哥哥你終于來了,我害怕死了嗚嗚嗚。”
安東尼氣得半死,對着樹林破口大罵:“哪個不要命的敢來彭德爾頓找抽!馬修!把那小子給我抓過來!”
“好的,少爺。”馬修紳士作禮,掏出懷裏的15毫米子彈高射機槍。
從哪掏出來的這麽大機槍!
躲在安東尼懷裏的耶藍差點吐槽。
他很快被帶回莊園安頓,聽說晚宴裏的人沒有察覺到異變,因為當初建立莊園時,建築的隔音設施十分完善。
阿爾達蟲的蠻勁足,耶藍左臂骨裂,醫生先是将錯位骨頭順利恢複原位,但另一處傷勢是深入背脊骨骼的毒刺,取出很麻煩。
半小時後血清藥效截止,耶藍疼得眼淚唰唰地流。
安東尼見了立馬把醫生拖回來:“他疼得睡不着覺,你趕緊給他再打一針。”
醫生顫顫巍巍地回答:“小少爺年紀太小,過量血清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安東尼一個兇眼射過來:“你是要他疼死嗎!”
“……”
耶藍說:“我們庫房有滋甘草和奎修蓮嗎?”
“有。”
“我在書上看過,這兩者似乎能緩解毒素堆積,能不能麻煩叔叔調試下藥劑。”
醫生思考片刻後恍然大悟:“确實有這種功效,雖然沒有正規血清劑有用,但至少能緩解痛覺,我試試看,不過深入骨骼的那枚毒刺,還得另想辦法。”
安東尼說:“這個不用擔心。”
醫生離開,安東尼坐在床邊看着被紗布包裹的左臂,又瞅了瞅耶藍略顯蒼白的臉:“護衛隊押送那只阿爾達蟲的時候被他逃走了,我們擔心對方半夜找上門,正巧諾蘭休假,所以大哥邀請他暫時住在這裏。”
耶藍喝完馬修遞來的藥:“早知道不亂跑了,哥哥們這麽忙,我還總是添亂。”
“你竟然這麽懂事,作為哥哥我真的感到很欣慰。”安東尼裝模作樣地挺直腰板,他昂昂腦袋的模樣似乎很高興,“作為哥哥就是一個給弟弟擦屁股的存在,你不用擔心,有人可以處理你背上那根毒刺,想想也該來了。”
“是誰?”
“諾蘭。”安東尼發出不懷好意的笑聲。
耶藍無語地說:“二哥你知道你笑起來真的真的真的很難看吧?”
安東尼扯他臉皮子:“這種事不用提醒兩遍。”
贊多進房後,觀察了下耶藍脊梁裏的毒刺,他轉身脫掉外大衣和西裝,卷起衣袖,瞧了眼安東尼、馬修以及兩個仆人:“麻煩都出去。”
“不行,我不在阿藍肯定會害怕。”
滿不情願的安東尼還是被管家拖出了房間。
趴在床上的耶藍久久沒聽見動靜,心想諾蘭究竟要搞什麽幺蛾子,轉頭就看見他從小皮箱裏抽出一把手術刀,眼瞳當即縮了縮,人往床邊慢慢挪動位置,腳腕被贊多抓住。
“去哪?”
“我有點餓。”
“做完再吃。”贊多毫不留情地把他拽回原位,表情冷淡,“馬上就好。”
耶藍看他準備直接下刀劃進血肉裏,驚愕地張張嘴巴:“……大哥你下刀前都不帶麻醉的嗎?”
贊多頓了頓,毫無波瀾地哦聲:“差點忘了。”
耶藍的眼瞳劇烈地晃了晃。
遲早死在他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