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仲夏夜不眠(2)
但是可怕的事情并沒有按照陸靜語所想的那般發生,也沒有按照沈靈珊所想的那般,以為白斐一聽到沈無月的大名就會上杆子的巴結自己。
白非夜卻只是莞爾一笑,随即執起酒杯,對沈書寒微笑道:“我千日樓因千日醉而聞名于世,人若喝了千日醉,就能沉眠千日而不得醒,你,敢不敢嘗嘗?”他的氣度似是美玉雕琢而成,一舉一動都流露着高雅之姿,讓人難以忽視。
沈靈珊被他無視,覺得有些無趣,但見沈書寒在一旁始終一派淡然之色,也就不好發作了。
沈書寒面上帶着些許的笑意,大方地接過了白斐遞來的酒杯,道:“多謝白公子。”
陸靜語坐在最末尾,靜靜地聽着幾人聊天。她心中有過一萬次的沖動,想沖上前去打爛那個酒杯,但是她知道,自己絕不能暴露身份。
而白非夜如果真的要對無雙城中人下手,第一個毒死的絕對是沈靈珊,而不是沈書寒。
但憑他心氣,他不會那樣做。
無雙城與重冥教的血海深仇絕不是憑一杯毒酒就能了的。
在他心裏,他真正的,也是唯一的敵人,是沈無月。
白非夜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沒有停留太久便移開了。
陸靜語松了一口氣。
他果然沒有認出自己。
白非夜是她的噩夢。是禁锢了她七年,無法釋懷的噩夢。
從前在重冥教裏,被念寒撕下來的那一張面具,是她最後一張面具。而現在才是她最真實的面目,最原本的模樣,是白非夜從來沒有見過的面容。
她有信心對方認不出自己來。
但是,只要她一看到白非夜的一雙眼睛,她就覺得自己在他面前似乎沒有穿衣服。就算他沒有在看自己,她也覺得自己的一切都已經被他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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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書寒喝完酒之後,便大手一揮,贊嘆道:“好酒!”
白非夜贊賞的笑了笑,便看了紫衣一眼,對她點了點頭。紫衣輕輕擊掌,便喚來了一衆仆從。
緊接着,仆從端着酒菜魚貫而入,霎時間香味四溢,讓人食指大動。
“這一頓我做東,諸位随便用。”白非夜微笑地說道,給人的感覺溫潤有禮,十分謙遜。
只有坐在最末尾靠門邊的陸靜語知道,他哪裏溫潤哪裏和煦了?根本是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少主,用些茶點吧,蜀國來的,甜而不膩,很是開胃。”白非夜身邊的另一名緋衣少女貝齒輕啓,聲音聽上去嬌媚無比,令人骨頭發酥。
一屋子的人頓時覺得自己是不是得了軟骨病?
男弟子們舉杯的手停在半空,紛紛側頭去看她,眼睛裏迸發出一種暧昧不明的笑意,對她很是着迷。
但是很快,也有一部分人看向了陸靜語。
二人都屬于美人,但緋衣少女與陸靜語則大相徑庭。
陸靜語屬于容顏無雙,但是行事作風卻風急火燎,不怕苦不怕累,像個糙漢子。而緋衣女子卻嬌嬌弱弱,一颦一笑都帶着刻骨的風情。
通俗地說,就是陸靜語白長了一張女神的臉,幹着連女漢子都不會幹的事。
陸靜語眼神癡呆地喝着茶,絲毫也沒注意到這滿屋子的詭異氣氛是因自己而起。
沈沐澄在桌下踩了她一腳,陸靜語這才昂起頭,滿臉不解的看着她。
沈沐澄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搖頭扼腕嘆息,眼神裏似乎在說:“學學人家啊好好學學!你也可以這樣啊!靠臉吃飯啊靠臉!”
陸靜語不着一語,繼續默默地吃東西,仿佛眼前的事情跟自己都沒有任何關系。
是的,她希望誰都不要關注自己。
她現在腦子裏悔恨了一萬遍,恨不得把自己這張臉給摳下來,這樣就能平平安安默默無聞的活着了……
這時,沈靈珊又笑問白非夜:“白公子,這位是?”
“紅绫。”白非夜眼睛也不擡,淡淡道。
“你的夫人?”
白非夜搖頭:“不是。”
“那她……”
“小妾。”
“你還未娶妻,就先納了妾?”沈靈珊又道。
“我已有妻室。”白非夜臉不紅心不跳,在坐的男弟子們紛紛露出欣羨的神色。女弟子們則撇撇嘴,有些不置可否。
“都說妻不如妾,此話真是不假,”沈靈珊誰人都不怕,嘲諷道:“白公子好風流。”
面對她的諷刺,白非夜全然不在意,他淡淡一笑,道:“內子在府中主持家務,怎能陪我在外奔波勞苦?就算她願意陪我奔波,我也不舍她為我辛苦。”
“話說得比誰都好聽,可男人不都是這德行?”沈靈珊再次翻了個白眼。
這時,一旁的紅绫捂着嘴笑道:“姑娘此言差矣,我家相公十分愛護夫人,就連我見了夫人,也需行五體跪地的大禮,又怎麽能是不愛夫人呢?”
“你倒是大肚,只是不知,這大肚是不是裝出來的?”
“我家夫人貌美,行事周全,全府上上下下都對她畢恭畢敬,怎麽就是裝出來的了?”紅绫笑道:“你憑什麽斷定我是裝的呢?”
沈靈珊冷冷一笑:“狐媚子,怎麽可能會安好心?”
“呀……”紅绫佯裝驚訝,道:“難道你是見不得我貌美?所以才心存龌龊?”
“你!”沈靈珊大怒,眼看就是要發火。
紅绫緊接着又道:“但是您多慮了,我自诩貌美不假,但我家夫人卻更加美貌,說她是天人姿也不為過。”
“呵,是麽?再美能美到哪裏去?”沈靈珊表示不服。
“吶,只怕比起那位姑娘,還要更美幾分。”紅绫擡手一指,不偏不倚,正是末尾的陸靜語。
陸靜語再次被推上風口浪尖,她連忙拿起一個饅頭,塞進了嘴裏。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沈沐澄再次踹了她一腳,道:“你快點振作起來!把這些小妖精通通都比下去!”
陸靜語心頭狂跳,不置可否,臨了便對她笑了笑,道:“我覺得有些悶,出去透透氣。”說完,她也不顧沈沐澄的狐疑,以及滿室的注目禮,徑直起身走出了包間。
包間裏的氣氛詭異,似乎每個人都對自己抱有莫名其妙的眼神,雖然最讓她緊張的人是白非夜,但是顯然對方并沒有認出自己來。
她在慶幸的同時,卻又有些難受。
似乎只要白非夜在,她就會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他的出現,帶着過去七年的不堪,像大浪一樣,席卷而來,滔天蓋地,讓她沉浸在對過去的恐懼裏。
她差一點就要呼吸不過來了。
她不想再回到重冥教。
不想跟重冥教裏的任何人再有牽扯。
永遠都不想。
(預告有H,高/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