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噴茶了
噴茶了
距離沙龍正式開始還有十來分鐘。瑟拉維雅坐在位子上, 抓緊了最後一點時間，正在背讀後感，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身旁響起：“瑟拉維雅, 你居然也在。”
她擡起頭, 發現面前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淺金發色金棕眼眸，臉型瘦削，個子高高, 相貌與尤利烏斯像了七成, 但時時刻刻昂着下巴，一副高貴高傲高不可攀的樣子，居然是奎伊！
一看到這家夥, 瑟拉維雅立刻想起了前天晚上送到自己眼前的那只木匣子，臉上下意識浮現出一抹嫌惡：“什麽我居然也在, 連你都能來，我不可以嗎？”
奎伊愣了一下，皺眉道：“不，我的意思是……你的病好真快。”
“啊，是好很快，還得謝謝你的魔藥。”
奎伊聞言一喜，唇邊的笑剛要掀起，卻聽紅發女孩接着說：“我把它送去醫療室，給宅邸的傭人用, 大家喝過都說效果很好。”
“什麽意思？”
瑟拉維雅攤手：“就像你聽到的那樣，我把藥全捐給醫療室了，一管沒留。”
“可你不是生病……你沒病？！”說到一半, 奎伊自己反應過來，震驚之色溢于言表。
這下瑟拉維雅也有些驚奇了。她嘩啦打開手中的絲綢折扇, 用扇面蓋住自己半張臉，露在外面的濃綠眸子中滿是不可思議：“不是吧，稱病拒絕只是一種常見的推辭借口而已，可別告訴我，你居然真的相信我生病了？”
被那雙略微吊起的清冷眼眸淡淡一瞥，奎伊感到一種熟悉的窘迫感湧上心頭，心髒在胸腔鼓噪得厲害，小少年露在金發外的耳朵尖很快紅得發燙：“你、你怎麽能……”
可惜瑟拉維雅完全沒察覺對方的異樣，她用折扇抵着下巴，嘴裏依舊在嘀嘀咕咕：“……但也沒道理啊，我病了你估計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給我送感冒藥……噫，這麽想想還怪惡心的。”
“什、居然說惡心……”
宛若遭遇了一記當頭棒喝，某人才剛萌發的少男心思，在紅發女孩不解風情的話語中被無情擊了個粉碎。既有憤怒又有羞惱，夾雜着些許連主人自己都沒發覺的悲憤，在極強的自尊心驅使下，奎伊控制不住口出惡言：“你也太會幻想了，瑟拉維雅，該感到反胃的是我好不好！”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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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知道你說自己病了只是在撒謊，畢竟你身體壯得像頭牛，怎麽可能輕易生病。送你感冒藥也不過是在提醒你，下次缺席可別再想這種一聽就假的借口了。”
“你說什麽？！說誰壯得像頭牛呢，我這只是嬰兒肥！”瑟拉維雅快氣炸了，身為一個臭美的小朋友，她可介意自己的外貌了。有游戲立繪在前，盡管依稀察覺了自己體型有點過于圓潤，但女孩一直堅信，等到長大一點，她就會“嗖”地瘦下來，變成立繪中那樣亭亭玉立的苗條淑女。
而可惡的奎伊，卻無情打破了她的幻想。
他本來就長得有些刻薄，再如現在這般，雙手環胸，擺出一副居高臨下俯視人的姿态，欠揍程度瞬間飙升十個百分點。偏偏奎伊自己似乎對此缺少自知之明，迎着女孩兇狠的瞪視，他高高挑起一邊眉毛，用一種額外誇張的語氣驚嘆：“得了吧，我可沒見哪家小姐在你這個年紀，像你一樣肉嘟嘟的！”
雖然肉肉的也很可愛就是了。
“你……”
“姐姐現在很好。”發覺姐姐在被人言語擠兌，一旁的菲尼缇斯突然插嘴。
“啊，是你啊。”奎伊轉動眼珠，額外施舍了一點目光到女孩身旁的白發少年身上，下巴高揚，“沒想到你身為一介私生子，讨好人的手段倒是很高超，竟然連這種明顯的謊話都能眼也不眨說出口，真了不起。”
“喂，怎麽說話呢，又想挨揍嗎！”
菲尼缇斯倒是絲毫沒有被奎伊影響，語氣平穩地繼續：“我沒有說謊，姐姐現在的狀态确實很好。她很健康，只是略微有點發胖，但書上說了，在極端情況下，身上脂肪層較厚的人能夠存活更長的時間。”
“……哈？”
不止奎伊，瑟拉維雅自己也愣了。
她還是頭一次聽人用“活得久”誇人的——說實話，這還不如昧着良心扯一些謊言呢。是啦，脂肪層厚一點，極端情況确實能活更久，可她身為衆星捧月的公爵千金，根本就沒什麽機會去遇到“極端情況”啊。這種情況下，脂肪就只是多餘的肉肉而已。
嗚嗚，所以說，其實弟弟也覺得她有點胖了嗎，好丢人……
眼瞧着面前的一生之敵奎伊，在最初的震撼後，也因為菲尼缇斯的驚人之語有些憋不住笑，瑟拉維雅尴尬得額頭冒汗，簡直恨不得立刻用腳趾頭在地上摳出一個迪X尼城堡藏進去。
關鍵時刻拯救了她的，是一陣悠揚的樂曲聲。
聲音來自擺放在房間一角的魔法留聲機，是一名男仆在王子的示意下打開了它。伴随着舒緩柔和的音樂，尤利烏斯沿着地毯，緩步走到了客廳主座前方。
見此情況，屋中賓客不約而同停下了竊竊絮語，包括奎伊在內，所有不在座位上的客人，也都找了位置入座。不知不覺，所有人的目光逐漸落到了王子身上。
嗡嗡作響的室內陡然沉靜下來，只有優雅的弦樂依舊如泉水淙淙，緩慢流淌。
成為視線聚焦中心的尤利烏斯表現出了遠超年齡的成熟。他立在主座前方的臺階上，面朝客人，擡起雙手，頂着令人目眩的白金色皇家光環，從容微笑着向衆人宣布了沙龍的開始：“諸位，非常榮幸能邀請到大家參加我的讀書沙龍。希望在接下來的活動中，各位能夠分享佳作，交流解讀，與美好故事産生邂逅，同偉大藝術産生共鳴……”
瑟拉維雅的注意力“啪”地被吸引到了活動中來。
馬上就要進入正題了，稿子，她的稿子，趕緊回憶……
分享交流的次序是從王子所在的主座開始，依次向兩側座位交替過渡。瑟拉維雅就坐在王子左手邊第三張座位，按順序的話，是全場第六個分享的。
前幾個人，除了王子分享的《柳琴座星象觀測》瑟拉維雅捧場地稍微聽了聽（但沒聽懂），輪到其他人的時候，女孩直接兩眼放空，來了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把時間全部拿來默背自己的讀後感。
好緊張好緊張，千萬別卡殼千萬別卡殼……
随着一個又一個人成功過關，終于，輪到瑟拉維雅了。
畢竟事先準備了很久，又将稿子翻來覆去背誦了無數遍。盡管很緊張，女孩還是一字不差念完了整篇短文，并相當順暢地把讀後感稿子也給背了出來。
嗯、除了一眼就能看出是在背書外，她的表現幾乎無懈可擊。
分享結束，在衆人的掌聲中，紅發的女孩優雅行禮，淡定落座。直到這時，高高懸起的心髒才緩慢落地，她端起小桌上擺放的紅茶，享受地喝了一口，開始有閑心去聽其他人的佳作分享。
畢竟是王子第一次舉辦的讀書沙龍，在摸不清偏好的情況下，絕大多數人推薦的作品都中規中矩，左右逃不過散文詩歌哲學書籍幾種。包括坐在瑟拉維雅下首的奎伊，分享的也是首和他個人風格完全不符的長詩。
聽着聽着，瑟拉維雅逐漸感到有些無聊。就在這時，又一名分享者坐下，取而代之，一個金發藍眼的可愛女孩站了起來，嗓音清脆，宛若黃莺，大聲宣布道：“我今天要分享的是一部短篇小說，名字叫《女祭司》，作者‘菲雅’。”
“噗……咳咳咳！”瑟拉維雅本來在喝茶，聽到這句話，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整個人都忍不住嗆咳起來。
“啧，好髒……”身旁的奎伊悄聲抱怨。
瑟拉維雅卻顧不上和他鬥嘴，将氣理順後，她擡起頭，第一時間看向了正站着閱讀手中文稿的金發女孩——怎麽回事，那個女孩是誰，難道不清楚這是什麽場合嗎，為什麽要想不開在這裏分享膏肓小說？！
“姐姐，”右手的衣袖被人拽了一下，意識到偷偷發表小說的事情可能穿幫，紅發的女孩瞳孔震顫，僵硬地轉過脖子，對上了菲尼缇斯疑惑的目光，“姐姐，她在分享‘菲雅’的小說……”
“噓——晚點、晚點我再跟你解釋！”瑟拉維雅用力捏了捏弟弟的手，目光慌亂地在周圍掃過一圈。幸好，大家都在認真聽故事，除了坐她旁邊的奎伊，沒有人察覺到任何異樣。
呼……也對，除了弟弟，這裏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她就是作者“菲雅”。只要她能夠穩住，不露出絲毫異樣，沒有人會把她和膏肓文學作者聯想到一起的……
就在紅發女孩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逐漸放松時，坐席那一頭，金發的小姑娘噼裏啪啦，語速超快地念到了奎恩欺負手段加劇、菲莉絲忍無可忍進行反擊那邊。
“……菲莉絲一直記得，父母親曾告訴過她，仰仗權力地位肆意欺淩他人的人，是低等、沒品、讓人不齒的存在，千萬不能成為其中一員。但他們沒有教過她，當遇到這樣一群權勢滔天的混蛋時，自己該怎麽辦。忍耐？退避？伏地求饒？不，她已經受夠了一味退讓，她要反抗——想到這，體型纖弱的女孩握緊拳頭，在憤怒的驅使下……”
等等……不對勁，別往下念，求你，別再往下念了！
突然又意識到一件事，瑟拉維雅在心中瘋狂拉響警笛。
很可惜，正在分享故事的女孩并沒有讀心術，任瑟拉維雅的內心何等急切絕望，仍然用她清澈脆嫩的嗓音繼續念道：“……菲莉絲不管不顧，揮拳便朝奎恩的〇〇狠狠揍了上去。”
“噗——！”
這一次，噴茶的變成了瑟拉維雅身旁的奎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