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擋三十四刀【二合一】
34、擋三十四刀【二合一】
後半夜氣溫驟降, 月色被卷厚的雲層吞噬,繁星隐去,禿鹫在空中嘶鳴一聲迅速散去, 急雨傾盆而下。
雨水很快就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形成一片水窪。
白底繡金紋的錦靴踩進雨窪, 雨滴聲噼裏啪啦落在傘面的撞擊聲随之而起,宛若玉落破碎之音。
少年青色的衣衫被洶湧的雨水浸透,顏色愈深呈現墨色, 幾乎與周遭的夜色融為一體。
骨節分明的大手執着一柄烏骨傘, 傘面微微傾斜, 低垂的傘沿露出半截曲線完美,白皙如玉的下颌。
垂于身側的另一只手執着通體泛藍的長劍,劍身沾染的血液被雨水沖刷,四分五裂,順着紋路蜿蜒而下, 彙于劍尖,滴落不見。
“鹿靈, 別來無恙。”
下颌線微動,低沉的嗓音仿若惡鬼低語, “真是讓本尊好找。”
髒污泥濘的地面蒙着一圈血色,距少年一尺開外俏生生立着一嬌滴滴的美人,若是忽略其身後肆意瘋長的幾條蓬松長尾。
女子着素白交領仙裙, 顏若渥丹,清眸流盼,曳地的仙裙沾染着血與泥, 卻不顯狼狽。
她五指成爪, 豔若桃李的長甲泛着一圈泠泠的光, 那雙顧盼生輝的媚眼此刻正望着對面的少年, 帶着滔滔的恨意,仿佛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
只是她明顯不敵少年,妍麗的俏臉毫無血色,深深喘息着,肩胛處破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汨汨流着血,将身上的白裙浸透,血色迷眼。
鹿靈冷哼一聲,沒有讨饒:“哼,北翟王終于爬出你那安樂窩了?有能耐你就将我殺了。”
少年并未氣惱,摩挲着墨黑色的烏骨,低低地笑着。
傘面移開,露出一張帶着半截邀月面具的臉龐,深紅如血的眸子淡淡地睨着強弩之末的鹿靈,“逃了這麽多年,你也沒有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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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兩步,長劍輕挑,劍尖抵着鹿靈的下颌,諷道:“怎麽靈煙沒有教你嗎?”
“你...!”鹿靈被他噎住,眸光緊緊盯着攻到身前泛着幽藍光芒的承影劍,身形踉跄,向後急退了一步後再無路可退,那雙眼中終于開始湧上惶恐之色,她壓着狂跳的心,厲聲诘問:“你,究竟還要什麽?”
北翟王如貓捉老鼠一般逗弄于她,仿佛耐心的屠夫,笑着看獵物瀕死前的掙紮。
“當年你自鹿城盜走的天心杵現在在何處?”北翟王收回劍,反手置于身後,眉眼下挑,如深淵居高臨下地凝視着她,壓得鹿靈喘不過氣。
九條狐尾亦如萎靡不振般,紛紛耷下,只有尾巴尖還在左右晃動。
壓制鹿靈的魔氣依舊如巨山一般無法撼動,她抵着喉口的血腥氣,臉微微向左撇去,避開北翟王的注視,強自鎮定道:“你既已知曉我投誠靈煙夫人,那天心杵必然在聖宮,又何必再問。”
“幾天前,青雲宗那名身負魔種的小弟子被蘇家狐妖執一詭異的法器重創,法器及那名弟子後被青雲宗孤鶴連夜帶回昆吾宗。”北翟王望着她,平淡地說着,“而傷他的法器與天心杵似乎無二。”
見他說得極為詳細,鹿靈的臉色越發難看,神情激動仿佛被踩着尾巴的貓,抖擻着指尖,顫巍巍指着他,語不成調。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明明知曉天心杵在青雲宗卻故意問她,不過是拐着彎告訴她塗華城發生的事他一清二楚!
“是你,是你!”
“果然是你屠了狐貍洞!”
“啊——北翟老狗我要殺了你!”
眼見面前方才鎮定的女人逐漸瘋狂,張牙舞爪想找他拼命,北翟王眯着鳳眸,紅眸未動,臉上盈滿了惡意的笑,“比起當年鹿江所做之事,這又算得了什麽?”
許是提到了她的父親,鹿靈的眼神清醒了些許,如被遏住了咽喉,聲嘶力竭:“我說了...古越族一事與我們無關,不是父親做的...”
仍是這一套說辭,北翟王面色漸沉,“本尊要聽的不是這些。”
“我要你娘當年從古越族偷走的玉盤。”
“鹿靈,你知道我的耐心不好。”
鹿靈如同失了氣力一般,頹然卧倒在地,濺起的泥水打在傷口處,生疼。
她卻若無感,幹裂的唇瓣翕動,神智有些錯亂,“不是娘拿的,是大祭司拿走的,我真的不知道...”
“求求你,殺了我吧,整個九尾狐族都被你屠盡了...”
“...也不差我一個了。”
她緩緩垂下頭,抱着雙膝,仿佛失了希望之人,無所求但求一絲死。
雨勢漸收,圓月探出一角,銀輝披灑,落在少年的半截邀月面具之上,泛着泠泠的光。
“鹿靈,求死沒有那麽容易。”
“......”
*
晨風微拂,旭日東升,夜裏下了場急雨,次日卻是個豔陽天,空蕩的大街人聲漸漸多了起來,夾雜着各種吆喝叫賣聲。
青天白日下一艘巨大的雲舟自遠方而來,鑲金鎏銀,紗幔缭繞,處處彰顯着奢華二字。
為防城內百姓驚慌,它停駐于塗華城外,宛若一頭蟄伏的巨獸,巍峨起伏。
餘菓菓和謝錦薇是一同被陸時芊叫醒的,出門時她低垂的眼睑有着淡淡的青色,肉眼可見地氣色不佳。
昨夜回去她又和謝錦薇說了好一會話,索性便宿在了一起。
陸時芊一問方才知曉二人難以入眠,登時嘆息一聲,她手中可有安眠助睡的丹藥,保管二人睡個好覺。
岑歡是最後一個離開房間的,面上氣息紅潤,氣息沉穩,看起來昨夜睡了個好覺。
幾名少女在院中相遇,岑歡眸光若有似無地掃了餘菓菓一眼,而後沖幾人略略點頭後就徑自走開,前往前廳。
“二師姐看起來似乎心情不太好?”陸時芊看着岑歡離開的背影,與身邊兩個小姐妹八卦道。
謝錦薇和岑歡幾乎沒有接觸,并不了解她,故而沒有說話。
餘菓菓有些心不在焉,“嗯”了一聲,随着兩人一道出了院子。
陸時芊眨了眨眼睛,她好像明白了,真正心情不好的那位在在自己這邊呢!
“跟師姐說說,你們還沒有和好嗎?”陸時芊擠了擠她,有些詫異,素日裏看起來八師弟也不像對小師妹無感的樣子,怎生突然就這樣了?
“大師兄說我不是喜歡阿祭。”餘菓菓小臉一皺,頭垂得更低了,她也沒打算瞞着兩人,語氣焉焉的。
“嘿!喜不喜歡與他一個外人有何關系?”陸時芊這火氣一下子上來了,平日裏看着大師兄一副高風亮節的模樣,怎生還插手人小兩口的私事,她頓了頓,接着道:“你聽師姐的,喜歡這事別人...”
“可我,我覺得大師兄說得并無不對...”餘菓菓縮着脖子,小聲打斷了她,“然後,然後阿祭就不理我了。”
“什、什麽?!”陸時芊話語變了調,看向餘菓菓的美眸立時瞪大,感情是她自己将人惹“生氣”的?
這話一出就連謝錦薇都側了目,“菓菓,你...”
“大師兄說若是喜歡一個人就要和他成親,可我...不能和阿祭成親的。”餘菓菓扁着嘴,說這話的時候還偷偷看了眼陸時芊。
後者則是為她所說的話微微一愣,直言道:“若是二人真心相互喜歡,為何不能成親?”話剛一說完,謝錦薇神色一頓,嘴角的笑淡了幾分,似是思及自己即将面對的事。
陸時芊一左一右牽過她們,腦子有些發漲,嘆了口氣道:“走吧,我們上了雲舟再聊吧。”
等她們到前廳時,幾名男弟子早已收拾妥當,或坐或立,因幾人相貌均異常出色,遠遠看去各有各的風采。
涪陵着利落短打,手中執着誅邪劍倚在門口,目光落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一身铮然劍骨,仿佛一把随時出鞘的利劍。
季雲與孤鶴站在一道,頭頂蓮冠,白衣高潔,似乎在與什麽人說話。
先一步離開的岑歡就立在謝無祭身側,正偏首與他說着什麽。
謝無祭又換回了一身黑衣,滿面冷清,靜靜坐在裏側的案邊,手執一盞香茗,目光低垂,看着微黃的茶水出神,偶爾偏首應上幾句。
三人的說話聲甫一傳到前廳,坐在角落的玄衣少年擡了擡眼皮,寡淡的眸光精準地落在餘菓菓身上,觸及其眼睑處的青黑時,目光微滞,轉瞬移開。
餘菓菓如有所感,擡眸望去,正巧看到他移開目光,偏首與岑歡說着什麽,杏眸霎時盈滿了失落,‘男主’...這是不打算理她了吧?
那她往後怎麽護着他呢?
陸時芊看着二人頭更疼了,她動了動腳,又悄然收了回來,不知為何,自從那晚上出雲峰單獨詢過阿祭後,她看着他總有一種犯怵的感覺。
謝錦薇看到謝家的接引人時,眸光一亮,幾步上前,“禹伯,竟是你來了?”
來人面容周正,中年人模樣,正是謝家大管家禹稷,亦是家主謝允手下的左膀右臂,打理謝家一切瑣碎事務,謝錦薇是他看着長大的,一見她難免想起此番他來的目的,登時瞅着身邊風姿綽越的季雲有些礙眼,嘴角微微抽搐。
待轉向謝錦薇時又展開笑顏,“小姐。”
“家主不放心你,讓老朽接你回去。”
“爹爹...”謝錦薇神色微微動容,她也好久沒有見到謝允了。
“嗤。”黑衣少年眸光諷刺,不再看向那處。
岑歡有些擔憂地看着他,“師弟,你...”
謝無祭放下手中的茶盞,淺笑道:“還是多謝師姐的丹藥,我好多了。”
“那便好。”岑歡斂下眸內的懷疑之色,他看起來确實沒什麽事。
所有人都已到齊,孤鶴朝禹稷略一颔首,便命衆人跟上。
剛及隅中,街上人頭攢動,攤販小肆如雨後春筍,來來往往,煙火氣息極足。
此時與昨夜又有些不同,有些小攤只在上午兜售販賣物品,餘菓菓落寞的眼神滑至一處時,亮了又亮。
那方小攤支着一口碩大的銅鍋,其下柴火燒得正旺,裏面正滋滋炸着什麽,餘菓菓滿目豔羨地看着,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在火上烤過自己了。
遙想當初在竈神宮...
“菓菓,你可是想吃油煎果子?”一句疑問打斷了她的思緒,謝錦薇眼含寵溺,順着餘菓菓的視線望去,不由失笑。
聽見動靜的涪陵頓時想到了昨天的失誤,立刻橫出誅邪,擋住二人欲靠近小肆的身形,難掩焦急:“要吃什麽?你們別動,我去排隊。”
餘菓菓:“???”
謝錦薇:“......”笑。
倒是陸時芊在一旁看得直搖頭,悄聲吐槽了一句,“以前還以為六師弟是個高冷劍修,沒成想是個傻大個。”
“五師姐...我聽得見。”涪陵陰郁的眼神移了過來,嘴角抽動着。
陸時芊誇張地捂着嘴,眨了眨眼:“抱歉啊,六師弟。”言語欠扁,毫無認錯之意。
兩人這一耽擱,那邊賣油煎果子的小肆面前投下一圈陰影,一只白淨的手伸至小販面前,掌心躺着一枚靈氣四溢的上品靈石。
冷淡的唇角掀起,“來一份。”
小販擡眼望去不由呆住,他在塗華城擺攤多年見過很多仙君仙子,但是這麽好看的還是頭一個,愣了半晌後忙點頭:“好好好,客官稍等。”
“嗯。”
片刻後,那人接過小販遞來的油紙包,對其上的油污視而不見,向着幾人走過來。
餘菓菓仰首望着在她身前站定,身量高過自己頗多的玄衣少年,眉眼彎起,“阿祭!”
謝無祭“嗯”了一句,将手中溫熱的油紙包遞了過去。
“給,給我的?”餘菓菓雙手接過,唇瓣微張,一時有些無措,‘男主’又願意理她了?
“八師弟..你,唔!”涪陵還未說話嘴就被捂住了,只能以眼神傳達情緒。
陸時芊心領神會趕緊鉗着雙目怒視,憤憤不平的涪陵跑到一邊,“快走快走,別打擾人小情侶和好。”
涪陵:“...???”
謝錦薇微微一笑,走到禹稷那邊。
謝無祭今日未及冠,而是以同色冠帶半束着青絲,晨風撫弄着發帶,那張瓊枝玉樹般的瑰顏,像一陣淡淡的風掃開了餘菓菓心頭隐隐的陰霾。
“是。”謝無祭動了動嘴角,擡起玉質長指,曲了曲指輕觸她的下眼睑,輕蹙眉頭,“你昨夜來尋我了?”
雖然他這麽問有些奇怪,但餘菓菓沒有多想,手捧着油煎果子,乖巧地點頭,好似一個聽話的乖娃娃。
謝無祭見着她這般模樣,心弦輕動,一種名為愧疚的感受在心底蔓延,肆意瘋長。
謝無祭并非不知自己是因為什麽而生氣,然仔細想過後,誠然餘菓菓不願與他合籍,可那也是基于将他錯認為沈雲霁的層面上,而觀其那麽篤定...
他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測,他不管餘菓菓如何想,最終她也只能是他謝無祭的人,而非沈雲霁。
謝無祭移開手指,垂下眼簾輕聲道:“你昨夜回去沒睡好。”
這話是肯定句不是疑問。
“是有一點點。”餘菓菓比了個小指頭,唇角的弧度在不可抑地擴大,‘男主’看來真的不生氣了!
謝無祭此刻正如破開冰層的暖玉,雖觸及微涼,可他越來越暖。
他看了看前方走遠的孤鶴幾人,擡步跟上,側首喚着餘菓菓:“走吧。”
小鍋取出一枚油煎果子塞在嘴裏,鼓着腮幫子含糊不清地應着:“嗯,來啦!”
食物上的煙火氣,她真的很喜歡!
身後賣油煎果子的小販伸長脖子望着遠去的兩人,啧啧稱贊:“這對道侶真如畫一般,煞是般配。”
“哪、裏、般、配、了!”
小販一扭頭就對上涪陵的黑臉,吓得一哆嗦,“客、客官?”
“師弟,你要将人家吓死嗎!”陸時芊搖了搖頭,孺子不可教也。
一包油煎果子被扔入她懷中,“五師姐還是吃餅吧。”
陸時芊跺腳,“你!”
*
長空萬裏,碧空綴金,一艘精雕玉琢的巨大雲舟自漫天的浮雲中穿梭而過,飛翔于蒼穹之上,如夢似幻。
雲舟行得極快,不過半天的時間就已到了揚州境內,夜間便可達黃石城。
此刻落日懸空,漫天的彩霞熠熠生輝。
“真美啊...”餘菓菓站在雲舟的甲板處,撐着欄杆向遠處眺望,周身被一地霞光包圍,整個人都散發着柔和的光。
謝無祭立在不遠處,衣袂被高空長風吹得獵獵作響,望着餘菓菓的目光閃動,似被她感染,欲擡步上前。
“八師弟。”
謝無祭停住腳步,轉身看去,鳳眸半眯,不緊不慢道:“大師兄。”
季雲視線穿過謝無祭,亦望向了甲板桅杆處的餘菓菓,話卻對着他道:“借一步說話?”
“那便勞煩大師兄帶路了。”謝無祭側眸笑道,慣性摩挲着空落落的指間。
此次薊臨會,仙門百宗齊聚,沈家自然在列。
*
月落日升,窗棂處透入的曦光打在棋局之上,少年擦着光束坐于榻邊,身影陷落在陰影處,左右手各執一色,交錯縱橫的棋盤上如演着紛亂的星鬥。
“尊上,三思。”
黑影完全置身于黑暗中,交疊雙手行禮,“您舊傷未愈,還是讓雉烏代為前往巫山秘境!”
謝無祭左手拈着黑子,目不斜視,徑直落子如玉碎,“雉烏,你可知本尊來謝家前收到了何人的傳訊?”
“尊上...難道是?”雉烏一驚。
白子随之落下,如入無人之境,“師尊的傳訊符。”
黑子遭白子圍困,幾乎潰不成軍,謝無祭摩挲着指尖的黑子,“他就在黃石城。”
他凝着白子的棋路,“而謝允此番将薊臨會的試煉地點定在巫山秘境。”
“啪嗒——”
黑子落下。
“本尊怎能不來呢?”
謝無祭站起身,随手将白子扔回棋盅,舉手之間行雲流水。
“呵。”他按了按指間的黑玉戒指,緩緩褪下,“就讓本尊信她一次。”
“...喏。”雉烏擡首,原地已無謝無祭的身影。
他的目光落至棋盤之上,瞳孔緊緊一縮,劇烈震顫。
黑子殺出重圍,絕境逢生,将白子殺得片甲不留。
*
“兩位貴客,小姐說下午會與你二人同游謝府?”
梳着雙髻的丫鬟微微福身恭敬道。
明明早已入秋,可這偌大的湖畔中,荷花仍開得正豔,仿佛人間仙境。
餘菓菓正與陸時芊二人在這湖心亭中,吃着茶點,百無聊賴,差了點意思。
昨夜衆人到謝家時,已至深夜,未免擾了主家休息,孤鶴令季雲帶着師弟師妹們退下休息,謝錦薇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今日一早,季雲、孤鶴二人就被謝家家主謝允叫去了前院書房,似有要事相商。
由于薊臨會召開在即,謝家除了青雲宗衆人,還有其他世家的人,而謝家極大,占地約有半個塗華城那麽大,各處雕梁畫棟,亭臺樓閣。
餘菓菓沒有方向感又不擅交際,便随着陸時芊在這尋了個‘世外之地’暫歇,臨近午時謝錦薇才得空譴了仆從來尋她們。
“多謝,回你家小姐我們知曉了。”陸時芊和善地打發了丫鬟,撚起一塊丫鬟新送來的糕點,遞給餘菓菓。
而餘菓菓正趴在美人靠的欄杆處,望着蓮葉田田怔神,無意識地就着陸時芊的手,吞下糕點。
陸時芊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在她手心裏塞了幾塊糕點。
“欸,這是哪家的小姐?”
一道聽起來不太舒服的男音從二人身後響起。
餘菓菓皺着眉,回頭看去,但見一個‘金疙瘩’沿着湖中曲徑朝二人走來,身後還跟着三五小厮。
為何稱為金疙瘩呢?
這個簡直恨不得将所有值錢的金銀玉石挂在身上,頓時将那張尚可的臉襯得庸俗不堪。
陸時芊傾身擋在餘菓菓身前,戒備地看着來人,“崔三?你來此作甚!”
崔家屬于二流世家中游,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這一代就生了崔家三少崔和豫一個男丁,當寶貝疙瘩養着,也就養成了他肆無忌憚,拈花惹草的性子。
而陸家是二流世家之首,陸時芊向來瞧不上崔和豫的行事作風。
崔和豫不過築基修為,見到陸時芊轉過身也是一愣,目露嫌惡,“怎麽是你!”目光仍不由自主向着餘菓菓那邊瞟,方才不過一個側臉就令他心神蕩漾,這可真是個美人呢!
餘菓菓被他毫不遮掩的目光看得渾身發毛,她覺着這人委實不太順眼,撚着糕點的手微微收緊。
陸時芊哪能不知他的心思?偏身将餘菓菓擋了個嚴嚴實實。
“崔三,你若是沒什麽事就離開這裏,這兒不歡迎你。”
“嘿!本少想在哪裏就在哪裏,”崔和豫的鼻孔幾乎要歪到天上去,他不無驕傲地說着,“我姐姐馬上要加入謝家,我也算是謝家主謝允的的小舅子,你算什麽東西,這麽對我說話?”
陸時芊氣結,謝家沒有男丁,若是嫁入...那就只可能是嫁給謝允做小,也不知崔和豫在趾高氣昂些什麽?還小舅子?呵呵。
崔和豫卻不管她如何想,走進二人,目光在餘菓菓身上流連,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直言不諱:“這位道友是哪家的小姐?可有道侶了?”
餘菓菓眉頭皺得更深了些,直覺令她不欲與之說話。
“崔三!”陸時芊暴怒,召出靈劍,護在餘菓菓身前。
崔和豫身後的仆從見此紛紛掏出佩劍,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
餘菓菓拉了拉陸時芊的袖子,偏首道:“五師姐,我們走吧?”她不想看到陸時芊為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上次回宗,無裘劍尊不忘教她在外應趨利避害,但不要怕。
可崔和豫哪能讓她們走?
“崔三,你可知她是誰的徒弟,你敢造次?”
無裘劍尊在修真界的地位僅次于無上仙尊,是劍道的領軍人物,一般無人敢惹。
崔和豫哈哈大笑,“我管他是誰呢?還能大過姐夫去?”
“你說話不好聽,我不喜歡你,請問你可以讓我們走嗎?”餘菓菓想了想,露出半張臉,對着崔和豫認真道。
崔和豫怪叫一聲,似乎想傾身拉扯餘菓菓,“你、別給臉不要臉。”
卻被身後一只冷冰冰的大手緊緊攥住,而後衆人眼前一花。
只聽“噗通”一聲,崔和豫已被來人扔進了荷花池內,沾染了滿身污泥。
“誰?誰敢打小爺!”
崔和豫一身狼狽爬出荷花池,瞪向來人。
少年一身黑衣,銀冠束發,風姿高徹,眉眼含霜,眼瞳幽深仿佛栖着古寒的長夜。
他緩步走近餘菓菓,唇角含着溫和的淺笑,對着她伸出一手。
餘菓菓眨了眨眼,看着身前白淨修長的大手,掌心向上,紋路清晰。
他道,“菓菓,過來。”
作者有話說:
狗祭: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調戲誰的人?
雉烏:明白,這就做掉。
陸時芊:八師弟幹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