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避免兄弟們聽見他和江岫白的悄悄話,隋宴沒當面提,而是朝着江岫白心照不宣地笑了下,示意大家繼續游戲。
明樾調侃:“看來願望不可告人。”
隋宴笑罵:“別亂說。”
包廂裏又熱鬧起來,大家又換了幾個游戲,玩得越來越嗨。
在接水挑戰的游戲中,江岫白沒倒穩,不小心讓水溢出,從而輸掉比賽被罰喝酒。
英雄救美的機會就在眼前,隋宴替江岫白喝了三杯,玩到最後雙眸微醺,沾上些許醉意。
他酒量其實一般,當上董事長後就更不用自己應酬,也就和江岫白約會時喝會點紅酒。加上江岫白胃病喝不得酒,他幾乎陪着江岫白喝溫水或果汁。
“你沒事吧。”江岫白扶了下隋宴的胳膊,眉心微微擰起,“要點醒酒湯吧。”
“沒事,我還好。”隋宴目光落在江岫白抓着自己的手上,眉眼輕輕彎下,“我想單獨跟你提一下我的願望。”
“嗯。”江岫白微垂着眼,拿不準一會兒隋宴會和他說什麽。
外面的月色皎潔清冷。
等大家散後,隋宴帶着江岫白來到休息的庭院,在池邊看月亮。
他擔心自己身上的酒氣醺到江岫白,特意将外套脫掉,噴了些許除味噴霧。
“你不冷嗎?”
江岫白坐在長廊下,那雙眼睛宛如秋池,溢滿銀色月光,淡紅色淚痣落在眼角,白皙的皮膚比雪都要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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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喝酒,卻顯得有些醉了,嘴唇微微張開,神色中帶着淡淡的迷蒙。
“不冷。”隋宴盯着他出神,“我的願望是,以後如果我惹你不開心,你能不能原諒我一次,不要不理我。”
江岫白思考很久:“就這個?”
“嗯。”隋宴倚在木廊前,長身而立,“就當免死金牌。”
江岫白神色忽地頓了下,腦海中又浮起離婚那晚的記憶。
免死金牌,好像他比較需要。
“行嗎?”見江岫白出神,隋宴謹慎道:“我說的錯不是指原則性錯誤。”
江岫白凝思淺笑:“為什麽提這個?”
隋宴小孩兒似的回:“就想提這個。”
其實他這麽說,有自己的打算。他追到江岫白,已經是勢在必得。這免死金牌,是為以後做準備的。他們這一世這麽快在一起,感情基礎不如上一世牢固,萬一把江岫白惹急了和他提分手,他還能有個機會。
“行。”江岫白靠着柱子,聲線如池中的月色般清冷,“明天我們有什麽安排?”
隋宴:“看你對什麽感興趣。”
江岫白反問:“你呢?對什麽感興趣?”
隋宴柔聲回:“我的話,喜歡賽車。”留意着江岫白的表情,他緊跟着解釋:“但我不常玩。”
江岫白沉思片刻:“那你要注意安全,別讓自己受傷。”
“嗯,我不像他們玩得那麽瘋。”畢竟,他是有老婆的人。那些喜歡賽車的朋友,追求極限刺激,遇見江岫白之前他也那麽玩,後來穩重許多。結了婚,他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你還有什麽其他的興趣愛好嗎?”見隋宴說得這麽起勁,江岫白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工作忙不是借口,過去他對隋宴确實不夠關心。
“攀岩、拳擊、滑雪、沖浪。”隋宴眼底露出抑制不住的滿足,又悄悄變為失落:“你身體不好,應該不喜歡這些吧,不然我就可以帶你去了。”
這番話猶如礁石在江岫白心中掀起漣漪,他默默注視着隋宴的眼睛,輕聲道:“等我身體好一些。”
“一言為定!”隋宴眼睛閃爍着興奮,目光灼灼地望着江岫白,胸腔內的喜悅滿得快要溢出來。
江岫白居然願意跟他玩這些。
那是不是他——
隋宴眼眶忽然酸了下,早知道他上輩子也這麽坦誠,二十四孝好老公的人設凹得那麽辛苦,錯過很多和江岫白交心的機會。
夜,越來越涼。
寒風在冬夜呼嘯而過,将池邊的三角梅吹散。
隋宴擔心江岫白凍生病,沒敢多逗留,帶着江岫白回房間休息。
“我的房間就在你隔壁,你有需要時刻喊我。我讓工作人員點了香薰,應該是你喜歡的味道,晚上好好睡一覺。”
江岫白将門輕輕拉開一條縫隙,幾縷香氣瞬間環繞在他的鼻息間。
這是小豆蔻和鳶尾的味道。
江岫白擡眸問:“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個味道?”
隋宴笑容神秘:“可能是心有靈犀?”現在的他,說這些占便宜的話越來越膽大,也就是仗着江岫白不會太介意,時不時試探一下。
約定的時間節點是後天早晨。
隋宴早就設置好鬧鐘,準備第一時間登門。如果江岫白願意點頭,他能保證三個月內拿到正牌男友的身份。最多一年,兩人就能結婚。
相對于上輩子,他可少走不少彎路。
“江岫白同志,我正式通知你。”隋宴雙手背後,神色期待:“2024年2月14日7點28分,是你給我答案的時間。”
江岫白心髒被猛地刺痛一下。
當年隋宴跟他求婚,也是這麽說的,只不過後面的句式變了。
據隋宴說,這是他趕時髦特意從韓劇裏學來的。
“嗯,我當然記得。”
…
送走隋宴,江岫白獨自坐在床前望着面前的熏香。
不光是熏香,他的房間一看就被精心布置過,洗護用品全是他家浴室常用的牌子。
桌子上擺放着一盆杉樹花,也不知是不是湊巧,花語竟然是“幸運”“重生”。
江岫白走近,擡頭輕輕摸了下,糾纏不清的思緒令他頭痛欲裂。
他多希望隋宴也重生了,這就意味着隋宴也願意原諒他一次,跟他重新開始。
但這種幾率,微乎其微。
他能重生,說不定都是他的幻想。
矛盾的情感不斷湧入江岫白心頭,他蹙着眉,将希望寄托于玄學。
他決定擲骰子,如果能擲到六就代表隋宴同意。
江岫白忽然自嘲地笑了下。
他的想法可真幼稚。
這份感情仿佛是一張難以捋順的網,令他時而勇敢時而怯懦。
江岫白從口袋裏拿出一顆明樾玩游戲準備的骰子。這是他跟明樾要的,是受游戲“問神”的啓發。游戲規則是,向神提出一個心願,如果擲到六,代表神同意。相反,如果是其他數字,要接受同伴的懲罰。
明樾看出他對這個游戲很感興趣,但他拒絕了明樾的邀請。
因為他只想問神一個問題。
他不貪心,一個就好。
江岫白表情沉重地閉上眼,在心裏虔誠問出自己的問題。
當他睜開眼時,眼底的期待黯了下去。
耳畔是心髒狂跳的聲音——
他抿了抿唇,默默說:“這回不算。”
再次擲下,他又一睜眼,希望逐漸破滅。
他不信邪,又擲了三次,結果無一例外,都沒有擲到數字六。
他眼神微微失焦,伸手彈了下骰子。骰子一滾動,心中想要的數字露了出來。
江岫白托着腮,被自己的愚蠢行為逗笑。
躺回床上,他眼神空洞,一夜未眠。
…
第二天,隋宴帶江岫白吃完早飯,在綠茵場上散步。他發現江岫白沒什麽精神,唇色稍淡,不知是冷的還是不舒服。
“昨晚睡得好嗎?”隋宴瞧着江岫白穿得太少,幹脆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的肩上,“我覺得你氣色不好,要不要回去休息?”
“不用。”江岫白昨天睡不着,吃了一片藥後腦海裏糾纏他的東西被瞬間騰空,身體輕松不少,很快就睡着了。臉色差是因為藥物副作用,晚上就好了。“我沒事,放心吧。”
“今天想玩什麽?還是說,咱們悠閑一些,随處走走?”
江岫白看見不遠處的馬廠,神色亮了下:“你會騎馬嗎?”
提起騎馬兩個字,隋宴微微皺眉:“嗯。”
“我想試試騎馬。”江岫白想找個方式釋放自己最近積壓的情緒,“可以嗎?”
隋宴盡管不太願意,還是點點頭。
江岫白曾在劇組拍戲時因為馴馬師疏忽,從馬背掉落磕到了頭。那件事後,提起騎馬隋宴總是心神不寧,每逢江岫白有騎馬的戲份,必須親自陪着,甚至還學習了專業馴馬技巧。
馬廄中,隋宴幫江岫白選了一匹五歲的小馬駒,瞧着脾氣比較溫和。
“你會騎嗎?”
“嗯。”
江岫白摸了摸馬兒的鬃毛,思緒忽然飄向他跟隋宴剛結婚那時。
因為他在拍攝中摔下馬,隋宴很生氣,沖到劇組狠狠整了制片人和導演一頓,攔都攔不住。
那劇組的後勤确實比較混亂,很多事情都不太專業,經過隋宴的整治後,後續的拍攝才順利許多。不過因為這件事,流出一些他耍大牌的負面新聞,他沒敢告訴隋宴,也讓姜喚他們盡量不要對隋宴講。隋宴心重,如果知道因為這件事引起輿論,一定會自責。
一個漂亮的擡腿,江岫白抓住缰繩翻身上馬。
隋宴目光忍不住流露出欣賞。
牽着馬兒,他道:“你先和它培養感情,速度別太快。”
江岫白點頭:“好。”
孟卿昨晚沒在這裏留宿,陳祠與明樾得知隋宴在這裏玩兒,也跟着過來。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曬得人睜不開眼。隋宴迎着灼熱的光線,不勝其煩地幫江岫白馴馬。這小馬駒雖然溫和,但天資愚鈍,不太樂意配合隋宴。
明樾背着手,同陳祠一起打量二人:“你說,這個江岫白哪裏吸引隋宴了?除了長得好看,性格不像是隋宴會喜歡的類型。”
陳祠:“外貌太優秀,掩蓋了缺點。”
明樾挑眉:“我還以為隋宴喜歡熱情似火的,沒想到喜歡冰塊。”
陳祠眯着眸:“你說,他們倆能走到一起嗎?”
明樾:“玄。”
見朋友們來了,隋宴帶江岫白過來休息。
“趕緊擦擦汗,別生病。”隋宴擰開随身攜帶的保溫杯,“這水是溫的,快喝兩口。”
江岫白跳下馬,捧着杯子小口喝着。
隋宴注視着他,好奇江岫白這一世怎麽沒有潔癖?他記得江岫白無論去哪裏跑通告,都會随身攜帶保溫杯,從不碰外面未消毒的杯子。因此,這個保溫杯他自己都不敢用,變成江岫白專屬,從錄制真人秀就開始使用了。
見隋宴伺候人的功夫見漲,明樾明裏暗裏擠對他:“隋宴,你知道你特別像哪個動物嗎?”
隋宴沒空理明樾,眼皮連擡都沒擡:“獅子?”
明樾用唇語道:“舔狗。”
隋宴虛空踹他一腳:“滾蛋。”
明樾笑得放肆,繼續嘲笑:“你也有今天。”
他們這幫朋友裏,就隋宴沒談過戀愛。他們一直以為隋宴眼高于頂,不料卻是這麽個高法。
“我去騎馬,你們聊。”
将杯子留給隋宴,一陣馬嘶聲響起,江岫白登上馬镫疾馳離開。
“你小心點,別摔下來。”隋宴實在擔心,這馬還沒和江岫白磨合好呢,騎這麽快,萬一掉下來會非常危險。
明樾看着實在替隋宴委屈:“喂,他到底喜不喜歡你?昨天我們那麽幫你使勁,好像一點用都沒有。”
“他怎麽不喜歡我?”隋宴目光緊緊追随着在馬背上肆意飛馳的人,“他可喜歡我了,你們都不懂。”
明樾回嘴:“我們不是舔狗,當然不懂。”
隋宴懶得跟他們解釋,畢竟江岫白的甜,只有他知道。
…
另一邊,江岫白身下的馬速越來越快,缰繩握在冰涼的手中,他心跳疾快,雙眸逐漸失焦。
他讨厭明樾他們那麽說隋宴。
他見不得隋宴因為他被朋友嘲笑。
可是上一世,他比現在還過分。因為他,隋宴一定沒少淪為朋友之間的調侃對象。
怪不得…
怪不得隋宴提離婚那天那麽委屈…
他昨晚擲了那麽多次骰子都沒有成功,可見老天也不願意讓他們倆在一起。
可為什麽要給他重生的機會?
難道為了讓他親眼看見隋宴同別人幸福美滿嗎?無聲的淚水逐漸遮住視線,随着寒風落入他的指尖,淚滴微涼,卻燙得他心口慌亂。
他也害怕這樣的結局。
他也想再試一次。
馬兒的腳步驟停,嘶鳴着揚起前蹄。
江岫白一時失神,缰繩從手中滑落。在一瞬間,他已經重重摔在地上。
隋宴的吼聲在他的耳畔響起,他察覺不到一點痛感,雙眼無神地望着天空。
“岫岫!”隋宴重重撲倒在地上,寬大的手掌不敢觸碰江岫白,控制不住地顫抖,“你摔到哪裏了?”
陳祠兩人上來幫忙:“你別急,我叫救護車了。”
“我怎麽可能不急!”見對方雙眼無神,隋宴已經失控,啞着嗓子喚道:“岫岫,能聽見我說話嗎?和我說句話行嗎?”
瞧着隋宴焦急失控的模樣,江岫白的眼眶倏地紅了。
“是我不好,又讓你摔了一次。”隋宴垂着頭,深深地懊悔自責,滾燙的眼淚不斷落在江岫白的額間:“你在劇組受傷後我答應過要保護你,但我還是讓你受傷了。”
江岫白神情茫然片刻,緊接着心髒狠狠抽動,渾身的痛感也在這一刻恢複。
隋宴他…
隋宴也…
他疼得說不出口,緩緩擡手幫隋宴擦着眼淚,似乎不敢相信聽到的一切。
怪不得…怪不得…
他咳嗽着,濕潤的淚眼難忍酸澀。
“隋宴…”
見對方有了回應,隋宴連忙湊到他的唇邊:“你說。”
江岫白似乎用盡全身力氣,輕輕握住他的手表。
隋宴神色不明,下一步江岫白已經摟着他的肩膀,極力靠近他耳畔:“2024年2月17日10點5分,這是我給你答複的時間。我想對你說——你可以得到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