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晚上回到酒店休息一晚後,第二天江啓軒就準備回劇組複工了。鄒晏鳴現在有事情要做,他在賓館一個人呆着也沒什麽意思。
鄒晏鳴見江啓軒完全恢複了,知道拍戲對他來說并非負擔,于是沒有強留他繼續休息,早上親自送他去劇組。
江啓軒去工作,鄭由也要跟去的。他前兩日都在酒店裏無所事事,今天一複工就要跟兩人一路,心情七上八下,很是忐忑。
“你什麽時候過去她那邊?”江啓軒和鄒晏鳴坐在後座交談着。
“中午出發吧。不确定上午她那有沒有別人在,我不想正好撞上。”鄒晏鳴說的自然是鄒壹辛。不過既然鄒壹辛回Q市“看望”鄒春芹還要帶個陪床的來解悶,顯然他對鄒春芹不怎麽關心,八成也不想住在家裏。
“哦,那你還能現場看我演戲。”江啓軒笑起來。
看他難得躍躍欲試的模樣,鄒晏鳴低聲道:“那我今天在劇組看你演戲,後天再去她那也一樣。”
江啓軒忙說看一兩場就好,多了其實也沒什麽意思,自己在現場忙起來會顧不上他的。
鄒晏鳴想了想,也怕自己待在一旁惹江啓軒挂念,要全劇組分神來照應自己,影響劇組進度,還是決定按照原計劃中午離開。
鄭由在副駕駛眼觀鼻鼻觀心,盯着擋風玻璃頭也不轉,但是耳朵豎起來聽得很仔細。這車是劇組安排接送的,但司機到底不是他們星月自己人。他怕江啓軒和鄒晏鳴一個不小心說出什麽不該讓外人聽到的事兒來。
好在兩人雖然說了不少話,但沒有太過親密的言論,甚至提到其他一些事的時候語焉不詳,鄭由這個當助理的也沒聽懂那些“他”啊,“別人”啊都是在說誰。
到了劇組,藩建樹過來迎接二人。昨天晚上聽說江啓軒這就要複工了,他客氣地表示可以再過幾天的,但江啓軒堅定地表示自己身體沒事了,他拗不過,也只能答應了,在心裏默默敬佩江啓軒對工作的熱情。
但他沒聽說鄒晏鳴也要來旁觀,所以聽到工作人員說鄒晏鳴又來了時,藩建樹只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被折騰得不輕。
即便鄒晏鳴說了“不要在意我”,藩建樹覺得也很難做到這一點。
詢問了造型師們能否讓鄒晏鳴待在休息室看自己化妝,江啓軒看到一群姑娘激動又熱情還帶着一絲八卦的目光,在沒人察覺的間隙給鄒晏鳴投去了一個無奈的笑容。看來大家對他們倆的事很好奇,雖然好奇但卻不敢開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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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啓軒私下裏從來不化妝。鄒晏鳴在一旁看得頗有樂趣,江啓軒也大大方方讓他看。反而是化妝的造型師因為緊張動作比以往僵硬不少。因電視劇設定需求,化完妝的江啓軒比他的實質年齡看起來大很多,而且模樣也不如化妝前好看。
休息了幾天,江啓軒趁這個時間翻了翻劇本溫習臺詞,鄒晏鳴就在一旁看着不出聲打擾他,他們早就習慣了這種沉默但融洽的氛圍,房間裏除了化妝用品被造型師擺弄的聲響外,就只剩下偶爾的紙張翻頁聲。
過了一會兒,鄒晏鳴手機打進來一個電話,江啓軒擡眼望向他。鄒晏鳴掃了一眼,說是公司的電話,江啓軒點點頭表示了解後他就去外面接了。
造型師眨眨眼睛,看看出門的鄒晏鳴,又看了看繼續看劇本的江啓軒。
“怎麽了,有話問我?”江啓軒擡頭從鏡子裏看向造型師。
對方手抖了一下,她八卦的神色表露得太明顯了嗎?
“也、也不是。就是覺得你們關系很好啊,”造型師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道,“大家都說在一起時就算沉默也不尴尬才是關系好的證明呢。”
“是啊。不過就算有話要說,那肯定也是私下才說。”江啓軒語氣平緩道。
“那感情是我當電燈泡了?”造型師委屈地小聲嘟囔了兩句。
江啓軒笑了笑,沒有否認。
見他大大方方就承認了。造型師的眼睛閃了閃,她果然沒有看錯人。江啓軒絕對不是那種趨炎附勢、被人包養的人。怎麽看他和鄒晏鳴都是交往中的情侶的感覺嘛……
直到江啓軒離開休息室,鄒晏鳴還在走廊裏打電話。左右張望了一下看到他的身影,江啓軒走到他面前指了指片場的方向,示意他自己先去開工了。鄒晏鳴快速颔首。
雖然鄒晏鳴說他可以待一陣子,但江啓軒感覺得出他最近應該工作不少,而且出來得匆忙,沒有提前安排,自己還是應該勸他早些回去。反正下個月他們劇組就能殺青,到時候自己也就回家了。
時隔數日回到片場,江啓軒已經完全脫離了最後一場戲後那種陰郁的狀态,拍攝十分順利。他一開始拍戲就注意不到場邊發生的事了,拍了兩三個鏡頭後才發現鄒晏鳴不知道什麽時候打完電話過來旁觀了。
在間隙朝鄒晏鳴飛快地笑了一下,江啓軒沒有太多時間,很快投入了下一輪拍攝中。
中午鄒晏鳴和江啓軒一起體驗了一下劇組的盒飯,在江啓軒的建議下定了第二天下午回S市的機票。
吃過午飯後,兩人約好晚上賓館見,鄒晏鳴這才離開劇組。
鄒春芹家的地址謝家人都知道。當然,謝家人從未來過,他們根本不想認這個煩人的親戚。鄒振榮從不敢強迫他們,但起碼曾經在兒子面前他說話還是管用的。所以很多年前鄒晏鳴曾被鄒振榮帶去過她家裏做客。
現在想起來他的确大膽。竟然放任謝家人和姐姐以及私生子接觸,或許他确定謝家人不屑和他們打交道,所以才這麽肆無忌憚。
鄒晏鳴登門沒有任何預兆,聽到門鈴聲還以為是快遞,鄒春芹大大咧咧地就去開門了,她的表情再看到鄒晏鳴的一瞬間明顯凝固了,透露着一絲慌亂。
鄒晏鳴心裏一驚,該不會這麽巧,某些人就在家中吧?
“哎呦,這不是我的好侄子嗎?這是什麽風,怎麽把你吹來了?”鄒春芹很快就換上了她那副一貫的笑容,肢體語言顯得熱情過度,将鄒晏鳴迎進來。
鄒晏鳴掃了一眼玄關,看到有男士的鞋擺着,而且是雙便宜貨,不像是鄒振榮或是鄒壹辛的。他微微一愣:“是有客人嗎?”
“有個朋友在,是熟人了。你才是客人啊。你今個兒怎麽想起來我這了?”鄒春芹緊盯着鄒晏鳴。她有個那麽大的秘密裝在心裏,哪怕已經順利瞞了二十多年,還是難免心虛。
“沒什麽,我是來這邊劇組看我一個朋友的,結果正巧昨天去餐廳吃飯撞上表弟了,說你身體不舒服,和我父親一起回來看看。他都這麽說了,我就順道來看望一下,”鄒晏鳴看了鄒春芹兩眼,随意道,“父親都沒和我說過。”
“啊呀,沒什麽大毛病。你工作這麽忙,他哪兒會拿我這種小事煩你呀?”鄒春芹心道原來是碰巧遇上鄒壹辛了,那還算正常。
想到這裏她有些後怕,沒料到鄒晏鳴竟然有朋友在Q市,一聲不吭就跑來了。他們這小城市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昨天還好他碰巧遇見的是鄒壹辛。萬一倒黴,讓他碰着鄒振榮和他相好,那可怎麽說得清?
“春芹姐,這是……”
鄒晏鳴還站在玄關,望向從屋裏走出來的男性,看起來撐死了也就四十歲的模樣。
“這是我侄子。他可是在S市做生意的大人物!昨個聽壹辛說我身體不好,來看看我。”鄒春芹說這話時笑得挺得意的。她知道鄒晏鳴對自己這個姑姑沒有什麽敬意,大概只是因為和壹辛倆“兄弟”關系不錯,出于禮貌才順路來了一趟。但她改不了喜歡炫耀張揚的性格,想在男人面前顯擺一下。
“……大人物就免了,算不上。”鄒晏鳴冷淡道。
鄒春芹見他這副模樣,尴尬地笑了笑。
鄒振榮這大兒子本來就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全身上下散發着上等人的傲氣,他要是對鄒春芹如沐春風,可能鄒春芹反而要害怕他今天來者不善。
鄒晏鳴被鄒春芹請到客廳裏坐下喝茶,他瞥了一眼男人剛才走出來的房間,确定那是主卧而并非客房,心下有了幾分定數。
江啓軒很久之前的猜測竟然真的八九不離十。鄒晏鳴面上不顯,心裏卻默默地覺得自己的戀人在這方面的直覺準得厲害。
鄒春芹簡單介紹了一下男人,男人名叫王愈,跟她認識有幾年了,幫了她不少生意上的事。她壓根做不來生意,總是賠錢,自從王愈幫她出謀劃策,她總算賺的比賠的多了,算是過了一把當女老板的瘾。
雖然她沒明說和男人的關系,不過顯然對方是她的男朋友。王愈今年四十歲,鄒晏鳴不知道鄒春芹的具體年齡,但可以肯定她至少比她的男友大了一輪不止。
估計是在剛才倒茶期間被鄒春芹拉去廚房告知裏鄒晏鳴的本事,回到客廳坐下後王愈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不像是面對小輩,反而狗腿起來,點頭哈腰的。
鄒晏鳴聽他說了一會兒話,就對他這個人的水平有了大概的了解。小聰明是有的,但必然做不成大事。當然,至少比鄒春芹強多了
“我父親來過了?”鄒晏鳴轉頭問鄒春芹。
鄒春芹幹笑着說:“是啊是啊,昨天他和壹辛一起來的。他們也真是的,我說了別操心,還是立刻跑過來了。”
立刻跑過來是實話,不過鄒振榮其實壓根沒來,直接就去找尤夢媛了。
而她是真的有些想鄒壹辛了。雖然從十幾歲的時候他們姐弟倆就把鄒壹辛的真實身份告訴了他,但到底獨自養了他這麽多年,鄒春芹還是把他當半個兒子看的。
想到這她就心裏來氣,鄒壹辛到底不是親兒子,越大越白眼狼,自從去了S市家也不樂意回了。
“原來如此。身體要是有問題可以去大城市的醫院檢查檢查,你要是想找私人醫生也可以,和父親說一聲不就好了。”鄒晏鳴點點頭。
鄒春芹哼哼了兩聲。很不滿鄒晏鳴那股讨人厭的城裏人的口氣,但面上也不敢反駁,只陰陽怪氣地埋怨道:“哎呀,這不是怕你家人覺得我沒有富貴命身體卻嬌貴,嫌我事兒多嘛,哪好意思總去S市打擾你們。”
鄒晏鳴笑了笑,沒說話。一副“我就随口一說,反正也不關我事兒”的模樣。
王愈和鄒春芹好了很多年。鄒春芹嘴碎耳根子軟,弟弟和“兒子”都不關心她,對這個唯一在她身邊的男人透露了不少這些年的委屈和不滿。他自然知道鄒春芹身體不好只是謊言,見氣氛僵硬,趕忙岔開話題聊起別的來。
鄒晏鳴觀察了一會兒情況,看了看兩人之間的眼色,也大致明白了,王愈這個“外人”知道不少鄒家的事了。
怪不得那兩人不喜歡讓鄒春芹總來謝家人面前晃悠,她的嘴實在不太牢,智商也不夠用。
本來一點也不想搭理王愈這種貨色的,鄒晏鳴這會兒有了別的想法。見他聽了半天自己講述生意上的事,終于從漠不關心變成了稍有興趣,王愈十分激動,覺得自己剛才一定有哪一點講得特別出色,打動了對方,講得更加起勁。
鄒春芹見她男人這麽積極,想到他總說起的各種雄心壯志,心裏那杆秤砣在“不應該和鄒晏鳴接觸太多”與“幫襯一把王愈讓他也飛黃騰達”之間搖擺不定,最終還是倒向了眼前的人。
“好侄子,你出面幫他說句話比什麽都管用。不廢你多大功夫,動一動手指頭的事。”鄒春芹眼巴巴地看着鄒晏鳴。
鄒晏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蹙眉,像是覺得有些麻煩:“這點小事鄒壹辛也能解決吧?”
“別提那小子了。他翅膀硬了,看不起我這當媽做的小生意,覺得上不了臺面,”鄒春芹唉聲嘆氣,看了一眼王愈,有些不好意思但卻甜蜜道,“哎,也有可能啊,是習慣了單親家庭,接受不了當媽的突然給自己找了個繼父……”
王愈尴尬地笑了笑,語氣像是害臊了,磕磕巴巴道:“姐,你、你在侄子面前說啥呢。”
王愈覺得很屈辱。他才不想和鄒春芹這個大自己這麽多歲的女人結婚。她那弟弟和“兒子”,王愈都見過,他們私下數次教唆鄒春芹早點甩了自己,還來威脅過他,那之後他只敢偷偷來了。
搞得好像他多稀罕鄒春芹似的!只是她人對生意一竅不通,偏偏還有源源不斷的資金,王愈怎麽都舍不得這筆進賬。
鄒晏鳴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王愈只覺得那一眼仿佛就把自己陰暗的心思都看穿了,将他釘在原地說不出第二句話。
“如今鄒壹辛管理華彙也是辛苦,顧不上你也正常。不要怪他了。”
曾經鄒晏鳴對鄒壹辛的态度是十分護着的,但早在出國後他們之間的關系就逐漸冷淡下來,如今只剩一層面子關系做幌子。
不過顯然鄒壹辛老早就不和他名義上的母親交心了,連回來的次數都很少,鄒春芹對兩人的關系還停留在大學時期,故而沒覺得他這話有什麽奇怪的。
“算了,反正就是點小事。”
鄒晏鳴從口袋裏拿出自己的名片單手遞給王愈。王愈和鄒春芹的眼睛都一瞬間亮了,他們還以為沒戲了呢,沒想到鄒晏鳴松口了。
看到男友感激的目光,鄒春芹對鄒晏鳴稍微改觀了。雖然他遞名片時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但起碼他願意動動手指幫個小忙,這麽一瞧比自己家裏那個白眼狼還派得上用場。
鄒晏鳴起身說既然鄒春芹身體沒大事,他也該走了。鄒春芹和王愈只看着眼前的好處了,正興奮着,裝模作樣留了他兩句就作罷了,把他送到門口。
鄒晏鳴看了鄒春芹一眼,提醒道:“這件事可以的話最好別和表弟說。你應該也知道,他有時候自尊心有些強。他沒幫上忙,我卻擡了一把,他知道後心裏該有根刺兒了。”
“我的兒子我當然了解。我說了那是給自己找麻煩呢。”鄒春芹點點頭。她想說也不敢說,王愈這兩年來家裏都是偷偷摸摸來的。
想到這個她就惱。她那個好弟弟娶了有錢老婆,又有漂亮相好。鄒壹辛去了S市後聽說男女不忌從不缺對象,家都不回。憑什麽她就要孤苦伶仃地當維持單身母親的人設?
鄒晏鳴離開後,王愈拿着他的名片手都忍不住發抖,高興極了。要知道,這種程度的人物哪怕他在本地打拼一輩子一般也是見不上一面的。雖然早知道鄒春芹的弟弟娶了個有錢老婆,王愈還以為只是個土大款,沒想到竟然是這種程度的家族。
他平時就經常油嘴滑舌的,現在更是把鄒春芹捧上了天,說她是自己命中的貴人。鄒春芹笑得嘴角塊咧到耳根了,這麽多年從來沒這麽得意過。
鄒晏鳴回到賓館時天色還早,聽說江啓軒要吃了晚飯才收工,便掐着點去劇組接他。
見鄒晏鳴的神色不像以往每次見到家人後那麽陰沉,江啓軒猜他這次或許有了什麽收獲,至少過程不算太糟心。
兩人獨處時鄒晏鳴和江啓軒講了白天的收獲。雖然不知道那男人能帶來什麽有用的消息,但敵人的隊友是豬隊友總歸是見好事。原來鄒振榮那邊內部也不是團結一心對付謝家的,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在這一點上,鄒振榮和鄒壹辛倒挺聰明的,應該是看出那男人只沖着錢來,不是什麽好東西。”江啓軒道。
可惜他們只會強硬地讓鄒春芹與他分手,卻沒打心底關心過鄒春芹的精神生活。她不是個耐得住寂寞的人,二十幾年身邊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有,所以這才鐵了心要和王愈好。既可憐又愚蠢。
多了一條打聽情報的路子,但暫時還要晾着王愈一段時間,鄒晏鳴決定先把家裏的事情放一放。明天他就要回去了,下次再見到江啓軒至少是一個月後,這些時間他更想用來陪着戀人。